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冬至

  再過幾天就是冬至,兩人都很有默契的回避了關於冬至的話題,唐景清更是不曾對季末提起過唐景琳的名字,雖然他們的關係有所改善,但關於雲笙和唐景琳的事情,在一天真相沒有大白的時候,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有同樣的立場。


  “景清,你今天是不是要和夫人去祭拜景琳姐。”


  原本握著咖啡的手微微晃了晃,唐景清沒有想到季末會這麽正大光明的提到唐景琳的名字,畢竟他以為這是他們都不願意提起的回憶。


  “是的。”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景琳姐出事到現在,我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她,可以嗎?”說完季末小心翼翼的看著唐景清的表情,但卻無法從他一臉平靜的神情猜到想法。


  “季末,你不適合去。”


  “還是……不可以嗎?”


  “季末,聽話。”


  其實唐景清不想讓季末去的很大原因是不希望季末被他母親傷害,若趙詠華知道季末去看過唐景琳會是怎麽樣的一種場麵他已經完全可以預料到。他的母親算不上是一個多麽壞的人,但絕不是寬宏大量的人。


  雲笙不過是季末的一個堂哥,都被連坐到現在。何況,他是真的不想看到季末被他母親用刻薄的語言傷害。


  但護著是有前提的,隻是讓她在特定的時間避開自己的母親。若同時在場的時候,他未必會照顧她的情緒,這也是為什麽唐景清不希望她去看望唐景琳的原因。


  可是季末卻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單純的認為他們家人還是在責怪她和雲笙的。


  “我偷偷的去可不可以?以前景琳姐對我和雲笙哥都很好,這麽無動於衷連看也不看她,我覺得有點難受。”


  “季末,不許去。”唐景清不願意對季末多解釋什麽,將早餐吃完以後拿起外套向外走去,把季末一人獨自留在別墅中。


  唐景清開車到趙詠華的住處,看到謝一楠已經早早的等在了那裏。


  “景清你來啦。”


  “一楠。”


  “今天是景琳的祭日,按理說我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打算今天和你們一起去看望她。”謝一楠說著臉上還一副沉浸在當年的模樣。


  “是啊,一楠也是個有心的孩子,謝謝你還記得我們景琳。”景琳去世的第一年,還有些人經常會想著她,而到現在許多人都忘記了唐景琳的名字了吧,但是她放棄了自己的生命,讓至親的家人始終無法從傷痛中走出。


  “都準備好了吧?那我們出發了。”


  趙詠華準備了唐景琳生前愛吃的小菜和水果,謝一楠準備了鮮花一同到了唐景琳的墓地。


  “我可憐的女兒。”趙詠華想到曾經活潑開朗喜歡黏著她的女兒如今隻剩下一張照片靜靜的貼在墓碑上,那種像是挖心的痛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已不在的事實,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媽,不要這樣,景琳不會喜歡看到的。”唐景清將趙詠華摟在懷裏,過去他們三個人相依為命的日子曆曆在目。


  “華姨,我也好想她啊。”謝一楠是真的喜歡唐景琳。


  唐景琳的身上有種天生自帶光芒的魔法總能照亮身邊的人,可偏偏對自己卻用著最殘忍的方式。


  當他們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時,謝一楠眼尖的看到了在不遠處帶著鮮花的季末。


  就連季末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走,原本算著時間以為他們應該離開了,才大著膽子偷偷的來看看唐景琳。


  可千算萬千還是沒有想到碰麵了,即使覺得會場麵尷尬季末還是壯著膽子向他們走去。


  “夫人,您好。”


  “啪!”


  季末打完招呼,趙詠華就毫不客氣的一個巴掌朝她臉上甩去。


  “你這個賤人有什麽資格來看我的女兒!”


  “夫人,你不要太激動。”


  “你給我滾,你和你那植物人哥哥都一樣的肮髒,我趙詠華是做了什麽孽要你這種兒媳婦!”


  趙詠華難聽的話,兩年來她聽的已經夠多了,原本總以為自己能夠接受的了才相信還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對不起夫人,我今天隻是想來看看景琳姐。”


  “還景琳姐?我的女兒已經被雲笙殺死了,她自己割自己手腕的時候有多痛!而你還始終護著那個凶手,就跟她一樣,你們都是凶手。”


  “夫人,請你相信,雲笙哥絕對不是傷害景琳姐的人,他絕對不會的。”


  “你們季家的人各個都惡心,你等著季末,你最好祈禱雲笙能醒過來,我們還能跟他一個人算賬,否則我要你們季家所有人血債血償!”


  趙詠華雙眼通紅的看著季末,好像她就是雲笙,好像她已經看到了雲笙傷害唐景琳的全部過程,若殺人不犯法她幾乎要控製不住的掐死她。


  “季小姐,你先走吧,華姨現在情緒那麽激動,你就不要留在這裏了。”謝一楠裝出一副打圓場的樣子,但看向季末的眼神中分明帶著濃濃的嘲諷。


  “我會走,至少讓祭拜一下她可以嗎?”季末看向唐景清說著,希望他能支持她一下。


  “季末,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可是從唐景清用著冰冷的聲音她說著,仿佛她就是那個凶手一樣。


  即使告訴自己案子沒有查明真相就不可以冤枉別人,即使也清楚這件事怎麽怪也怪不到季末的身上,但是趙詠華悲切的聲音讓唐景清再一次的回想著從驗屍官的報告裏寫著唐景琳多麽痛苦的經曆,而唯一有可能的罪人就是季末至今還護著的雲笙,讓他如何能完全冷靜?


  “季末,你給我滾!”趙詠華心痛的嘶喊著,季末能深刻感受到一個母親的痛苦,她草草的將花和祭品留在原地轉身離開。


  “拿著你肮髒的東西滾,我家景琳不需要!”趙詠華將季末留在地上的祭品和鮮花朝季末的臉上砸去。


  向日葵的花瓣點點的落在她的身上,臉上、頭發上和白色的襯衫上都留有著她親手做的巧克力蛋糕。


  雲笙曾說,向日葵就是景琳,所以挑選了11支0向日葵;

  雲笙曾說,巧克力蛋糕是景琳最愛吃的,所以特意做了的蛋糕……


  看來,所有的心血依然白費,無論她向趙詠華如何解釋雲笙不是凶手,她都不會相信。


  最後,她帶著所有的狼狽離開了唐景琳的墓地。


  唐景清看著她漸漸走遠落寞的背影,想到有次到雲笙的家裏接唐景琳回去,看到雲笙在一旁玩拚圖,唐景琳躺在沙發上,季末睡在唐景琳腿上的畫麵。他的姐姐看似對誰都好,但意外的是不允許別人輕易碰她身體,更不會在不熟的人家裏隨便睡著的人,過去就連對謝一楠再喜歡也從不會像一般閨蜜一樣親密的手挽手,更不曾在她的房間留宿過,但是她卻在雲笙家的沙發上睡得很熟,讓季末隨意的靠在她的腿上。


  過去,她也是真的喜歡著那對兄妹的吧?

  晚上唐景清回到別墅就看到季末一臉愧疚的表情。


  “對不起,沒有聽你的話,還是去了。”


  “既然知道我會生氣,為什麽還一定要去?”


  “因為問心無愧,因為不想被當做殺人犯,不管是我還是雲笙哥。”


  “我們誰都無法證明他的清白。”唐景清說的客觀。


  “雲笙哥自從智力受到損害後,季家的人就一直把他視為恥辱,你知道的吧?”


  “他的父親就是我二叔季舒海在雲笙哥受傷沒多久後就搬出了別墅,給雲笙哥留了一堆傭人和管家,美其名曰讓他更好的養病,但是我們都清楚他隻是放棄了這個曾經是他驕傲的兒子。


  沒有家族依靠的雲笙哥經常會被那些傭人暗地裏欺負,包滿是大蒜的餛飩給他吃,做放滿辣油的熱湯,故意在他房間的地上灑滿水,就為了看他出醜,以為他是個傻子所以就是沒有自尊心的人,看他出醜嘲笑他成為了那些人最大的樂趣。


  雲笙哥護過我,小時候……因為我在季家其實……挺微妙的,但是他護過我,可是明明他被人欺負的時候我沒有勇氣站出來。但是有個人不一樣,知道是誰嗎?”


  “景琳?”


  “恩,景琳姐,偶然一次她來我家幫忙,正巧看到隔壁別墅那些傭人在花園裏把雲笙哥綁在椅子上然後拿芥末往他嘴裏塞,你可以想象嗎?160都不到的她卻像英雄一樣的出現在大家的麵前,她一邊哭著罵那群人沒人性一邊替雲笙哥解綁,明明是沒有交集的人,卻是第一個站出來指責那些欺負雲笙哥的人。看著她我覺得好自卑好不堪,為了自己那麽點點的生存空間卻放任他們欺負雲笙哥視而不見,是景琳姐教會了我什麽是真正的勇敢,讓我有勇氣無論多麽艱難都要站在家人的身邊。”


  “有景琳姐這樣的親人,我真的好羨慕你,唐景清!”


  “所以,我想學著她的樣子也保護為數不多對我好過的人,這種心情你可以理解嗎?”


  唐景清久久不語的看著季末,他不清楚景琳和雲笙季末兄妹的故事,卻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發現他們和景琳的羈絆遠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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