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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齊聚

  往日早起鳥兒一般辛勤的小丫頭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坐享其成的西太後,每天睡到日曬三杆,早飯都要被下人端上床,好不容易下了炕要出去散散步了,又開始使用期當初玉珠懷孕時所學習的所有,明明才懷上一個月卻非要裝作十月懷胎的樣子,自己插著個腰一隻手還被丫鬟攙扶著,臉上的表情很惡劣的不可一世,滿院子轉來轉去跟表演似地,盡管家裏上下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二夫人懷孕這個消息,但這並不能阻擋這丫頭告訴全世界她是個孕婦的事實,甚至作坊裏的工作能擱置的擱置,緊急的就送到家裏在炕上完成,倒是吃冰糖葫蘆和零食沒有變化,依舊如之前一樣,這個問題上她甚至還嚐試著挑戰過玉珠,在某一個午後膽大包天的弄得滿床都是冰糖碎屑黏糊糊的,玉珠看到之後差點氣瘋了,可一想到這丫頭是孕婦就忍一時風平浪靜,可這種遷就直接助長了這丫頭的氣焰,憑著孕婦的身份更加肆無忌憚的作威作福,家裏的下人沒幾個沒挨打的,雖然以前也三天兩頭被這二夫人欺負,但至少能有個大夫人可以去告狀,可現在顯然隻能咬牙忍著,事實上所有人都在忍著。


  “受不了了?”魏叔玉看著玉珠咬牙切齒的樣子忍不住好笑,“你當初可比這好不到哪去。”


  “沒有!”


  “事實。”


  “……”


  玉珠咬牙切齒更甚,恨恨的扯著絲巾。


  事實上魏叔玉的話就是她沒有發作的原因,現在的孫小小就是當年的她,這丫頭所作所為的惡劣程度和她當年並沒有什麽不同,這樣一來收拾這丫頭不是等於打以前的自己的臉麽,玉珠可不想自己的威信受到一點質疑,更不想被八卦下人嘲笑,所以她也隻能容忍孫小小越加明目張膽的所作所為,就像當年家裏上上下下容忍她一樣。


  魏叔玉看著這婆娘的樣子,忍不住好笑,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現在玉珠就像當年伺候孕婦的自己一樣敢怒不敢言,區別在於孫小小折騰家裏已經把自己排除在外,所以除了下人遭殃之外就隻有玉珠在這其中飽受煎熬,身體上還隻是一方麵,處於發作與不發作之間的艱難抉擇與矛盾才是她最痛苦的地方,想平日裏魏家一字千金一言九鼎威望巨大的玉珠要容忍孫小小的為所欲為,的確夠為難的。


  “要不我去收拾她?”魏叔玉假情假意的說了這麽一句。


  玉珠知道這話是在幸災樂禍,氣的鼻子一哼扭頭走了。


  魏叔玉看著這婆娘氣鼓鼓的背影,酣暢的笑了陣後,不由得背起雙手看向屋頂,心裏滿足極了。盡管家裏麻煩不斷,但兩個夫人都是好老婆,而且都為自己生了孩子,多好啊,人活一輩子也就家庭最重要,窮也好富也好,吵吵鬧鬧不斷也沒什麽,隻要真正一條心個別情況隻是家庭生活的插曲,這都是組成家庭的一部分,每天都在發生每天都在應付,有人受氣有人得意,但很快又被下一個插曲取代,這就是生活,酸甜苦辣都有才彌足珍貴嘛。


  “小小也生了?”


  滿腦袋插名貴石頭的王靜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忙碌,一臉震驚的看著魏叔玉。


  “是的。”


  得到肯定,王靜低頭想了想,然後飛快的拔掉滿腦袋寶石,嗷一聲朝魏叔玉譜了過來。


  這一天雖然魏叔玉同樣很累,但快樂著……


  春去秋來,二十年轉眼即逝。


  魏府的總體摸樣並沒有太大變化,隻是那花、那樹不知不覺中高大了許多。


  清晨鳥語,陽光投射而來,留起胡須明顯發福的魏叔玉打開房門,提著把太師椅放在門前四平八穩的坐著。


  隨後出來的是豐滿幾分的玉珠、多了份成熟的孫小小、還有風韻猶存的王靜。這三個女人多年來都有著不小的變化,畢竟再美的女人也難逃歲月洗禮,隻是那容顏還保存了年輕時的魅力。她們如多前一般默默坐在那個男人的身後,相互間沒有語言,隻是那眼神交錯似乎訴說著這些年生活中的沉澱,二十年來相處已經變得平靜了。


  人近中年,沒有太多話。


  很多時候的一舉一動都是在訴說,甚至於一個再平淡的眼神,這幾年的生活一如此刻。


  魏叔玉習慣了平靜的坐在椅子上眯著眼喝茶,閑來無事甚至能坐上一整天,當年的年輕從沒想到過會喜歡這種安靜,但不可否認隨著歲月的洗禮人總是會發生些變化,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去書院授課,也一如既往的不過問政治國事,安心在家過著平靜生活,除了個人獨處的之外,身後的三個女人和膝下四個孩子就是他的全部生活。


  遠遠地,幾個年輕男女走來,從容貌上不難看出是這個家庭的後人。


  一共三男一女,除了領頭了火娃的之外,另外兩個兒子是孫小小生下的,魏叔玉最想要的女兒也是最小的一個姍姍來遲,是王靜所生,如今的火娃在父親的傾囊而授後默默為這個國家做著貢獻,另外兩個兒子則守著家族生意,最小的女兒則因為當年新城公主誕下男嬰而頂替了指腹為婚的名額,在開明的父母們推波助瀾下很時尚的進行了一年多的自由戀愛,如今雖然已經出嫁但卻格外戀家,更多的時候選擇回到娘家陪著父親和三位娘親。


  “父親,祝您活兩百歲。”火娃帶著三個弟弟妹妹一起跪下磕頭。


  魏叔玉恩哼一聲算應付。


  三個兒女都各自苦笑,倒是最小的女兒笑著跑來膩在父親懷裏,魏叔玉苦心經營的酷爸爸形象蕩然無存。


  “都多大了,一邊去。”


  “爹爹。”小女兒開始撒嬌,後麵王靜搖頭苦笑。


  “咳咳。”魏叔玉咳嗽兩聲,任由這丫頭耍無賴,吹了吹嘴邊胡須,東張西望,“孫兒們呢,咋不帶來?”


  “爺爺!”三個小屁孩眉開眼笑的從一旁樹林鑽出來,老遠的喊。


  “兔崽子,還嚇唬人呢?都過來。”


  “嘻嘻。”


  一個三歲梳著衝天辮的是火娃的女兒,剩下兩個剛會跑男孩是二兒子和三兒子的。


  這些小屁孩嘻嘻哈哈的跑來,剛到魏叔玉懷裏遠處又走來一群人。


  領頭的是文舒,如今除了多出的那份俊朗之外,依然保留著少年時的痞氣,身後跟著的二蛋魁梧了不少,李敬業則像個儒士笑容矜持,柳兒穿著便服盡管內斂仍擋不住一股上位者的氣勢,長孫澤的笑容則依舊親和,剩下十幾張臉孔都去除了當年在書院課堂上嘻嘻哈哈的稚嫩,可笑容上卻仍保留著最初那份對魏叔玉的純真的敬意。


  “老師,祝您活一百歲。”


  十幾個孩子由文舒領頭一起跪下,喊出一句相同的祝福。


  事實上這句話這些年很流行,還是逐漸出現老態希望多活幾年的魏叔玉要求祝壽這麽說傳出去的,最實在的祝福也飽含最實在的期望,花哨的言詞沒幾個人真正喜歡聽,上了年紀重心轉移到生活的人最希望的就是長命百歲,對此雖然覺得不怎麽好聽,但大家都希望這祝福能夠真正實現,所以這幾年魏叔玉過壽後輩都會這麽喊。


  “恩。”魏叔玉摟著女兒和三個孫子,朝大家道:“都坐。”


  話剛落下,下人們搬上桌椅,十餘人左右排開坐下,閑聊起最近的生活狀況,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在當年的第一批學員當中,最為身居高位的是柳兒,如今已近官居至三省,據傳是下一代宰相的預備人選,而威望最高的則要數文舒,這個家夥這些年在各個領域為整個大唐做了不少的貢獻,若說魏叔玉如今算是退休,那取而代之的就一定是這個小子,而且行為和言語以及很多處事作風都和魏叔玉當年一個樣,難怪少年時玉珠就說這孩子最像魏叔玉,至於二蛋和李敬業則依然是三人組成員,雖然並不太出風頭,但名號絕對顯赫,剩下的長孫澤倒是有點讓人意外的進入軍方,在長輩的信任和幫助下組件了一隻用著超前武器的部隊,已然成為軍方新貴。


  其他十餘個孩子也都在各自領域有著不小的成就,一如當年老人們預料的那樣,第一批書院的學員絕對是各個領域的明星人物,如今齊聚一堂幾乎代表了整個大唐半數的高端決策者,但即使是這樣這群昔日的孩子們仍舊不忘魏叔玉的教導,不僅行為上遵從當年的教誨,甚至於直至今日仍對這個老師抱有絕對的尊重,可以說這個年代若還有一個誰都惹不起的人物,那麽當今皇上算一個,剩下的就是魏叔玉,這二十年來不是沒有人來挑釁過魏家,但幾乎不用魏叔玉說什麽話,他的那群深入到各領域的精英學生們知道消息後必定群起而攻之且聲勢浩大。


  “老師。”


  正說得開心,遠處走來個被三五個保鏢簇擁而來的儒士。


  能準許帶保鏢進入魏家後院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當今皇上李治。


  “誌兒。”魏叔玉一笑,也不起身,指了指右方最靠近自己的位置,“位置給你留著呢,坐吧。”


  “是。”李治揮推那幾位大內高手,笑容滿麵的走來和眾位站起來的師兄弟們問好,“各位師兄弟好。”


  “上個月師母壽辰你可沒來。”


  若說皇上親臨在場仍然坐著的除了魏叔玉和三位夫人意外,就隻剩下那個翹著二郎腿的文舒了,能這麽吊兒郎當質問當今皇上的也隻有在同門內有著絕對輩分和領導權威的他,事實上這群人裏文舒的確是大師兄,而李治受魏叔玉多年教育熏陶,和這幫同門師兄弟們在君臣禮儀上僅僅局限於正式場合,私下裏還是同門相對待的,自從登基以來也不因為作為一國之主而忘記了當年,時至今日,魏叔玉每年壽辰他都會親自前來賀壽以示敬意。


  “大師兄。”李治聽到文舒的話頗有些無可奈何,“今天人多就給個麵子嘛,你也知道那國事……”


  “心到了就好,不是禮都送來了麽,你們老師我就是愛收禮,禮到了人沒來沒事,人來了禮沒到才是問題。”


  魏叔玉說著這麽句話,在場學生們都無奈苦笑起來。


  其實在他們眼裏這個老師什麽都好,但這個毛病幾十年來依然如此,因為這個讓他們難看的事可多著呢。


  “還有你。”魏叔玉看向文舒,雙眼微眯,“你小子,還教訓別人?”


  “怎麽了?”文舒看了看自己反問。


  “都三十歲了還沒成親,上次怎麽跟你說的,要是下次到魏府沒抱上娃就別來,虧你有臉走進這門,娃呢?”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哈哈大笑,文舒難得吃癟低著頭不吭氣了。


  實際上這些年來這小子是個問題,年輕那會沒事就出去惹禍,還不找別人,轉找那些大家族的後人,開過先烈的第三代沒幾個沒被他收拾過,要不是這小子有個絕對牛B的幹爺爺程老魔和老師魏叔玉這兩個護犢子的長輩在,就憑那些罪行不知道得砍多少顆腦袋,少年時貢獻再大也頂不住得罪了大半個長安的豪門啊,這眼看慢慢長大成熟了,前些來總算是消停了,可婚姻大事至今沒解決,連看重的都沒有,為此魏叔玉可沒少為這家夥擔心。


  一小段插曲很快結束,接下來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


  包括魏叔玉當年的好友長孫澤,這個彬彬有禮的老帥哥和當年一樣像個儒士,隻不過笑容裏多了許多的滄桑,冬季蔬菜成功推廣之後他便認真將精力投入到仕途當中,如今已經官居宰相一職,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輔佐李治治國德高望重,而房遺愛雖然腦子仍舊不好使,但往那一站的煞氣絕對能嚇哭小孩,這小子當年的得償所願的帶領飛行小隊上了戰場,依其製空的優勢立下赫赫戰功,從那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大唐隻要有戰鬥他哪怕滿地打滾都要上場,這些年以來浴血奮戰不知打了多少場戰鬥,四方征戰所立下的功勳讓老一輩都歎服。


  當然還有高達、曹虎一家三口,獨孤九、劉死人這些,也都悉數到場。


  事實上若是出了後院會發現什麽叫真正的人聲鼎沸人滿為患,但能夠進入到後院中來的也就隻有這些。


  魏叔玉坐在首位,看著身旁左右坐著的昔日好友和後輩以及家人,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


  這些年來他沒有繼續在書院教授,生意上的事也有兩個兒子打理,他需要做的隻是享受生活,雖然很合他胃口的清淨懶散,但昔日的一些人想見麵終究是有些困難,更別說將他們齊聚一堂,每一年也隻有在這一天才會有這種機會,也就顯得彌足珍貴,在座之人都是自己包括這個家的一份子,無論是誰,能坐在這裏就是份認同。


  如同兒孫滿懷,朋友家人後生齊聚,這怎麽能讓他不高興。


  “高興!”魏叔玉一拍椅子,朝眾人道:“誰陪我練練?”


  “又練?”一群人齊聲道,忍不住看向園子另一斷那個開闊的足球場。


  “不樂意?”


  魏叔玉一瞪眼,這是他晚年唯一喜歡的運動,平時很難組成兩隻對不對抗,難得這麽多人自然要抓住機會。


  “我來。”


  文舒呲著牙也跟著脫去外衣。


  “那我也來。”


  房遺愛也扭動著手臂關節和胳膊,沒心沒肺的笑著走來。


  “我也來我也來。”


  幾個學生,加上不服老的房遺愛,還有幾個兒子加上紮著衝天辮的小孫女都舉手報名。


  “注意點,聽到沒?”文舒在身後小聲叮囑,伴隨而來的還有那被掐的疼痛,力道和角度繞勝當年啊。


  “恩。”魏叔玉還是那麽怕老婆,扭過頭嘿嘿一笑小聲說:“今天很給麵子,嘿嘿。”


  玉珠白過來一眼沒說話,倒是朝遠處的親朋頻頻微笑。


  “你可不準。”魏叔玉用語言製止躍躍欲試的孫小小,而後一拍太師椅站起來大手一揮,“走!”


  脫去外衣走進球場,陽光照在裸露的手臂上,站在青青草地上看著幾個坐著熱身運動的少年,身後零星的加油聲,在這一刻他忽然看到了很少再想起的屬於那個世界的記憶,那個青春的大學校園中幾個損友一起喝雪碧踢足球的過往如同電影一般浮現在眼前,仿佛找到了那個年紀的激昂與熱情,不知不覺中渾身上下多了許多力氣。


  這一刻魏叔玉嘴角上彎,大踏步朝小球場中心跑去。


  身後,響起掌聲如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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