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二章:運河卷
“不好意思,這把刀我得架在你的脖子上。”
杜子明空著的手,食指與大拇指打出一個響指。
老街黑箱內,輕手輕腳走出一個人影,因為低頭戴著兜帽,我沒法看清他的長相。
他一直手上拿著一卷紙張,另一隻手則是一條被困在塑料袋裏的墨魚。
墨魚與魷魚其實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魚類,墨魚的觸須更短,尾旗更大,體型則和魷魚差不多。
“接下來讓我驗證一下你的說法,這裏是兩張地圖。”
帶著兜帽的人,將手裏的地圖在我麵前攤開,是兩張一模一樣的地圖。
硬要說有什麽區別,那就是其中一張地圖上劃著許多紅色的線。
老街深處,路燈昏暗的還不如月光,我隻能看出兩張地圖都是省城的城市地圖,具體地標卻因為字體太小,實在是看不清楚。
杜子明看出我眼中的疑惑,隨即道:“這份地圖是你最近一周的行動圖,你去過那裏,倒過哪裏,這張圖都標的清清楚楚。”
經杜子明提醒,我恍然大悟。
地圖上的紅線,我看著之所以熟悉,正因為它蘊含了我最近一段時間的絕大多數活動軌跡。
我憑著記憶對比圖上的紅線,忽感萬幸。
這一周,我去特殊部門的次數並不頻繁,更多的時間是在家與東西兩個警局之間奔波。路線中特殊警局位置附近也有紅線,但是並不明顯。
“你跟蹤我?”
大概是覺得我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杜子明臉上的表情略難看了一些:“我當然要做到知己知彼,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在跟蹤你?我太失望了.……。”
杜子明的性格很難琢磨。
從今早見麵,到現在,他唯一一次表現出生氣的態度,竟然是因為我沒有發現自己被人跟蹤。
這種生氣來源於失望。
我的確沒有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一方麵柳派門人的專場就是隱藏形跡,如非露出明顯破綻,很難直觀的通過肉眼看出問題所在。
比如裝扮成護士的鄭絮兒,從盤發到衣著鞋帽,完完全全是按照護士守則裝扮的,如果我是第一次遇見她,就算是麵對麵的盯著她看十分鍾,也找不出任何破綻。
如果有上古圖騰之力輔助,那結果自然不同。
上古圖騰之力能賦予我上古異獸的力量,這種力量除了提升我的體力和力氣之外,還能增強我的聽覺甚至是視力。
可問題是,從我鏟除黃蓮聖母之後,因為不知名的原因,上古圖騰在極度耗損之後,不僅無法恢複,甚至於連累到我的惡念分身,致使惡念分身長期處於昏睡狀態。
現在的我,除了體力要比普通人好一些之外,其他身體各方麵機能和普通人沒有多大差別。
對了,我還有一條受了槍傷後,到現在還未恢複的腿。
“我可以肯定絮兒現在一定是被人囚禁了,我現在有兩種猜測,一種猜測是一個你不知情的人抓走了鄭絮兒,另一種猜測是你在說謊。”
杜子明的意思容易理解。
他懷疑我將鄭絮兒換了一個地方囚禁,我今天跟他說的一切都不過是我的謊言。
接下來他要驗證自己的猜測。
“我的人會啟動絮兒名牌上的跟蹤術式。我想她柳葉牌你應該還給絮兒了吧?”
杜子明眯著眼睛,視線如同利刃一樣,穿透我的胸骨看到心髒,如果我敢說謊,他瞬間便能辨別出來。
“柳葉牌,在鄭絮兒手上。”我都不敢動,脖子抵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快刀,我可不想自己在刀刃上剌出一條口子。
在我答應放鄭絮兒離開的那次會麵,我已將柳葉牌還給了鄭絮兒。
當時我並沒有想到柳葉牌還擁有定位功能,隻是覺得鄭絮兒一個人被關押的時間太久,她需要一點精神上的慰籍。
杜子明想出的方法,既簡單,又純粹。
既然柳葉牌在鄭絮兒的手上,那麽他現在就能定位出鄭絮兒的位置。
之後再將鄭絮兒所在的位置與我的行動軌跡拚合在一塊,如果有交集,那便代表我說謊了。
不得不說,這種方法草率的可以,簡直是要我賭命。
我這一周的活動範圍大到覆蓋了半個省城,不論鄭絮兒被人擄到哪裏,隻要她的定位出現在我活動過的半個省城中,我就會被杜子明定義成為騙子。
然後……我很確信他會當場殺了我。
此時我已經完全反應過來,杜子明約我來老街的目的,一開始就不是要借助我的力量尋找鄭絮兒。
他有能夠定位鄭絮兒位置的術法,卻非要等到我人出現,並且被他控製之後才使用。
所以他早上孤身一人引起警察的騷動,再通過婉君將我找來,其目的一開始就瞄準了我的性命。
我覺得將“狠毒”這個詞,用在杜子明身上一點也不過分。
“開始吧。”
杜子明一聲令下,那名兜帽人手裏隨即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打開塑料袋,到處裏麵的水跟墨魚。驚恐的墨魚瞪著兩顆黑乎乎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它看不看得清即將宰殺它的人,到底張著一張怎樣的臉。
手起刀落,一把尖刀,如同他手裏的玩具一樣,在被按壓住頭部口器的墨魚身上來回飛舞,半分鍾剛過,墨女已經被剔的隻剩下一塊小小的墨囊,還有墨囊上懸掛的一顆眼珠。
兜帽男低頭默念了幾句我聽不清的話,應該是柳派的某種術式的咒語,緊接著他再起尖刀,對準墨魚的眼珠,精準的刺入墨囊之中。
墨囊裏的墨汁被擠入墨魚眼珠的之中,整個眼珠打了一圈。
再將墨魚眼珠從尖刀上拿下來,放在地圖上的一角,接下來詭異的一幕上演了。
眼珠被刺穿的部分,不斷的有墨汁滲出,滲出的墨汁卻像是眼珠長出的長腿一樣,推著眼珠在地圖上爬行。
想也知道,眼珠最終停下來的位置,便是鄭絮兒所在之處。
被擄走的鄭絮兒可能關押在省城的任何地方,而行動軌跡布滿半個省城的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會與之重合在一起。
隻要杜子明確認了這一點,他不會深究,隻會毫不猶豫的當場下刀殺掉我。
在老街深處,連一個攝像監控都沒有,如果我失血過多死在這裏,第二天隻會成為街頭巷尾的一次談資,不會有人查到真正的凶手。
把我性命的存留,寄望於地圖的那顆墨魚眼珠,簡直是在跟我自己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我心念瞬動,偷偷的控製右手的手環,以防禦甲片逐漸從手臂下層往上覆蓋。
手環是七玄給我的東西,我不知道它的工作原理,也不知道它曾經屬於誰。在醫院救出七玄之後,我曾想過不再使用手環,一麵引發不必要的副作用。
但眼下我卻不得不使用它。
能在杜子明的眼皮子底下給我的脖子覆蓋一層護甲,我便能抵的住最致命的一擊,至於之後該怎麽逃走,那是之後的事情。
手環在我手臂上覆蓋的鱗甲,是以未知的力量形成的護體隔層,今早我曾用它擋住過杜子明刺來的銀叉,它的防禦性能值得肯定。
隻是鱗甲覆蓋的速度遠不如我預計的快,它不能從中途開始,也不隻能直接選擇我的脖子,隻能一片銜接一片的從我的手部不斷往上覆蓋,
而地圖上墨魚眼珠內的墨水越來越少,它的行動也越來越慢,所處的位置正與旁邊那張地圖上的一條紅線重合,順著紅線正在繼續往地圖的上方移動。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杜子明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已經開始施力了,他要保證在得到答案後的一秒之內將我迅速結果。
鱗甲覆蓋到我的肩膀,正在從肩膀往脖子的位置覆蓋,最多十秒,再有十秒,我就能保護住我的脖子。
卻聽此時:“好像已經定位完成了。”
兜帽男比對著墨魚眼珠所在的位置,又對比另一邊我的行動規矩。
“這裏是重合的。”
明明隻差幾秒,我就能護住脖子,但我已感杜子明的手即將劃離我的脖頸。
人類的皮膚雖然比不上牛皮豬皮,卻也擁有一定的強度任性,直接貼住皮膚下壓的刀刃,並不那麽容易能切開皮膚,所以割喉還需要一個劃開的動作。
杜子明即將剌開我的脖子,我情急之下謊道:“它還沒停!它還在走!”
脖子上感受的到的壓力瞬間輕了數分,也就在這一瞬間,鱗甲全麵覆蓋在我的脖子之上。
正當我等待著杜子明隔向我的脖子時,他卻收刀了。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舉動,他將刀收起:“把兩張地圖重疊在一塊。”
已經留下墨水印記的墨魚眼珠顯然沒了用處,兜帽男毫不在意的將墨魚眼珠彈到一邊,正滾進那一灘墨魚碎肉之中。
畫著紅線的地圖與畫這墨黑線的地圖重疊在一塊,在墨魚眼珠最後停留的位置,也就是黑線的最尾端,明顯能看到兩條線段有巨大的距離差距。
“看來你沒有騙我。”杜子明重新拿起畫有黑線地圖:“這個地方你知道嗎?絮兒應該就被關押在這。”
我忍不住強呼一口氣,這才能稍微平靜心態的看向地圖。
地圖的尾端,也就是黑線最後停留的位置,是個我知道,卻從未去過的地方。
“那是運河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