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八章：實話實說
李凱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愣是掰過了我的手勁，掙脫爬起。
曾警官早一步攔在門口，阻住他逃跑的去路。
雖說他身上有鬼氣，但是這點鬼氣甚至連近在咫尺的婉君都影響不了，更不要說影響我了。
我並沒有立刻出手製服他，手裏藏起早已準備好的道符。
“你為什麽要殺這兩個人？”
我很確信李凱是人非鬼，他身上的鬼氣如此薄弱，唯一的解釋隻能是他被鬼上身了。
那問題就來了，到底是鬼魂操縱他殺了人，還是他殺人後被鬼附身呢？
若是強行將鬼除去，此事變成了難解的懸案，我隻能先行詢問。
事情已經敗露，李凱知道隱瞞已經沒有意義，便道：“那兩個人該死！上天不收他們，我就親手送他們上天！”
“你是警察，應該知道殺人是什麽重罪。”一旁曾警官喝道：“你不僅殺了人，還打算利用警察的身份作掩護，你不配穿這身警服！”
“哼，警察？”李凱不屑的笑道：“我死的時候，你們這班警察又在哪？”
果然，此刻李凱的身軀是被鬼魂附身的。
按理說，我心中的疑問得到了答案，應該先將鬼魂抽出李凱的身體。
可是李凱的鬼上身狀態，和我見過的鬼上身有著極大的不同。
鬼魂附體，也叫鬼上身。陰鬼留存於世，難免不會留戀凡間宿世，故而會假托活人身體，完成自己的遺願。
陰鬼上身相當於奪取活人身軀，自然會受到劇烈的反抗，直到人的意誌消弭，逐漸抵抗不住鬼魂的精神攻擊，最後被其附體。
所以被鬼魂纏身的人，多半是身體被鬼魂盯上，想要取而代之。
鬼魂附體成功，並不等於可以長期行走於人間。活人肉身體內自分陰陽，陰可容納鬼魂附入，陽則會腐蝕鬼魂。可以說附在活人身體裏，對鬼魂而言，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
縱使是黃蓮聖母那樣的鬼魂，短期附在活人體內還可以，若是長期附身，她自己也會吃不消的。
通過李凱謀殺屋內兩人的方式方法可以看出，在行動之前，李凱一定是做過周密計劃和偵察的。
比如死者什麽時候會在家裏，會在家裏停留多長時間，周圍租戶又都是怎麽樣的生活規律。這些都必須要在李凱的考慮範圍之內。
而且他還專門挑選自己在片區任職巡邏的時間動手殺人，足可見他殺人絕非衝動。
我還從未聽說過，有鬼附身之後會若做這麽周密的計劃，才動手複仇。
整個謀殺案的經過，給我的感覺更像是李凱本人所做，而非鬼魂。
既然鬼魂已經開口，我當即道：“你是被這兩名死者害死的？”
“哼，害死的？或許說是逼死的比較恰當。”李凱低眉道：“裏麵的賤人是我的前女友，至於另一個畜生.……是我的發小。”
我們三人聽他敘述，沒有打斷。
李凱接著道：“我和她之間交往了四年，本來以為我們是真心相愛的。誰成想我竟然意外發現她和我最好的朋友有奸情！”
“既然如此，你和她分手就是了，為什麽會說自己是被逼死的？”一旁婉君問道。
李凱苦笑一聲：“難道我沒想過？我發現她們兩人的奸情以後，就想要和她分手。可在那時我才知道，不僅我的錢已經被她轉走，連我買下的公寓房都立在她的名下，結果是我被掃地出門一無所有。”
我指著所處的公寓房道：“你買下的房子難道就是這間？”
“是的。”
我一時明白他的仇恨來源。自己最愛的女人被最好的兄弟奪走不說，半輩子努力還來的一間房子，還被他們奪去當了愛巢，難怪他會心生恨意，至死不放。
曾警官道：“如果你所說的屬實，你完全可以報警，告他們非法轉移財物，怎麽會自殺？”
“自殺？”李凱說話間狠捶一旁牆壁：“我恨老天不公，就在這裏。我那天被他們趕走，在河邊散心，卻翻入河裏。”
原來他既不是自殺，也不是被人殺死，而是意外失足落水。
或許他失足也並非意外，以前巫王還在河川裏時，河中水鬼無數。他這樣悲痛欲絕的人在河邊行走，很容易吸引水鬼注意。
總之他心懷他恨，沒有成為運河中的水鬼，而是成為了尋常陰魂。
奇怪的是死於河中的死鬼，應該是無法脫離運河的，民間將這類鬼稱之為水陰鬼。月下行船，可以在月光照耀的水麵中看到水陰鬼在水中遊動。
那他是怎麽附身在李凱身上的？
“看你滔滔半天，你的死他們雖然有間接關係，卻沒有直接因果。反倒是你借了別人的手，將他們兩人殺害。現在你的真身已經被我們識破，還不趕緊離開他的身體？！”
聽我義正言辭，李凱眼珠子一轉，伸手要去抓婉君。
他是瞅準了我們三人中，婉君是個女人，最容易被他擒住威脅。
我怎麽會讓他得逞，早已準備好的道符在此時擊出，正中他的後背。
碎念道訣，單喝一聲：“抽！”
道符就像是一片狗皮膏藥，直將離開體內附體鬼魂強行拖拽而出，被我扼住他的咽喉。
李凱身體一軟，跪倒在地上，滿頭虛汗。
這是明顯的脫離症狀，不過人到並未受影響，還算清醒。
“本來念你可憐，我還想給你一條路走。看來你已經是惡念纏身，改不了了，那你也不用想著再去幽冥，化成天地間的塵埃吧。”
我見他想要襲擊婉君，氣不打一處來，凝結道力便要將它誅滅。
卻聽李凱求情：“大師！大師千萬不要！事情是我策劃的，人也是我殺的！是我要為他報仇的！”
“嗯？”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你剛才說什麽？”
“大師，我知道您法力無邊，請您繞過他。”李凱跪地磕頭。
我將道力收回，再問李凱道：“難道不是他附身在你身上？控製你殺人的？”
“不是，是我找高人將他的鬼魂召來，也是我讓他附在我的身上，親眼看著他的仇人被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控製過我，完全是我自己甘願這麽做的。”李凱一個頭磕在地上，能聽見地磚鐺啷作響。
被鬼附身，遭受驅使的我見過。甘心讓鬼上身，自己替鬼複仇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愣愣的看著李凱跪地磕頭。
婉君趕忙上前扶起李凱：“你的話我們都聽見了，你的朋友已經死了，可你還活著。法律懲罰不了死人，卻會懲罰活人，你又何必呢。”
李凱舒緩情緒說：“我遇見的那位高人說，如果我不為他報仇，那他永遠也無法超脫往生。他人已經死了，難道就看那對狗男女這樣逍遙？我不後悔自己做的事情。”
我和曾警官互看一眼，我們兩人不是不能理解李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法律是現代秩序的基石，但它並非完美無缺，因為它是人類設計出來的東西。但是它會自我進步，不斷的得到完善，壞人也許能逃得掉一時，卻無法逃掉一世。
李凱的心念已歪，再也無法矯正。
我看向手上捏著的鬼魂，它被我強行從李凱身上拉拽出來，鬼氣羸弱，就算我不用道力擊殺它，光是放在太陽下暴曬一晌，也會讓它魂飛魄散，
比起我手裏的鬼魂，和李凱殺人的動機，倒是他口中所說高人更讓我在意。
我當即對李凱道：“你朋友的鬼魂我可以放過，但是它還能在世間遊蕩多久，我就管不了了。”
“謝謝大師！罪是我犯的！我一肩承擔！”李凱急忙打算跪謝。
我趕忙攔住他道：“你先慢點謝我，我是有要求的。”
“要求？”
“告訴我，你所說的大師是誰？你又是怎麽和他認識的？”我瞪目問道。
巫招魂，道驅鬼。自春秋戰國時期開始，道士和巫者便是不斷對抗的死對頭。
招魂上身，本是練巫術者的不穿秘術，曆代巫術師靠招魂的伎倆當上國師不在少數。後來這不傳秘術不知道被誰泄露到了民間，招魂術也就變得不那麽神秘，反倒成了民間跳大繩的神棍都會玩的把戲。
可甭管是古代巫術高人，還是現在苟存山野的神棍，都是將鬼魂招到自己身上，能將其附身於他人之身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也不知道此人是出於什麽目的，但他恐嚇李凱的話卻全是謊話。
縱然李凱朋友的鬼魂心懷怨恨，但是它的恨意其實遠不如自己形容的那麽強烈。畢竟它是自溺身亡，不是被人所殺。
它之所以為無法超脫往生，完全是因為省城有結界封閉，並非自身原因。
李凱皺眉思索：“我如果告訴了你，你真的會發給過它嗎？”
“我說話算數，你雖然看不見。但是你朋友在我手上並沒有受到傷害，我會先讓它成為遊魂，日後能否超脫，則看它自己的造化。”
“好吧，那我就實話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