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和諧之道

  我慢慢地站了起來，然後轉過了身，朝著蘇靈素走了過來，開口問她說：「所以說你早就知道這一切了吧。」


  蘇靈素低下了頭，小聲對我說：「對不起！」


  我瞪著她，低吼著對她說：「我要的不是一句道歉！」


  蘇靈素似乎是被我給嚇到了，一直低著頭，手捂在胸口，也根本就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看著她，深吸了兩口氣，就繼續對她說：「你們明明都知道一切，卻沒有人對我說一句，而我就像是個傻子一樣，被你們給蒙在鼓裡，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蘇靈素低著頭，小聲啜泣說：「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對不起……」


  我沖著她搖了搖頭，一步一步地朝後面退著，然後轉過了身，朝著山下跑了過去。


  現在已經是晚上，山路黑暗難行，我跑在路上，連著摔了幾個跟頭，差點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但是我摔倒之後，也根本就沒有停留，站起來之後就繼續往下面跑。


  這些身體上的疼痛，相比起我心裡的痛苦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蘇靈素，我最後信任的一個人，可是我卻發現，原來她才是騙我最慘的那一個。


  我也不管自己跑到了哪裡，就像是瘋了一樣朝著前面跑著，路上的樹枝劃破了我的身體，鮮血浸濕了衣裳，我也根本就沒有停下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之後，我就感覺有些體力不支，眼前一黑，就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在昏倒的這段時間裡，我就感覺自己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一片迷迷糊糊地，也根本就什麼都感覺不到。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我才感覺身體有了一些知覺，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周圍一片黑漆漆的，我抬起頭看著天，天空上也沒有什麼星星和月亮，一切都顯得那麼壓抑。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好些了，就站了起來，但是周圍的場景，卻讓我有些意外。


  在我暈倒的時候，我記得我還是在普陀山上，可是現在周圍的場景卻瞬間就變了。


  我好像是在一棟高樓的樓頂上，旁邊的景物，也是一些高樓。


  雖然一切都那麼陌生，可是卻又讓我覺得分外熟悉。


  我微微地皺起了眉，這時候才反映了過來，這裡不是別的地方，而是我們的學校。


  我所在的地方，就是我們學校的天台，難怪我會覺得這裡這麼熟悉。


  我跑到了天台的欄杆旁邊，朝著下面看了過去，但是下面黑漆漆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整個學校裡面也都是一片死寂，似乎這座學校，早就已經廢棄了。


  現在又回到了這裡，我也不由想起了當初發生的那些事，一時之間，也是浮想聯翩，感慨不已。


  但是在這個時候，身後卻忽然有人說了一句：「你醒了嗎？」


  這聲音有些耳熟，我轉過身一看，瞬間就怔住了。


  過了一會兒之後，我才開口對他說：「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來見我了。」


  此時站在我面前的人，就是我那個失蹤了的父親，我曾經用遍了所有的方法，想要去找到他。


  可是直到當我知道，並不是我找不到他，而是他不肯來見我，我才放棄了再去尋找他。


  最怕的是當你已經絕對忘記一個人，可他卻又出現在了你的面前。


  就算我和他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但他畢竟養了我這麼多年，現在看到他又出現在我的面前，心裡也是五味陳雜。


  他看了我一眼之後，也沒有跟我多說，而是走了過來，站到了欄杆的旁邊，然後問我時候：「時隔這麼久，再次回到這裡來，可有什麼感想嗎？」


  我朝著遠處看了一眼，然後才開口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就對我說：「但是你應該也知道，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吧。」


  我乾笑了一聲，然後對他說：「其實你也早就應該知道，這一切的真相了吧，只有我一個人，就像是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裡，還想著去尋找什麼所謂的真相，現在想想，我還真的可笑。」


  他的臉上顯得有些沉默，過了很久之後，他才開口對我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當初的你，究竟有沒有能力承受那樣的真相呢。」


  我轉過頭看著他時候：「所以因為這樣，你們才會一直瞞著我，什麼都不讓我知道嗎？」


  他並沒有回答我，而是抬起了頭，對我說：「看看這天上的星空吧。」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就對他說：「今天沒有星星。」


  他就對我說：「天上的星星是永遠存在的，只是我們看不見它們罷了，但不管是因為沒有光亮，還是因為遮擋，都無法抹滅它們真實存在的痕迹，對嗎？」


  我就轉過頭來問他說：「那我的存在呢，對你們而言，又意味著什麼。」


  他低下了頭，然後就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才對我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一輩子都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讓你去找她的。」


  我就問他說：「所以靈素她也覺得，就讓我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哪怕她遠離我也無所謂嗎？」


  他又問我：「現在經歷了這麼多，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你是願意平凡地度過這一生，還是如同現在這樣波瀾壯闊呢？」


  被他這麼一問，我也瞬間就沉默了下來，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選擇。


  現在知道了一切真相的我，甚至無法想象，如果我就什麼都不知道，那樣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那我就真的會快樂嗎？

  見我不說話了，他就對我說：「來陪我下一盤棋吧。」


  我轉了身，只見空蕩蕩的天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張方桌，桌子上還擺著圍棋的棋盤。


  我就對他說：「我不會下棋。」


  但是他卻對我說：「不管會不會，就當是陪我下一盤吧。」


  我看著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在地上坐了下來。


  他伸手在棋簍里抓出了一把白棋，然後就對我說：「來猜先吧。」


  我就問他說：「誰先誰后，就那麼重要嗎？」


  他回答我說：「先手下棋，自然會搶佔先機。」


  我低下頭，看了看棋盤，然後問他說：「所以你是要跟我來一場生死廝殺嗎？」


  他也是呵呵一笑，然後才對我說：「生死說不上，只是你今天不贏我的話，我也不會讓你離開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是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他的手裡還抓著那幾顆白子，但是包裹地密不透風，也根本就看不出來究竟是有幾顆。


  我記得以前看過天龍八部，黃眉大師為了救段譽，必須要和段延慶下一局圍棋。


  黃眉大師與段延慶猜腳趾的奇偶，為了能夠搶佔先手，黃眉大師就切斷了自己的一根腳趾，這也是天龍八部里非常精彩的一段劇情。


  只是現在我們猜的並不是腳趾，而是他手中的棋子。


  見我半天都沒有動靜，他就對我說：「怎麼，還沒有考慮好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他說：「誰先誰后，並沒有任何的意義，你想要先手，我就讓你先手罷了。」


  但是他並沒有鬆手，而是繼續看著我說：「你變了。」


  我就問他說：「哪裡變了？」


  他對我說：「如果換成是以前的你，絕對會爭這一個先手。」


  我也呵呵一笑，然後問他說：「先手又有什麼意義，就算是贏下了這一局棋，又有什麼意義。以天地為棋盤，以萬靈為棋子，不管怎麼樣，到頭來所有的棋子都是輸家，只不過是被擺弄的傀儡罷了。」


  但他卻說：「但我們現在已經跳出了棋盤，變成了下棋的人。」


  我搖了搖頭，對他說：「我無意爭勝，你落子吧。」


  但他卻依舊是不肯鬆手，而是對我說：「你可知道，你已經昏迷兩天了。」


  「兩天？」聽他這麼一說，我也是瞬間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昏睡了這麼久。


  我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那麼說，等到天亮的時候……」


  他也點了點頭，對我說：「沒錯，等到天亮的時候，諸神的封印就會解開，天下將會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我的耳朵裡面也根本就沒有聽進他的話，我只知道，等到天亮的時候，蘇靈素就會以身獻祭，去加固封印。


  所以我現在必須要去阻止她，我咬了咬牙，沉聲說：「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去找她。」


  我想要站起來，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卻感覺有千斤壓力壓在我的身上，讓我根本就站不起來。


  這時候我也感覺有些不對了，就瞪著他，咬著牙說：「你快點讓我走。」


  但是他卻對我說：「我之前就說過了，你不贏我的話，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


  我猛地一拍桌子，棋簍里的棋子都跳了出來，然後瞪著他，低吼著說：「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心情跟你下棋，你再不讓我走的話，就被怪我不客氣了。」


  我雖然想要站起來，但是身上有千斤重，除了一雙手臂之外，別的部位幾乎動彈不得。


  他就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說：「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為什麼會來找你嗎？」


  我皺眉看著他，忽然心裡一突，然後就沉聲問他：「你來這裡，是想要攔住我？」


  他就對我說：「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想要犧牲自己，去加固封印，我說的沒錯吧？」


  我低下了頭，咬著牙說：「我的事，和你無關。」


  但是他卻對我說：「你應該好好地活下去，這本來就是靈素的使命，她存在的原因，正是如此，這就是你們兩個的命運，誰也改變不了。」


  我咬著牙，大罵了一句：「去他媽的命運吧，我不相信，如果真有什麼命運，那也應該是由我來決定。」


  他看著我，然後問我說：「你覺得你能對抗天命嗎？」


  我低吼著說：「如果天要攔我，我就擊碎這天，如果地要擋我，我就踏破這地，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讓靈素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他沉默著看我，然後就伸出了手，對我說：「想要離開的話，就先贏我吧。」


  看他這樣子，如果我不能贏他的話，他也絕對不會放我走，我就咬了咬牙，從棋簍裡面拿出了一顆黑子來。


  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攤開了手，裡面躺著五顆白子。


  我就對他說：「是我先行了。」


  他就對我說：「那你落子吧。」


  我沒有說話，拿起一顆棋子，就放在了棋盤上面。


  我們兩個一來一回，已經下了幾十手，他就對我說：「以前不見你學過圍棋，但你的棋藝卻是挺高。」


  我就不動聲色地回答他說：「但是想要贏你，卻還是沒那麼容易。」


  他就呵呵一笑，然後對我說：「棋盤殺戮，本就是你死我活，但是你太過優柔寡斷了，捨不得棄子，這樣下去，遲早自斷臂膀。」


  我就對他說：「黑白之間，即為大道，棋盤之上，不過是和諧二子，我連宇宙真理大道都領會了，你覺得你的殺戮之道，能夠贏我的和諧之道嗎？」


  他聽我說了這話，似乎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我就落下了一顆棋子，然後對他說：「你輸了。」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棋盤，然後有些苦澀地說：「看來我還真是輸了。」


  我就站了起來，然後對他說：「我沒有時間跟你耗下去了，我先離開了。」


  但我才剛要走，他卻忽然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對我說：「不好意思了，雖然你贏了我，但我還是不能放你走。」


  我被他拉得停了下來，就頓時皺起了眉頭，然後沉聲問他：「你這是要出爾反爾嗎？」


  他就對我說：「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讓你去以身犯險，誰都有自己的命運，這一切都是註定的，你強行去改變，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這時候天也快要亮了，我就咬著牙轉了過來，瞪著他說：「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跟你浪費了，如果你不能讓我走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