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六章 台階塞到腳下,長得好看了不起麽
大荒黑林海,這片整體範圍,基本快要抵得上整個南蠻大小的詭譎地帶,如今來探索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黃泉河邊,常年有人駐紮,尤其是黃泉魔宗的高手,自從崔老祖在黃泉岸邊悟道,這些人大都也喜歡坐在黃泉河邊做做嚐試。
哪怕他們都知道,悟道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多少還是能有點收獲,尤其是修行了黃泉秘典的高手。
可是沒人知道,黃泉深處,未知的變化已經產生了。
遊走在黃泉之上的擺渡人,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他駕馭著孤舟,一路來到黃泉的最深處,一望無際的黃泉裏,出現了一個漩渦。
奇特的韻律在黃泉之上浮現,黃泉擺渡人,走到船頭,一動不動,靜靜的感受著。
黃泉之中,數之不盡的怨靈邪祟,如同炸了鍋一般,瘋狂的湧向那個漩渦。
他們就像是一條條錦鯉,爭相奔向了龍門,哪怕他們都不知道那個漩渦之下到底是什麽地方。
他們隻知道,變化出現了,有變化就意味著有機會衝出黃泉。
在這裏被困了無數年的時間,靈智早已經被磨滅,隻剩下最後的本能,還在驅使著他們,還剩下已經化為本能的執念,在主導著他們。
無數的怨魂厲鬼,瘋狂的撕扯著周圍的人,腳踏著一切攔路的存在,這一刻,他們似乎也不再懼怕黃泉擺渡人。
黃泉擺渡人也沒有做什麽,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的職責又不是攔著這些冤魂厲鬼,黃泉河中的一切,都跟他沒有多大關係,他隻是一個擺渡人。
不多時,那些如同炸了鍋,在水麵上不斷沸騰的冤魂厲鬼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缺口。
年輕的三身,腳踏水麵,踱步而來,所過之處,所有瘋狂的冤魂厲鬼,都會本能的讓開道路,去爭奪其他方向的路徑。
三身周身,百丈之地,水麵平靜如鏡麵,一個冤魂厲鬼都找不到。
她來到漩渦旁邊,靜靜的看著漩渦片刻,而後一步一步的走入漩渦之中,直到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黃泉擺渡人站在船頭,微微欠身一禮,算是送別。
……
同一時間,黑林海之下,一條被完全隱藏在大地之下的陰河裏,仿佛忽然被人投入了染料。
原本清澈見底的陰河裏,泛起陣陣昏黃,而後便又像是有無數的鮮血滴落進去,讓整條陰河,泛起了陣陣血黃色。
無數扭曲的畫麵,在整條河上,不斷的浮現,河麵之下,無數生靈的嘶吼、哭泣、低語、朗誦等等聲音,交織成一大片嘈雜的嘩嘩聲,與河水翻騰的聲音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這就是當年破碎之後,墜落到大荒的一部分忘川,被深深的掩埋在黑林海之下,從來沒有人發現過。
裏麵的血黃色,也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沉澱,所有的一切,都仿若靜止了下來,就算是有什麽家夥閑的沒事幹,跑到黑林海裏用蠻力挖出來一條通道,好死不死的通到了這裏。
那對方八成也什麽都發現不了,要是對方不小心跌入這段忘川裏,外麵也不會有人知道,甚至對方自己都未必會知道。
如今,內部泛起的一絲漣漪,卻將這片徹底沉寂下來,原本可能沉寂到永遠的東西,重新攪起。
變化也隨之出現了。
其中一段河流裏,從血黃色裏,抽離出來了一部分紅橙色,這些顏色,不斷的匯聚,在血黃色的河流裏,隔絕出來一塊隻有紅橙色。
而後那些顏色不斷的凝聚,一個閉著眼睛的人影,無聲無息的從水麵之下升起。
他長發紮在腦後,一身簡單的長衫。
紅橙色的水流徹底凝聚出來他的身影之後,顏色隨之褪去,變成一個模樣挺普通的男子。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的一切,揉了揉腦袋,就像是剛剛從跨越了很久時間的沉睡之中蘇醒,整個人都還有些不在狀態。
良久之後,他長歎一聲。
“竟然會在這裏蘇醒了,既然我會蘇醒,便代表著,亡者之界已經出現了吧。
男子腳踩在忘川水麵上,順流而下,不知多久之後,他再次從上遊走了下來,回到了原地。
他眉頭微蹙,有些不解。
“既然我已經蘇醒,而且隻有生前的一部分記憶,那麽,忘川必定也是在亡者之界出現了,為什麽我走不過去?
是跟預料的不太一樣,還是當年本尊留下這一部分的時候,另有安排?
男子閉目思忖,他本就是記憶所化,而且隻是一部分。
當年府君留下後手,當然不可能隻有一樣。
所謂的記憶流派也好,意識流派也罷,爭的隻是理念,不在乎這些的,當然是什麽有用來什麽了。
從五大水脈凝聚出來開始,就已經是在為以後布局了,以最後的結果會成功來作為參考的,中間的過程,除了是鋪墊之外,本身就是在為以後創造有利的條件。
忘川本來就是府君一手所創造出來的,能被記憶流派的人,當成了避禍的絕佳之地,沒道理府君自己不用吧。
留在這裏的一部分記憶,的確是刻意留下的。
而且還將記憶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生前的,一部分歸納到死亡之後。
若是亡者之界出現,那影響甚大的五大水脈,尤其是忘川,若是也能在亡者之界出現。
蘊含在忘川之中的記憶,也必定會有明確的生死劃分。
如今這人揉著腦袋,前後對照記憶,發現缺失的部分,似乎不止是死後的記憶,一切都變得頗有些混亂。
按照腦海中還記著的這部分規劃,當年推演出來的亡者之界,是根本不可能讓人隨意跨越的,甚至可能是沒有辦法,徹底跨越生死兩界。
忘川的存在,本身就是參考了記憶流派的一些觀點和法門。
肉身、力量、神魂,統統都無法跨越的話,那麽隻是單純的記憶,就未必不可能了。
單純的記憶,隻是信息而已。
亡者之界不可能阻止這種信息的傳遞,因為隻要亡者之界出現,那麽所有亡者,在進入亡者之界的時候,本身就是信息的傳遞,映照到亡者之界了。
以忘川作為橋梁,跨越生與死的界限,將本身不蘊含力量,又不是實體的信息,循著兩部分信息的同根同源,作為指引,得以傳遞。
這就有了兩個可能,一個是生者世界的這部分過去,一個是亡者之界的那部分過來。
如今的情況,男子發現,這裏的情況,根本不適合對麵過來,而他發現缺失的那部分記憶裏,可能都是些不怎麽好,瘋癲之中,帶著點臆想的記憶、雜念。
那麽,他就必須過去了。
但他過不去了。
他沉思了許久之後,神情有些怪異的得出一個最簡單的結論。
亡者之界的那部分,消失了。
消失的幹幹淨淨。
隻有徹底消失的幹幹淨淨,才會失去作為指引的作用。
良久之後,男子啼笑皆非,一時不知道如何說了。
當年他的本尊,創出忘川,最初的本意,似乎就是為了丟掉那些雜念,丟掉一些不可抑製服下拿出的念頭,一些不想要的記憶,讓自己變得純粹。
本意呢,又不想做絕,心有窒礙,無法完全丟棄掉,這件事本身就成為了掛礙。
後來似乎浪費了很多時間,才弄出了一個兩全之策。
哪想到,現在真的有需要到那些一直不需要,偏偏還沒法可以無害的徹底湮滅的東西時。
那些東西卻徹底消失了,消失的徹徹底底。
當真是……
造化弄人。
男子思來想去,輕輕一跺腳,忘川水麵上,便泛起一圈圈漣漪。
那一圈圈漣漪,擴散之後,力量在不斷的積聚,化作巨浪,翻騰而起,整段忘川支脈,都仿若一條沉睡的巨龍,驟然蘇醒。
大地被巨龍翻身的力量攪動,發出一陣陣低沉的轟鳴聲。
力量順著大地傳出去,一時之間,震動在黑林海的中心產生,從最初的數十裏,轉瞬便化作影響到上萬裏的大地震。
山川開始改變地貌,有些地方山脊隆起,有些地方,大地裂開了裂縫,裂縫崩開,不斷的深入到地底。
片刻之後,男子抬起頭,頭頂的山石,裂開一條綿延十數裏,寬有裏許的裂縫,頭頂上的天光,投射下來,映照到下方的忘川裏。
……
亡者之界,秦陽正在跟紅鴞、埋老頭、無顏聊以往的事情。
忽然間,其中一段忘川支脈上,開始出現了變化。
一圈圈漣漪擴散開,隨著波紋擴散,漸漸的掀起巨浪,短短幾個呼吸之後,便見那段支脈,如同瘋狂的巨蟒,不斷的扭動了起來。
幾人麵麵相覷,看了半晌,也沒見那裏有什麽變化,河水依然清澈見底,也沒有什麽人出現。
等到浪潮平息下來,秦陽眼裏放光,直接衝了過去。
哪怕他第一時間開了二檔思字訣,也什麽都沒有感覺到,那裏似是無風起浪,忘川自己抽風了。
但這是不可能的,這裏的任何變化,都要有誘因的,唯獨不可能是忘川自己,有一部分忽然抽風了。
秦陽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生者世界的忘川,映照過來的影響。
那邊有人在做什麽,影響到了這邊。
尤其是最初的漣漪擴散開的地方,肯定是對麵有人。
“你們能做到這一點麽?
秦陽盯著平複下去的浪潮,問了其他三人一句。
其他三人一起搖了搖頭。
“我等現在在這裏,凝聚出的身軀,都是要借助忘川的力量,根本掀不起如此大的浪潮。
“那你們說,誰能掀起這般浪潮,還能在另一邊影響到這裏?
秦陽問出口,心裏其實已經知道結果了。
那三人的神情,不太自然,明顯帶著點敬畏,他們自然也猜到了。
除了忘川的創造者之外,還能有誰?
秦陽難掩心中的歡喜。
府君啊,除了府君之外,還能有誰。
現在秦陽有點相信了,之前那個有點瘋,自稱是府君的家夥,可能真的是府君留下的一部分記憶。
既然這裏有一部分,他將其斬殺了,另一麵的府君感應到了,有點不太高興,倒也說得過去。
秦陽感覺到,心裏的一顆大石頭,快要落地了。
他已經很久沒感覺到這種感覺了。
現在要有實錘了,他壓根不是府君往生。
整個世界,對於往生這件事,他就是最大的權威,沒人會比他更了解了,哪怕他自己對於往生的了解,也是個二把刀。
若他真的是府君的往生,亡者之界的忘川,和生者世界的忘川裏,就不會同時有府君出現。
這一點他非常確定。
說心裏話,秦陽還是個弱雞的時候,的確還曾幻想過,他是某個大佬往生而來,有朝一日覺醒記憶,一飛衝天,成為一個天下攻的大佬,看誰誰死,瞪誰誰懷孕。
等到越來越強了,越來越多的人,說他是府君往生的時候,秦陽就特別抗拒了,那種你不是你的說法,讓他特別不爽。
偏偏說的人太多了,他自己還會偶爾的懷疑一下。
如今馬上就有實錘了,一樁心病也算是徹底要了結了。
他急不可耐的來到那段忘川支脈,揮動塑料黑劍,一劍斬出,力量衝入到忘川之中。
這種對於實體完全是零傷害的力量,落入其中的時候,卻在水中斬出一道,綿延數十裏的劍痕。
水麵向著兩側翻騰開,如同大地裂開了一條裂口。
片刻之後,被斬開的裂口重新合攏,水麵也恢複了平靜。
秦陽靜靜的等著,看看對麵是不是有反應。
……
男子望著頭頂的裂縫,感受著自己此刻的樣子,思索著怎麽才能走出去,隻是純粹的記憶,失去了承載,可沒法在忘川之外存在。
他現在打開裂口,便是要等著曾經的部下,來接引他。
正在他靜靜的等候時,河麵上,一條數裏長的劍痕出現了,河水自動向著兩側翻騰。
但是轉瞬之後,河水便再次落下,恢複了平靜。
男子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竟然有人能在那邊影響到這邊。
也就是說,他方才的動作,也影響到那邊了,還有人發現了,給他了回應。
男子沉思了一下,再次輕輕抬起腳尖,在水麵上輕輕一點,漣漪擴散開,再次掀起了巨浪,以他為中心,向著周圍擴散,奔騰出數十裏才平複。
秦陽等了半個時辰,終於再次看到,有一圈圈漣漪浮現,彌散數裏之後消失。
這是對方給的回應。
一念至此,秦陽以塑料黑劍為筆,在水麵上不斷斬落,以上古的文字,書寫出一個個足有數裏的大字。
“你是府君嗎?
對麵的男子沒正麵回答,他念頭一動,以指代筆,點在水麵上,水麵自動湧動,浮現出幾個方正的大字。
“你是誰?
秦陽看著水麵湧動,隱約化作了三個字的字跡之後,轉瞬即逝。
立刻明白,對方的肯定是府君,隻有他才能如此對忘川施加這種影響。
秦陽輕吸一口氣,繼續以劍代筆,斬出一行字。
“我是你大爺!
毫無意義的怒罵,卻最能宣泄他憋了好久的一口氣。
秦陽噴了對方一句,對方卻似乎不以為意,沒有什麽惱火的,轉而問了一句。
“我可曾得罪過閣下?還望閣下告知身份。
“你等我回去了,你見到我,就知道為什麽了。
“那恭候閣下大駕。
“你知道如何從亡者之界回去麽?
男子看著這行字,沉默了許久,他隻是本尊的一段記憶,很多事都是不清楚的。
但他現在也感覺到了,對麵這人似是極為不要臉。
剛罵完他,又讓他等著,轉臉竟然就來問他怎麽回來。
說真的,在他現在擁有的這段記憶裏,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但考慮到這人說話的語氣,似乎也並非跟本尊有大仇,更像是被本尊牽累,心有怨氣,而且從對方的話來看,見麵就知道了,可能跟本尊還相識。
沉吟了一下片刻之後,男子在水麵上再次寫出一行字。
“並不是很清楚,可能水脈是關鍵,幾條水脈,你自己試試吧。
秦陽看著那行字消失,再次確認,對麵不是府君,應該隻是放在忘川的一段記憶所化,知道的事並不多。
一念至此,秦陽再次斬出一行大字。
“等你本尊出現了,轉告他,我幫他擋了不少麻煩,大麻煩!
這一次,對方沒有再回話,秦陽手握塑料黑劍,看向那三人。
那三個家夥一臉驚悚,無顏率先開口。
“閣下,應該可以斬掉我們剛才的記憶吧。
“對,我們什麽都不想知道,還請閣下幫個忙,斬掉剛才的記憶吧。埋老頭連忙附和,客氣的不得了。
“小兄弟,幫個忙吧,我們真的什麽都不想知道。紅鴞的語氣裏也帶著點哀求。
說完,這三人就伸出手,將剛才的記憶,單獨凝聚出來,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秦陽。
他們三個,能苟到今天,本身就都不是什麽善茬,當然明白,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一點好處都沒有。
易地而處,他們自己都覺得,若是心有惡念憑空起,直接將他們三個也斬了,直接滅口是最徹底的辦法。
隻有不存在了,才是最好的保密。
他們若是站在秦陽的位置上,還手握著針對記憶流派的大殺器。
還被記憶流派藏在忘川的人發現,這貨能斬滅藏在忘川裏的人。
他們十有八九是不會願意去相信對方。
相信對方這種完全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存在,便會將自身置身於危險之中,對對方的信譽、道德寄予了極高的期盼。
至於秦陽說的什麽,急公好義,心地善良……
他們隻會覺得驚悚不已。
如今不等秦陽說什麽,他們便主動開口,一副求你幫幫忙的樣子,台階都塞到秦陽腳底下了。
這還是看出來秦陽並非大奸大惡,極度自我的人,他們才敢這麽做。
而且還是不得不這麽做,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秦陽看著這三人,眉頭一挑,暗暗感歎。
果然啊,能活得久的人,還真沒幾個會無腦莽的。
他其實真的不是很在意對方知道這些事。
甚至還想把對方當成了見證人,證明真正的府君,還在生者世界苟著呢。
把府君拉的仇恨,都轉移出去。
轉念一想,這三個家夥怎麽想的,秦陽也差不多明白了,也懶得去解釋了。
大家都是陌生人,誰也別太信任誰,大家也都放心點。
反正斬不斬都可以,無所謂。
念頭一動,三劍斬過,他們三人凝聚出來的那段記憶所化的圓球,都被斬滅。
斬滅之後,秦陽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留在原地的三人,微微一怔之後,恢複了過來。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了下來。
“我們為什麽會出來了?紅鴞疑惑的問了句。
“我少了一段記憶。埋老頭眉頭緊皺。
“我少了兩段。無顏沉聲道:“應該是之前遇到了什麽人,我們見過他,知道了什麽,並且會帶來很大的麻煩,所以被人斬了,對方有這個能力,卻沒針對我們,應該相處的還算不錯,那人應該也是比較好說話的得道高人。
紅鴞和埋老頭稍稍一想,微微鬆了口氣,這明顯是度過一劫。
“你為什麽會少了兩段?紅鴞瞥了一眼無顏,琢磨了一下,有些震驚:“你該不會是,趁機利用了一下那人吧?
話音落下,紅鴞連忙呸呸呸了幾聲,嘀嘀咕咕。
“說錯話了,呸。
無顏沉默了一下,語氣變得低沉。
“我隕落於一個絕世強者之手,他的形象種在了我的心裏,成為我的夢魘,哪怕是隕落之後,投入忘川避禍,也無法擺脫。
有朝一日,若是我走出忘川,他必定會感應到我。
如今,他種在我心裏的夢魘,已經不見了。
紅鴞說的應該沒錯,我不敢說出他的名字,也不敢提到,在此之前,我也不敢提起這件事,生恐夢魘浮現,引起那人感應。
所以,應該是我借用了方才那人的力量,卻沒有說。
可惜,我欠下大人情,我等卻皆已不記得對方是誰。
“我覺得有這種能力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一個人。埋老頭指了指腳下的忘川。
這說的就是忘川的締造者,府君。
說到這,紅鴞看向其中一段支脈,細細感應了一下之後,一臉驚愕。
“那個自稱府君的家夥,竟然不見了。
“無顏,你不會真的說對了吧,他真的是府君留在這裏的一部分記憶?我們剛才到底知道了什麽?埋老頭有些震驚。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要去猜。無顏丟下一句話,散去了身形,重新消失在忘川裏。
“說得對,知道的太多,死的快。
三人相繼重新融入忘川裏,不再去多想。
但實際上,他們其實都有一個猜測,剛才他們見到府君了,府君收回了那段遺棄在這裏的記憶。
……
秦陽要是知道,那幾個苟到底的家夥,會怎麽猜,指不定就會將他們全部砍死了拉倒。
剛得到了實錘,心裏鬆了口氣,這幾個家夥,又瞎猜著,給繞了回去。
一路順著忘川,繞了小半圈,繞到下一條水脈,葬身河。
這裏什麽都沒有,純淨的跟第一眼見到的忘川似的。
秦陽跳到葬身河裏泡了個澡,順帶著把當年融入葬身河裏獲得的水身,升級了一下,再什麽收獲都沒有了。
繼續繞了小半圈,來到了黃泉水脈。
秦陽站在黃泉岸邊,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黃泉裏,應該也是什麽都沒有的,哪想到,黃泉裏無數的陰魂怨靈,正跟一群缺氧的鯉魚一樣,在水麵上瘋狂的蹦躂,似乎想要脫困而出。
秦陽順著轉了一會,在無邊黃泉中心,發現了一個漩渦,那裏有源源不斷的怨靈厲鬼衝出來。
感受著黃泉的氣息,秦陽心神狂跳,內心壓製不住的喜悅浮現了出來。
轉了一圈,弱水、忘川、葬身,全部都去過了,沒想到,黃泉這邊竟然真的能連通生者世界的黃泉。
他差點沒忍住,直接進入黃泉。
能冷靜下來,因為他看到了年輕時的三身,從漩渦之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
三身走出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秦陽,她的目光,從黃泉河的中心,越過空間,定格在秦陽身上。
她隻是平靜的掃了秦陽一眼,便不再理會,自顧自的來到黃泉岸邊,想要邁步走出來。
她的一隻腳,已經抬起,邁出了黃泉,她眉頭微蹙,眼睛裏開始浮現出複雜的神采。
她喃喃自語。
“我放不下。
她的腳定格在那裏,而後慢慢的將腳收了回去,重新站在黃泉的邊緣。
秦陽暗暗鬆了口氣,心髒都差點開始重新跳動了。
得虧他的氣質大變,氣息、力量等等,都跟生前不一樣,最關鍵的,還套了馬甲。
秦陽暗暗慶幸,得虧套了馬甲,不然的話。
萬一三身走出來了,第一個要打死的人,肯定就是他。
說實話,他現在都不知道,三身道君,到底是算死了,還是算沒死。
他也不清楚,眼前這個年輕的三身,到底有什麽實力,能在這裏發揮出什麽實力。
細細想想,當年三身還活著的時候,一人威壓整個大荒,把恐懼帶給每一個生靈,能讓各族各個勢力,都一同針對,最後靠著開掛,才勉強弄死了三身。
各方麵的實力和威懾力,絕對比巔峰的嬴帝還要高。
哪怕隻是一部分也還是躲著點吧。
這麽久過去了,再次看到對方那標誌性的桃心劉海,秦陽都還是會忍不住生出一種要拉她出來的感覺。
他的實力早就今非昔比,年輕的三身,什麽都不做,卻還是能影響到他。
說心裏話,他現在看到留著桃心劉海的妹子,都會下意識的覺得對方不好惹,肉身都會本能的緊繃起來,隨時準備爆發。
秦陽悄悄的後退,能拉開距離,最好還是拉開距離的好。
哪怕現在看到黃泉,似乎真的能通到生者世界,秦陽也不敢踏入了。
這個年輕的三身,從那邊走了出來,也依然走不出黃泉,他也不覺得自己比三身還要強。
還是從長計議,先徹底搞清楚了,風險評估完了再說。
急也不急於這一時。
雖然他自我感覺,黃泉以執念困人的手段,以他現在的實力,已經可以鑽空子鑽出去了。
隻要黃泉河的困人規則,跟亡者之界裏的黃泉之地一樣,那他就沒什麽問題。
就怕有那麽一絲差別,變成了天差地別。
秦陽準備離開,去找找傳說中的血海,看看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四條水脈都去過了,沒道理血海不去。
跟那個十有八九是府君一部分的家夥隔空聊天,對方都說了去水脈看看,如今看起來,水脈的確是出路。
站在黃泉岸邊的少女,轉頭看向秦陽,似是有些好奇的道。
“我好像見過你。
秦陽腳步一頓,回頭望去,對上那純淨的猶如琉璃,纖塵不染的眼睛。
心中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絲愧疚感和罪惡感,他怎麽就把這種少女,狠心丟進了黃泉裏呢。
“艸!秦陽低喝一聲,強行震碎了那一絲罪惡感和愧疚感。
他繼續後退了一段距離,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了。
心裏惡狠狠的默念。
長得好看,了不起麽?
看起來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了不起麽?
純淨如琉璃,了不起?
默念完,秦陽心裏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一個念頭。
“抱歉,長得好看就是了不起。
秦陽捂著臉,繼續後退。
完了,還是無法徹底消除影響。
“大姐,你認錯人了,我長的比較大眾臉,誰看我都覺得親切。秦陽隨口敷衍了一句。
“那你知道,怎麽走出這裏麽?
“知道,隻要放下,隨便就能走出來。
“可是我放不下。少女喃喃自語,語氣也變得有點低落。
秦陽張開嘴巴,就要壓製不住,脫口而出如何鑽空子的時候,飛速的捂住自己不聽話的嘴,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