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顧默白看著抬眼瞪著他的女子,大眼睛的眼睫毛彎卷成一個優雅的弧度,眼珠子裏像是被沁進了一團濃墨汁,眨眼時眼珠子周邊的水潤泛著亮光,靈動而迷人,他拿著手裏被她硬塞過來的文件袋,再看著她躲開地後退了一步,垂眼時掩飾掉眼神中一晃而過的暗沉,從褲袋裏掏出了一串鑰匙放在她的手心。
感覺到手心的微涼觸感,舒言心裏一陣驚喜,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要回來了,結果一低頭才發現那一串鑰匙並不是她的,再抬頭,顧默白已經轉開身子邁著優雅地步伐朝那邊走,舒言拽著手裏的鑰匙盯著他的背影一陣暗恨,他這不是故意耍她嗎?她抬腿跟了過去,本想叫住他,嘴唇才剛張開,便聽見有人笑了起來,“原來默白一直在等的人是這位小姐啊!”
舒言停下腳步,感覺到有人的目光已經朝她看了過來,其中有一道熟悉的目光讓她感覺到心裏一緊,而走在她前麵一步的顧默白順勢將旁邊的座椅輕輕拉開了,轉臉看向了站著不動的舒言,笑道:“言言,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賀叔叔,這一位是沈先生!”
舒言在接觸到席間的沈南潯投來的目光時,覺得自己的頸脖僵硬到了隻能做機械動作了,她艱難地動了一下,聽見了頸椎骨卡擦卡擦生硬的聲響,她不知道此時自己是什麽表情,隻是顧默白伸過手來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安然入座之後她才感覺到了一絲的冷。
沈南潯就坐在她的對麵,此時表情平淡地朝她望了過來,臉上浮起一絲禮節性的淡淡笑意,快得一閃而過。
舒言入座時腦子裏還是一陣嗡嗡嗡的,感覺到雙肩輕鬆了一些,她側臉才發現顧默白正輕柔地將她的大衣外套褪了下來交給一旁的服務員掛在了一邊,並讓服務員端來一杯溫熱好的牛奶。
“喝了會暖和一些!”
舒言端起了那杯熱牛奶喝了一小口,便聽見一旁的賀普華輕輕笑道,“默白對女孩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啊!”
舒言端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顧默白笑了笑,將那半隻木瓜雪蛤移到了她的麵前,“女人就是拿來寵的,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對麵坐著的沈南潯端起手裏的茶杯,目光淡淡地朝這邊看了一眼。
席間的談笑聲又開始了,舒言是完全沒想過會在這裏碰上沈南潯,心裏更是狐疑為什麽顧默白認識沈南潯,而構成顧默白介紹的又極為模糊,賀叔叔?沈先生?
舒言收起心裏雜亂的思緒,既來之則安之,她的目的是來找顧默白要鑰匙,鑰匙沒拿到倒把自己給套在這裏了,即便是要走也要把鑰匙要回來!
舒言是沒注意聽他們在談論著什麽,她也沒興趣參合,隻是聽到那位賀叔叔提到她‘這位小姐在哪兒高就’時,她抬眸,旁邊的顧默白已經替她做了回答,“D大曆史學教師”
舒言低頭蹙眉,顧默白在她碗裏夾了不少的菜,她隻吃了幾小口便沒有了食欲,身邊坐著的關陽感覺到她的不自然便開始跟她聊起了其他話題,舒言不得不說,對關陽這個人比對顧默白要有好感的多,畢竟那次在大馬路上追絲巾,要不是他一腳踩住刹車,她恐怕早被車給撞暈了過去。
“舒小姐是喜歡到處旅遊對嗎?今早上,大少讓我來給你換窗簾的時候有幸目睹了你客廳裏的照片牆,西藏,內蒙古,雲南,還有新疆沙漠,那些照片拍得格外的漂亮!”關陽侃侃而談,舒言聽了心裏雖是沉悶,但臉上卻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一頓飯吃下來,舒言都隻跟關陽聊了幾句,不過大多數都是關陽在說,而她隻是聽聽罷了,身邊的顧默白會時不時地給她夾菜,而懶得伸筷子的她索性便將碗裏的菜吃了個精光,席間總免不了相互敬酒之類的,那位賀叔叔年事已高,酒便是沈南潯代勞,幾杯下肚,舒言發現顧默白比剛才要慵懶了些,瞟了一眼他的耳根,發現有了一抹紅暈。
沈南潯的酒量舒言是知道的,雖不是千杯不醉,但酒量也是奇好,隻是顧默白到底能喝多少,她不知道!
剛才關陽已經替顧默白喝了好幾杯了,此時關陽正出門接電話,沈南潯卻再次站起來舉起手裏的那隻酒杯,“顧董事長,這一杯,您總不能再讓您的助理代喝了吧!”
舒言抬眸看著站起來的沈南潯,此時沈南潯的眼睛裏有了一絲血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也喝多了的緣故,看著那血紅的眼睛,舒言忍不住地皺眉,再看看靠在座椅上輕揉太陽穴的顧默白,輕輕揮了揮手,“沈經理好酒量,我是不能喝了,甘拜下風!”
沈南潯舉起的酒杯卻沒有收回去,眼睛裏閃過的笑意聚集在了顧默白的身上,舒言最是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明明不能再喝了還要被勸著喝,她朝沈南潯看了一眼,發現沈南潯的目光也正落在她的身上,她避開了目光但總感覺他的目光一直尾隨著,舒言朝身邊的顧默白看了看,看他也是不能喝了,便伸手端起他麵前的酒杯,有意幫他喝了這一杯,卻被伸出來的手一把奪了過去,舒言愣了一下,便見奪過他酒杯的顧默白已經站了起來,有些埋怨地看著她,“你不能喝酒!”說完收起眼神朝沈南潯舉了舉杯,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目光在半空交匯,一個笑容清淺一個笑意深沉。
這頓飯吃的時間也有些久,最後賀普華被助手提前接走,關陽因為喝了酒不能開車,最後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舒言,“舒小姐,看來隻能麻煩您送大少回去了!”
關陽說完,身體有些不適,伸手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而站在車邊的舒言看著離開的關陽是皺緊了眉頭,他就這樣把顧默白丟給她了?
舒言轉臉朝那輛黑色奔馳車看了一眼,見顧默白正躺在副駕駛座上一動不動,看樣子是醉得不清,她沉眉想著不如給顧默白找個代駕送他回去,正尋思地折回酒店詢問一下是否有代駕,便被一輛閃亮的車燈照得眼睛都睜不開,她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聽見有人關車門的聲音,燈光一黯,有人下了車。
舒言才看清那是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下車的人站在車門邊,灰色的西裝在灰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黯淡,他靠在車門口,手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吸了一口吞出煙圈,騰騰地往半空中飄散,側過臉來將目光落在了舒言的身上,呼出的煙氣凝成一層薄薄的霧,讓舒言一時看不清他此時的真實表情。
曾幾何時,他們吵鬧他們冷戰但從來都不曾像現在這樣的沉默,舒言看著車邊靠著的男人,吞吐煙圈是那麽的隨意自然,似乎是練過了千百遍,這跟她記憶裏的那個一嗅到香煙的氣味就會忍不住地皺緊了眉頭的清瘦少年判若兩人,也跟席間說話圓滑的男人簡直不是同一個人。
就連這張臉也變得有些陌生!
歲月果然是把無情的利刃,讓你分辨不清到底之前的那個人是真,還是現在麵前站著的這個人是真?
或許真的,隻有自己記憶裏賦予了完美想象的那個人罷了!
頭頂飄落下來的雪花落在舒言的挽著大衣外套的手背上,她此時手裏還抱著顧默白的外衣,剛才是關陽扶著顧默白出來的,不用關陽解釋,舒言看出來了,顧默白的酒量確實不好,但喝了酒卻極為安靜,上了車邊安安靜靜地睡覺,倒不像是會耍酒瘋的人!
舒言很懊惱自己的思想又一次莫名其妙情不自禁地繞到了顧默白的身上,她伸手捋了捋發件沾著的雪花,走到車前正要打開車門坐進去,那邊擋在奔馳車前的奧迪車的主人卻扔掉了手裏的煙頭,皮鞋踩著地上的積雪,發出一陣違和的吱吱聲。
低啞的聲音穿破了夜風傳了過來。
“Sugar,他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