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各自的傷痛
活到這把年紀的季祖義被不過三十的唐景清這麽明確的警告相當不愉。
“唐家小子,你在威脅我?”
“您可以這麽理解,我很看好雲笙,如果我支持他離開季氏另起爐灶您覺得這個想法如何?畢竟他對季家可沒那麽多的感情!”
“你!”唐景清知道季祖義的七寸在哪裏。現在的季家除了一個雲笙以外盡是些上不了台麵的人,若是抽走雲笙,季家幾乎死路一條。
雲笙並不是季祖義最理想的選擇,但卻是不得不的選擇!比起那些所謂的血緣親情,他隻在乎誰能讓為季家帶來更多的利益。
“所以季老,該您做的生意您就繼續做,但是這種給人使絆子添麻煩找些有的沒的人來約談我的事情不要再有下次了,會讓我很不高興。”
“唐家小子,就因為過去我護過季末一次,因為雲笙對季末真心的好,這就是你這些年在商場上無條件忍讓季氏的原因?”
“差不多吧!”
曾對季末好過的人太少,但唯一的幾個,他都會記得。
雲笙最初接手季氏的時候,完全對得起當年“天才少年”的稱號,即使比別人落後了十年,也不妨礙他的優秀。但當時的季氏已經幾乎“病入膏肓”,哪怕憑借雲笙的才能也沒可能三年的時間就走出穀底,這背後主要是來自唐景清的支持。
若不是季祖義的野心過大,想倚老賣老的癡心妄想踩著唐門做大季氏,也未必會激怒唐景清。
季祖義沉默,他知道這次做的太過了,但到了這個歲數,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讓季家站到頂峰的位置!
而想到唐景清,他始終不看不明白。明明已經離婚這麽久,為何還那麽的護著季末?是因為愛嗎?
他不懂,他一生都不曾真正的愛過誰,就連自己的發妻也不過如此,這一生女人更是沒有斷過,不懂愛情的他自然沒有辦法理解唐景清那早已為季末沉淪的心。
……
在北京的第二天,唐景清擺平了季祖義,順便又走訪了一遍相關部門處理好分公司的所有麻煩已經是深夜,但卻依然訂了明天最早一般回申陽城的飛機。
“怎麽樣?我家那位老頭子是不是冥頑不靈?”
“雲笙,看好季祖義,下次別再給我惹這種麻煩。”
電話裏,唐景清和雲笙溝通了這兩天的事情。
季祖義找唐景清的麻煩,雲笙很清楚,之前已經勸過他野心不要那麽大,季氏也不過才走出低穀,穩紮穩打的發展才是關鍵,但偏偏季祖義就是不聽!雲笙由著他,他的爺爺那麽多年的目中無人是該有個人好好“教育”他一下了。
“說真的,沒想過自己出來單幹嗎?如果是資金問題,我可以支持。”唐景清覺得雲笙在季家就是一種人才埋沒,何必對著早就腐朽的家族委屈自己?
“不了,我覺得整天讓他們厭惡我又不得不看我臉色過日子也挺有意思的。”比如……他的父親!
“隨便你吧,小末回來了,你這幾天抽空記得帶她去複查。”這才是他聯絡雲笙的主要目的。
“我說唐景清,請你不要跟個變態一樣無孔不入的在我妹妹身邊好嗎?”關於這點,雲笙已經不知道抗議過多少次了,但從來都沒有用。
“帶她去複查,再把醫生的報告傳給我。”
“嗬,前夫先生,請記清自己的身份。”說完,雲笙掛了電話。
唐景清並不在意雲笙的態度,總之最後他照樣會把季末的病情記錄發給自己就足夠了。
這幾年,季末的抑鬱症控製的很好,沒有再犯過很嚴重的狀況,但偶爾還會失眠和莫名的情緒低落。唐景清花了重金悄悄打造了一個專業團隊負責研究季末的病情,而這一切都做的非常隱秘,隻有雲笙知道。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就建立起了一種“詭異”的交情。
唐景清對季末的關注從來沒有隱瞞過雲笙,或許是清楚與其偷偷摸摸的然後被雲笙發現惹他不快,不如坦坦蕩蕩,讓雲笙清楚的知道——他是季末最堅硬的後盾,是他顧及不過來隨時可以利用到的資源。
對季末,雲笙的態度,至關重要!
當然這一切,他們都有默契的不曾讓季末知道。
而雲笙準許唐景清的存在,是為自己的妹妹狠狠報複這個男人!
隻能像影子一樣的存在,不能見到光,背負著罪惡拚命的祈求永遠都得不到原諒!
讓他親眼看到季末的抑鬱症,時時刻刻提醒他是多麽殘忍的人。
……
“雲笙,我可以進來嗎?”
掛完電話之後,雲笙看到穿著保守睡衣的任棠站在書房的門口。
“有事?”完全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
“那個……明天一一要打預防針,你能不能抽時間陪她一起去?”一一最怕打針,每次都要哄上半天,上次任棠沒辦法隻能答應她不哭的話,下次爸爸會帶她去。
原本以為小孩子的記憶力沒有那麽好,但一一知道明天又是打針針的日子後問起任棠爸爸會不會帶她去?
這個問題,任棠心酸的不知該如何回答,想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期望著他可能會願意抽時間。
“不行,明天我要陪小末去看病。”是毫不猶豫直接了當的拒絕。
“哦,這樣啊!沒事了,我就隨便問問而已,那……我先回房了。”笑著牽強,任棠來到女兒的房間,看著她睡得像天使,可她卻隻能默默流淚,明天——她又要失望了吧!
雲笙皺著眉,他不喜歡任棠這副表情,好像他做了多大的錯事一樣,明明在結婚前就說的很清楚:他需要一個妻子,但僅僅需要一個妻子!
世界上沒有了唐景琳,誰都不會走進他的心,同樣包括孩子!
拿起桌上從唐景清那裏挖來景琳的照片,一遍遍用手指輕撫熟悉的臉,他隨著唐景琳的離開幹涸死寂,而夜那麽的漫長——唯有思念不肯啃噬著他的心。
季末勸他走出陰影,但他拒絕溫暖的陽光,隻想讓自己不斷溺死在黑夜之中。
……
第二天,雲笙陪著季末在前往心理谘詢室的路上,路上季末一臉的不情願。
“季末,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少給我學著小孩子一樣甩臉色。”
“我已經好了,不需要再看什麽醫生了。”季末對看心理醫生始終有著抗拒,隻不過一直拗不過雲笙的要求。
“那為什麽上次偷偷的去配安眠藥?”
“隻是配在身邊而已,我不太經常用到。”有唐景清那麽“盡職”的騎士在,季末自己都不清楚怎麽配個安眠藥這點事情都能被雲笙知道。
“那就是偶爾還會用到!乖小末,就當是檢查好了。”
不怪雲笙那麽緊張,實在是他見過季末抑鬱症發作起來時有多麽的可怕。那時她剛剛離婚,複健又並不順利,每夜每夜的失眠嚇得他和淩墨白根本不敢離開她半步!
“知道了,我會好好配合得。”
“嗯,別讓我太操心了。”
車子行駛途中,路過了兒童醫學中心,雲笙想起了昨天任棠說起今天是一一打預防針的日子,有那麽一刹那想去看看,但最後還是沒有那麽做。
……
心裏谘詢中心
雲笙耐心的等著季末,將近一個多小時之後醫生走了出來。
“她呢?”
“乎很累,睡過去了。”
醫生說的無奈,或者說季末完全的抵觸被詢問到的某些問題。
“情況還是不好嗎?”
“她仍然不願意說出口。”
雲笙知道,季末的心中始終有一塊誰都無法進入的地方——淩墨白。
淩墨白走了快兩年半的時間,沒有人從她的口中再聽到過這個名字,看似恢複正常的她才是真的不正常!
那麽重的打擊,她始終壓在自己的心裏,醫生懷疑仍然困擾著她的抑鬱症很大的程度來自於淩墨白的離世。
就像是看上去結疤的傷口,但偶然的觸碰會讓她痛不欲生,以致於她的抑鬱症始終反反複複。
“……催眠呢?有沒有那種洗去記憶的辦法?”並非出於本意,但如果真的讓季末那麽痛苦,似乎唯有這個辦法。
“催眠不是洗去記憶,而是通過暗示和誘導封閉記憶,但一定條件下會被重新喚醒。當再次想起記憶會讓病人陷入更深的痛苦,所以雲先生還是謹慎一點吧。”
“讓我再想想。”
催眠也許可以暫時封閉她的內心的痛苦,但風險太大,若一旦再次記起,他不敢想象季末會變成如何。
而睡了一覺醒來之後的季末,有片刻的恍神才發現自己在哪裏?在沒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她露出一抹苦笑,怎會不知道醫生想問她的是什麽?想讓她說出的是什麽?
她想,她永遠也沒有辦法坦然的說出淩墨白已經不在的事實。
“小末,我們回家了。”
“好,我們回家!”
麵對雲笙,季末收起了所有的悲傷,笑得溫暖。
不能再讓對她好的人為她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