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飽和救援
永恒之王令人難以用常理度之的心態恐怕現在世界上的每個人都不可能了解,但是那種以傷害他人為樂的偏執心態恐怕要一直延續到他生命的盡頭。
他的巨大的靈魂在所站的深井之前迅速消散,仿佛是背那裏始終不斷湧出的罡風給衝散。
天意與定數從來都是為“不受天道約束”的永恒之王所不屑的,他想看看,如果沐恩變成了其他的樣子,世界會不會與預料之中的情形發生變化。
隻要他選擇了將這些結果據為己有,即便是他和那個少女均分成果,仍然是行了不義之舉。
不義之舉恐怕是惡魔們最喜歡的事情,因為那步微小的變化就可以讓它們順著自己鋪設的陷阱,慢慢的滑落。
沐恩是個非常敏感的人,如果留下了心裏的這根刺,那麽隻需要不斷的撩撥,就可以從區區蟻穴之中瓦解沐恩那看起來無法擊敗的千裏長堤。
如果他為了掩蓋一步錯步步錯,那麽就會品嚐到本來想填補的、如今卻更加嚴重以至於愈演愈烈的空虛與被遺棄感。
人間太難有至純之人,在遇到這樣的事情時想要半點歪念頭不想對人性的要求也太過苛刻。
每個生命都有弱點,雄壯的巨龍也沒法給自己的後背撓癢癢。沐恩內心所真正渴望的那些如今的他其實也還不甚了解,隻是在這些迷惘之中不斷的前進和後退。
覺羅和麥迪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在洞窟之底,天是黑的,即便睜眼也在一時間沒辦法看到周圍的全貌。
“麥迪……”覺羅是個不太在乎自己如何的人,但是他很在乎自己的同伴,否則當時也不會接受亞伯的邀請參與營救工作。
無數代的苦修者層出不窮,但他恐怕是離家最遠的一位戒律長老了。通常,他們甚至不會離開那片森林的範圍。
他在黑暗中探索,一時間竟然都沒有發現頭頂上散落下來的細碎霜華。
沒有多遠,他就隻是稍微探出手臂就摸到了不屬於自己的軀體。
他感覺頭疼的厲害,那個人甚至沒讓自己看清他的臉就讓自己暈厥了過去,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還以為即便是聖人想殺自己也好歹能讓他看到對方的招式。
果然還是有太悠長的路要走啊……
掙紮著爬起,速來冷靜平穩的覺羅此刻竟然也深感恍惚,甚至對於自己的身體控製力都下降了許多。
但是即便身體諸多不適,他仍然來到了麥迪的身邊,然後手顫顫巍巍的搭在了對方的脈搏上。
沒有任何感覺。
覺羅皺起眉頭,慢慢的抬起手,然後摸到自己的脈搏上。
看來自己的五感都被削弱了許多。
他也摸不到自己的脈搏。
不過這樣的事情顯然無法阻止苦修者的戒律長老。
“別睡了。”他輕敕一聲,雙手結長生印,讓他的身體機能迅速的回調。
但是這些苦修者的結印並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魔法,而是某種必須要配合他們都修煉方式才能發揮作用的特殊能力,從效果的神奇上和對身體的危害上來說,都比恢複類魔法要小得多。
他們的結印都需要很強的心理才能施展真正的作用,那麽也可以說他們都結印對於精神的增幅也都極大。
“那時候是怎麽回事?”兩麵四手出現,“羅”說道。
“不知道,先不管這些,救人要緊。你結清心印。”
“好。”
“覺”自己則是結了空我印,兩印齊出,最快速度內回複了自己對於身體的控製。
但是這樣的方法類似於飲鴆止渴,雖然對身體的負擔不大,但是在會將自己恢複巔峰的時間拉長許多。
這些印記也不是沒有使用代價的,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恐怕覺羅都沒有辦法保證自己的實力達到巔峰了。
但這東西,其實影響不大。
覺羅重新將手指放在對方的脈搏之上。
還好,脈象平穩蒼勁,說明他身體也沒有大礙。
既然如此覺羅終於也放下心來,頭還是很痛,他坐在一邊也沒有催促,就這樣安靜的等他醒來。
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好像非常的特殊。
那月光在洞口悠悠然然,覺羅慢慢的走過去抬起頭,也發現了自己在地麵之下很深的位置。
“為什麽會在這裏?是那個人想要活埋我們嗎?”隻是自言自語完他就搖了搖頭,這實在是不太符合邏輯,如果他想要殺自己,恐怕當時就已經可以讓自己死掉了。
長這麽大,覺羅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完全無法反抗的絕望感。
但是自己現在為什麽會在這裏呢?顯然這才是他當下真正需要關心的問題。
那扇門……雖然隻露出了一個角,但是卻仿佛攜帶著無窮的魔力吸引他進入。
這裏的時間其實很慢。
不,並不是整個故都的時間都很慢,隻有在最核心的區域才是如此,外麵可能已經過了兩三天,裏麵的人都隻覺得不過是幾個小時而已。
這種過於強大的魔力吸引造成了某種物質性質的變化,就像是黑洞周圍的時間也很慢、黑洞的裏麵是基本靜止的一樣,因為物質的變化變慢了,所以相應的,時間就變慢了。
楓葉覺得自己都要追不上沐恩的速度了,這個庭院之中的水榭歌台仍然留存著自己的樣子,但是庭木之類都已經凋敝腐朽見不到蹤跡。
所有的物質之中都蘊含著魔法力量,而魔法力量就是這個世界的最本質的力量、是唯心魔法師們認為的——世界真實流露出來的氣息。
所以如果有如此之強的魔法新引力——甚至連魔法師體內的魔力都可以被強行吸引走,那麽這裏應該是個旋渦才對。
魔法師有極限的,就像魔法回路的效果不能超出魔法回路本身可以承載的強度,否則魔法回路的存在就沒有太多意義了,作為一個護城的法陣,這一點顯然更加的重要。
不是說魔法的強度就一定不能超出魔法回路的構建——雖然大多數情況下的確如此,但那種能超過自己回路強度的,往往都是被故意製造出鬱結從而用來爆破或者其他方式的魔法。像這種凝聚魔法的法陣,本身就需要不菲的魔力來支撐,而那個魔力製造出的動力,應該是沒有辦法比這樣的回路更高的才對。
畢竟力量也是要守恒的,同樣是魔力,你用一個單位量級的魔力就可以拉動幾個單位量級的魔力,這樣的情況顯然非常的不真實。
好在,這個地方存在的本身就不太能令人感覺到真實,所以或許可以給注意到這個方麵的人一些慰藉。
那些庭木凋敝,但是著畢竟是個以庭院為偽裝的魔法回路地帶,所以肯定不隻有看上去擺在這裏毫無用處的花盆和枯石,還有很多讓人甚至會感覺意義不明的建築結構。
但是沐恩沒有在意這些東西……絲毫沒有在意,隻是一股腦的往前衝。
突然他停住了腳步。
“你終於肯停下來了。”楓葉跟的有些狼狽,那是因為沐恩在她的視線中經常會毫無意義的轉彎,繞了一大圈又回到原來的路徑上,所以搞得她不能全速前進,隻能在身後跟著。
“前方有些危險。”沐恩沉默了幾秒,說道。
“你不是沒有魔力了嗎?為什麽還能感覺出來?”
“……直覺。”沐恩心裏也有些打鼓,他之前一直以為這種直覺是西索——或者說是塔瓦西斯給自己的,他的算力天下無雙 ,說難聽點,就算隻有一縷魂魄,也可以完勝沐恩。
甚至還可以幫自己治好斷掉的腰。
人真的擁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嗎?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因為那縷魂魄沐恩已經失去了,但是在前方沐恩依然感覺到了某種恐怖的氣息。
那種恐怖感不來自於周圍的環境也沒有任何理由,仿佛就隻是憑空出現在他的深處。
毛細血管與毛孔開始擴張,臉色逐漸紅潤起來,額頭出現了細密的汗珠。
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你剛剛為什麽要拐彎?”楓葉突然問道?
“因為我看到了某些不太符合邏輯的建築,所以逍遙看看來著。但是沒有魔力,我也模擬不出來……”沐恩舔了舔自己的朱唇,後頭看去。
這個地方的魔力非常的濃鬱,但是它們秩序井嚴,即便是沐恩這樣強大的親和力都沒有辦法讓它們背叛自己的行伍。
所有的辦法都要在有魔力這個條件下實施,而蒼瞬幽境實在是慣壞了沐恩,讓他在任何環境下都會有出現某種有恃無恐的態度。
因為他覺得好像什麽樣的環境都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力量進行擴散。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這個世界上超出自己理解的事情還有很多。
書到用時方恨少,連沐恩都發出了這樣的悲歎。
沐恩的汗水在慢慢的流下,但是僅僅是滑落幾厘米就變成了元素態被吸納走。
如此強的魔力吸引力,正常來說生命都難以在此地生存才對。
“怎麽辦?”沐恩突然回頭,問起楓葉的意見。
“什麽怎麽辦?”
“我們該不該進去?”
“為什麽不進?來都來了。”楓葉拍了下沐恩的翹臀,幸好沐恩的臉從剛剛開始就已經是紅撲撲的了。
居然楓葉給出了自己的想法,沐恩也不再婆婆媽媽,直接大踏步的邁了進去。
“這才像個男子漢嘛,走狗蛋。”楓葉叫自己的寵物跟上,但是走出去了十幾米,她回頭卻發現愛寵還停留在原地。
“你在幹嘛?趕緊過來啊。”楓葉的聲音大了些。
但是獅子還是無動於衷,甚至有緩緩往後麵退的趨勢。
“如果它不願意,就讓它留在原地吧。”沐恩也看到了這個 場景,他明白為什麽獅子不願意來,野外的動物第七感往往比其他的生命更加靈活。
五感自不必說,第六感在亞特蘭蒂斯之中指的就是魔感,也就是俗話上說的魔力視野。第七感則是玄妙的神感,傳說可以與諸神交流,預知凶吉。
而且隻有神感好的人才能去進行魔法之中最為艱深的咒術魔法學習。
沐恩不想學咒術,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神感並不是很好,隻能突然的出現某些預兆,提示自己他快要把自己玩死了。
但是野獸們對於這種直覺的信任確是遠遠超過智慧生命的。並且絕大多數的人其實對於這個東西都沒有任何的感覺。
或許當初精靈向神明換取智慧的代價就是失去這個能力吧,隻能在少數人身上重新得以體現。
沐恩不想浪費時間,畢竟危險的感覺其實並不一定是出現在前麵。當然獅子不敢進說明裏麵確實可能存在某些讓人難以接受的東西,但是沐恩也不得不考慮後麵追兵的問題。
他那個時候看到了這群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身上的痕跡,已經非常的髒了,說明對方在這裏很可能已經 呆了許久。
隻是看著他們胸有成竹的樣子……那個看起來年紀和自己相仿的青年淡定的眼神,顯然不是為了讓沐恩感覺到壓力的。
他們肯定有對這裏的深刻了解。
如果不能搶先一步,很可能連走出去的機會都不大。
而且敵暗我明,這是經典的挨揍局。
雖然就連蒼瞬幽境都沒有辦法讓他以正常的狀態通過外麵的城池,但他卻也並不傲慢的人為對方就會沒有任何的辦法。
說實話,出門在外,最要擔心的是那些不斷想要和你拉近距離的人;最不能小看的就是與自己利益衝突的人。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對嗎狗蛋?
你放屁,老子不吃兔子。
沐恩猜測對方會這樣回複,不過想要得到真正的答案顯然是不太現實的。
楓葉看起來不太高興,而且有些哀怨,她沒想到狗蛋居然會變得如此貪生怕死。
“肯能是血脈的壓製……”沐恩說話的時候其實也有些猶豫,因為入門的時候,狗蛋就表現出凝重的感覺。它並不能感受到那些正在沉睡的水精靈,而是透過純水之封感受到了水底那個巨大的軀體。
但是那個時候他也隻是表現的有些緊張,並沒有如此的恐懼。
雖然野獸之間如果真的要戰鬥,血脈會占很大輸贏的比重,可神獅畢竟是高貴的族係,即便是對戰聖獸也不可能會輸了氣勢。
可是狗蛋此刻卻如此的恐懼,甚至不惜違反楓葉的意誌。
難道深處是什麽強大的怪物?沐恩咽了口口水,這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雖然被人類抓住了一定會挨揍但是不一定會死。情真意切、友好談判、趁機反殺三部曲基本殺紅是可以進行對付的。但不管是被稱之為聖獸還是寫手的那群畜類都是從殘酷的叢林法則中被提煉出來的殺戮機器,除了某些聖獸可能可以將這些權能與力量毫不費力的唾手獲得,但是其他的怪物都不太好說話。
包括極少數的幾種聖獸脾氣非常的好,剩下 的那些東西沐恩毫不懷疑對方會在自己見到他的同個瞬間對方就把自己給弄死。
“少爺,就是這裏了。”那個騎士模樣的人站在門前。
年輕人點了點頭,然後招了招手,示意前麵的人吧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給搬過來。
之後就有鐵製的平台被架在了門前,如果仔細看的話,竟然還能發現底下有小軲轆,可以被推著走。
門被打開的瞬間,這個平台亮起了光芒,將那個人和身邊的騎士還有一個法師模樣的和戴鬥笠的一個都給籠罩了起來。
而那層光柱竟然可以破開這個地方向外輸送魔法的湍流,那些平凡的人本就沒有魔力,在後麵推著車就這樣緩緩的前進。
覺羅正在學習沐恩。
一拳錘爆一個小朋友。
不過顯然他的狀態要比沐恩好很多很多,因為三勢同身的無瑕狀態,即便身體素質不在巔峰,依然可以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而他的身後,亦有璀璨劍虹蜿蜒而出,兩個人就這麽一路硬殺了進去。
沐恩的運氣其實是非常好的,因為之前的人都沒有太過招惹這些水精靈,所以那個時候它們都屬於沉睡的狀態,最多隻是半夢半醒。但是經過沐恩的一番攀談交心,這群怪物已經徹底的蘇醒了過來,那麽這個讓人快樂的禮物當然就需要覺羅和麥迪收下。
那些東西行動的姿勢僵硬而怪異,表情卻是那種 無喜無悲的樣子,看起來反而會比醜陋的怪物連給人留下更深的印象。
如果麥迪隻是一個人來,這樣的狀態可能會讓他感覺有些慌亂,好在覺羅就在身前,看上去輕飄飄的一拳就炸開了那些石頭花朵和他們的腦袋,而且這個時候覺羅甚至還沒有使用其他的能力,沒有任何天賦的加持,僅僅是靠自己的肉體力量將對方打碎。
看到了這,雖然麥迪的心中仍是惴惴,但是卻可以揮劍進行殺傷了。
劍心的效果是隻要自己劍心能夠戰勝對方,那麽這劍虹就會將目標內的敵人一斬為二。
雖然他害怕這些東西,但就像是家裏的蟑螂,很多人看了甚至會瘋狂的尖叫跳到桌子上去。
可即便是非常的害怕,應該也不會有人覺得自己打不過蟑螂。
所以雖然麥迪有點對這些東西感到反感和些許的恐懼,卻也不影響他將這些怪物成片的收割。
“你確定沐恩就在這裏嗎?”不知道多久之後,兩個人將所有的怪物都給殺光了……
覺羅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頭顱,感覺裏麵仿佛裝了個滾動的鉛球,擠壓著自己的大腦很痛苦,幸好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如果沐恩不在這裏,我覺得這些奇怪的事情應該不會發生。你記不記得迦爾納他們說的,沐恩遇到的事情往往都會非常的離譜。這個地方我覺得應該達到了標準。”說著,他關上了最外麵的門,原來他們是從這裏一路殺了下去,發現沒有辦法開門然後邊戰鬥邊分析,隨後又一路殺了上來。
這其中絕大部分的貢獻都是由麥迪來做的,對於劍心這個天賦來說,如果主人的意誌力足夠強大,氣場可以把對方壓到,就能讓局麵穩穩獲得勝利。
所以覺羅也總是很注意的在培養對方的自信心。
雖然這個情況覺羅的效率確實也不可能比麥迪更高。
再次打開門最外麵的大門打開了。
“這裏好大,我們怎麽找?”麥迪問道。
“直接衝到最裏麵,自然就知道了。沐恩絕對不可能準備那麽多的帳篷,也就是說這裏有不少其他勢力的存在。如果能遇到他們,可以問問路。”
“他們不會是想殺沐恩吧?”
“那我覺得沒有道理,至少他們來這裏的目的肯定不可能隻是為了沐恩而來,這裏有更加珍貴的東西——麥迪,你在城樓上等我,如果我很多天沒有回來,也沒有釋放出能讓你感受的力量,那你就進去營救我們,或者獨自離開。”
“我們不還有塔主大人的道具嗎?他應該會幫我們吧?”
“麥迪,總想著依靠別人,是沒有辦法成長的。”覺羅看著買地,笑了笑。
所有的人各自懷揣著不同的目的,但是他們也不是沒有共同點——他們正在逐漸的靠近核心。
那個核心,其實是一個懸浮著的雕刻物,看起來很有藝術的氣息。
最神奇的地方,莫過於那個核心竟然是在之前永恒之王所戰力的深井旁邊,看起來是被那個深井之中的氣息給噴了起來。
在傳說中的古國的傳說中,這個地方是神的咽喉,可以無窮無盡的噴突出洶湧的魔法,深井的下麵便是神明本身,而且鏈接著所有的世界。
這當然是宮廷野史的無稽之談。
永恒之王知道這裏是哪裏,屬於什麽,但是並不在意。
而麥迪就這樣在外麵最高聳的那個城牆上目送著覺羅離開。
這座城實在是太高了,讓他甚至可以看到後一個門門前的樣子。
隻是他等了很久,也沒有看見覺羅在那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