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崩潰的心

  在病房中唐景清直到確定季末睡下去之後才調查下午她發生的事,原以為要花點時間才能得到的真相其實不用費什麽力氣,他走出病房時就已經聽到值夜班的護士們把季末的“豪門太太辛酸史”當作談資來消磨時間。


  “你們都不知道她那個婆婆有多嚇人,衝進去就是一巴掌。”


  “這麽誇張啊?我就說豪門太太不好當吧。”


  “你們還記不記得以前謝一楠被拍到過好多次和唐景清的照片,被懷疑是情人,我看八成就這樣了。”


  “可是也夠過分的了,既然有喜歡的人幹嘛還娶別人啊。”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自己去翻翻新聞,別看那位季小姐柔柔弱弱的,當年她上位的故事可精彩了呢。”


  “唉,謝一楠那麽美,而且還是那麽有名的主持人,你們說她到底哪裏不如季末?”


  “人家要臉,她不要臉唄。別看這種千金小姐,私生活放蕩的很。”


  ……


  一群吃瓜群眾,你一言我一語各個都好像是親臨現場跟自己親眼看到一樣。言語中的嘲諷、奚落,真相究竟如何沒有人在意過。話語難聽也並非全然是出於討厭,不過就是更同情“普通人”的謝一楠,或者說——對她們而言,豪門就是一種“原罪”。


  本就是陌生人,拿著別人當談資,能怎麽說錯?他今天看到的不過是一群護士,在這醫院之外,在這城市的各個角落,那些認識不認識的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那些更難聽的話又有多少是指向季末的?


  這個社會對女人的公平,本來就少的可憐。


  唐景清就這樣靜靜的站在轉角處,聽著護士們說著下午的經過卻久久不能平息自己複雜的心情。難怪她連一句委屈都說不出口,那種不被信任密密麻麻的疼紮的唐景清快要喘不過氣。


  關於季末的那些傷痛,不管是看得見或看不見,通通都與自己有關。


  ……


  第二天,唐景清若無其事的回到公司上班,卻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保鏢出現在了季末的病房門口。


  “請問,這是什麽情況?”季末一臉懵的搞不清狀況,她不太喜歡自己被過分關注的感覺。


  “唐先生讓我們從今天開始保護季小姐。”


  其實主要目的是為了防止趙詠華和謝一楠繼續靠近季末。他沒有可能軟禁她們兩人,那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允許打擾季末。


  維護她們的麵子卻用那麽迂回的方式的保護,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好的辦法,卻是他唯一想到的辦法。


  “我在醫院哪裏需要保護?”季末完全不能體會到唐景清的用心隻覺得負擔,無奈接受是清楚在這方麵她根本強不過太習慣掌控全局的男人。


  就住在季末樓下的謝一楠住院至今,看著唐景清每天下班準時到醫院報道卻連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在計較當時的決定導致了季末的流產而不願意見她。


  而在今天看到唐景清那麽大張旗鼓的整了一堆保鏢過來名正言順的保護季末時,謝一楠已經確定了唐景清把季末的流產甚至昨天和趙詠華的衝突全部算到了自己的賬上——他在防她!

  “景清。”


  謝一楠特意在差不多的時間堵在唐景清的麵前,今天她特意沒有化妝,蒼白的臉色看得出恢複的並不是很好。


  “一楠?”


  “好巧,在這裏碰到你,來看季末?”


  “嗯。”唐景清對她簡單頷首直接越過了謝一楠的身側繼續上樓。


  “景清,你在怪我嗎?”拉住唐景清的手,委屈的聲音,眼眶中飽含著淚水。


  “一楠,身體不好就好好休息。”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看著她的神情太平靜。


  “對不起,我那時……不知道季末懷孕了,否則我一定會勇敢的堅持一下,畢竟是你的孩子,我怎麽可能會不喜歡。”


  “我沒有怪你,一楠。”唐景清嘴角牽出一抹苦笑,決定是自己做的,她在那時不過是出於人性的求生本能,又怎麽能怪她呢。


  “可是你都沒有來看過我。”


  “你們碰上火災的事情已經夠打眼了,這個時候如果再讓記者拍到,我擔心對你的形象不好。”這話說的相當含蓄,全是出於對謝一楠的考量。


  “這樣啊,我,我沒關係的。”笑話,她哪裏還有什麽形象!

  唐景清卻沉默的看向她,過去那些不在意的現在他統統在意。他不想再因為自己與謝一楠之間的過往成為別攻擊季末的武器。


  “那,我先回病房了,你去忙吧。”


  謝一楠感覺到唐景清對她的不耐,很有眼色的從他麵前消失。


  原來,這個男人當真願意保護一個女人的時候,是可以做到那麽的極致的。


  季末,還真是讓人夠嫉妒了。她用一個未成形的生命劃又一次劃開了她與唐景清之間的距離。


  唐景清來到病房,電視正在播報關於大廈著火的事故調查報告。


  “不要看了。”不是人為,怎麽著火的原因唐景清沒興趣理會,他不想季末反複的被提醒痛苦的回憶。


  “不要關了嘛,我想知道。”


  原來是當時大廈9樓放置的易燃物品沒有得到有利的監管才使得一旦起火造成了嚴重的後果。


  “明天和意外到底哪個先來?還真都是未知啊。”


  “好好休養,醫生說過兩天可以出院了。”唐景清知道她每天在醫院過的都很苦悶。


  “景清,一定要安排那麽多保鏢嗎?”


  “你自己想想,最近你出了多少事情?”對這個決定,唐景清不認為有談的空間。不說擔心她被趙詠華為難,又是經曆了巴黎看守所,回來就碰上火災,她的身旁不放幾個人在,他會擔心。


  “那好吧。”


  季末繼續把注意力回到電視新聞上完全沒有注意到認真看著她的唐景清。


  他不是個會說話的男人,那些過去對她造成的傷害也不是幾句話就可以就此翻頁,但他相信“做”遠比“說”來的更有用,可季末不過想要一句:對不起,是我媽媽太不知輕重了。而不是門口那一堆的保鏢。


  ……


  這場火災會被群眾如此高度關注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當時所處火場中的人,比如有鬱夏,比如有謝一楠,再比如有季末。


  當這些人被公開出來後,淩墨白自然也會知道。


  他用自己的途徑早就掌握了季末的情況,知道她昏迷了很多天才醒了過來,可就算再心急卻也沒有貿然的前往醫院。


  而是從季末的主治醫生那裏確定了她完全康複的消息後才趕到的醫院。


  “我們是不是在醫院見麵的頻率太高了一點?”


  淩墨白的話裏是調侃,但眼神中的卻是心疼。他們的初遇在醫院,不過一年不到的時間都不知在醫院裏見了多少次。


  “是啊,點背不能怨社會啊。”語氣是幽默,但更多是無奈。


  “不是說愛笑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差嗎?”畫家纖長漂亮的手指戳著季末的臉龐。


  “運氣?哇,那種東西我有過嗎?”


  “怎麽樣?身體好點了嗎?”又是醫院的草坪當中,不過角色與前段時間互換,上次是她看來看他,這次是他來看她。


  “能有什麽事情呀,就這樣吧!淩墨白,你今天要不要去寫生?”季末就是突然很想看他畫畫。


  “你想去哪裏?”本來是沒有寫生的打算,不過看她那麽興致高昂就想這樣的順著她。


  “嗯……我們就去上次的那個地方好不好?”


  還是申陽城的老街,還是那裏老舊的石庫門建築,甚至還是那家咖啡館。


  唐景清的保鏢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他們沒有可能阻止季末不與淩墨白的行動,卻不聲不響的將這個消息傳給老板。


  “這次又想怎麽畫?”


  “這次就我自己來吧!”


  季末拿過淩墨白手裏的畫板,大方的展示她幼稚園水平的畫技。


  一棟大約像是石庫門的房子,和一個坐在門口玩耍的孩子。


  淩墨白掃了眼畫板看到季末的內心遠不如所她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關於她流產的消息,淩墨白豈會不知,不過是不提她的傷心事而已。


  “不要難過,運氣已經夠差了,再那麽愛哭就更慘了。”


  她一滴又一滴的眼淚,掉落在畫板上。


  這是她流產之後,第一次流淚,終於哭了出來。


  季末抬起頭,看向淩墨白,任由著淚水暈染著了畫板,模糊了畫中的孩子。


  “他不救我,是他不救我的,他不要我的孩子,也不要我。”平靜帶著自嘲的口吻,唯獨顫抖的手泄露她崩潰了心。那些隱藏的好好的傷口終於有了宣泄的出口。


  即使是麵對鬱夏都不能說的話,不敢說的話,對著淩墨白卻壓抑不住,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距離——近到剛剛好。


  淩墨白原本以為是單純運氣不好碰上的火災不知道背後的故事,皺起的眉頭更是心疼。


  “季末,離開他!”這是淩墨白第一次那麽直白的對季末說。


  “然後給你機會嗎?”唐景清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旁,季末沒有想到他會來?倒是淩墨白一點都不吃驚,前麵他看到了保鏢在打電話救猜到了。


  “你若對她好,又怎麽舍得她遇到危險;你若不能對她好,為什麽不放走她?”淩墨白並沒有季末離開唐景清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念頭,想法雖然一閃而過,可是他更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


  不是唐景清,也未必自己就是季末的良人。


  “我和季末之間的事情,我想不需要向你交代。”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