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活祭蠱皿
走出已經不複存在的酒館,安蘇拉住了安舍爾。
“大天使,您這樣失態,實在是有損形象。我能知道原因嗎?”
“不能。”安舍爾望著遠方的曠野,滿目蕭然盡是殘損的城牆與焦土的顏色。
一點麵子都不給就談不下去了,安蘇氣笑,但是沒辦法,雙方的身份差距太大,他也不可能和對方上綱上線。但是這樣無疑讓原本傳聞中印象不錯的安舍爾在他心中的形象變得糟糕了很多。
“他們剛剛說的你也都聽到了,這個情況一旦被衝散凶多吉少。”安舍爾自顧自的說道。
“嗯……”安蘇的聲音聽得出來他已經興致闌珊了。
“安舍爾老師!遠方有黑雲襲來。”原本趴在小山坡上的幾個亞伯小隊跑了過來,對安舍爾說道。
“咦?這不是安蘇老師嗎?您怎麽會在這裏。”
“偶遇,我是巡禮者,出現在這裏也不是很奇怪吧。”安蘇咧嘴一笑,扯謊的工夫也是厲害的不行。
“你們剛剛說的黑雲是什麽?”安舍爾轉過頭看向它們,問道。
“喏。”迦爾納回頭指向天邊。
眾人同時看去,可以看見遠處的天幕有黑雲滾滾而來,色如重墨,其中有乍然電光,滾滾湧動。
安舍爾能夠感覺到,其中有許多極富壓力的魔法力量。
這種壓倒性的魔力在外界有個特別的名字,那就是權能。
而這黑雲之中還蘊藏著更深邃的情緒,那種充滿著癲狂而糾纏的惡毒感,夾雜著獸性的殘暴想要席卷過所有經過的土地。
雖然這個存在富有權能,但是它卻並不是那麽的強大。
安舍爾能夠感覺到,這個東西仿佛在龍爭虎鬥般並不融洽,雖然看上去表現出的完整性可以糊弄他人,但是卻沒有辦法改變他們其實是兩個個體的事實。
“我們走吧……”思量再三,安舍爾對其他人說出了這句話。
聽到這個決斷,安蘇顯然比較的訝異,因為他分明的感覺到了安舍爾身上權能的湧動,顯然是有自信可以幹掉這個東西的。
大天使並非不想把這個東西給殺死,能夠陣斬聖人絕對是件非常偉大的功績,即便是在任何特別的情況下都是如此。但是他的權能是無根之物,秘境之中危險重重,他不願意如此輕舉妄動。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能夠進入秘境的機會了,他的生活看似平淡,但是在外人的眼中已經足夠稱之為傳奇。百歲不到成為了一個堪比柱國的家族領袖,甚至這個家族其實和他沒有任何血統上的聯絡。但是身份給他的巨大壓力顯然也沒有辦法讓他再如同原本那樣孟浪自由,浪漫的安舍爾其實是被折斷了羽翼的天使,如若不是多方協調,他甚至沒有辦法出現在這裏。
所以如果他非要在這裏將自己的權能之力消耗幹淨,也絕對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或者說是貪圖虛榮而揮霍。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我們放出來的東西。”隊短走出來,對安舍爾說道。
這個時候,那本就已經足夠破敗的酒館結構徹底被燃燒的火焰破壞,傾塌下來。
“我知道。”安舍爾算力可以比肩許多宗師,事情的脈絡即便隻是道聽途說也已經足夠梳理的足夠明了。“你們現在應該離開這裏了。那是聖人,你們沒有辦法抵禦。”
“這個 聖人有些奇怪,如果不計代價,可以殺得掉。”
安舍爾點點頭,算是讚許他們的判斷,不過顯然沒有必要在這裏糾纏。
“你的判斷還算不錯。但是沒有必要這樣做。一個虛弱的聖人,會被其他同樣強大的存在盯上,既然脫離了自己的封印之地,他其實就不再受到保護了。”
亞伯他們當然聽不懂安舍爾在說什麽,但是他們可以感受到那種強大的壓迫力。雖然所有人在這個地方的魔法強度基本都是相似的,但是畢竟沒有辦法做到真正的公平。如果想在秘境之中殺死這裏的聖人,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你心中已經有想法了。”安蘇問道。
“嗯……帶他們離開吧,接下來我要單獨行動了。”
“堂堂火鳥家族的族長,似乎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學生做到如此程度。在帝國的眼裏,您的重要程度肯定超越了單純的天才……即便他很強。”
“或許吧。”
“看來我猜的沒錯。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更不能讓您單獨行動了。”
“如果你守不住這個秘密,那麽我會登門拜訪的。”
“誒,威脅別人可不是什麽好事。不過您放心吧,我也犯不著將這種東西到處傳播。”
“如此最好。所以現在帶著他們離開吧。”
“師兄!”辛奈喊了句安舍爾,顯然她並不願意這樣放棄早點見到沐恩的機會。
“接下來的路會非常的危險,你們不能跟過來。”安舍爾揉了揉辛奈的頭發,示意她不要擔心,沐恩肯定會安全的回來。
到那時顯然與隊的每個人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們都是出生入死過不少次的隊友了。雖然平日裏即便是沐恩不在也會調侃沐恩的點背,但是這不是他們臨陣脫逃的理由。
有些感情不需要多說,大家就都已經了然於胸了。
我們互相虧欠,以此糾纏成的鎖鏈才將彼此相連。
隻是安舍爾顯然還是更為他們的安全考慮,所以轉過頭來看向安蘇,示意叫他把這些學生們帶走,但是安蘇聳了聳肩,示意在外麵自己都很難可以在不傷到他們的情況下控製住這麽多人——畢竟他是雷元素的法師。
更何況在這裏。雖然學生們的回路強度並沒有達到此地應許的上限,但是讓他更加沒有辦法控製情況。
安舍爾歎了口氣,師弟特別珍視對於他人的情感,如果這路上自己沒有護住他們,估計師兄弟之間的關係會變得非常惡劣吧。
他看向遠方,那漫天的黑雲來的似慢實快,已經沒有時間再繼續躊躇了,所以他便點頭許了這些不知道輕重的孩子們可以跟過來的承諾。
“大人,如果您看到了和沐恩在一起的人,請幫助他一下,那個人也是高塔畢業的,諢號枯條。是我們的隊友。”
安舍爾點點頭,如果是高塔的校友,那麽還是有必要幫一下的。
之後兩撥人錯開前進,這個酒館是他們之前約定的最後相約地點,現在連它也已經倒塌,那麽灰鍾小隊就沒有任何李旭愛的理由,他們必須要快點回去複命了。
成體係的組織,往往人情寡淡,而且這麽多年的經曆過來,他們也早已經明白了,在野外失蹤往往代表著什麽。他們也不是善於進行搜索的那種隊伍。
而時間拉回到他們遇見那個女人的時候,情況比想象中的其實要好上不少。
雖然她不著寸縷看上去比脫衣舞娘還要奔放,但是給沐恩等人的感覺並沒有特別的強大。
“謝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或許我還沒有辦法這麽快的解除自己的封印。”
城堡裏的怪物太弱了,弱的仿佛是對方故意留在這裏讓他們殺的一樣。除開兩張鬼牌,其他的怪物如果不是自相殘殺互相吞噬力量的話,根本無法對小隊的成員造成任何的威脅。這樣說吧,這裏的怪物的戰鬥能力,其實還比不上周邊衛星城市裏的那些黑騎士。
最後的屏障,如同帷幕之後的倩影,欲拒還迎,是能起個麵子工程罷了。
沐恩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現在才感覺到未免有些太晚了一點。
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哪裏不對,而且從開始到結束,似乎整件事情都有不對的地方。
今年其實是所有年份之中,冒險家們推進速度最慢的一年,因為這次不走尋常路的降臨,裏麵的情況就如同他不守規律的降臨世間那樣讓人難以預料。
沐恩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到是否是在針對自己進行了這樣的布局,但是轉念一想應該也不太可能。畢竟自己是隱藏了身份,而且隻是作為臨時隊員加入 隊伍。似乎他們沒有必要也不可能會注意得到自己才對。
女子將散落的繃帶重新纏回了自己的身體,但是那種捆綁方式就像是在綁木乃伊,並沒有之前他們闖進來的時候,她打開的那種死結。
死結是沒有辦法係的更緊的,所以死結往往是活結先進行位置的確定,然後再在外麵打上個死結作為固定。但是這是一般人的做法,如果算力足夠的精確,其實是可以做到直接打出個非常讓人瞠目結舌、恰到好處的死結的。
死結肯定有極強的象征意味,女人身上的配飾也吸引了沐恩的注意。
雖然沐恩還是個小處男,對於異形的身體確實會下意識的對他產生吸引力,但是他在絕大多數的時候,理性總能壓製感性占據上風。
所以他沒有看著那種對於男人們有極強誘惑力的身體,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所有讓他覺得突兀的地方。
女人的項鏈並不能被稱之為項鏈,而是類似於獸人那邊的烏塞赫寬領,但是形製上又略有不同,看上去宗教祭祀意味更濃重。
而女子的手勢,精美的程度也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地區應該能夠擁有的工藝水平。
這說明這些東西幾乎都隻是為了她而準備的,單從規格甚至超越了皇家。畢竟皇室們也不可能好事節製的享受超越他們所處時代工藝水平的首飾之類。
所以當下就變得幾乎隻剩了一種可能。
“你是祭品!”
在很多的神話傳說中,祭品被描述為“嫁給神明的少女”,所以雖然本質上是殺生的過程,但是會將這個行為做的很隆重。女孩會穿上當地最華美的服裝用超越人間君主規格的配置浩浩湯湯的送往祭壇。禮成之後,是殺是活埋這就各有區別了,
沐恩覺得當下的情況似乎隻有這一種合理的解釋了,但是很奇怪,如果是祭品的話,能活的這麽久似乎是沒有道理的事情。即便是她被類似無光尊者之類的存在所擁有的權能給改變了,外表也應該或多或少的出現變化才對。
而且沐恩也從來沒有聽過哪個地方的祭祀如此之奔放,直接獻上一絲不掛的羔羊供神明品嚐。
看神詆的棋子,不怕它降罪下來嗎?
哪個女人似乎驚訝於沐恩的判斷,臉上露出了笑意,對著沐恩點了點頭說道:“你居然這麽快就猜出來了,真是讓人驚訝。”
“這不可能,你不應該可以活的這麽久。”
要知道,祭祀的本質就是將美好的東西獻給神,然後以此來取悅神明。用以取悅神明的東西,就已經不再是凡間之物了,也不可能再由凡間之物享受。如果是犧牲品,那麽就連他們的生命也已經不再屬於塵世,而是應該交由未知的存在進行處置。
也就是說,犧牲都是應該會被殺死的。
在後世的演變之中,許多的神職人員率先認清了所謂的神明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所以這些原本應該最虔誠的所在變成了最先墮落的人。他們以神明的名義進行齷齪的勾當,行使子虛烏有的權利占據少女們的身體。那個時代,作為犧牲的女人可以活的更久些。
畢竟她們的存在,意義就已經不再是“取悅神明”了。
在做完了下三濫的勾當之後,神職人員們將女人殺死,甚至還能依靠這樣的事情編製出個類似於“神明已經收到了凡人們所進貢的禮物”之類的謊言。
不得不說很是諷刺。
所有的思想教條化之後便開始固步自封,而固步自封的結果就是被人鑽到可乘之機的漏洞用以謀私,或者就是被社會的變革所取代。
關於這點,如今的海神教派做的就足夠的聰明,他們明白了這點,所以宣揚的東西大都是些做人的底層邏輯。而法律道德之類底線並不由教會橫插一腳,而是將世俗的權利交還給世俗的君王。
女人目光劃過黑暗的空間,與沐恩樣相呼應。是了,她怎麽會活的這麽久呢?這是不沒有道理也不應該出現的情況。否則那些曾經送她進來的神職人員必然會寢食難安。
沐恩覺得當下的情況並不是非常的讓人愉快了,因為不僅是他,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女人情緒上的變化。
她開始憤怒了起來。
依照慣例,現在應該開始講故事了。
但是她不想講故事給這這些外來者,她隻想發泄自己的憤怒。
那些帶有極強禁魔效果的繃帶就這樣直衝過來,沐恩等人紛紛避開不敢與之直接進行接觸。而看似柔弱的布帶就像是當初沐恩見到過的,波雷的拳帶那樣,砸在地麵上就能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洞,可想而知上麵所附帶的力量絕對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
“勾月,你看看你,怎麽兩句話就讓這女人開始發瘋了。這麽下去你以後怎麽找老婆嘛。”隊短責怪到。
“第一,我不會找這樣的。第二,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沐恩在輾轉騰挪的時候感覺有些狼狽,還得分心去應付隊短的鬼話。
這種時候總是能夠最大程度的體現瘦子的重要性,他扛起重盾橫衝直撞的奔向那個女人。
女人的身材其實還算高大,比沐恩還要高上不少,不過在如同鐵浮屠般的瘦子麵前,她也隻能算是朵嬌嫩的花,看上去非常容易被踩折。
其實真正的感覺隻有瘦子本人能夠了解,他衝鋒的過程中,那些繃帶不斷的打在自己的盾牌之上,沒一下都能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臂連帶著那半邊深處都出現震蕩的酥麻感。
好在雙方的距離不算太遠,在瘦子發起衝鋒的那個瞬間其他人也都紛紛的跟上了他的步調。
這些繃帶是可以在空中轉彎的,非常靈活,所以小醜和跳蚤就分立左右幫助他解決其他可能影響到他的事情。剩下不擅長戰鬥的人就躲在瘦子用巨盾進行壓迫為他們爭取來的空間當中,開始紛紛吟唱起魔法。
土墩則如法炮製,有樣學樣的從另個方向向這個女人發起衝擊,並且她的步調其實非常的又講究,似快似慢,總是維持在一個猶有餘力的狀態下,不經意間的一個小小的轉身也都是隨著對方的行動進行的動作。顯然她是為了來封住對方的動作,讓她無處可逃。
隻是這樣程度的壓迫顯然還不夠,女人回過頭來,魔力開始湧動,隨後那每根繃帶之上竟然都出現了魔法的回路。
換句話說,這每個繃帶都相當於一個新的個體,甚至可以自行釋放魔法。
這就有點要命了,眾人瞬間再度散開,因為他們覺得對方就是想要引誘他們近身然後再進行圍殺。
在擅長近戰的眾人向後撤退的過程中,後場的簡易增幅法陣已經銘刻完成,枯條光元素魔法也橫衝而來,將整個大廳照耀到的分毫畢現。
沐恩在原地留下了一個烙印抽身離開,而光芒貫通過那些繃帶,直接將女人打回到那個她原本被束縛的椅子上。
其他人怎麽會放棄這個如此大好的機會,隊短直接風火加身,在空氣中劃出燦爛的弧線。
關於融合類魔法沐恩此時還沒有涉及太多,而且雷元素和其他所有元素都不太好配合,感覺沐恩可以在以後的很長時間裏兜不用太關注這個問題。
但是風算是個非常百搭的元素,與火元素搭配更是非常之經典,就連沐恩的師兄安舍爾也是這樣的回路搭配,能夠被這麽廣泛的接受,說明這樣的搭配是被很多人所認可的,認為實戰價值非常高的元素組合。
隻是雖然隊短抱著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則進攻神速,但是對方的反應速度也絲毫不慢,在短兵相接的前一刻恢複了過來擋住了那一道。
隊短還非常沒品的在人家的身上揩了把油,這樣的人真是死一萬次都不嫌多。
“手感不錯啊。”隊短嘿嘿一笑,對方的掌心留下了道不算太深但也已經足夠疼痛的傷痕。
在他們來到這裏之前,肯定是已經將所有的狀態都恢複好了,而麵對正主顯然沒有人會小覷,所有人都時刻準備著爆發出自己的全部力量。
“登徒子。”女人看了眼自己的手,受創的血肉正在快速的回複。
其實沐恩現在仍然有些奇怪,因為照理而言這個女人應該是在她的主場裏才對,但是沐恩感覺這個法陣給對方的加持並不是很多。
不……不能這麽說。
沐恩在意識到這點之後腦子裏迅速的過了幾遍經曆的事情,突然感覺自己整個人要裂開了。
“好家夥,出大問題。”他看著那個赤裸的女子,隱隱明白了前因後果。
也有些明白了為什麽那個祭祀會告訴他們:“你們不該來到這裏。”
這不是威脅,而是勸諫。
他們的使命恐怕就是要阻止外來者進入這個夢中之城,就連外麵遇到的那些怪物……恐怕也是如此。
隻不過他們為了阻止沐恩等人的深入,是希望能殺死所有人,以此造成了對立的感覺。
而且在正常人的認知裏,長得這麽醜,也很難被當成好人。
世界給所有人的惡意,造成了卡西莫多式的悲傷。
此刻一個比較完整的故事已經出現在了沐恩的心中,在剛剛入城的時候,就能夠看到的奇怪異獸浮雕,還有隨處可見的野獸崇拜,再到現在。
這個國家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或許根本不是他人的所想要主觀造成,而是他們自己導致的。
能夠吞噬靈魂的咒蟲,恐怕也是為了能夠餐食獸神的靈魂。
雖然還有很多的問題因為時間太短沒有辦法進行梳理,但是沐恩已經大概能夠明了事情的情況。
隻是不管怎麽想,恐怕這個女人的憤怒都是沒有辦法被平息的了。
每個人都說他們不喜歡暴力,因為這是文明秩序的象征。可是在此之下的是鬥獸場、角鬥場、黑拳場林立,看客們願意買最貴的票,坐到最好的位置,近距離的觀察這些暴力。
同理,即便以活人為犧牲做祭祀是個極為普遍的事情,但是也沒有人希望自己會被當成那個犧牲的對象。
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外麵的衛星城,城主是祭司的模樣,也就是說,他們是神職人員。強大的法陣籠罩了整個原本王城的範圍,但是聚焦在這座城堡之中的時候,因為那些奇怪的回路和法陣的強度不夠大,反而形成了對於其中之物力量的掣肘。
而那扇門,門裏的女人,身上的死結,恐怕都說明了她是災難降臨在這個國度之前,最後的犧牲品。
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人預見了這種災難,所以將她為犧牲品送了進來。
法陣被沐恩這些外來者所瓦解,但是一時半會殘留的壓製力不會如此輕易的消散,但是總體來說,非常的危險。而七星的標誌匯聚,女人身上用生命為載體封印獸神的死結也就此斷裂。
而可以悄無聲息的啃食靈魂的咒蟲,能夠日益消磨獸神的靈魂,雖然聖人的靈魂堅固,能夠將那些咒蟲格殺,但是在強大的壓製力下,逼迫其進行沉睡,就讓這些下三濫的招數有了可乘之機。
“你就是咒蟲的母體吧?”沐恩問道。
“你真的很聰明呢,我都不想殺你了。”女人回答。
“那就別殺了,你看你這麽漂亮,打打殺殺多不好啊。”
“他們把我做成蠱皿的時候,可沒有憐惜過我!”
沐恩躲開攻擊,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絕大多數事情。
恐怕獸神和這裏的民眾本身就是個微妙的關係,獸神需要活人祭祀,作為回報,它會保證國家的安寧,或者更簡單,保證皇權的統治。
但是總有天這種平衡會被打破的,外界的勢力能夠看到這裏的畸形統治,那些善於誘騙與蠱惑的聖人們就讓這些祭祀對他們的話信以為真。
最後祭司們推翻了皇家的統治,在不知道什麽名字的聖人幫助下,將獸神封印在王城之中,並且用力量讓這裏的人陷入集體的迷失,在死亡之後仍然不斷的建設著自己的城池。
是無光尊者可以做到的事情。
但是還是有很多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麽那些小鬼要在門口租借他們,雖然給他們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但是顯然這是個非常沒有意義的事情。想在這種情況下殺掉沐恩等人,沒有任何的機會。
而且,如果僅僅隻是當下表現出來的情況和狀態,門口死亡的那個巡禮者難道是不小心摔倒然後猝死了嗎?這樣級別的難度似乎完全不應該能讓巡禮者們感到棘手才對。
“有敵人!”枯條突然在陣後喊了一聲,然後發出慘叫。
眾人回頭,看到了個高高瘦瘦的怪物以非常矯健的身手來到了那個女人的麵前。
鬼嬰。
其實這東西沒有民間傳的那麽邪乎,也算是種惡魔生物吧,但是形成的條件很苛刻,需要比較大的偶然性。
這個女人竟然誕下了這樣的東西而形態都沒有發生變化,真的非常離奇。照理來說誕下鬼嬰的女人,靈魂肯定也早已經被瘋狂的情緒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是那些封印的功勞嗎?
對了,沐恩記得之前有誰說他們遇到的怪物受了些傷,考慮到四個小鬼應該是分別去了四方衛星城取回這些水晶碎片,所以估計是有鬼牌提前遇到了自己的盟友並將他們殺死,但是顯然不可能一點代價都不留下。
枯條的傷勢看起來非常的嚴重,隻是沐恩仍然沒有因此改變自己心中的論斷。將這裏的東西不足以對巡禮者構成足夠危及生命的威脅。
不過他顯然是忘記了一件事情,雖然巡禮者們的戰鬥力很強大,而且思維的水平也和普通的冒險者有極大的差距。但是他們的隊伍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人數其實非常的少,許多的情況都會導致他們陷入危機。對於沐恩等人來說,或許外麵的怪物不算什麽,但是對於巡禮者們而言,雖然他們的魔法控製能力都非常的優秀,想要麵對這樣的人海戰術還是不夠看的。
畢竟他們的魔力水平被限製了,而且他們能夠做到的事情也非常的少。
事情應該還有漏洞,沐恩仍在思考。畢竟就算是鬼嬰——現在應該不能叫嬰了,畢竟這個人看起來身材非常的不錯,大概是青年人的模樣,看來在這裏的時間也已經很久了。
對了,如果這個家夥和女人是站在一邊的,為什麽不傷害外麵的那些怪物,然後幫助自己的母親奪回可以解開封印的水晶碎片呢?
之前的那個大廳……門是會消失的……而且非常昏暗。
沐恩嘁了一聲,自己似乎又大意了。每次都有這種防不勝防的東西,讓他感覺格外的焦躁。
此時此刻,瞎子終於找到了出來的路,正在往這個方位趕來,不知道他能不能在隊伍全滅之前來點作用,也讓自己不至於讓一線隊的首秀成為最後一次。
外麵的那個屍體,沐恩看過了,上麵並沒有特別明顯的傷痕,這似乎說明了巡禮者並非依靠鬼嬰的偷襲所殺,那他究竟是如何死在這裏的呢?而且,那些迷失之種究竟是誰帶來的,被藏在哪來?咒蟲的源泉已經找到,但是誰來播種呢?
嗯?
或許他們並不是沐恩想得那種迷失之人,而是……
咒蟲的出現本能的就是想要靠近獸神,進行對於它靈魂的吞噬,所以迷失之人們,可能是希望能夠單純的靠近這裏。但就像是現實生活中,大多數的人並沒有政治的頭腦卻渴望獲得政治參與感那樣,擁有了**權卻不明白這種權利有多麽的寶貴。所以才會造出如此之多的騷亂,與國家本來的利益背道而馳。
就像迷失之人,他們想要吞噬獸神的靈魂,但是如果他媽呢一股腦的衝進了都城,那麽原本的放手力量就不再足夠,如果被她們誤打誤撞之下解除了封印,那麽獸神就會重新回到人間並且毫無疑問的會盡情發泄他囚困了不知幾許歲月的憤怒。
這或許就是為什麽有些迷失者並不會出現在外麵熙攘的人群之中,他們明白,自己應該在的地方。而不是人雲亦雲的做個盲從的羔羊。
好像闖下了不小的禍事,沐恩感覺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似乎隻要自己出手,怎麽說也能把自己往重傷的標準坑上一坑,每次活下去都要靠極致的運氣。
但是這次應該是沒有人能夠拯救自己了,不會到他這次還能不能活下來。
其實鬼嬰是龍鳳,一男一女,這個男孩仍然活著,並且是吸收了自己妹妹的怨氣才得以長大,而本來的妹妹,在殺死了一位裁決者之後也被殺死,行將消散。他們本身不在無光設立的輪回規則之內,所以無法重生,也算是這些不幹正事的巡禮者總算是幫了點小忙。
但是事情到這裏才過去了半數而已,現在對方可以說是一文一武,那每個繃帶上都有魔法回路的女人本身就已經是個不容忽視的戰鬥力,現在鬼嬰的現身,已經足夠讓他們感覺到壓力巨大。
女人想要脫困,但是她肯定知道自己脫困的代價就是獸神也會因此而逐漸蘇醒。
“我的意思,咱們現在可以抓緊時間跑路了。”沐恩對隊短說道。
“還沒有找到解藥,我們不能退。”隊短說的很果決。
沐恩示意穩住傷勢的枯條開啟心靈鏈接,然後他用心靈傳輸以遠比語言更快的速度讓他們知道了自己的猜想。
按照慣例,雖然自己的運氣很差,但是猜想往往非常正確。
但是很奇怪,隊短等人還是沒有同意這個明顯更有道理的選擇。
“我們不能放棄枯條。”
沐恩聽到這話,開始奇怪了起來,他心中隱隱有些許的不安之感。
殊不知,他現在看起來雖然生龍活虎的,但是心湖之中,西索已經捏蟲子快要捏出精神病了。
“你哪來招惹了這麽多蛆的啊?還不咬你隻咬我,上哪說理去。”西索將一隻隻咒蟲捏成漿汁,幻化的精神魔力甚至被他淨化之後還能微弱的反哺沐恩自身。
沐恩雖然沒有聽見西索的言語,但是他從這些人反應的奇怪來看,也已經猜到了可能性。
他們已經中了招,思維模式上,在潛意識中,有想要在這裏停留,並且向獸神靠攏的程度。
那麽想必之下,能夠保持相對理智的枯條,好像還是程度更輕微的人?
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不知道還有多久,那獸神就會徹底的蘇醒,沐恩等人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
既然無法勸動對方,沐恩也不可能丟下他們臨陣脫逃,那麽就隻能舍命陪君子。
“速戰速決,好嗎!”沐恩用魔力帶動聲浪,想要將他們吵醒,效果不錯,看樣子隊短似乎確實是冷靜了些。
至少沐恩能看得出來自己喊完之後隊短顯然也覺得自己剛剛的回答好像沒有道理,露出了掙紮的表情。
“再磨嘰,咱們可就真的都要死在這裏了。”
“瘦子,你對付那娘們,我來牽製住這個長得很醜的小帥哥。其他人,先把母體幹掉!”隊短當仁不讓,直接對上了近身能力顯然要更強幾分的鬼嬰。
後場的三個人,戲子的位置開始前提,沒有辦法,她的施法距離沒有那麽的遠。
而肄業生開始照顧起了枯條的傷勢,枯條的傷口被戲子施加了個凝滯魔法,看上去血液迸發的速度慢了很多,這就給了枯條自己判斷傷口眼中程度的時間。
不過也在客觀上延長了痛苦的時間。
這個時候那個閃爍著雷光的錘子重新出現在了視野之中,瞎子什麽也沒幹就這麽一路硬躺就躺進了首領房間。
在外麵,一般這種情況都是老板待遇,是需要給錢的。
“出去之後記得把我們的勞務費結一下。”隊短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這位姍姍來遲的隊友,依然抽空調侃了一句,隻是人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呢?終於有人能夠在他分心的時候抓住機會給他點顏色瞧瞧了。
如果不是隊短閃躲的還算及時,自己的右手小拇指恐怕現在就已經離他而去了。
瞎子進來之後就開始毫無顧忌的釋放起了魔力,因為不清楚事情的狀況,再加上心理總歸有些許的愧疚,所以非常的賣力。
如此繽紛錯雜的魔力交互,顯然是會非常刺激感官神經的活動,於是,在所有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城堡之中,有宏偉的存在緩緩蘇醒。
安舍爾帶著眾人朝遠處離開,並且將手上的地圖看了又看。
“那東西好像比我們快,安舍爾大人。”提摩太回頭看了看那滾滾黑雲,顯然不太放心。
“這是自然的,你們的身體素質還有魔法回路連這裏的標準都沒有辦法達到,對方又是擁有權能的存在,跑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您就不擔心被追上?”
“他不是衝著我們來的,為什麽要擔心。”
“隨手捏死我們啊……”
“那我就殺了他。”安舍爾將目光從地圖上收回,回頭看了眼提摩太,語氣衝淡平和,好像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從地圖的形式來看,這個東西如果是沐恩他們放出來的,那似乎不應該在這邊進行遊蕩。畢竟不管是不是聖人,鎮守通往下層美景大門的存在肯定都不會亂動,要不然事情就會變得太簡單而失去了關口存在的意義。
它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安舍爾猜到。
那個東西肯定是被沐恩帶走了,它在尋找沐恩。
在黑雲之中,一個身體之中的兩個靈魂正在彼此的爭鬥。但是很顯然,判斷出現了失誤的女人節節敗退,即便是已經被咒蟲啃食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獸神,靈魂的強大程度依然遠超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