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 談判技巧
“你覺得,你能戰勝我?”那個不受到壓迫感影響的邪術師看上去比他人正常很多,看上去和常人無異,甚至更有風度。
“當然。難道你在戰鬥之前,還會思考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
邪術師聽了這話,覺得對方說的有點意思,便點了點頭。
他取出了一個煙鬥,向裏麵填了些煙草,像是某個村鎮之中的紳士。
“降吧,能活。”他說到。
“我的師傅,可是永寂於長生樹下了。”
“好,那至少讓你死個明白。我叫諾迪。”
煙鬥燃滅了,他嘴中吞吐出煙霧又從鼻腔吸入。
隻是在他深沉的說完之後,雙方都仍然沒有動手,場麵上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幾秒之後,那個自稱為諾迪的人似乎覺得有些尷尬,就踹了一腳旁邊不太敢動的手下。
“上啊,你們這群廢物。”
“他、他太可怕了。”邪術師都是怕死的。
諾迪抬起頭看向天幕,從喉嚨中吐出一條極細的煙霧。
從剛剛開始,天空中在本來不斷蔓延的力量不再出現了。
“你們有十多個人,對付不了一個……大魔導士?”
“他、他……”沒等那個人說完,突然就變成了一攤汙濁的爛泥。
“還有什麽可值得猶豫的?難道我就不夠可怕嗎?”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剩下的人雖然不願意,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上前是死,在原地也是死,不如博一個機會。
這樣的嘍囉,對付人類士兵或許不錯,但是恐怕來多少個也不可能打的贏覺羅。
那晦暗不明的動作不知道是本就虛無還是快到令人無法捕捉。還沒有看清就已經被轟碎心髒,甚至連引爆自己的回路都無法做到。
“就隻有這種程度嗎?”覺羅目光鏡水,那些變為汙濁之物的軀體就這樣落在自己的身邊,沒有絲縷可以侵入他的“世界”。
“你很強啊……哦,原來是亞精靈。”諾迪笑了笑,對自己手下的死沒有什麽共情。
他回頭看了眼那道門,似乎有些遺憾無法進入此地,不過沒關係,魔法師雖然進不去,但他們可不隻有魔法師。
“希望你能比他們強上些。”
“放心,肯定讓你滿意。”
麥迪雙手拂過長劍,剛剛因為發現了覺羅的蹤跡,所以興奮的從深度冥想的狀態脫離了出來,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他感受到一個趨近完滿的力量破開了周圍的環境。如果是在外麵,這個力量隻會讓覺羅更加難以被察覺,但是在這,魔力在順著特定的回路淺淺蜿蜒,所以他能夠察覺出那種不同。
隻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似乎也已經幫不上忙了。
頭上流出了近乎於虛脫的汗水,他感覺有些惡心,身體的所有地方都在報警。
“再來兩次……我不能現在就休息。”他的話語喚得長劍清鳴,那璀璨的劍虹再次從四肢百骸翻湧出來。
第一次,比之前都要更快的劍心,全部匯聚到了覺羅的方向,他要確定覺羅突然被自己發現是不是因為與他人開始戰鬥了。
隨後他持劍而立,驟然間周身就已經是無數劍影徘徊。
“祝你好運……”前方劍光回報,此地劍光翻飛。
平生浩然氣,一劍破長川。
麥迪向後傾倒,種種的摔在城牆之上,劇烈的疼痛讓他清醒了些許,但是那種鈍痛已經不真切,讓他感覺離自己的身體原來越遠。
他是故意的,因為他還不能睡。
如果睡了過去,這劍虹便會小時,換句話說,劍心是因為“心”的存在才存在。
前一道劍光讓他感覺到了覺羅的力量受到了巨大的壓製,原本幾近完美無瑕的世界已經被壓製住,不再純淨。
覺羅身邊已經出現了之前被永恒之王破開的朦朧之影,這影子隔絕了周圍的魔力,看起來就像是一道灰帳。
而這個通透的灰帳此刻發生了形變,力量幾乎都在向中間一點收縮,不讓那團帶著極強感染力黑色的火焰入侵自己的世界。
“你竟然可以不受到腐化之力的影響,有意思。”諾迪看著覺羅的樣子,嘖嘖稱奇。
他自然就是那黑色火焰的擁有者。
“換你來。”覺羅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突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諾迪不明所以,但是他看到下個瞬間對麵與之戰鬥的人就換了顏色。
“嗯?”
羅的眼神是堅毅而冷漠的,不像覺那樣溫和與包容,但這是通常情況。
在前人戒律尊者死亡的時候,恰好是羅在掌控身體,所以對於那時候的痛苦,他的感受遠比覺更強烈。
當時其實也是為了保護覺的情緒,如果讓覺麵臨巨大的情緒波動,那麽他完美無瑕的心境就可能出現變化,所以在剛剛聽到消息,預感到情況不妙的、一向不爭搶身體掌控權的羅就突然發難強製的讓覺陷入昏睡。
佛生兩麵,此相,是金剛怒目。
氣勢渾然一變,即便是擁有的能力都完全一樣,對方也能明顯感覺到差別。
原本通達融洽的三勢同身變得強悍霸道,如同無限向外蔓延觸須的怪物。
隻是人格技巧的切換必然導致原本就是在苦苦支撐的偽領域會失去自己的效果。
那火焰再次向覺羅的身體衝擊,如果不被阻止,那麽恐怕覺羅的下場會與之前所殺的人一樣下場。
就在這個時候,覺羅的伸手突然兩隻奇異的雙手出現,握住了那團火焰。
真身結伏魔印,而那奇異雙手穿越火焰結出金剛印。
竟然沒有被破壞,也再沒被突破。隻是作為代價,這兩隻手恐怕在消滅對方之前無法使用了。
“我果然還是不擅長越境作戰。”覺的人格在身後輕輕歎了口氣,但是看起來他並不是很在意。
“我擅長就夠了。”羅衝向了諾迪,眼爛爛若岩下電。
隻是,雖然氣勢洶湧恐也沒有什麽作用。魔力等級差距太大,雖然對方是人類,但年紀相差也不算大,即便覺羅是天才,想要戰勝有基本同樣經驗的魔導師,可能依然很小。
落敗隻是時間長短而已。
“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諾迪的火焰已經包圍了覺羅,看起來已經進入絕境了。
其實絕大多數的天才都是非常傲慢的,他們往往不屑於用某些手段進行戰鬥,會非常執著而稚拙的用自己的“本領”,那些技巧所謂的實力來碾壓對手。
這種情況當然會隨著他們慢慢的成長而有所好轉,但是很多人會因為他們的年少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當然是死亡,被時光的河流提前帶入永寂的死海。
以覺羅為首的苦修者比這還要更加死腦筋些,雖然人們總說專注的人會更加強大,但是他們顯然有些過於不懂得變通。
雖然很多東西最終都會變成這樣,前人手植之木最終都會變成後人的牢籠。
是思想上的,而不是身心。
但原本的目的往往並非如此,而他們卻對自己的偏陋篤信不已,任誰看了,也隻能無奈的說一句他們相信的並非自己以為自己相信的東西,而隻是在相信著愚鈍的自己。
當然,覺羅非常的特別,從他和波雷對於那些可能對自己有衝擊力的事物的態度差別就能夠看的出來他是個溫和而包容的人。
但是包容的人可能隻是接受世界的可能性,而未必會因為那些可能性而改變自己。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堅持,在某些極端的條件下,這些堅持會讓自己付出沉重的代價,那也是應該承受的。
“你的廢話真多。”羅說道。
“可惜了……不知道你還能生出多少隻手。”諾迪看著覺羅的眼睛,笑道,“而且恐怕你等不來你的支援了。”
“我從來也沒有這樣想過。”覺羅嗤笑一聲,“你真的覺得這樣的大陣就能困得祝我。”
說著,天勢消失了。
天勢,是輕靈而包容之勢,雖然沉重卻會讓人不曾察覺。這個勢實際上並不適合羅的狀態,就像是覺其實也不會在三勢同身的時候過分強調“人勢”的強度,如果不顯現出兩麵四手的天賦全開狀態,那麽他的三勢同身也沒有辦法完美,因為他需要羅的本身來為他湊上“人勢”的狀態,而他自己包容天地。
對於正常狀況下的,比如說亞特蘭蒂斯那些講求方法的地方培養出的聖人所謂的完美無瑕境界,是強調“人”的,認為人可以超越天地的極限,引起世界的共鳴,就會引發回饋。
芸芸眾生,是世界中的萬千極點。
而覺追求的,是“同”,身體與世界合而為一。
覺是如此,可覺羅有兩個靈魂。
比拚“極”,我也可以。
覺撐起了天勢,但隱而不發,近在咫尺卻又高懸如天上月。
在此刻。主張厚重與陳凝的“地勢”與“人勢”超越了天的束縛。
“試試?”羅笑了笑,看起來有些殘忍。
諾迪看起來也沒有想到覺羅竟然在這個狀態下還能再次提升自己的戰鬥力。
這個人究竟還有多少實力沒有發揮出來?
雖然心中震撼,不過他終究還是克製住了。畢竟對方還在自己設下的大陣之中。
那些黑色的火焰如同連珠般向覺羅激射而來,但是覺的虛影竟然張開了那些火焰,並且本來仍然應該猶有餘力的腐化之火竟然就如同找不到方位了一般逐漸的消散在原地。
“怎麽可能?!”諾迪大吃一驚。
“你想不到的還有……”羅帶著令人畏懼的笑容衝向了對方,但是在下個瞬間,他突然被強行拉扯了回去,覺接過身體的控製權結伏魔印,將自己身體內非常狂躁的羅和麵前的人一起壓製住。
諾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場景變化的太快。
然後他就再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了。
遙遠城頭之上,麥迪感受到了自己的劍氣消滅了一個敵人,終於肯安心的昏沉睡去。
肉塊紛落,沒有立刻化為一攤黑水說明他的骨頭已經開始發生了玉化,並且這種玉化逐漸反饋了他的肉體。
但是還是沒有辦法擋住劍心的虹光。
“麥迪竟然從地麵之下繞過來,不錯。”覺感覺到羅的靈魂逐漸的平息下來,也放開了伏魔印,長舒口氣,回複他道:“你剛剛差點失控了,你需要控製。”
“我可不是你,問我沒有辦法看著這樣的人保持冷靜。”
“但是冷靜會讓我們更加強大。”
“哦?難道你已經自信的覺得自己可以做到看清世界的真相了?”
“……我向你道歉。”
“不必,你該繼續前進了。”
覺羅回過頭,望向遠方,仍然不清楚麥迪的狀況,這多少讓他有些擔心。
剛剛的戰鬥其實沒有必要做到這樣的程度,如果是全盛狀態下的覺羅,應該可以將對方活活打死,就算有哪些黑火,也沒有辦法太過影響。
但是覺羅現在是靈魂受到震蕩的狀態,雖然沒有太大的影響,還是顯而易見的讓他的狀態並不是那麽強盛,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不敢硬接過麥迪的劍虹,否則的話很可能會被一起斬殺。
劍心不會因為主人精神力的強弱而變得更強或者更弱,它的殺傷力之隻取決於一個因素,那就是主人對於自己能不能幹掉對手的自信。
俗話說不知者無謂,一個孩童在沒有真正感受到那種凶猛野獸的威脅之前,甚至可以說出“我隻需要一把小刀,一個滑鏟就可以把老虎的腸子劃出來這樣的話。”
所以其實是在麥迪看不到對手的情況下,他的發揮或許還能經常的出乎所有人意料。
“這次也算是他幫忙了,不過也挺嚇人的。”覺羅想到這裏,笑了笑,頭也不回的拉開了城門,走進那個近乎於純黑的世界。
既然仍然找不到合適的辦法,沐恩和楓葉隻能無功而返,看起來沐恩真的非常頭疼,但是確實也沒有好的辦法。
反正沒有魔力,你連嚐試摸索陣眼的機會都沒有,大可不必白費力氣。
在他推開房門準備將那個東西放回它原本改在的地方讓別人盡量不要注意它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之前呆過的房間裏已經有很多人了。
那個銀白服侍的青年也在其中。
場麵非常的尷尬。
“又見麵了。”銀白少年笑著說道。
“我不急的我認識你。”沐恩笑得有點尷尬。
“你在關門的時候,咱們見過。還有這位高挑的姑娘……天哪,我尋遍整個國家,都不能發現你這樣美麗的女人。”
“謝謝您的誇獎。”楓葉的表情可算不上美麗。
“我知道你們是亞精靈,而且看身高舉止,恐怕都是貴族吧?爵位不低的貴族。本公很想知道,你們為什麽會來到我們的國家。而且似乎也沒有聽說有什麽貴客進行穿越國界的報備。”
“這個……”
“該不會是間諜吧?想要跟著本公,行刺本公?”那個青年故作姿態,但是現在主動權就是掌握在他的手裏,沐恩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時候,楓葉似乎是想說話,但是沐恩用小動作提醒她不要說,讓自己進行交涉。
也多虧了之前沐恩在低頭尋思著那些現在看來已經可以算是有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了,因為這讓他落在了楓葉後麵,所以可以稍微擺動一下手部的動作。
隻是動作也不能太高,所以觸碰的部位可能有些許的不雅觀。
“咳咳,既然大公這樣說了,我必須承認這是我們失禮了。是這樣的,我們的大小姐,是來自於神獅家族的指定繼承人,並且我們都來自於高塔。來到這裏突然造訪是因為學校下發的任務,希望我們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去在野外生活。結果為我們就發現了這個地方,而且還感受到了很多邪術的氣息。您也應該知道,我們國家曆來以完全的拔出邪術師為基本方針,所以也是頭腦一熱,就下到了這裏,結果發現很多的奇怪景象,讓人望而生畏,不知不覺的就像向前走……”
“停……停!”那個銀白衣服的青年說了兩聲,沐恩才停下了自己如同漏壺般的嘴,“那你又是誰?”
“我是大小姐的……下人。”
“下人?好一個下人,怕不是什麽背德的相好吧?”
“這……”沐恩怎麽感覺好像被對方直插命門了呢?情況不對勁啊。
“哼,你的謊言非常的蹩腳,我的朋友。看來你的理由並不足以讓我不殺了你們。”說著,那個銀白大公就抬起了自己的手。
“住手!”沐恩著急了——其實心裏仍然感覺十拿九穩,對方的反應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你不能殺她!她真的是神獅家族的大小姐 ,有魂盞在家族之中,如果你殺了她,神獅家族一定會報複的!”
“死都死了,還能報複?”
人類的靈魂孱弱,所以如果不用特殊的技巧來增強 自己的魂魄就會這樣,沒有辦法施展魂盞,這樣的魔法在人族甚至會被認為是邪惡的黑魔法。
“當然……隻不過需要重新培養軀體,而且丟失一部分天賦的上限而已。”沐恩基本上是能說的話都說了,像是個銷售一樣,“你要知道記憶可是不會丟失的,如果您殺了我們,會受到不必要的損失,而如果高抬貴手,則會收獲一份珍貴的友誼。我向您保證,即便是在整個亞特蘭蒂斯之內,神獅家族的友誼也非常珍貴。”
在外麵埋伏著的狗蛋,其實本來想要趁他們的隊伍都走進去之後幹掉一兩個落單的人,但就在它想要出去的時候發現從門後麵再次進來了一部分人,那些人看起來很危險,並且數量不少有十幾個,所以它隻好繼續蟄伏起來,準備對他們進行埋伏。
“看來是個好買賣……”那個身著銀白色服飾的人類公爵想了想,似乎覺得沐恩的話說的有些道理。
“冒昧的問一句,你這個東西是什麽?”楓葉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了,從剛剛開始,他的眼神就沒有從對方腳底下踩得東西上麵移開視線。
“哈哈,機密。如果大小姐原因遠嫁於我,說不定本公就會告訴你。”
“大人!”這個時候,有士兵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那個本來表情很淡薄甚至有些居高臨下的逗弄意思的青年看到那個士兵,嚴肅了不少,因為所有人的位置都是由他親自安排,在這裏看到這個人,說明發生了些不好的事情。
那個士兵附在大公爵的耳朵邊上悄悄說了幾句,然後白銀大公點了點頭,似乎也低聲說了什麽,便讓對方離開了。
“唉,命途多舛一波三折啊。”他說道。
“大人是什麽意思?”沐恩的心情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他帶著標準化的笑容看著對方,想從對方的表情中真的看出點東西。
他其實現在心中大恨,因為當下確實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種時候突然有人進來就很可能是出現了翻轉。
沐恩甚至都覺得那個人是對方安排好的人,就是為了惡心自己實現目的的。
“不要擔心,放輕鬆點……但也不要太輕鬆,我們的隊伍被襲擊了,對方好像是邪術師,但是不用魔法。”
“啊……哦!盈氣!”沐恩本來愣了愣,然後突然從腦海之中翻出了這個許久不用的名詞。
“你知道那種東西?”
“算是吧。”
“那就跟你一起來吧。”
不多時,外麵就已經是打成一片的景象,遍地是鮮血,而那些鮮血竟然能毫無真該的滲透入地磚下麵,不再地麵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但那隻是表象,實際上並不是滲透,而是被分解掉了。
看來這些人類的士兵對付擁有盈氣的還手能力還是不夠,看到對方的手中也沒有太大的牌。
不過,他那個東西發揮的效果……該不會是保存魔力吧?
沐恩動了動心思,想著或許有機會讓自己和楓葉不用看人臉色的逃出生天。
大門口,狗蛋終於又等到了那些人走入待定位置,卻發現門口再次走出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