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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雜事小結

  事情的結尾,總算安舍爾還是把沐恩完好無損的帶回了高塔。但是他並不打算讓沐恩在這裏久居,大天使已經不太放心自己的先生了。


  塔瓦西斯看上去對這件事並沒有太多的意見,甚至沒有回應,在被反複詢問了幾次後甚至還有些許不耐煩的感覺,雖然很輕微。


  畢竟現在眼下有比沐恩還要更重要很多的事情。


  要知道塞外還有尊半神在那裏虎視眈眈,這可不是區區一個未來的聖魔導師可以媲美的。


  但是沐恩則是相當的不高興,他十分不滿於那個已死的裁決者竟然把自己作為誘餌,近來他的確變任性了很多,安舍爾勸告他要注意控製,這有可能是創傷後的過激反應。


  但是塔瓦西斯可沒有哄小孩的工夫,他對沐恩說這件事那個人的確做得有錯,但不是錯在把沐恩當成誘餌。每個人都是大勢上的棋子,沒有誰不能被犧牲,包括自己在內。


  “所以那個人錯的是沒有估計好你的價值,你完全可以在更重要的環節被犧牲掉。”


  總之沐恩聽完之後感覺十分致鬱,特別是他在離開的時候被訓斥說,開始喜歡用自己的身份來炫耀,這無疑是外強中幹的表現。


  塔瓦西斯對他保證一定會盡全力去讓他的天賦恢複,但是前提是他的品行不出現瑕疵,否則——這個世界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缺聖魔導師。


  養尊處優的孩子們總難免會有以自我為中心的心理,況且人的本性往往並非自私而是自利,所以哪怕像沐恩這樣不曾在外人麵前表現出這樣心理的人也會在某些特定的熟悉環境下或者對熟悉的人有些許表現。從小時候剛來高塔的時候他就比較安靜,很少對高塔的長輩們提出什麽要求,而正因為如此,他極少的那部分要求幾乎都會被滿足。這就像是一個落入土壤並不顯明的種子,尚未發芽時隱而不顯,但這不代表它不存在。


  但實話實話說,沐恩哪怕最近開始突然間的自我,也還是不太招人討厭的。因為他在別人的心裏有一個過往的滯留印象,這會讓別人對他寬容很多。所以塔瓦西斯雖說是在訓斥,但其實語氣也並不重,就像是在安靜的闡述一個道理。


  隻是我想可能恰是這種語氣才讓沐恩更受打擊,因為這顯然不是在孩子調皮後家長所說的氣話,而是塔瓦西斯真真正正就是這麽想的。


  人命與其價值都可以被輕易的量化,是徹徹底底的功利主義思維,實話實說,這很令人畏懼。


  住了幾天之後,安舍爾就打算帶著沐恩回到自家的封地,這來來回回一折騰,又是過去了快兩個月,現在已經正式入冬了,安舍爾也要回去準備主持家裏的跨年盛典。


  之前的那個事情讓帝室下了命令,今年再不能有任何的大型集會——特別是貴族之間的,該在哪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家裏簡單慶祝一下便好了。


  但是所謂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幾個特別大的家族比如四大柱國就依然慶典如舊。而不死鳥家族自然也是這般,因為如果臨近北境長城的他們家都能遭到襲擊,估計得是帝國外圍防線全麵潰敗的時候了。


  曾經說過,帝國的區域劃分基本上是內中外三層的,外部邊陲與八方鎮塔的機動構成外部防線,而四大柱國和八方鎮塔的護國法陣則構成了中部防線,到了兩河流域,則由永恒之塔和帝都的護城大陣及聖劍山上的殺手鐧構成最後一道防線。


  而這個所謂的帝都護城大陣是指整個兩河流域包括泰文泰斯江的江水在內全部籠罩的,可以說是天下第二大法陣的有力競爭者。


  在帝國曆二七三六年第一場雪落在帝都屋簷的那天,沐恩帶著西蒙坐上了安舍爾的馬車,但是卻是要回到自己的家中。他盛情邀請了自己的師兄,但無奈現在身份已經不同,安舍爾實在不能繼續在外麵‘浪跡天涯’了,家裏的事雖然大部分還是烏瑪什在處理,但是他要煩惱的瑣碎依然不少。


  而且,他現在就是整個家族的麵子,麵子如果破了,裏子就要以更大的代價把它找回來。


  所以就沒有辦法了,畢竟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安舍爾決定把他送到家中後再離開,如果讓他一個人走怕是又是要生死時速。


  “師弟啊,我發現你也是倒黴的體質,走到哪事就跟到哪,還撈不到點好處,真是絕了。”此刻安舍爾正放鬆的坐在舒適的車上,不停地調侃著沐恩。


  “你好煩啊……”沐恩說也說不過,所幸給師兄一個白眼把頭轉到一邊。


  “對了,之前太忙忘了問,你到底是怎麽脫離邪術感染的?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正常來說隻要被邪術感染回路就沒救了。”安舍爾好奇道。


  “因為有蒼瞬幽境啊,把那東西包住了,所以逃過一劫。”


  “這東西還有這種功能?”


  “青雷不會受到任何魔法的限製,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就可以限製任何魔法……不過畢竟是雷元素,而且我現在也還控製不完全,所以感覺相當難受。我估計如果你再晚來幾天,我可能不被腐化也要被自己玩死了。”沐恩說的時候,似乎是回想到了當時的感覺,便露出了苦瓜相。


  “所以說,以後少作死,就這種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不好嗎?”


  “可是我不能拋下我的朋友啊。”


  安舍爾聽到這話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摁著沐恩的頭使勁揉道:“你這是什麽鬼話!明顯打不過的人肯定要求援啊,難道非得上去自己送死才是不拋棄不放棄?而且,為了救朋友把自己師兄給賣掉不合適吧?”


  “你懂什麽,事情很複雜的好不好,而且我這明明是對你絕對的信任!”


  又是半個多月之後,安舍爾將沐恩和西蒙送回了阿爾丹行省,在這短暫的時間裏,沐恩還請自己的師兄教西蒙關於風魔法的技巧。


  “總而言之呢,你現在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沒事呢就和你梅丹佐哥哥待在一起不要到處亂跑。”一行人低調入城,在前往沐恩家的路上安舍爾叮囑道。


  “哥哥……他年紀比我爸還大……”


  “你現在怎麽嘴這麽碎了?”


  “跟你學的唄——對了,我家搬地方了,我來指路。”


  說罷,沐恩便去到車廂前方指揮車夫了,而安舍爾澤看了看身邊的這個遊吟詩人,他對這個人的印象著實不太好。畢竟這次讓自家師弟落入陷阱的主因就是他,而且當初在帝都的時候他也聽過遊吟詩人西蒙的名號,搞得京城的少女們都被他迷得神魂顛倒,讓安舍爾常常如同吃了檸檬般嫉妒。


  嗬,膚淺的人們就隻喜歡這種膚淺的趣味。但凡多讀點書,不就能來和我這樣的俊美法師一起探討奧術之美了?龍學也行啊!


  當然了,這種情緒更多是出於開玩笑的心態,隻有作業太少了安舍爾才會閑的去關心這種事情,而既然沐恩讓自己教他關於風法的知識那自己也不會藏著掖著。


  但是也不是全然沒有困難的,因為西蒙基礎薄弱的緣故,經常會講著講著對方就已經如聽天書了,這倒是給了安舍爾“公報私仇”的機會。


  現在西蒙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安舍爾對著自己喊“你是豬嗎”的聲音。


  不過臨近分別,安舍爾還是說了些好話的,他拍了拍西蒙的肩膀說:“你的天賦還是不錯的,如果當初好好學的話說不定也有機會進入頂級學院……吧?當然了,種樹最好的時候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你如果勤勉的修行依然有機會後來居上,對於魔法師來說,年輕時候展露的天賦並不代表一切。”


  “謝謝大天使教導。”西蒙說著話的時候顯得比較拘束,這也不怪他,他最近被念叨的都快神經衰弱了,安舍爾不愛打架愛講道理的碎碎念是誰都知道的。


  “別客氣,到時候如果你有什麽不懂的就去問沐恩,如果比較艱深一些,你也可以去問梅丹佐,相信你們也見過麵。”


  這個時候,馬車緩緩的停下,沐恩歡呼了一聲跳出車廂。


  “到家了。”


  安舍爾看著自己的師弟,眼中滿是笑意。


  這時候打門口出來了一個看上去已是暮年的男人,是沐恩的管家。


  魔力水平很低,但在安舍爾的感知力卻並不完全如此。他蹙起眉頭,麵前的這個人對於魔法氣息的隱匿性實在太過精通,如果安舍爾猝然大意之下都會被騙過去,多虧了他現在對沐恩身邊所有的人都抱有審視的心情才會發現端倪。


  不僅如此,他在全力的感知中還發現對方不易察覺的魔法波動,似乎是在向屋中的某些人傳遞信息。


  安舍爾肌肉緊繃,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但現在還不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麽來路,他並沒有貿然的釋放魔壓。


  他走下車不易察覺的將沐恩護在身後時,突然被身邊的熟悉聲音叫住了。


  “安舍爾。”是梅丹佐的聲音。


  大天使轉過頭去,給了他個詢問的眼神,但是梅丹佐仿佛沒有看見般報之以微笑,並上前給了自己的朋友一個擁抱。


  安舍爾明白了,既然是在梅丹佐的默許之下,應該是可以信任的,但是為什麽有這樣的布置自己卻不知道呢?


  “你這段時間就好好待在家裏,平平安安把年過完,明年的時候我會來接你上學的。”


  “知道了知道了,車軲轆話來回說你怕是已經成為老爺爺了。”


  “你這家夥!一點也不像原來那麽可愛了!”


  沐恩吐了吐舌頭,吊兒郎當的向自家的別墅走去,軟趴趴的抬抬手算是給事情打過招呼了。可憐的西蒙,一路上安舍爾給沐恩買的那些大包小包就都要他來提了,幸好還有個管家搭把手。


  在老男人上前的時候,安舍爾與他對視了一眼,大天使的眼睛裏充滿了威脅的意味,但是管家先生隻當是沒有看見。


  “不住兩天?”梅丹佐上前摟住自己的好友,如今兩個人居然都是一方領主了,真是世事無常。


  “沒有時間了,我得馬上啟程回到家族領地,跨年盛典就要開始了,馬虎不得。”


  “哎呀,你原來說貴族都是遊手好閑的人,看看,你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大貴族了啊。”


  “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當家主這事真的非常荒唐。而且家裏確實也有不計其數的隻會給人添麻煩的巨嬰,我覺得我說的也沒錯。對了,這個……到底怎麽回事。”安舍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沐恩的家。


  “嗨,能有什麽事,不就是大人不放心所以來保護一下嘛。走走,雖然住不了但是吃頓飯的時間還是有的,咱們邊吃邊聊。”說著,梅丹佐就連拖帶拽的把安舍爾拉走了。


  之後的冬天,沐恩真的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了,沒辦法,外麵的世界太危險。他回家之後複盤了下這一年來的生活經曆,發現好像走出這個門就有可能被某個鬼東西幹掉,還是躲在書房裏看書比較體麵。


  除開跨年那幾天去離家不足三公裏的梅丹佐城堡住了幾天,並且在領主大人的陪同下逛了逛城內街巷外,就再沒出去過了,剩下的時間唯一的消遣娛樂就是抱著書看並且指導西蒙修行。


  這下子西蒙算是指導了精神良好的沐恩是個什麽怪物了,每天睡眠不足五個小時,晚上隻睡四個點,午飯和晚飯後各睡半小時左右,剩下的時間都在看書。


  天才是可以靠天賦就碾壓普通人的,但天才中的天才,則還要有竭盡全力的奮進欲望。


  專心致誌的努力,本就是種難得的天賦。


  “大人,您能成為小天使是理所當然的。”西蒙由衷的讚歎道。


  沐恩淺淡的笑道:“這一年來其實看書少了很多,其實平時也並不會這樣的。總要把原來忘記的和計劃中卻沒有看完的補回來。”


  “真是叫人自慚形穢啊。”


  “哈哈,沒必要,你是創作者,更多的需要感性的浪漫情懷。但是我要學的東西更多是需要理性的邏輯思維才能解決,所以才要大量的學習和鍛煉。浪漫的情懷也是種難得的天賦,至少我就不行,所以會很羨慕你們可以寫出那種美妙的詩句。”


  也就是在這個冬天,沐恩正式的將自己的回路水平提升到了高級魔導士的水平,他也感覺到了肌膚下回路中魔法運行的充盈感,此刻他的回路已經由第一脊柱的原點位置擴散到了全身各處,就像是血管一樣。但是仍有極大的可提升空間,因為在沐恩的感知中,他仍能搜尋到許多的空隙,很多人在這一步就會停下腳步,因為銘刻的回路糟糕或者感知力已經跟不上之類的原因就此沉寂。


  但是沐恩並不著急去高塔進行認證,他仍然在盡量的吧初具規模的回路進行細化。畢竟雖然這樣的回路密度已經比較優秀,但是想入塔瓦西斯的法眼還是差了分毫。之前就已經說過,沐恩因為其獨特的感知方式,所以回路的銘刻與他人全然不似,因為之前都是跟隨著冥冥中的感覺走,自身也無法完全的理解。而且這種不成體係的東西難以支撐他達到“完美回路”——也就是魔導師的層次,所以在他成為大魔導士之後,想要更進一步就需要尋求老師的幫助了。


  但是對他來說這樣的事情無疑還太遠,高級魔導士與大魔導士之間的差距雖然沒有大魔導士與魔導師間的差距那麽大,但是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完成的,前進速度的減慢更多的是因為銘刻難度的提升,所剩空間越來越小,對於魔法師們使用魔法的精密度和身體忍耐力都是巨大的考驗。


  慢慢的幾個月過去,闊葉林的樹枝上有新芽開始萌生,沐恩在冬日中委托自家的傭人在堂前小築亭廊,看上去非常的雅致。父母在回來過完年之後也還是沒能住多久就又匆匆離去了,這給沐恩的感覺愈發奇怪,而且因為巴頓之流的半截子話語,他心中有股若隱若現的不安感。


  不過除去這件事讓他不太舒服之外,其他的事情還是非常的令人愉悅的。法師報上沒有什麽糟糕的消息傳來了,更多的是刊登某某大師的學術成果。偽龍化研究現在進行到了虛影甲殼的程度,魔力水平達到標準後就可以進行全身的覆蓋,並且這樣的成果讓後來的學生或許可以不再需要用藥物改變聲道結構就可以唱出龍語的音階。


  下一步的研究方向是以奧術驅動。


  吟遊詩人西蒙的回路也在穩步增長,現在已經恢複到了魔導士的水平,可以說是進步相當的快了。在本身有基礎的情況下配合上來自於頂級學院的知識指導,現在的西蒙雖然魔力濃度還沒有返回巔峰,但在對魔法的使用和回路的結構上絕對是要超出原本好多個檔次。


  沐恩還給克洛伊寫了幾封信,原因其實他也沒太想明白,就是總覺的那時候說那樣的話還是過分了些。


  克洛伊也很大度的原諒了他,隻是不知怎麽的,總感覺信上的言辭冷淡了不少。


  “嘖,連大人這麽優秀的人都要在年輕時經曆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情嗎?”西蒙是後期負責修飾辭藻的,所以每每看完信總是要發出類似的感歎。雖然他是真心實意的,但怎麽聽都像是陰陽怪氣。


  “滾蛋,這明顯就是我自己作死。”沐恩開始逐漸學會了自黑,隻要我把別人陰陽怪氣的路都封死,那麽別人就無法陰陽怪氣我,那麽他們就會憋得很難受相當於我陰陽怪氣了那些想要陰陽怪氣我的人。


  這,是個哲學。


  “誒,您對她到底是個怎樣的感覺啊?”書桌前的西蒙側過身來問道。


  “漂亮,而且很強。”沐恩撓了撓嘴角,說道。


  “就沒了?不對啊,我記得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遇到了想要守護她一生的女孩子了。”


  “那她現在人呢?”


  “唉!無疾而終的愛情就是懵懂少年成長的代價啊。”


  “嘶,我真的好想打你。”


  “所以說您就對她沒什麽其他感覺嗎?”


  “好像也沒有什麽喜歡的人,可能是因為本身的困難都自顧不暇,所以沒有多餘的情感可以揮霍吧。”沐恩之前已經將自身的實際情況毫無保留的跟西蒙說了,但是西蒙的意見和克洛伊的出奇一致,他們都非常相信沐恩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然後走入屬於他的時代。


  “大人您也沒有必要太擔心了,其實很多東西就是放平心態,反而會有好的結果。但是你越畏懼,反而事情越會向你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


  “的確如此……”沐恩點點頭,若有所思。


  “不說這個了,今年春天您有什麽打算嗎?”


  “春天沒有,夏天等到學院大比的時候我想去帝都看看。據說各大學院都要擴招,而且新塔院很容易進的樣子,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計劃的,但是我覺得頂級學院的學生們會因此貶值。”沐恩從前其實一點也不關心這種東西,但是當身邊少了那個人後,他卻開始主動的去了解了,可能這也是潛意識中的緬懷吧,每次他看到報紙,耳邊總會有開朗的聲音響起,代替他將那些文字念出來。


  “大量的編入必然是因為可以預料的大量消耗,看來要打仗了。”出乎意料的,西蒙給出了真知灼見。


  星辰之淚的幾乎每次落地都是一次帝國覆滅的征兆,五十年前那樣巨大的災難也沒有讓帝國改變原本的運行模式,但是當高塔第一次感覺到不對的時候,改革便大刀闊斧的進行了。


  沐恩歎了口氣,感覺自己出生的不是時候。


  時間很快來到二月中旬,學院有尺素送來,說是要他回到學院中進行培訓,參加培訓的是那些有能力考上新塔院並且有前往新塔院意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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