第八章 求女
第七年，還是大旱，顆粒無收。
“楚老弟啊，我又來了，哈哈。”朱員外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蘇微看向楚白，隻見他聳了聳肩，一臉的莫名其妙。他們已經家徒四壁來，沒什麽好賣的。
所以這次朱員外的到來，楚白也很意外。
“楚老弟，家裏的糧食快吃光了吧？”
朱員外一進到茅屋裏，便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是快吃完了。”楚白有些摸不清頭腦，“不知大善人……”
“老哥我都替你打算好了，”朱員外油光滿麵的，“糧食一會就給你送來。”
蘇微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這時候的糧食就是命啊！有糧活，無糧死，自古災年都是這個規矩。
“這糧食是白送我的？”楚白有些不敢置信。
“當然是白送你的！”朱員外大手一揮，“我們兩個什麽交情？豈是這點糧食能比的？”
他越是這麽說，楚白就越是不信。朱員外雖然表麵上一團和善，但私下裏的手段卻又黑又狠。
楚白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員外有話不妨直說。”
朱員外看了蘇微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不是我女兒前幾年嫁人了嘛，我就想再找個女兒養在家裏，以慰藉思女之苦啊。”
“我看老弟剛好有個的妹妹，模樣也跟我女兒差不多，所以我就想……”
朱員外嫁女這事楚白倒是知道的，畢竟當初也鬧得沸沸揚揚的。
……
當年朱員外的女兒待嫁閨中時，媒婆們可是操碎了心。畢竟朱員是官宦世家又有著萬貫家財，巴結他們家的人不在少數。
可怎奈何這方圓百裏的年輕人，有才的沒錢，有錢的沒才。好不容易找了個既有才又有錢的人，結果人家卻沒看上他的女兒。
朱員外在外邊是挑挑揀揀，一點不急，可他女兒卻早在家中急得抓耳撓腮了。
這天，一個進京趕考的窮秀才，前來朱府討一杯水喝。他女兒送了人家一杯水後，又擔心人家會餓。給了人家一盤點心後，又擔心人家會累。
累了怎麽辦？
隻能休息了。
於是，他女兒把窮秀才領進閨房。
結果，她又挑起人家衣服的毛病來。
“秀才哥哥，你這衣服有點破了，快脫下來我給你補補。”
窮秀才人都傻了：“啊？脫，脫衣服？”
“我是讀書人，進姑娘的閨房就已經很失禮了，怎麽能脫衣服呢？”
“我可說好了，我是個正人君子，就算脫
了衣服，也不會對姑娘有什麽企圖的。”
朱員外的女兒正色道：“秀才哥哥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會懷疑你呢？”
“來，快脫衣服吧。”
“哎呀，我的衣服也破了，我也脫下來縫補一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脫了衣服……
結果自然是幹柴烈火，陰陽調和了。
朱員外得知此事後，大怒！
“你這個窮秀才，想娶我女兒，除非拿出三百傾地，十萬貫錢來！”
他這哪裏是嫁女兒？簡直是在賣女兒啊！
哪知窮秀才卻人窮誌不窮，不卑不亢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等我考上了進士，再來娶你女兒！”
“就你這尖嘴猴腮的模樣，還考進士？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於是，前三年：
“嶽父大人，你要相信我，明年，明年我一定能考上進士！”
“誰是你嶽父大人？你沒錢，又沒功名，還想娶我女兒？滾！”
後三年：
“我的好女婿，你趕緊跟我女兒成親吧。你們再不成親，她就砸我手裏啦！”
“誰是你的好女婿？我沒錢，又沒功名，怎麽娶你女兒？滾！”
第四年：
“來人！把這個酸秀才扒光了，綁到我女兒房裏！”
“嶽父大人，你再等一年，再等一年啊，明年我一定能考中進士！”
“我等你媽個頭！”朱員外怒道，“你們趕緊把他那張破嘴給我堵上，再不堵上老夫就要被氣死了！”
這時，朱員外的女兒出來了。
“爹爹，你不肯出錢，又沒功名的，誰肯娶你女兒啊。”
朱員外抹了一把熱淚道：“我的好女兒啊，為父知道你擔心什麽，我都幫你想好了。”
“村南的那三百傾地，一處宅子，都給你了。咱們就對外說這是窮秀才的聘禮。”
“我再拿出十萬貫銅錢來給你當嫁妝。”
“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聽爹的！”
“你們洞房後，明天就趕緊帶著你相公離開咱們朱府，”朱員外捂著胸口道，“你爹我心髒不好，看到他後，總覺得眼前發黑。”
朱員外的女兒大喜道：“謝謝爹爹！”
說罷，便張牙舞爪地朝閨房跑去了。
“還有，”朱員外在後邊喊道，“逢年過節你自己回來就行了，千萬別帶他回來。”
“你爹我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
楚
白麵色古怪地看著朱員外，他女兒胖的跟個豬一樣，哪有半點跟蘇微相似的地方？
“既然小微跟令愛模樣相仿，不如就讓她認老哥做義父。”楚白笑道，“老哥也好把糧食趕緊送來，免得餓壞了她。”
“不用那麽麻煩，”朱員外擺擺手道，“我把她帶回府裏，養在家裏豈不是更好？”
“小微是不會進朱府的。”楚白搖頭，直接拒絕了。
蘇微一旦進了朱府，她的身份是女兒還是丫鬟就難說了。萬一朱員外又有了什麽歹毒的心思，到時候楚白恐怕哭都沒地方去哭。
“老弟這是不顧念我們兩個這麽多年的交情了？”朱員外聲音陡然提高。
楚白麵無表情道：“是不是我不顧及咱們兩人的交情了，員外的糧食也就不給了？”
朱員外點頭道：“那是自然。”
楚白無奈道，“員外還是請回吧，這件事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
“老弟可要想好了。”朱員外冷笑道，“當初周大壯就是不肯把自己的老婆孩子賣入我周家，結果全都被餓死了。周大壯本人也在前幾天被餓死了。他皮包骨頭的，嘖嘖，可憐緊喲！”
楚白搖頭道：“我與大壯他們不同。”
“有何不同？”朱員外道，“難道老弟餓得久了，不會被餓死？”
楚白默然不語。
蘇微這時拉了拉他的衣袖，生怕自己會被賣掉。
“我這也是為了老弟好啊。”朱員外瞪了蘇微一眼，繼續勸道，“前兩年我都用糧食救了老弟兩次了，難道我還會害老弟不成？”
一想到和朱員外的前兩次交易，楚白心裏就更難受了。
“員外已經救了楚某兩次了，這次就省省吧。”
楚白轉過身去，直接下了逐客令。
“老弟這就是不識抬舉了？”朱員外目露凶光，“你們兩個無田無房的，算是流民。我可聽說官府過幾天就要派兵來清理流民了，老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楚白盯著朱員外看了許久，朱員外麵不改色。
良久，他才掙紮道：“員外還是先回去吧，我自幼跟小妹相依為命，很是不舍……”
朱員外冷笑一聲，起身就往外走，顯得很不耐煩。
“兩天！”楚白在朱員外身後喊道：“兩天後，楚某必叫員外滿意。”
朱員鄙夷地看了楚白一眼，點頭道：“這樣也行。不過你要的糧食，我兩天後再送來。”
說罷，他便帶著下人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