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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五章 替死鬼契約,等幾個老銀幣

  秦陽不準備跟這個固定為張正義形象的家夥多說了。


  還他就是府君?


  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沒點氣勢,做做樣子,起碼也應該微微收斂下巴,讓眼神變得深邃,故作深沉的說出來吧。


  而這個家夥呢,語氣姿態,就像是在說:我是個大人物呢。


  就秦陽對府君的了解,哪怕他對這個府君其實並沒有太好的印象,心裏也是認同這貨是個真正的大佬。


  僅僅布局亡者之界,一個謊言,牽動整個世界,在其後的無數年裏,跟著他一起起舞,最後謊言還成真了,秦陽就挺佩服他的。


  這種大佬,哪怕逼格再怎麽掉,那也應該是虎死威猶在,人倒勢不倒,死了發型都不會亂。


  就算是真退一萬步,府君跟傳說之中相差甚大,那也不至於大到這種地步吧。


  更別說,從幾百年前,就有人非得說他就是府君往生。


  到了現在,他都死了,來到亡者之界,還有人在孜孜不倦的散布謠言,非要說他就是府君。


  秦陽自然也會不自覺的偶爾懷疑一下,這個可能是不是真的有。


  就算是有,他當然也不會覺得自己會是這副狗模樣,他秦有德就算是死,也要幹掉了大荒的傳奇,再拉著一位天帝一起陪葬。


  先不說實力,易地而處,秦陽自忖,他肯定是不會這麽沒眼力勁,直接莽過去,先裝弱智,引人進來,再利用忘川的規則,奪舍走出忘川。


  一個能越過了上古地府外圍的水脈阻礙,還明顯不是上古地府之人的生麵孔,在亡者之界,能做到一身氣息晦澀難感,力量掌控極強。


  秦陽自問他若是對麵的狗東西,第一反應,肯定是對方不好惹,要坑對方索要承擔的風險太高,失敗的代價承受不起。


  明確排在第一的目的,是脫離忘川,而不是先去想好處,想著坑人。


  先友好的聊起來,窺探對方是誰,有什麽目的,找到對方想要的東西,或者想要達成的目的。


  之後再有針對性的誘之以利,撓到對方的癢處,一步一步,引誘著對方,讓其認為主動想辦法來解救,才是最能獲得他各方麵認同的方法。


  人看起來重感情的,就去培養感情,輔之以真誠,真真正正的去交朋友,若是個女的,日久生情也說不定。


  自私自利的,就給他以利益,瘋狂的畫餅,再稍稍讓他嚐到一點餅渣的味道,想要吃到更多的大餅,那就隻能來救人。


  神經病變態,那也順著對方的變態思路來。


  辦法總會比困難多。


  直接創造對立,以坑人拉替死鬼,作為解救自己的辦法,可以算是最莽最蠢的辦法了。


  這是秦陽自己的想法,不過,他也明白,他在這旁觀者清,事不關己,被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又不是自己。


  對麵這個家夥,估計是已經快憋瘋了,好不容易看到點希望,把脫困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確不太靠譜,直接莽過去,看起來也的確是自身一直掌握主動權。


  而且,他一定非常自信,才會這麽做。


  一般自信到自傲的大佬,大部分可能都會這麽做,這些人都不會習慣將希望或者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


  像秦陽想的,先開始利他,再從利他轉化到利己的策略,未必所有人都會這麽想。


  秦陽瞎想八想著,一隻腳踏出了忘川,腳下的綠水,沸騰的更加劇烈,這一部分被染成了綠色的忘川支脈,也開始不斷顫抖著。


  忘川本身的威能,加上假張正義不斷的突進滲透,已經牽動到越來越多的忘川支脈,可惜那種力量,還是沒法留住秦陽,留住秦陽的記憶。


  “我真的是府君!張正義著急上火,再次重複了一遍。


  秦陽不為所動,另一隻腳也開始抬起。


  “我真的是府君!我曾穿過忘川,將記憶遺忘在這裏!張正義要瘋了,神態癲狂,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卻隻能徒勞,他現在隻能維持著張正義的樣子,被釘死在那裏,一步也邁不動。


  “第三次了啊……秦陽默念了一聲,剩下那隻腳,慢慢的抬起腳後跟,腳尖也隨之抬起,徹底裏麵了忘川的水麵。


  下一刻,就見那癲狂的張正義,瞬間平靜了下來,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真是可惜了,你的肉身極強,對於力量掌控的如此精妙,必定是有完美契合亡者之界的法門,要是以你的身體,走出去,絕對是非常大的優勢。


  張正義搖了搖頭,膝蓋微微一抬,想要抬起腳,邁出一步的時候,有些驚愕的發現,他的腳沒有抬起來,腿稍稍彎了一點,也隻是讓他的身體稍稍歪了一下。


  他驟然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秦陽。


  在他的目光中,秦陽的確是離開了忘川,他也感覺到秦陽離開了忘川。


  他將目光看向秦陽的腳下,這個時候,才終於發現了一點問題。


  秦陽明明已經離開,但是沸騰的忘川,卻還沒有平複下來,那種激烈的波動之下,混雜著一點微不可查的扭曲。


  秦陽的確後退了一步,隻不過在那一絲扭曲之下,他隻是原地踏步了而已,兩隻腳的確都離開了水麵,卻沒有離開忘川的範圍。


  隨著秦陽再次落下,踩在水麵上,那種阻攔秦陽離開忘川的激烈波動,也開始平複了下來。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秦陽呲牙一笑,有些感歎:“差點就被你騙了,而且,有一說一,你有點急了,太沉不住氣了,想要裝逼,起碼也要等到我真的走出去了再來啊,非要急著打臉,這習慣不太好。


  張正義冷眼看著秦陽,一言不發,整個人的氣質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那種急不可耐想要脫困,毛手毛腳,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不問問我怎麽發現的麽?


  “問這種問題,沒有什麽意義。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秦陽理所當然的伸出手指,數了三根指頭。


  “在我的家鄉,隻有小孩子,在騙人的時候,會加重語氣,重複三遍,就是因為這樣可能會給人一種更加可信的感覺。


  “我還真的差點就被你勸退了,我的一隻腳,真的已經跨出忘川了,但是忽然警醒了過來,因為你刻意確定了三遍,你真的是府君這件事。


  這讓我想起在我家鄉的時候,有個換牙的小女孩,偷吃了巧克力,被發現的時候,著重否定了三遍,一次比一次斬釘截鐵,生怕別人不相信,可惜她的嘴角還沾了巧克力。


  噢,別問巧克力是什麽,不重要。


  然後我就想到了,你既然能變化出好幾個形象,肯定是要有參考的基礎的,這個參考的來源,自然是在我這了。


  在我問出你是誰的時候,我的大腦會本能的閃過一係列念頭,對你到底是誰,做出了下意識的猜測,當然這些念頭,可能我自己都不會注意到。


  然後你捕捉到了幾個形象,或者隻是一個名詞。


  其中就有府君。


  但你為什麽偏偏非要說你是府君呢?

  我想來想去,隻有一個結果,你說這個身份,別人可能會驚疑不定,而我之前都說過你要說實話,不說我就走,聽到這兩個字,我會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勸退效果滿分。


  你想讓我離開忘川。


  說心裏話,我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我自己都有些驚愕。


  於是,我又重新理了一遍整個過程,逆推了一遍。


  張正義忍不住眉頭微蹙,顯然是覺得秦陽在扯淡了,隻是走出去一步的那點時間,秦陽能想到這麽多?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修成了思字訣,明白了吧?


  “我發現之前的推測,有一部分細節,可能是有點問題,大部分都是對的,唯獨一點,你會不會保持著現在的樣子,被永遠的困死在這裏。


  你發現了我比你想的難纏的多,所以你就怕我發現真正的規則是什麽樣子,轉而會去利用規則對付你。


  所以,你想抓我當替死鬼,失敗了,可是目的卻已經構成了規則。


  但有一點我錯了,這個規則並沒有我想的那麽強,可能是隻有在忘川內,而且我們兩個都在忘川內,才會有足夠的壓製力,確保這個規則不會被更改。


  你怕我發現了這點,轉而跟我裝傻,一點一點的試探,假裝的確被我整到心態爆炸了,假裝開始說真話了。


  直到最後一擊,你說你是府君,徹底磨滅我的耐性,讓我怒火上湧,找到借口,反過來報複你,讓你永遠的立在這裏,被規則壓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我看來,這是比死亡,比永遠的消失,更可怕的懲罰。


  的確是極限了。


  這就是我逆推出來的結果,所以,我在想,你為什麽會怕我知道真正的規則是什麽?

  張正義沉著臉,默然不語,直接以沉默來對抗了,生怕再說出一個字,就會引來更大的變化。


  秦陽冷笑一聲。


  “從開始裝傻引誘我進來,引誘我進來之後,又繼續裝傻。


  你這種人就是想的太多,若是我進來的時候,你發現計劃失敗,大可裝傻裝到底,硬氣到底。


  那我還真的就直接走了,你可能也不會被釘死在這裏了。


  但你就是想得太多,你是怕我看穿你的目的,也沒有受忘川影響,你若是表現的太著急,會引起我的懷疑,我不走了是不是?

  你們這種人啊,自己心髒,看別人就都是黑的。


  說到這,秦陽頓了一下,怎麽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你說話啊,現在怎麽不裝傻了,你為什麽怕我知道規則的真正細節?


  我知道了,頂多也隻是在不離開忘川的時候,能讓你保持這樣。


  但問題是我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裏,跟你耗下去,我若是離開忘川,你就可以不被釘死在這裏了。


  那隻有一個可能了,我若是知道了規則的細節,就算是我離開忘川,你也依然會被釘死在這裏,對吧?

  張正義耷拉著眼皮,麵無表情,跟一個寧死不屈的戰士似的,反正就是一點回應也沒有,什麽都不說。


  “不說拉倒,你以為不說,我就沒辦法了?咱們繼續耗著,看誰耗過誰!

  秦陽眼睛一閉,意識鑽進海眼裏,打開了故事書。


  正本故事書裏,正在閃爍的設定,越來越多,那是已經定格,卻還沒有被徹底確認化做真理的設定。


  秦陽翻了翻,翻到新的一頁,裏麵看到了忘川倆字。


  設定隻有一條。


  “忘川,遺忘之河,所有擁有記憶的存在,穿過忘川,必然會將其記憶,遺忘在忘川之中。


  這是整體設定,根本沒有詳細的設定。


  按照秦陽目前所知,一般人隻要踏入進去,就沒有回頭路了,必然會直接穿過忘川,而穿過了忘川,遺忘的便是所有的記憶。


  最初的時候,秦陽覺得,忘川的效果,跟他的塑料黑劍,是一係列的。


  但現在可以確定,遺忘掉的記憶,都是融入到忘川之中了,並不會憑空消失了。


  相比之下,他的塑料黑劍,微操很難,但霸道絕對算得上是一等一了,有得有失。


  回想了一下,之前一路行來的時候,見到的忘川跟記載之中的血黃色不太一樣,這裏的忘川卻是清澈透明,純淨的不像話。


  唯獨這個假張正義冒出來的時候,他所在的這條忘川支脈裏,有一截變得渾濁,有了顏色。


  那些渾濁的顏色,應該就是忘川裏承載的記憶吧。


  記載裏的忘川是血黃色,應該也是如此。


  這裏的忘川,基本還隻是一張白紙,這麽想的話,記載裏的忘川,跟他所見的忘川,有區別也就並非生者世界的忘川,跟亡者之界的忘川有區別。


  這是個本質的差別,兩界一樣,或者是兩界不一樣。


  秦陽拿出大筆,在那條大設定之下,寫上小設定。


  兩界忘川的本質一樣,設定沒有消失。


  好了,確認了一項。


  繼續拿著大筆,書寫有關替死鬼的設定。


  秦陽覺得替死鬼這個說法,挺貼切的。


  甚至他現在都覺得,忘川,可能是不少走記憶派的大佬,用來避禍,或者偷渡時光的方舟。


  他們將記憶遺忘在忘川,真身走了出去,然後真身死在外麵,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死了。


  事實上呢,他們最重要的就是記憶,這個才是最核心的東西。


  忘川正好能承載他們的記憶,再加上替死鬼的規則或者漏洞的存在,他們可以與世長存,等到合適的時候,再重新走出忘川,又是一條好漢。


  而這個忘川呢,本身有足夠強,就算是隨著上古地府崩碎,在亡者之界又能重新凝聚出來一條完整的忘川。


  對於記憶流派的大佬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絕對足夠安全,絕對能保命,還可以白嫖的雲儲存硬件。


  所以,府君弄出來這個忘川,其實是他自己的後路?他也是記憶流派的人?

  秦陽又開始了發散思維,思維一路飄向了天際。


  拉回來飄飛的思維,秦陽開始重新試探替死鬼的設定。


  這個東西不知道是規則,還是漏洞,先試試再說。


  試著先寫了漏洞,寫完之後,沒有消失,秦陽握著筆,表情有點尷尬。


  “這算什麽?

  假張正義計劃的逃脫方案,的確是漏洞。


  現在問題來了,字跡沒有消失,證明這是個被承認的漏洞。


  一個被承認的漏洞,還叫漏洞麽?

  秦陽皺著眉頭,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


  行吧,權當他現在是規則了。


  在這條之下,繼續細化。


  片刻之後,僅僅試探了十幾條可能的備選之後,新的一條沒有消失。


  連秦陽隨手寫的“替死鬼契約這幾個字,都被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雙方達成契約,讓對方各自做一件事。隻要有一方完成,契約成立,另一方必須去完成。


  這一條替死鬼契約,非常順利,這不是他補全的,而是本來就有的,被他寫了出來而已。


  現在他明白,為什麽假張正義這麽怕了。


  這貨在利用規則,鑽空子。


  大概比喻一下,之前的事可以算是口頭契約,約束力不夠強,隻要秦陽離開忘川,那麽,他就能反悔了。


  但隻要真正立下了契約,假張正義也不能反悔了。


  之所以會有這種空子可以鑽,秦陽估摸著,可能之前的契約,壓根跟替死鬼這三字連不上。


  假張正義要他進入忘川,秦陽要擰掉假張正義的狗頭。


  就算是要當替死鬼,也是後麵的事。


  現在,他寫下了規則,明確了之後,這種空子,十有八九就不能鑽了。


  寫完這一條,秦陽又想了想,世道險惡,萬一他的猜測是真的,忘川裏可能有不少記憶流派的老銀幣,正在踅摸著坑個小白。


  這可不行,他這一次沒被坑,那是因為他底子厚,兩種先天之物,加上穩固的可怕的道基,才擋住了。


  別人可未必有這種能力吧,他秦有德自從死後,已經改頭換麵,重新做人,爭當聖母大好人了,現在不能當做沒看見吧。


  所以……


  秦陽又給加了一條,替死鬼契約的簽訂,必須要十分明確,確保不會有人不知不覺被坑了。


  睜開眼睛,秦陽望著對麵的假張正義,呲牙一笑。


  “有個詞叫替死鬼契約,你知道麽?

  秦陽將替死鬼契約的內容念了一遍。


  霎時之間,忘川之中,光暈浮動,光輝凝聚出兩張光暈契約書,分別懸在兩人麵前。


  上麵自動浮現出契約的內容。


  現在足夠明確了吧,直接給出了具象化的契約簽訂,儀式感拉滿。


  當契約上的內容完全浮現之後,默認秦陽已經完成了假張正義要做的事,契約強行成立,化作兩道光芒,沒入到兩人體內。


  假張正義的臉色難看之極,可他也毫無辦法,無法阻攔。


  等到契約簽訂,秦陽伸出一條腿到忘川之外,嘿嘿一笑,一步跨了出去。


  這一次,假張正義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如同被釘死在原地。


  簽訂的契約,讓他必須要去完成契約內容,他隻能站在那裏,隨時保持著,可以被秦陽擰掉狗頭的狀態。


  這一次,沒有空子可以鑽了。


  “自稱府君的家夥,拜拜了您呐,您繼續慢慢裝傻喲。秦陽熱情的擺了擺手,身形一個閃爍,瞬間消失不見。


  而忘川之中,假張正義卻還站在水麵上,挪一下腳都做不到了。


  他腳下被染成了綠色的忘川水,也仿若在倒放顏料在水中暈開的過程,顏色不斷的向著他的腳下匯聚,所有的顏色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些都是他融入到忘川裏的記憶,如今被規則強行匯聚了過來。


  忘川水重新變得清澈透明,一切似乎都跟之前沒什麽區別了。


  數天之後,隻見假張正義所在的支脈不遠處,一點土黃色開始在水中暈開,無聲無息的,將這條支脈裏的一段,染成了土黃色。


  水麵上,一個佝僂著身子,身高不過五尺,兩撮胡須,垂到腳邊的老者,慢慢的浮現了出來。


  他看著被釘死的假張正義,幸災樂禍的嗬嗬直笑。


  “現在傻眼了吧,你也不想想,忘川剛剛出現在亡者之界,這才沒過去幾天呢,就有一個人能從裏麵來到了忘川河畔。


  而且,他還是從弱水那邊走過來的。


  他有可能是從葬身河進來的,轉了一圈,才繞到這裏,但我現在反而覺得,這個人可能真的是穿過了弱水而來的。


  不管哪樣,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的,必定都是狠角色,是真正的強者。


  你是對自己有多自信,竟然敢去招惹?


  急什麽,反正上古地府已經出現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非要敢在最前麵呢?

  我等藏憶於此,度過了劫難,跨越了時光,何必急於一時呢?


  這個老者的話說完,假張正義頭頂的一條支脈裏,也有一條開始染了顏色。


  當其中數十裏的一段被染成了赤紅色之後,一個一身火紅色長袍,人身鳥喙的異族浮現了出來。


  這異族眯著眼睛,也是幸災樂禍的咯咯直笑。


  “方才我也差點沒忍住了,隻可惜,被人搶了先,我還要謝謝你呢,要不是你太心急,現在被釘死在這裏的人,就會變成我們了。


  一個話音落下,就見另一處,血黃色開始侵染,一個陰著臉,頭戴兜帽,將自己徹底包裹在裏麵的黑衣人浮了出來。


  “你們還能笑得出來,你們沒發現麽?因為他,現在事情發生了變化,規則因為那個人說的話,被定成替死鬼契約,我們必須簽訂契約。


  以後我們想出去了,也必須找到一個心甘情願簽訂契約,而且我們也滿意的人。


  瞬間,出現的幾個家夥,連幸災樂禍的心思也沒了。


  這時,假張正義,麵無表情的冷眼掃了一圈,淡淡的道。


  “我跟你們不一樣。


  黑衣人冷笑一聲。


  “你當然跟我們不一樣,你總覺得你就是府君,實際上,你不過是被府君遺棄在這裏的一些不想要的記憶而已。


  你當然比我們著急。


  “胡說!假張正義的眼睛都開始發紅,看起來就像是要擇人而噬的凶獸,他低聲從喉嚨裏發出嘶吼。


  “我才是真正的府君,外麵那個隻是趁我進入忘川的時候,趁機侵占我身體,占據我身份,占據我力量的賊子。


  假張正義死死的盯著黑衣人,一字一頓的低吼。


  “我才是真正的府君。


  “嗬嗬……黑衣人冷笑一聲,很是不屑。


  那紅衣異族女子,歪頭看向其他兩人,掩嘴輕笑。


  “看,他又來了,這種話他自己都不會信吧。


  忘川乃是府君一手創造,府君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完全不受忘川力量影響的人。


  紅衣異族女子轉頭看向假張正義。


  “話說,你不會又忘了這一點吧?


  所以嘍,我們再好心告訴你一次,你隻是府君主動遺棄在這裏的,不需要的記憶,僅此而已。


  假張正義全身顫抖著,幾乎快要爆炸,可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站在那裏。


  似是覺得沒什麽意思了,人身鳥喙的女子,轉而繼續跟其他人商量。


  “先說好了,若是下次來的是男兒之身,我不會跟你們爭,但若是女兒身,就是我的,誰也別跟我爭。


  “紅鴞,你是不是想的太好了,你不知道現在規則已經不太一樣了麽?托這位自稱府君的家夥的福,我們以後想要離開忘川,恐怕都會變得很難了,我們必須要跟對方簽訂契約。長胡子老者,搖頭歎氣。


  此話一出,幾人一起歎息,越來越難了。


  都是那個天天自稱府君的家夥害的。


  沒事了去招惹那種狠角色幹什麽。


  沒看其他人都不敢露頭麽,就他逞能。


  幾個人正長籲短歎的時候,一個人影,從無到有,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忘川河邊。


  正是剛才已經消失,其實隻是神隱了,卻還在原地,動都沒有動一下的秦陽。


  秦陽拿出個小本本,自顧自的為新出現的三個老銀幣畫了速寫畫像。


  在那個人身鳥喙,一身紅衣的異族女子畫像旁邊,寫上了hongxiao的注音,具體是哪兩個字,他還不能確定。


  他不認識這幾個家夥,不代表別人不認識,亡者之界裏,一堆上古的人,總有人認識的。


  假張正義第一個看到出現的秦陽,他死死地盯著秦陽。


  “你竟然還在!?

  “你先別說話。秦陽頭也不抬的懟了一句,飛速的完成三副速寫。


  新出現的三人,一起沉默著看著秦陽,他們也沒有料到……


  敢出現,就是覺得秦陽為了讓假張正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能永遠的保持那個樣子,已經是最狠的報複,再留下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那還繼續待在這裏幹什麽?

  現在他們明白了,秦陽消失之後,蹲在那好幾天,就是為了等他們出現。


  秦陽畫完之後,拱了拱手,客氣的道。


  “在下衛誠實,不知三位前輩,如何稱呼?


  “紅鴞。人身鳥喙的異族女子,沒什麽遮掩,直接回答了,反正秦陽肯定已經聽到過了。


  “麻煩問一下,哪個紅?那個鴞?


  問清楚之後,秦陽在注音上麵,寫上了紅鴞二字。


  胡子到狡辯的矮個子老頭,看起來跟土地一樣的家夥,自稱埋老頭。


  一身黑衣兜帽,看不到容貌,特別會戳人痛點譏諷的叫無顏。


  秦陽記錄完成,收起了小本本。


  這時,無顏開口了。


  “你等著我們出現,想要做什麽?

  “看幾位應該都是比那個冒牌貨府君講道理一些,我就不兜圈子了。


  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幾位,希望諸位能為我解答一下。


  秦陽麵帶笑容,拱了拱手,非常的客氣。


  可是他客氣了,有人不客氣。


  假張正義在旁邊冷笑一聲。


  “你憑什麽覺得,他們會回答你的問題?你是要跟他們立下替死鬼契約麽?

  假張正義的話沒說完,就見秦陽拿出塑料黑劍,一件斬過,烏光化作光刃,斬斷了假張正義的一條手臂。


  那條手臂脫離了身體,立刻崩碎成一片綠色的忘川水,跌落向水麵。


  可是此刻,秦陽繼續揮動塑料黑劍,劍光交錯,將那一團綠色的忘川水持續絞殺,等其落回忘川之中的時候,已經有一半,都變成了透明的。


  假張正義麵色微微一變。


  他看向自己的肩膀,隨著那些綠水重新回到他的體內,再次凝聚出一隻手臂的時候,立刻發現,一隻手不見了。


  這代表著,凝聚出那隻手的記憶,湮滅了。


  秦陽手握塑料黑劍,冷眼掃了假張正義一眼。


  “不會說話,最好把嘴閉上。


  告訴你,我這人可沒有必須讓對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習慣。


  我一向喜歡把敵人徹底滅殺的幹幹淨淨,什麽後顧之憂都沒有。


  也不用去考慮,對方會在痛苦和折磨裏,找到了翻盤的機會。


  這話絕對是出自真心了。


  秦陽怎麽可能就這麽走了,既然已經結仇,看對方的樣子,明顯是記仇記在心裏,不可化解的恩怨了。


  就算是被困死在這裏,被釘死在忘川水麵上,這個假張正義,不是還可以說話麽?


  這不就是一線生機麽?


  萬一他以後忽悠到一個絕世天才,將其收為徒弟,忽悠著他徒弟來報仇呢?

  萬一他靠著忽悠,再次鑽空子,找到了一個什麽脫困的方法呢?

  更有甚者,他萬一掌握了某種語言的力量,僅靠著一張嘴,就能隔空咒死人呢?

  可能太多太多了。


  所以,秦陽覺得,還是徹底化解了這段恩怨吧。


  無論這個假張正義,真的是府君,被人暗算了,他的身份和力量被奪也好,亦或者,他隻是府君故意遺棄在這裏的記憶也罷。


  不重要。


  他現在在秦陽這,排在第一的標簽,是“一個特別記仇,暗恨在心,想要徹底弄死自己,或者徹底奪舍的敵人。


  “斬憶……假張正義麵色鐵青,一種從未出現過的大恐懼,憑空出現了。


  他最大的依仗,忘川不再安全,從來沒考慮過的危險,降臨了。


  看著秦陽手握黑劍,殺意溢出的樣子,終於知道怕了。


  “我真的是府君,我是真正的府君!你要問的事情,我肯定都知道……


  “說了讓你閉嘴!秦陽再次一劍斬出,劍光斬過,將假張正義當場斬成兩半。


  綠色的忘川水匯聚盤旋,想要逃走,卻被規則強行匯聚而來。


  片刻之後,一團透明的水,跌落到忘川河裏,那句不斷回響的“我是真正的府君,也徹底的消散不見。


  徹底斬滅了恩怨,秦陽長出一口氣,收起了塑料黑劍,露出一絲笑容,客氣的拱了拱手。


  “讓諸位前輩見笑了。


  我這人一向是急公好義,心地善良,要不是他想要坑我,還懷恨在心,一副以後要報複我的樣子。


  我也不至於痛下殺手。


  隻是想到,他這種人,太過極端,太過自我,萬一他以後脫困了,我的親朋好友,可能都會因為他要報複我,而受到牽累。


  每每想到,我都夜不能寐,心如刀絞,隻能徹底解決這段恩怨了。


  我這人平時特別好說話的……


  紅鴞、埋老頭、無顏,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臉上不可抑製的出現了點驚悚。


  他們現在是真的有點怕了。


  這個狠角色,比他們想的還要可怕的多。


  那個自稱府君的家夥,雖說有些瘋癲,大家在出現之後,都挺看不上這家夥的,可現在就這麽沒了。


  至於秦陽自吹自擂的話,他們信了。


  敢不信麽?


  這是明擺著說:


  “你們要是坑了我,那我們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別以為你們走記憶流派躲在忘川就沒事了?


  告訴你們,我手裏握著的這把斬憶劍,好死不死的正好克死你們這群老銀幣!

  埋老頭臉上帶著驚悚,幹笑一聲。


  “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的,怪不得旁人……


  “小兄弟,你想問什麽,盡管問吧,隻要我們還記得,自然是樂得結個善緣。陰陽怪氣的紅鴞,語氣立馬客氣了不少。


  “我想問問幾位前輩,對於上古地府的水脈知曉多少?

  這幾條水脈,有沒有可能,跟生者世界的水脈相連,連同兩界。


  畢竟,據我所知,目前同時存在於生者世界和亡者之界的,隻有弱水和忘川,黃泉和葬身河我還沒去看過。秦陽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既然這些老銀幣,都蹲在這不知道多久了,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而且,能避禍求生,從上古存活下來,這也是本事。


  有這種本事的人,肯定是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


  眼看幾人沒說話,秦陽想了想,又客氣的補了一句。


  “我這人一向都是挺好說話的,投桃報李我還是懂的,幾位前輩,若是能給我一些關鍵信息,助我離開亡者之界。


  他日,我必定想辦法,救幾位前輩出去。


  幾位前輩,若是不放心,我們也可以在忘川的見證下,簽訂契約。


  如何?


  此話一出,紅鴞臉上立刻浮現出驚悚的表情,還契約?


  上個簽訂契約的死的還不夠慘麽?

  她連忙搖頭。


  “什麽契約不契約的,小兄弟這話太見外了,我們要是知道什麽,還用的著這樣麽,那豈不是顯得我們不信任你。


  說起來,你要問的事,我們還真沒想過。


  當年我隕落了之後,拖著殘軀,投入到了忘川之中,以此保下了記憶,但是卻也沒想到,記憶可以重聚之後,已經在亡者之界了。


  埋老頭接過話茬。


  “當年想要靠著忘川苟延殘喘的人不少,可最近,我等重聚記憶,能在忘川裏化出身形之後,卻並沒有見到幾個當年的故人。


  你說的這個事,的確還是有可能的,當年我就聽人說過,府君耗費心力,構架拿出五大水脈,並非隻是為了護持上古地府。


  但具體如何,我卻不知,至少目前,我並沒有感應到此地忘川,可以勾連生者世界的忘川。


  說到這,埋老頭看向了一直沒開口的無顏。


  無顏沉默了片刻。


  “其實你想問的問題,剛才那個自稱府君的家夥,可能更清楚一些。


  秦陽笑了笑,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這點了。


  隻可惜,那個家夥,說的每一個標點符號,他都不會信,也不敢信。


  真要是聽那個自稱府君的家夥,說了什麽,秦陽自忖,他肯定會不自覺的將對方說的話,當做線索來用。


  但鬼知道裏麵是不是埋了什麽坑。


  僅靠給對方說些什麽,就坑死人的事,秦陽可是見過的。


  與其這樣,不如一個字也別聽了,直接斬斷了恩怨拉倒。


  無顏見秦陽的表情,立刻心中一凜,也明白了為什麽,心裏忌憚再提高三分,如此殺伐果斷之人,斷不可為敵。


  不可為敵,但交好絕對還是可以的。


  無顏沉思了片刻,繼續道。


  “弱水、黃泉、葬身、忘川,應該都一樣,若是五大水脈裏,真的有一個,可能可以連通兩界,血海是最有可能的。


  但那裏可遠比其他四條水脈危險的多,我們之中,從未有人去過那裏,聽說府君自己都不會去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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