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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威遠鏢局嬌小姐,萊州海岸救豪傑

  柳仲楸飛馬下山後,信馬由韁的走在官道上。暗月佩在腰間,手裏拿著《玄女訣》,心卻不在書上,翻了幾頁便又將書放入了衣袖中。走不多時,柳仲楸看見一撮人橫在官道中間,約是十幾人,其中一人騎著馬,手裏倒提著一把障刀,站在前麵,此人看來該是首領。其他人有的握著長槍,有的拿著劣質的鐵劍。


  “站住!”柳仲楸走進時那首領喊到。柳仲楸輕輕勒馬停下。那十幾人小嘍囉立刻將柳仲楸圍了起來。


  “小子,你可知道這是何處,是誰人的地方啊?”那人問到。


  “在下不知,還請好漢賜教。”柳仲楸做了一揖後帶了點輕蔑的語氣道


  “哼,小子還挺懂禮貌,看來是個腐儒小書蟲子。”那人道。停了一下又道:“此地乃小東山,是你郭大爺我的地方。”


  “在下不過一介書生,身上並無許多財物,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還請好漢高台貴手,放小生一條生路。”柳仲楸拱手道。


  “什麽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我看你腰間的劍就很值錢,還有你這胯下的烏馬,通體烏亮,竟無一根雜毛,且四啼健壯,身形高大,一看便知道是好馬。這樣吧!你把劍和馬留下我便放你過去。要不然,哼,我就讓你血濺當場。”


  柳仲楸見那人如此不識好歹,便哈哈大笑,隨後雙目如電厲聲道:“我本不想殺你,奈何你竟如此欺人太甚。我這暗月劍自出劍廬還未劍過血。今日便拿你這匹夫試劍。”說完手握劍柄飛馬一躍,來到那首領麵前,電光火石間,那賊已人頭落地,血濺三丈。而暗月劍上竟沒有一絲血跡。柳仲楸哈哈大笑著看著劍,連說了三聲:“好劍!好劍!果然好劍!”說完將劍插入鞘中,便又信馬由韁的走了。至於那十幾個小嘍囉則呆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有幾個的腳下甚至還有一攤能發出騷味的液體。


  柳仲楸在陳倉借宿了一晚,第二天破曉時分便打馬出城直奔長安而去。在日中時分便已進了長安城。柳仲楸按照師父的指示在長安城中找到了威遠鏢局,見這威遠鏢局開著廣梁大門立在七級台階之上,台階之下立著兩座彪悍威猛的石獅子,門前立著兩個手握著環首刀的門衛。他在門前歇了馬,包袱與劍皆掛在鞍上,將馬在栓馬柱上栓了,便走上了七級台階,走到右首那門衛麵前作了一揖道:“麻煩這位小哥通報一下,在下習得幾招功夫,想在貴鏢局找個鏢師的活計,討口飯吃。”那門衛也抱拳道:“請稍等,我這就去通報。”說完便快步走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便見那門衛又快步走了出來道:“請稍等,少主馬上就到。”說完便站回了原來的位置。又過了一會兒,隻見一人頭戴白玉小冠,身穿右衽圓領白袍,束一白玉腰帶,腳蹬青黑鵝頂靴,走出門來,昂首闊步,好不瀟灑。那人走到柳仲楸麵前抱拳道:“在下獨孤明,是鏢局少主。”柳仲楸也學著抱歉道:“在下柳仲楸,奉師父指示,想在貴鏢局謀個差事,討口飯吃。”


  “敢問家師姓甚名誰?”獨孤明問道。


  “出門在外,奉家師囑咐,不可透露家師姓名,還請少主見諒。”柳仲楸作了一揖後道。


  “既然不方便透露那我也不強求。這樣吧!請把手伸出來我看看。”獨孤明道。


  柳仲楸隨即便將手伸了出來。獨孤明看了看道:“看你這手想是長時間用劍的,隻是一個長時間用劍之人怎麽會一身儒雅之氣呢!”柳仲楸將手收回後道:“在下練劍時,承蒙師父教誨,也時常讀書。”獨孤明聽了後略顯驚訝道:“哦!原來如此。若你不嫌棄的話可以留下來先做個三等鏢師。”“謝少主收留。”柳仲楸聽了後立即道。“把你的馬牽上跟我來吧。”獨孤明道。


  柳仲楸牽著馬跟著獨孤明進了大門,去了馬廄,栓了馬。又去了一個院子裏,這個院子是個別院,很大,住了很多人,卻隻有一進。柳仲楸被帶進了一個房間,這個房間也很大,裏麵有十幾張簡易的床。獨孤明指著一張空床說:“以後這就是你的床了,我等會兒會讓吳總管叫人把你的被褥送來,如果沒事的話我便走了,有需要可以來主院找我。”說完便走了。


  柳仲楸算是安定下來了。自此,每日寅時晨鍾敲過柳仲楸便起床,大門開時,他便將馬牽出,帶著《玄女訣》和暗月劍打馬自東門出城。在一片胡楊林中練劍。至卯時末刻方回,回來時正趕上早食。


  那日,柳仲楸回來時方在門前歇了馬,便看見兩女子牽著馬提著劍從裏麵出來。這兩匹馬都是陰山胡馬,是馬廄中為數不多的好馬,柳仲楸每次去牽馬時都看見了。左邊那女子所提之劍,銀柄玉鞘,雕琢精細。右邊那女子之劍雖不及左邊的女子,然也不是普通鏢師所持之劍。柳仲楸一想便知這兩人身份必不簡單。再看兩人衣著,左邊一位雍容華貴,右邊一人雖稍顯古樸卻不失雅致。於是柳仲將馬牽了靠邊,打算讓兩位女子先過。那兩女子出了門來便在柳仲楸麵前停住了。


  “你叫什麽名字?”那持玉鞘劍的女子開口問到。


  “在下柳仲楸,請問小姐有何吩咐?”柳仲楸作了一揖後答到。


  “你是新來的吧!你馬不錯嘛,劍也很別致。”那女子說著看看馬又看了看劍。


  “小姐真是眼光獨到。馬和劍都是師父所贈,都算得人間絕品。”柳仲楸道。


  那女子嘻嘻一笑後道:“真會吹牛,劍給我看看。”


  柳仲楸雙手將劍奉出,那女子將手裏的劍交給身邊的女子,接過柳仲楸的劍掂了掂,覺得比自己的劍要重得多。然後拔劍出鞘,瞬時龍吟陣陣,惹得那兩個門前的衛士都將眼睛盯著這把劍,這劍出鞘後依舊如在劍廬時那樣薄霧縈繞,寒氣逼人。那兩女子和兩門衛都驚奇的看著這把劍。那女子將劍收了還給了柳仲楸,並問到:“這劍有名字嗎?”


  “暗月。”柳仲楸說。


  “我記住了。柳仲楸,暗月。我叫獨孤雪,這是我的貼身下屬吳青。”說著指了指另一女子。接著又道:“先走了,以後有什麽事到主院找我。”說完兩人便騎上馬走了。柳仲楸也牽著馬進了大門。


  話說獨孤雪與吳青騎著馬並未出城,而是在西市一家裁紡鋪門前歇了馬。“老板,做套衣服。”獨孤雪一進裁紡鋪便叫到。老板應聲從內屋走了出來恭敬的說道:“哦喲,是獨孤小姐啊,請問小姐要做什麽衣服啊!”“做套男人的衣服,身材和我哥哥差不多,好像要瘦點兒,連靴子一起做,我三天之後來取。”說完便給了老板一錠五兩的銀子,便走出去,騎上馬,出了城。


  柳仲楸晨時剛吃過飯,正在看那些無聊的鏢師在院子裏鬥武。有個中年鏢師走過來坐在他旁邊的地上,身體歪過來靠著凳子,用一顆草杆剔著牙。邊剔邊說:“我叫沈成民,你叫什麽名字?”“柳仲楸。”柳仲楸轉過臉來看著那人道。“我看你來了也十幾天了,怎麽還跟個悶葫蘆似的。”沈成民說完往地上吐了一點飯渣子。柳仲楸不說話,隻是嘿嘿的看著他。“你看你這,你得說話,說話明白嗎?你不說話怎麽能融入我們呢。”柳仲楸還是不說話,還是嘿嘿的笑著。沈成民實在無奈,於是又道:“行,不說話也行,來,我們兩比試比試。”說完便站了起來。“可以,點到為止。”柳仲楸說著也站了起來。那人走進屋子裏拿了劍出來道:“把你的劍拿出來吧!我聽看門的說你的劍不錯,拿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眾人聽了這話便把院子讓了出來,都站到了屋簷底下。沈成民走到院子了中間。柳仲楸也走了過去,在地上撿了一根約三尺長的樹枝道:“我用這個。”沈成民大吼道:“猖狂!”左手刷的一下褪下劍鞘,劍鞘飛了出去打在牆壁上發出嗵的一聲定在牆上,在劍鞘飛出的同時沈成民已劍指柳仲楸衝了過來,劍氣瞬時罩住柳仲楸全身。柳仲楸並不出劍拆解,電光火石間便竄上房簷,沈成民提劍追上,柳仲楸又閃到屋脊。兩人連戰數十合,從院中鬥到屋脊,又從屋脊鬥到院中,柳仲楸隻是避讓。不跟沈沉民拆招,沈成民竟未近得身。如此便看呆了眾人,因為沈成民在他們當中功夫當是第一,雖是三等鏢師,功夫卻可與一等鏢師論個高下。正在眾人皆讚歎柳仲楸的功夫時,接下來的一幕更讓眾人為之驚愕,就在沈成民的劍迎麵刺來,眾人皆以為柳仲楸必躲閃不及時,柳仲楸身體一斜,竟躲過了,右手一抬,樹枝直指沈成民的喉嚨。如此便勝負已定。正在眾人驚魂未定時,院門邊一人鼓掌道:“好!好!好!”眾人向門邊望去,不是別人,卻是少主獨孤明。


  原來這獨孤明本是來點幾個鏢師走鏢的,不想來時正看見沈成民與柳仲楸鬥得熱鬧,自己也順便想知道這書生柳仲楸是個什麽水平,於是便不去勸解,便駐足看了。眾人注意力都在二人身上,都沒注意到獨孤明進來。


  獨孤明說完三個好字又笑著走了進來道:“老沈啊,你又欺負新人,你看你這次碰著硬茬了吧。”此時二人已分開了。“少主說笑了,剛才是沈大哥讓著在下的。”柳仲楸也笑著道。“輸了便是輸了,是我技不如人,沒有讓你之說。”沈成民一臉嚴肅的道。


  “對,輸了便是輸了,老沈就是老沈,實在。現在說正事,現在要去漁陽走一趟鏢,我親自來點自個人。”眾人聽了都摩拳擦掌,都希望少主點到自己,在這威遠鏢局中,跟著少主走鏢是鏢師的榮耀,也是鏢局對自己功夫的認可。獨孤明繼續道:“老沈,你算一個;柳仲楸,你也算一個;陳君和,劉向冰,張虎,…”獨孤明點了二十幾人,看來這次要走的鏢十分貴重。點完人後獨孤明道:“今晚去逍遙樓喝一杯,明天卯時出發。”說完便離去了。


  晚上,管家吳修便來叫了被點了的那二十多人,領著他們去了逍遙樓。到了逍遙樓,獨孤明已在樓上一個大隔間裏置下了四桌酒菜。吳修領眾人到了逍遙樓後便回去了。各人按次序坐了,坐上還有十幾個二等鏢師,那幾個二等鏢師與獨孤明坐一桌,柳仲楸、沈成民等人坐其餘三桌。“大家今晚吃好喝好,過了今晚便是一月餘要風餐露宿了。來,兄弟敬各位一杯。”獨孤明站起來說著舉起杯子。在坐的也都站了起來舉起了杯子。“幹!”隨著一聲大喝都一飲而盡,而後便都坐了。


  眾人剛起筷子,隔壁間便來了幾個白麵書生。為首一人麵如冠玉,劍眉鳳目,身穿錦衣,頭帶三寸白玉冠,手提一把水龍劍,何其英武。幾人坐下便叫到:“小二上酒。”隨後便有人道:“公子今日那一招‘寒潭掠影’真是使得出神入化,那秦風連使三招竟不能化解。”而後又有一人道:“那招‘如影隨行’才是真厲害,看那李悝左遮右擋連退數十步,還是不能化解,最後就連長劍也被絞脫了手。”…總之那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多是誇那公子的。


  且看這邊,獨孤明已提了一壺酒,拿了自己的杯子走過去了。到了那邊,獨孤明笑道:“蘇兄別來無恙啊!”那人道:“哎!獨孤兄,未曾想你也在這裏,哈哈哈哈!”頓了一下又道:“令妹還好嗎?”獨孤明道:“咳,我那小妹你還不知道,現在又不知道帶著吳青哪裏去了。我明天要走一趟鏢,領著眾兄弟在此處喝兩盅,來,小弟先敬蘇兄一杯。”說著便把自己的杯子放下,拿起那桌上一個倒扣的杯子便要倒酒。“慢!”那蘇公子叫到,此時酒尚未倒出,隨著又道:“既然眾兄弟在此,倒不如和弟兄們拚桌一醉。”說著便站了起來。“好!哈哈哈哈!蘇兄及諸位兄弟請!”說著領著那幾人便過這邊來了。這蘇公子進門便抱拳道:“諸位兄弟,在下蘇琰,若眾兄弟不嫌棄,想與眾兄弟拚桌一醉。小弟後來,先自罰三杯。”說著便在桌上隨便拿了一個杯子倒酒便連飲三杯。“好!”眾人大笑到。


  眾人直喝至半夜方散,獨孤明等人回到威遠鏢局議事堂,早有人準備了醒酒湯,吳修命下人端上醒酒湯,眾人喝了醒酒湯便各自回去睡了。


  第二日寅時末刻吳修便把眾鏢師叫起,眾鏢師收拾了便去了議事堂。這議事堂十分闊大,堂上一把椅子居中,堂下上百把椅子分列兩邊。總鏢頭獨孤荃早已在堂上坐了,少主獨孤明則坐在獨孤荃右首。眾鏢師進了堂中。總鏢頭獨孤荃道:“諸位都坐吧。”“謝掌門!”眾鏢師抱拳道,於是便各自坐了。


  眾鏢師坐定,總鏢頭獨孤荃道:“此次走鏢,路途遙遠,諸位要多加小心。不過還好,此次走鏢多是走在洛水派和易水派的地盤了,這兩派與我威遠鏢局都有交情,所以在這兩派地盤上諸位不用擔心。但這兩派之間,有許多江湖上的小門派,他們與我威遠鏢局素無交情,但想我威遠鏢局在江湖中也算得大門派,要滅他們任何一派都不在話下。隻是這些小門派的地盤上常有強人悍匪出沒,這些強人悍匪劫完東西便進山裏躲起來了,所以這些小門派便又奈何不得他們,所以諸位在這些地方行走要多加小心才是。”


  眾鏢師起立抱拳道:“謹遵總鏢頭吩咐!”


  獨孤荃起來道:“好。”


  眾人慢慢退出議事堂,吃了早飯,帶了幹糧,去馬廄牽了馬,便走向大門走去。眾人在議事堂時,吳修已親自指揮將幾個箱子裝上鏢車。眾鏢師走出大門便翻身上馬,押著鏢車走了。


  鏢車出長安延興門,經雍州向東便入了河南道,如此便算是進了洛水派的地盤,直到東都洛陽也沒遇到什麽事。鏢車進入洛陽,已是夕陽銜山,獨孤明領著眾鏢師到逸仙樓門前歇馬,逸仙樓掌櫃出來拱手相迎道:“原來是少主到了,裏麵請。來人,將馬牽到馬廄,用上好草料喂飽。將車上貨物小心卸下,抬進來。”獨孤明等人將馬交與店中馬伕,看著店中小二卸下貨物抬入店中方跟著貨物進入店中。掌櫃的給眾人安排了房間,將貨物抬入獨孤明房中。令其他人下樓吃飯,沈成民、柳仲楸兩人暫時看管。柳仲楸心下道:“公子明明看見沈成民敗在我劍下,必知沈成民會記恨於我,為何還要命我與他看管貨物呢?”沈成民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坐在一張凳子上道:“你放心,我不會記恨你的,我雖說不是什麽心胸寬闊吧,但也沒這麽小肚雞腸。”柳仲楸聽他這麽說,便也不將此時放在心上了。於是便坐到沈成民旁邊道:“沈兄功夫挺好,內力也不錯,比那些三等鏢師要高出許多,聽他們說你在鏢局的時間也很長了,為何還和他們一起呢?”“唉!說來話長了。”沈成民歎道。接著又說:“既然老弟問起,說與你聽也無妨。”


  “我沈成民二十一歲便下山跟著獨孤兄走鏢,那時他還不是掌門。二十五歲時便是一等鏢師了。做一等鏢師十餘年,從未出過差錯。可就在四年前,我帶著一群三等鏢師走鏢去慶州,出鄜州三十裏遇到一夥賊人,約五十人。這群賊人功夫淺薄,哪裏會是我們的對手。那賊頭子與我過招,堪堪殺得三十招,便被我一劍洞穿胸膛殺死。那群小賊子見頭子被殺死便奪路而逃。我本以為就此無事了。沒想到,鏢車都快進慶州了,後麵突然追來三匹快馬,馬上三人皆黑衣蒙麵。頃刻間便將我手下鏢師全部殺死,我力戰三人,終於寡不敵眾,對方一劍刺入我中府穴,將我從馬上刺翻,我被刺翻後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省,當我醒來時已在慶州分局。原來那三人見我被刺落馬下便不動彈,都以為我死了,便不再管我而將鏢車劫走了。我失了鏢,還葬送了二十幾個弟兄,本不該活在這世上的,但總鏢頭念我多年為鏢局效力,且從未出過差錯,便未取我性命,而是將我降成一個三等鏢師,永不擢升。所以我從此以後便隻能是三等鏢師了。”


  柳仲楸疑惑道:“那三人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將押鏢的人都殺死呢?”


  “這件事我當時也很疑惑。但後來總鏢頭便查清楚了。原來這三人與前麵劫鏢車的那些人是一夥的,且和那賊頭子是親兄弟,這四人老大王忠、老二王孝、老三王禮、老四王義,我殺的那賊頭子便是老四王義,武功最差。劫鏢車時這三人都在山上。那些小嘍囉回山上給他們說那賊頭子被我殺了,這三人便快馬下山來找我報仇來了。”


  “那後來總鏢頭頭如何處理的呢?”


  “總鏢頭查清了這夥人的底細之後便帶著總局和慶州分局的弟兄殺進了他們山寨。我們殺進山寨後,王忠那賊子已經悄悄的逃了,我們抓住了王孝和王禮二兄弟。這王孝和王禮二人其功夫確實了得,竟然在總鏢頭手上走了三十幾招才落敗被擒。鏢車裏的貨物已經被賣了,我們審問王家兩兄弟得知這貨物賣給了慶州府的一個張員外。於是便派人領著王禮去那張員外家買回貨物,那張員外也算識趣,聽得那些東西是我威遠鏢局的鏢便恭恭敬敬的一件不少的送了出來,而且一分錢不要。總鏢頭見貨物失而複得,便沒有殺那王孝和王禮,隻是將他們的手上經脈劃斷,讓他們終生習不得武,便將他們放了。我們下山時一把火燒了他娘的鳥山寨。下山後總鏢頭親自帶著慶州分局的弟兄們將這些鏢送去慶州收鏢人手中,由少主領著我們總局的弟兄回來。”


  不一會兒,獨孤明便帶了幾名鏢師上了樓來道:“你們倆下去用飯吧!鏢由我和這幾個兄弟看著,用過飯你們兩和我出去一趟。”於是倆人便下了樓,掌櫃的見兩人下樓便忙過來引著兩人去一張空桌坐下,吩咐小二好酒好肉伺候。兩人坐下沒多久,桌子上便擺了滿滿一桌好菜和兩瓶劍南燒春。兩人本已極餓,又在眾人之後用飯,此時自是胡吃海喝。一桌飯菜和兩瓶好酒竟被二人吃喝盡了,卻也不醉。兩人吃飽喝足便徑自上樓。


  獨孤明見二人已吃喝畢,便給了沈成民一錦盒,帶著二人出逸仙樓,向東而去。三人走到一院門前停了,這大院與威遠鏢局總局大院無多大出入,此時天已黑定,廣梁大門前亮著兩隻紅燈籠,右首書洛水,左首書千秋。獨孤明上前遞了拜帖,不一會兒便出來一漂亮姑娘,對著獨孤明做揖道:“不知獨孤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掌門已在內堂等候,三位請!”說著左手往前一引。三人跟著姑娘走進一三進寨院,進了正房中堂,又穿過中堂走進內堂。內堂上坐著一女子,年輕貌美,濃妝華服,正襟危坐。姑娘引三人入堂後便立於女子左首前。獨孤明站在堂下,兩人分例左右站於獨孤明身後。獨孤明深深一揖道:“路過貴派寶地,蒙上官掌門關照,路上無人侵擾。略備薄禮,不成敬意。”說著回頭從沈成民手中接過錦盒。那女子道:“公子有心,收下吧!”立著的那姑娘走了過來接了錦盒複又退立上官掌門左首前。姑娘退回後,上官掌門左手一引道:“公子請坐!兩位英雄請坐!”三人便在左首椅子上按次序坐了。餘下話語皆言瑣碎,在此自不必細表。


  回來路上,沈成民見柳仲楸滿臉疑惑,便向他解釋道:“這洛水派乃是則天皇帝密令女官上官昭容所創,本為協助官府維持東都治安。不料臨淄王兵變,上官昭容引頸就戮,洛水派從此淪為江湖派別。但自上官昭容立派以來,派中便多為女子,江湖戲稱女兒派。上官昭容被戮後,遺命‘派中掌門需為女子。’所以百餘年來洛水派掌門皆為女子。現任掌門名叫上官玉,別看他年紀輕輕,功夫倒是了得,一套柔雨劍法耍得出神入化,江湖上少有敵手。”


  次日卯時末刻,鏢車又出發了,鏢車出神都建春門一路北上。


  路上柳仲楸與沈成民並駕殿後。柳仲楸問道:“這逸仙樓與我們威遠鏢局是什麽關係,我們在此吃住為何未算銀兩。”沈成民道:“哦,這逸仙樓啊,是咱們的洛陽分局與洛水派合作開的。細細說來話就長了。威遠鏢局設洛陽分局時,鏢局的實力還不大,所以洛陽分局也並不大,隻一獨立的四進宅院。過往的本局鏢師經過洛陽都可在分局歇腳,剛開始還好,後來鏢局慢慢壯大,便出現了多支鏢隊同時經過洛陽的情況,這時洛陽分局便接納不下了。於是總鏢頭便與各分局鏢頭商量,在各分局所在之地開設一間酒樓,這樣便可以供過往的弟兄們吃住,也可以開一項外源。由於這東都洛陽城是洛水派的地方,所以總鏢頭主動提出與洛水派共同開設這間酒樓,開設酒樓的銀子由鏢局出,洛水派護酒樓周全,酒樓所得利銀,由鏢局與洛水派五五分賬。道上的朋友都知道這逸仙樓是我威遠鏢局開的,又是洛水派罩著的,所以沒人敢在逸仙樓裏鬧事。”柳仲楸聽了隻覺受益匪淺而後便沉默不語。


  鏢車行得數日,路上倒是太平,這日方出邢州地界。這地方兩側是山,山上是密林,山勢雖緩,卻可伏兵。中間是一條官道。柳仲楸見兩邊山林中群鳥或久飛不落,或落下片刻便又飛起,便驅馬走到獨孤明身邊。低聲道:“少主,這山中群鳥有異,林中恐有匪賊埋伏。”獨孤明點點頭,右手舉起往前擺了擺,鏢隊加速前進。


  突然,兩側山中殺聲四起,獨孤明大喊道:“護住鏢車,衝出去!”鏢隊全速猛衝,堪堪衝出一箭之地,便被眾匪圍了。匪賊竟有二百餘人,看來是一夥悍匪,他們手中兵器駁雜,刀槍劍鉤錘叉耙應有盡有。鏢車被圍後匪賊並未立刻上前搶鏢,雙方劍拔弩張成對峙局麵,獨孤明大聲道:“是哪位道上的朋友,要劫我威遠鏢局的鏢,請出來說話。”這時右首山上一人答道:“弟兄們近日手頭緊,想向過路貴客討幾兩銀錢花花,我們隻為謀財,不為害命,貨物留下,我便可保諸位周全。”獨孤明哈哈大笑,而後怒道:“哼!走鏢的把鏢丟了,還有周全嗎!”那人也哈哈笑道:“那就別怪弟兄們不客氣了。弟兄們,動手!”這山穀中頓時殺聲連連,喊聲震天。殺得半個時辰,匪賊死傷無算,這邊鏢師也死了七八人,傷了十幾人。這時右首山上一人縱馬下山與沈成民鬥在一起,兩人不分高下,柳仲楸見狀如此也不及細想便飛馬上山,殺到山腰,見一人皂袍革履,手提一把長劍,騎在一匹紅馬背上,身邊圍著十幾個拿劍小嘍囉。這些小嘍囉見柳仲楸殺上山來便挺劍殺將過來,柳仲楸從馬上躍起,右腳在百裏煙雲獸頭上一蹬,馬被蹬得頓時退了兩步,柳仲楸如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那騎馬的匪賊見勢不妙正要拔劍,隻是哪裏來得及。劍剛出鞘堪堪一尺,柳仲楸一招“飛鳥投林”,暗月劍已洞穿了那匪賊的胸膛,頓時了賬。柳仲楸抽出暗月劍,落到地上,那屍體才倒下馬了,柳仲楸長劍一揮,將那屍體腦袋削下,提在手中。那十幾個小嘍囉見狀如此,哪裏還敢近前。柳仲楸穿過那十幾人,騎上百裏煙雲獸,縱馬下山,將手中頭顱往空中一扔。眾匪賊見到空中翻滾的頭顱都驚慌失措道:“是大當家的。”“大當家的被殺了。”“快跑。”於是便都奪路而逃了。那與沈成民交戰正酣的匪賊見大勢已去便也含恨脫戰撤走了。


  獨孤明見匪賊已撤,便跳上鏢車喊道:“衝出山穀,死了的兄弟回來再料理!”駕著鏢車打馬奮力直衝出去,柳仲楸和沈成民兩人飛馬向前開道,幾名未受傷的二等鏢師護住鏢車兩邊,鏢車後麵是受了重傷但還能騎馬的弟兄,其後是受輕傷的二等鏢師,他們有的馬鞍前擔著不能騎馬的受重傷的弟兄,最後是三等鏢師和其他兩名未受傷的二等鏢師。狂奔得半個時辰,鏢車才衝出山穀,鏢車這才緩緩前行,又行得半刻,到一岔路口,獨孤明才勒馬停下,這時鏢車旁邊才有獨孤明、柳仲楸、沈成民三人和那幾個護在鏢車兩側的二等鏢師。過了半個時辰後麵的弟兄才朝鏢車縱馬而來。眾人聚在一處,獨孤明清點了人數,輕傷和未受傷的隻二十一人,折損近半,其餘還有五人尚能騎馬的重傷弟兄,三個不能騎馬的重傷弟兄,剛才馬上顛簸,挨到此時已有兩人已然氣絕。活著的下馬打尖,死了的草草埋葬,做了個標記。


  獨孤明將眾人聚到一處道:“這夥賊人凶悍勢大,剛才隻是見他們大當家的被殺而驚慌失措暫時退卻,我料他們必回複來。我意,重傷的五名弟兄與我們分開走,另一名不能騎馬的弟兄由陳君和帶著和他們一起走。”轉臉向陳君和道:“君和兄弟,你帶著他們走左邊一條路。”說著右手指了指左邊一條路。又說:“你一遇到城鎮便帶他們去醫治。”順手從衣服裏摸出兩釘銀子給了陳君和。陳君和道:“要是匪賊追來也走左邊我該當如何?”獨孤明轉臉向柳仲楸道:“柳兄弟,你馬快,就辛苦你了,我們走後你在這路口等候,匪賊來時你把他們往右邊引。”“好!”柳仲楸道。獨孤明又道:“要是兩個時辰內不見賊子們追來,你就來趕上我們。”


  眾人走後柳仲楸果在路口騎馬等候,這時太陽已往向西方偏斜了許多,看來已過了申時。柳仲楸等了約有一個時辰,見匪賊還未追來,於是便想追趕獨孤明等人,但想起獨孤明的吩咐,終未調轉馬頭。右等得半個時辰,匪賊亦未追來,柳仲楸便要調轉馬頭,正在此時,便見前方五十餘騎提刀揮鞭縱馬而來,隱約聽見幾人大喊:“就是他!”“就是他殺了大當家!”“抓住他!”柳仲楸調頭便縱馬狂奔。


  隻一刻功夫,柳仲楸便已將那五十餘騎遠遠的甩在了後麵。一個時辰後便追上了獨孤明等人。他打馬到鏢車前麵獨孤明身邊放慢了速度道:“追上來了。”此時獨孤明等已行到了一片密林中,獨孤明轉身道:“張氏二兄弟駕鏢車先走,其他人勒馬。”說著與柳仲楸讓到鏢車兩側,緩緩將馬勒停。這時身邊便隻剩下了十九人。獨孤明問柳仲楸道:“來了多少人。”柳仲楸道:“五十幾人。”此時天已黑定,獨孤明道:“弟兄們,現下沒有鏢車的羈絆,等一下隻管殺賊便是。”眾鏢師吃了一點幹糧喝了一點水,都沒有吃飽,眾人都知道吃飽了不利於交戰。獨孤明道:“散開!不要用火,等一下賊人奔來大家便一起殺出,定要全殲了這夥山賊,讓他們知道我們威遠鏢局的厲害。”眾人便散入了兩邊林中,獨孤明身邊是幾個三等鏢師,其餘的人都在對麵。


  半個時辰後,馬蹄聲聲,那夥賊人果然到了。馬蹄聲漸漸逼近,突然,獨孤明大喊一聲:“殺!”十九騎便林中衝出。那夥賊人突然遇襲,方寸大亂,頃刻間便有十幾人被砍落馬下。沈成民砍翻四人後便與先前與他打得不分勝負的那匪首鬥到了一起。暗月劍在月光下更顯得寒光燁燁,寒光到處,擋者披靡,百裏煙雲獸在亂陣中左右馳騁,隻一盞茶功夫已有七八人倒在了這暗月劍下。獨孤明手中長劍在月光下泛著紅光,似鮮血一般,劍鋒到處賊匪瞬間斷成兩節,看來也是一把利器。


  眾匪賊見這兩人如此厲害,便都唯恐避之不及,不一會兒,便有四五人脫戰奪路而逃。獨孤明等本來人就不多,便無暇追趕,那群匪賊見獨孤明等不追奔逃之敵,便又跑了十幾人。剩下的人頃刻間便都被砍翻在地。當下便隻剩那匪首尚在於沈成民戰在一起,難舍難分。眾鏢師走進樹林中砍下幾支幹樹枝,在死人身上撕下布條裹了,用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著當做火把。圍著兩人,看得津津有味。獨孤明清點人數,見隻有一人重傷,除自己與柳沈二人外都多少受了點輕傷,都無性命之憂。獨孤明吩咐眾人相互塗藥止血。眾鏢師邊看那二人打鬥便塗止血散止血。突然獨孤明道:“老沈退下,我來鬥他。”沈成民與那人又鬥得五六合拆得十幾招後緩緩退下。那人看見滿地都是自己的人,而自己又身陷重圍,不禁潸然淚下。獨孤明躍馬向前道:“說出你們是哪個山頭的,是誰指使你們來劫鏢的,便放你一條生路。”那人道:“休想!”挺劍便向獨孤明刺來,獨孤明揮劍格擋,那賊的劍應聲斷為兩節。那賊毫不理會,提著斷劍縱馬便向獨孤明橫削過來,獨孤明仰身閃過,回身舉劍向那左肋刺去,長劍刺入大包穴,轉為上撩,那人叫了一聲便落下馬來,頓時氣絕。眾鏢師向那人看去,見那人後背上是一道七寸來長的口子,肩胛骨已被削斷。


  這時眾鏢師再看地上的這些人,多半已經死去,剩下的也已重傷,在這荒山野嶺,眼看八成是不活了。獨孤明將劍插入鞘中道:“由他們自生自滅,走吧。”眾人便去了。眾人走了沒多久,天空便烏雲密布,不一會兒便下起了瓢潑大雨,大雨洗涮著地上的血跡,密林中的陣陣哀嚎傳得很遠,聽著真是令人毛骨悚然。雨越下越大,哀嚎聲越來越小,破曉時分,這聲音便已細不可聞了。


  當下再來說獨孤明等人,眾鏢師離開那群賊人後,一盞茶功夫便奔出了密林。不到一個時辰便追上了張氏兄弟。行得數十裏便到了一個大鎮上,他們給受傷的孔尤請了個郎中,醫治了被匪賊砍斷的右臂,耽擱了幾天見孔尤已無大礙便又壓著鏢車走了,此後便平安無事直達漁陽。


  鏢車進了漁陽城將鏢交到了收鏢人李員外府中,李員外開箱驗鏢,眾鏢師見李員外將三口箱子打開,每口箱子中木屑放著兩隻羊脂玉馬,共六隻玉馬,當真是價值不菲。柳仲楸這時才知道所壓的鏢是什麽,其實眾鏢師中隻有獨孤明知道。


  眾人從李員外府上出來後,獨孤明帶著眾人去了一個酒樓,掌櫃的安排了客房,給眾人準備了飯菜。眾人吃了便都回房睡了,這下他們終於可以安穩的睡上一覺了,這一覺,他們從日鋪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午時,獨孤明又叫了沈柳二人和他一起出去了,柳仲楸出酒樓方回頭看了酒樓的名字,見寫著燕趙居三字的牌匾高掛在大門之上。自不用想便知這是威遠鏢局與易水派同開的酒樓。


  三人出得酒樓,早有三匹駿馬在門口等候,獨孤明照洛陽時一樣,遞給沈成民一個錦盒。三人翻身上馬便向城東奔去,不多時便出了東門。出東門後沿官道走了三十幾裏,又往北拐進一岔道,又走了四五裏便是一座莊院。這莊院依山傍水,大極了。三人下馬,獨孤上前去遞了拜帖。不一會兒便有一身著華服的年輕公子出來做揖道:“爺爺有請!”於是領著三人進了一間正房,轉左走了幾步便停了。三人站在書房門口,見一六十來歲的老人坐在書桌前,老人見三人進來便起身相迎,三人均瞧得出此人雖老卻精神矍鑠,顯然是個高手。獨孤明將錦盒捧在手上道:“小侄走鏢至薊州府,冒昧前來,特被薄禮,還望郭伯父笑納。”老人讓那年輕公子收了放在靠南牆窗下的書桌上。正色道:“請坐!”三人在麵東一排椅子上坐了,老人自也在麵男的主坐上坐下,那年輕公子正欲出去,老人道:“你也坐吧。”於是那公子便在靠近老人的一把椅子上坐了。老人開口道:“我聽說你們在邢州地界上遇襲了,還折損了幾人?”獨孤明道:“確有此事。”於是一五一十的將遇襲的事說了。那老者道:“邢州卻有兩夥賊匪,不過其勢力都不大,兩個山寨都不過五十來人,況且我派人給他們打過招呼了,襲你們的這群悍匪應該不會是他們。不過你們在我易水派的地盤上遇襲,我易水派絕不會袖手旁觀,在你們到達漁陽的前幾天,你們遇襲的消息傳到時,我便派人去調查了,相信過不了幾天就會有結果。這幾天便由小兒郭玄禮你們便在漁陽好好玩一下,這漁陽自不比長安,但燕趙風物自與長安有別,各位倒不妨領略一下。”獨孤明起身作揖道:“謝郭伯父!”老人忙過來托住獨孤明雙手道:“賢侄這是什麽話,我們兩家的交情,要再說一個謝字便是見外了。”


  正說話間,一女子頭從門外伸進來道:“明哥哥來了?”說著便走了進來,見這女子身材嬌小,一襲湖綠長衫,倒是可愛。老人見她進來便向她道:“沒大沒小,你該叫叔叔。”語氣卻很和善,似乎並無責怪之意。那女子伸了伸舌頭道:“他又沒大我幾歲,我幹嘛要叫他叔叔啊,就不叫,我就要叫他明哥哥,明哥哥哦?”說著轉臉向著獨孤明。給這小姑娘這麽一問,獨孤明臉上一紅,頓覺尷尬。老者隨即望著獨孤明大笑三聲,這大笑可謂聲振寰宇。笑完隨即道:“賢侄今晚就不必回燕趙居了,在此過夜,明日再由我這兩個孫兒陪你們回去吧!”眾人說話間,一仆人來到書房門口頷首低眉道:“啟稟老爺,晚飯已經備下了。”於是眾人便去用飯了。


  晚上,柳仲楸未睡,出了房門,來到沈成民的房前,見房裏燈還亮著,便敲響了房門,聽得裏麵問了聲:“誰?”“沈大哥,是我。”柳仲楸答道。過得片刻,沈成民才開了門讓柳仲楸進屋。沈成民關了門,讓柳仲楸坐了。自己剔亮了蠟燭道:“柳兄弟是不是又想問這易水派的來頭啊?”柳仲楸道:“還請沈大哥不吝賜教。”沈成民道:“你先告訴我你的師承我便告訴你。”柳仲楸道:“沈大哥就別開玩笑了,兄弟下山時答應過恩師不透露師父行蹤與姓名。我可不能失信於他老人家。”沈成民大笑道:“兄弟果然有信義,好,今晚大哥就給你說一下這江湖上的道道。”


  “江湖上門派眾多,但算得上是大門派的也久這麽幾家。這幾家分為北五派和南三派,北五派分別為青州濟水派、薊州易水派、東都洛水派、長安威遠鏢局、秦州天水派,南三派分別為越州會稽門、襄州神農門、江州廬山派。我們在威遠鏢局效力,南三派少與我們打交道,我便給你說說這北五派。


  “青州濟水派,在五派中實力最強,勢力遍及齊魯,管鹽鐵之業。肅宗時周芳凱憑一套青雲劍法創立濟水派,現在的掌門周長林比之先祖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這周長林之子周崇是個紈絝子弟,據說還是個好色之徒,而周長林對這個獨子又極度寵愛,若周長林百年歸老,隻怕這濟水派便要毀在周崇手中了。


  “薊州易水派在二十五年前由郭夏男老爺子手創,郭夏男有三個兒子,大兒子郭羽青,二兒子郭羽泉,三兒子郭羽丘,剛才在座上吃飯的那兩位便是郭羽泉和郭羽丘。接我們進府的那位公子叫郭雲,是郭羽青的長子。管少主叫明哥哥的那姑娘叫郭怡婷,是郭羽泉的掌上明珠。易水派的看家劍法‘易水寒’是一套失傳已久的劍法,據說是戰國時高漸離所創,但機緣巧合之下卻被郭夏男老爺子習得,真是蒼天不亡‘易水寒’。


  “洛水派在洛陽時已給你說了,在此便不必再提。


  “長安威遠鏢局是威遠公手創,至總鏢頭這裏已傳了三世。在洛陽、汴州、青州、慶州、薊州、秦州、蘭州、雲中等地都有分局。咱們吃鏢局子飯的功夫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人情。我們的鏢到任何一派的地方,都會備一份給當地門派的禮,逢年過節也會給各派送一份禮,所以江湖上各派都很給我威遠鏢局麵子。我們的鏢走在道上,各派都很照顧,已經好幾年沒出過亂子了,不料這次居然會這樣大的一股勢力來跟我威遠鏢局為難。”


  柳仲楸道:“那威遠鏢局的看家本領是套什麽功夫,我看少主的劍似乎大有來頭。”


  沈成民道:“獨孤家的傳家功夫明叫‘浮陽劍法’,據說為其先祖獨孤信所創。這浮陽劍法分八式,每式又分九招,共計七十二路變化。當世能使全這浮陽劍法的也隻總鏢頭與少主兩人,而少主的劍法要稍欠火候。至於少主手中長劍則是威遠公傳下來的,此劍名曰:赤練。這赤練通身如血,鋒利無匹,乃當世利器。柳兄弟,我看你的劍也挺奇特,師承不方便透露,劍名總不至於也不方便說吧!”


  柳仲楸:“兄弟手中長劍名曰:暗月。乃下山時恩師所贈。”


  沈成民聽了點了點頭。接著道:“秦州天水派,乃四十年前陳明正公所創。天水派扼隴右商路,凡過往的名商大賈都要付與天水派一筆護商費,以保其貨物在河西走廊上不受匪賊侵擾,所以這天水派是北五派中僅次於濟水派的第二大派。陳明正公有四子一女,當下天水派掌門陳風泉乃是其長子,我威遠鏢局總鏢頭夫人便是其女。天水派‘天水劍法’以飄逸靈動見長。”


  柳仲楸從沈成民房裏出來時已是三更,天上月很亮。柳仲楸回到房間,吹了燈,月光映在窗上,正要上床,忽見一黑影從窗前閃過。柳仲楸提了劍出門,見四下並無什麽異常,想這黑影該是走了,便要轉身回房。此時卻見沈成民房門開了,柳仲楸急閃入柱子後麵,沈成民出門四下看了看便回了房,緊接著一人一身夜行衣從沈成民房中閃出,上房走了。那人走後沈成民房裏便熄了燈。柳仲楸轉身回了房間,不及細想便上床睡了。


  第二日,獨孤明等三人與郭雲兄妹便回了漁陽城。過得幾日,郭老爺子便派人來燕趙居請獨孤明等人去莊院裏一趟,五人二話不說便飛馬趕往郭家莊。郭老爺子依舊是在書房與五人見麵。在這種情況下,郭雲兄妹本是不該在場的,但郭老爺子和獨孤明皆認為這事既然讓二人撞上了,讓他們聽聽也好。各人依次坐了。郭老爺子便道:“派出去調查的兄弟今早回來稟報說:‘劫威遠鏢局的這夥賊人乃是膠東艾山黑寶寨的一夥悍匪,這夥悍匪勢力極大。當家的有三人,號稱膠東三虎。大虎魯高,武藝平平,卻富有謀略,且為人奸詐狡猾。二虎徐向,在三虎之中功夫最好,對手下的弟兄極重情義,所以最為黑寶寨的嘍囉們信服。三虎程武,有勇無謀,勇武好鬥,和人鬥武時往往以性命相拚,又因其長得極黑,所以有個外號叫拚命黑虎。這次劫威遠鏢局的是大虎魯高和三虎程武。黑寶寨有嘍囉四百,這次劫威遠鏢局的鏢折損近百,因見黑寶寨大當家和三當家慘死,又逃了幾十人,現下黑寶寨尚有嘍囉二百六十幾人。’”


  獨孤明道:“這黑寶寨這麽大的勢力,怎麽在江湖上卻從沒聽過呢?”


  郭老爺子道:“來稟報的弟兄說,這黑寶寨自開山以來一直活躍在海上,打劫過往的商船,在陸上作案,這是第一次。”


  獨孤明道:“他黑寶寨遠在膠東,怎麽會大老遠的跑到邢州來劫我威遠鏢局的鏢呢?真是奇怪。”


  郭老爺子道:“這膠東黑寶寨是濟水派的地盤,這件事隻怕沒那麽簡單。濟水派掌門周長林野心勃勃,這幾年吞並了不少小門派,實力增長了很多。最近濟水派又在伺機挑釁洛水派。這次黑寶寨到邢州劫鏢多半是濟水派在背後指使。”


  獨孤明道:“這濟水派真是可惡,我威遠鏢局向來與之交好,他卻指使人來劫我的鏢。我立刻傳書給家父,說明情況,我威遠鏢局這就和濟水派絕交。”


  郭老爺子道:“賢侄萬萬不可。”


  郭怡婷道:“為什麽不可啊!他濟水派都指使人來劫明哥哥的鏢了。”


  郭老爺子道:“現下我們還隻是推測,並沒有證據證明濟水派是幕後主使。賢侄給獨孤老弟傳書,隻能告訴他是膠東黑寶寨劫鏢,千萬不能說濟水派是幕後主使,更不能提要與濟水派絕交。要是你威遠鏢局與濟水派絕交了,那日後隻怕江湖上便要多不少血雨腥風了。”


  獨孤明站起來向郭夏男作了一揖道:“小侄魯莽,險些放下大錯,多謝郭伯父教誨。隻是這濟水派是不是幕後主使,小侄日後定要查清楚,要不然便是對不起我那死去的十幾個弟兄。”


  郭老爺子道:“賢侄重義氣,有乃父之風。即日起,我易水派自老夫以下供賢侄調遣,直到查明真相為止。”


  “多謝郭伯父!”說著獨孤明又是深深的一躬。


  之後眾人又談了些其他的事情,自不在話下。


  三人在郭家莊盤桓一天,次日清晨三人方回漁陽。回到燕趙居中,獨孤明叫店小二的備下筆墨。提筆寫道:

  父親大人膝下:


  兒奉命走鏢。行至邢州,鏢車遇劫。賴易水派郭伯父之力,現已查明劫鏢者乃膠東艾山黑寶寨。如何行事,請父親大人定奪。


  兒獨孤明叩上

  寫完裝入信封,在信封上寫下“父親大人獨孤荃敬啟”九個大字,用火漆將信封封了。叫來了沈成民和柳仲楸二人,將信交於沈成民。沈成民接了信放入懷中,便與柳仲楸飛馬出南門而且。


  二人馬不停蹄,隻兩日便到了鄭州。兩人在鄭州一家客店吃了一頓飯便又騎馬趕路。兩人出城行了堪堪一個時辰。見一青袍客與兩穿黑衣者鬥得正酣。那青袍客右手持一柄通體烏黑八麵劍,左手持劍鞘背於背後,劍光霍霍,在兩黑衣者間遊刃有餘,一看便知他是處於上風。再看那兩穿黑衣者,劍鞘棄於地,右手持镔鐵劍,左手捏著劍訣,一人左臂已中一劍,鮮血直流。三人見柳仲楸二人馳馬過來便停了下來,讓於路兩邊。


  一黑衣者道:“黑劍使,你當真不肯放過我兄弟二人?”


  青袍客:“我隻是奉命行事,必須帶你二人的首級回去。若不能帶你二人的首級回莊,我便會招到整莊的追殺,所以隻好委屈二位了。”


  柳仲楸二人此時正馳馬從三人中間奔過,已將雙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突然,那道路右側的兩人借著馬的掩護向前疾馳,竟能與奔馬同速,看來這兩黑衣者輕功了得。黑劍使見事如此也跟著馬飛馳,轉眼間便追上了那兩黑衣者,黑衣者見勢不妙便飛身向柳仲楸二人撲來。二人同時出掌,將那兩黑衣者打得跌入農田之中,隻二人並未在掌上附著多少內力,所以那兩名黑衣者並未受傷。兩人勒馬停住,轉過馬頭望向兩黑衣者。那黑劍使已奔入田中與黑衣者鬥到了一起,三招兩式之間,兩黑衣者已處於下風。眼見那兩黑衣者命在頃刻,柳仲楸右手按住劍柄便要拔劍出鞘,沈成民左手握住柳仲楸右腕,柳仲楸轉過頭來,沈成民搖了搖頭,柳仲楸便鬆開了劍柄。三人又鬥得七八招,那先前已被刺中右臂者已被黑劍使削斷了喉嚨,鮮血噴濺倒在田中,立時斷氣。突然另一名黑衣者身體向後躍出三丈,大吼一聲:“慢!”黑劍使應聲停下腳步道:“你還有何話要說?”黑衣者道:“我兄弟二人曾立過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今我兄弟已死,我便當自裁,不用你動手。”“好。”黑劍使說著將劍收入鞘中。接著又道:“你有什麽遺言,我可以代為轉達。”他這句話震驚了其他三人。那黑衣者仰天大笑,這笑聲淒慘悲壯,不像笑倒像哭。過了一會兒道:“麻煩你告訴我夫人,我死後她可以改嫁,但要將孩子帶大,不要讓孩子學武。”黑劍使道:“好,你的遺言我一定帶到。動手吧!”黑衣者將劍搭上脖子,用力一抹,血液沿著劍刃流向劍柄,被劍格擋住,便順劍格而下流入田中。血液在水中散開,真像一朵正在盛開的紅花。


  離麥田不遠處,是一座小丘。黑劍使拾起兩名黑衣者的劍,提起兩具屍體奔上那座土丘。用兩柄镔鐵刨了一個坑。拔出自己的八麵黑劍,揮劍削下兩人的頭顱,還劍入鞘,從懷中掏出兩塊紅綢,將兩顆頭顱包了。將兩具無頭屍體放入坑中,覆上土,隱約是座墳墓模樣。從旁邊選了一塊一麵還算平整的大石,這塊大石少說也有三百來斤,他右手輕鬆提起將平整的一麵對外放在墳前,手在石頭上一按,石頭頓時陷下數寸,立在墳前。拔出黑劍在石上刻下“常氏雙雄之墓。”還劍入鞘,將兩個紅包袱負於背上,往鄭州方向走去。


  “走吧!”沈成民對柳仲楸道。兩人揮鞭打馬,往西飛奔而去。


  又行得一日,兩人方到長安城威遠鏢局總局。總鏢頭獨孤荃接過書信便叫二人下去休息,兩人倒頭便睡。次日卯時二刻,獨孤明被管家吳修叫起。整肅畢,便跟著管家去了總鏢頭的書房。獨孤荃讓柳仲楸返回漁陽,通知獨孤明等人帶上薊州分局的弟兄們趕去青州分局。柳仲楸領命退出,門外吳修早已準備了一個包袱,還拿來了柳仲楸的暗月劍,包袱中有幹糧,還有十幾兩散銀。柳仲楸接過包袱,去馬廄牽了馬,便打馬出城了。


  柳仲楸將獨孤荃的話向獨孤明轉達了。獨孤明當即騎馬去了薊州分局。與薊州分局鏢頭馬長青商議了,便決定帶薊州分局七成人馬去青州,留下三成鎮守薊州分局。從薊州分局出來,獨孤明並不回燕趙居,而是出城去了郭家莊,與易水派辭行。郭老爺子依舊在書房接見獨孤明。獨孤明將來意說明了。


  郭老爺子道:“賢侄此去青州,是否需要我易水派出力。”


  獨孤明拱手道:“多謝伯父美意。此次鏢車遇劫,郭伯父不遺餘力查出劫鏢者是膠東黑寶寨,家父與小侄感激不盡。此次去青州便不用再麻煩易水派眾兄弟。”


  郭老爺子道:“既如此,那老夫也不必多說了。”


  獨孤明起身告辭,回到燕趙居叫眾人收拾了。獨孤明回了燕趙居沒多久,郭雲兄妹便來到燕趙居,此時二人已是一身江湖裝束,兩人手裏各提一柄長劍。郭怡婷道:“丘掌櫃,兩間上房。”丘掌櫃恭敬道:“是!”隨即有大聲道:“王貴,給郭小姐和郭公子安排兩間上房。”獨孤明聽到郭怡婷的聲音便出房來問道:“你們兄妹怎麽來了!”郭怡婷道:“爺爺叫我們和你一起去青州,爺爺說讓我們跟著你曆練曆練。”獨孤明道:“原來如此,也好,一路上有你這個小妹陪著,我倒可以少了許多寂寞。”郭怡婷聽了這一句,便雙腮泛紅,低頭不語。獨孤明見狀如此卻道是自己說錯了話,連連道歉。唉!真可謂是:誤語公子知心事,低眉頷首羞芙蓉。


  次日卯時末刻,獨孤明等人會同馬長青等薊州分局的人們共五十餘騎,直出漁陽南門而去。


  諸人在青州分局與總鏢頭獨孤荃會齊。當晚獨孤荃帶著獨孤明便去拜訪濟水派掌門周長林,周長林親自迎了出來。周長林將父子二人迎入一間中堂,二人見中堂上右首的一排椅子坐了不少人,顯然這些人都是在等他們父子二人。周長林引二人在左首椅子上坐了,自己在主坐上坐了道:“奉茶。”便見兩名灰袍仆人各端著一盞茶來到二人麵前低頭彎腰將茶舉過頭頂,二人接了茶道:“多謝!”便將茶放於幾上。周長林開口道:“聽聞威遠鏢局在邢州遇襲,想來獨孤兄此來當是為事吧。”獨孤父子倒沒想到他先開了口。獨孤荃道:“周兄好才智,在下此來正是為了此事。我威遠鏢局在易水派的地方上遇襲,死傷慘重。蒙易水派郭老先生之力,查知劫我鏢者乃是那膠東黑寶寨。是以兄弟此來,意在剿滅黑寶寨,一來是替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二來是為江湖除一禍害。”周長林道:“獨孤兄此言甚和我意,這黑寶寨確實該剿。不瞞獨孤兄,兄弟聽說威遠鏢局的鏢在邢州遇襲便派人多方探查,也查知劫獨孤兄鏢的是膠東黑寶寨,正要派人通知獨孤兄,沒想到獨孤兄竟已經趕來了青州府。既然劫鏢的是我濟水派地方上的小賊,我濟水派便不能袖手旁觀,兄弟願親率從革堂與曲直堂襄助獨孤兄,不知獨孤兄意下如何?”獨孤荃對著周長林抱拳道:“周兄美意威遠鏢局心領了,濟水派願意相助固然甚好,隻是我威遠鏢局雖弱,對付一個小小的黑寶寨綽綽有餘,便不必勞濟水派眾兄弟和周兄大駕了。”周長林道:“獨孤兄說的哪裏話,且不說我北五派同氣連枝,單是這黑寶寨是我濟水派地盤上的小賊,卻劫了獨孤兄的鏢,由此一點,便當由我濟水派來剿滅這黑寶寨。隻是此時獨孤兄竟親自率領威遠鏢局眾兄弟來和黑寶寨算賬,我濟水派便不好一家獨自去滅這夥小賊。可眼下獨孤兄卻要獨自去剿滅黑寶寨,以後江湖上朋友聽了,隻怕要小瞧我濟水派了。所以還請獨孤兄留下點情麵,好讓兄弟我在江湖上立足啊!”獨孤荃道:“既然周兄把話說得如此透徹,那做兄弟便不好再說什麽了。”遂起身抱拳道:“告辭。明日卯時末刻便來會同周兄及濟水派眾兄弟南下踏平黑寶寨。”獨孤明見父親起身也跟著起身向眾人作了一個四方揖道:“告辭。”


  獨孤父子走後,周長林下令道:“從革堂堂主曲直堂堂主聽令。”從革堂堂主江濤、曲直堂堂主黃文昊站起來對周長林拱手道:“屬下在!”周長林道:“你二人召集本堂弟兄,明日卯時隨我去艾山,傳下令去:對黑寶寨的人要趕盡殺絕,一個不留。”江、黃二人道:“屬下領命!”於是便退出去了。周長林又道:“潤下堂堂主聽令。”潤下堂堂主周芾棠起來拱手道:“屬下在!”周長林道:“你率領本堂人馬今晚就去萊州,守住海岸,焚毀船隻,有任何人想要出海立即劫殺。”周芾棠道:“屬下領命!”轉身便走。周長林叫到:“慢!”周芾棠當即站下。周長林道:“芾棠啊!你是自家人。我把這最重要的環節交給你,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周芾棠回頭道:“叔父。漁民出海也要殺嗎?”周長林道:“不可有婦人之仁,殺。”周芾棠低頭道:“是。”便出去了。


  次日卯時,威遠鏢局與濟水派兩隊人馬四百餘騎出青州府奔南而去。戌牌時分,諸人馬便離黑寶寨不過三十裏,周長林下令:馬裹蹄,人銜枚。戌時三刻,諸人馬行至山腳下,派濟水派曲直堂與威遠鏢局青州分局守在山下,餘人縱馬上山,放暗器殺了沿途幾名崗哨,還是被黑寶寨暗哨發現了。不多時諸人馬便圍了黑寶寨。黑寶寨大門緊閉,大門兩邊及寨子四角上的瞭望哨都被暗器打了下來。諸人馬不知寨子裏的情況,都不敢輕舉妄動。獨孤明給柳仲楸使了個眼色,柳仲楸會意,二人從馬背上躍起,縱入寨中,兩人皆不信眼中所見,寨中除了剛才被暗器打下的幾具屍體外竟空無一人。眾人見兩人躍人寨中之後便沒有了動靜,便麵麵相覷。兩人將大門打開,迎眾人入內。眾人下馬分頭搜查,威遠鏢局薊州分局馬長青在一所柴房裏看到了幾具屍體,兩男一女,一男一女年級相仿,不到三十歲,另一名男子老了些,五十多歲的樣子,還有一十來歲的孩子,看樣子是一家人。眾人圍了過去,見這幾具屍體手被牛筋反綁起來,腳也被綁了,雙眼被黑布蒙住,胸口的血還沒有幹。見狀者無不咬牙切齒。眾人看了片刻便離開去查其他的間房了,二百多人查遍黑寶寨房間竟空無一人,也沒人發現什麽地道之類的東西。


  正在眾人束手無策時南麵山腳下殺聲驟起。眾人上馬奔出山寨往南麵山腳奔去,柳仲楸與獨孤明二人最後退出,二人一人點了一支火把扔進了山寨。


  眾人馬奔到山下,拚殺已經停止,遠處地上躺著幾十具屍體。還有一些已受重傷,躺著等死的人呻吟著。眾人縱馬過去,一名背靠著一棵老槐樹的濟水派的下屬受傷稍微輕些,濟水派掌門周長林下馬走過去蹲下問道:“李文兄弟,他們人呢?”斷斷續續的道:“黑寶寨的人…不…不知道從哪裏出來,我們發現的時候,他…他們在…在我們的後麵,都騎著馬,我…我們沒有劫…劫住他們,他們都…都往海邊去了。”周長林緩緩站起來,拔出長劍在斬斷了李文的喉嚨,李文頓時氣絕。眾人馬往海邊奔去。


  眾人奔到海邊時雙方人馬已經拚殺到了一起,黑寶寨的匪賊們眼見已陷入絕境,無一不用命者。所謂一夫用命萬夫莫敵,黑寶寨所以人數劣勢卻尚未落下風。但濟水派與威遠鏢局的餘下人馬撲上去不多時,這場廝殺便變成了屠殺。


  柳仲楸見到一穿著濟水派衣服的人與一身穿紫袍的人鬥在一起,那著濟水派服飾者胸前繡著三字,左繡“潤下”,右繡“周”。柳仲楸一路上看著濟水派從革堂堂主江濤、曲直堂堂主黃文昊二人胸前也繡著字。不同的是江濤左繡“從革”,右繡“江”;黃文昊左繡“曲直”,右繡“黃”而已。所以柳仲楸便知道此人是濟水派潤下堂堂主,而另一人自不用說便是黑寶寨二當家徐向。二人此時皆已棄馬而鬥。很明顯,周芾棠處於下風,守多攻少。那徐向劍法犀利,一柄镔鐵長劍使得出神入化,劍光罩住自身也罩住周芾棠。徐向揮動著長劍向周芾棠刺去,長劍不住顫抖,劍氣罩住周芾棠上身七處大穴,頃刻之間已刺出十餘劍。周芾棠揮舞著長劍,劍光罩住自身,不住後退。柳仲楸已看出,那姓周的劍招雖快卻已毫無章法,渾身已破綻百出,自己再不出手他非斃命於徐向劍下不可。於是一招飛鳥投林,從馬上躍起刺向徐向左肋,徐向回身一劍將柳仲楸擋開,但柳仲楸這招飛鳥投林威力太大,加之暗月乃是神器,所以徐向雖將其擋開,自己的長劍卻已折為兩節。徐向不自主的喊了一句:“好劍!”柳仲楸見飛鳥投林被擋開,隨即一招海底撈月,暗月自下往上一撩,柳仲楸腳還未曾著地,徐向右腕經脈已被削斷,斷劍隨即脫手。聽得遠處獨孤荃喊到:“留活口!”柳仲楸雙腳著地,暗月指著徐向喉嚨。突然一柄長劍飛來,自徐向左肩刺入,右肋穿出。徐向立即斃命。獨孤荃憤怒的看著周長林,周長林也憤怒的道:“怎麽?難道他不該殺嗎?這種人禍國殃民,死有餘辜。”


  這一役,黑寶寨果然是被斬盡殺絕。威遠鏢局與濟水派埋葬了自家兄弟,便連夜趕回了青州。次日下午,周長林擺了家宴請了獨孤荃父子、郭雲郭怡婷兄妹,有趣的是竟連柳仲楸也請了。席間柳仲楸見到了周長林夫婦,還見到了昨天與徐向鬥在一起的潤下堂堂主。還有一公子二十來歲模樣,穿著華麗之至,目不轉睛的盯著郭怡婷,看來這便是周長林極盡寵愛的獨子周崇了。自己褐衣草履處於席間,顯得極不相稱。


  周芾棠站起來舉杯向著柳仲楸道:“昨日多謝仁兄及時相救,小弟周芾棠敬仁兄一杯,先幹為敬。”說著將杯子湊到嘴邊仰頭飲盡。柳仲楸也站起來道:“不敢不敢,在下柳仲楸,昨日之事談不上救。製服徐向不過是小弟誤打誤撞而已。”說著也飲盡了杯中的酒。周夫人本來甚是不解周長林為何會請這麽一位穿著不堪者赴宴,此時豁然明白了,原來此人救了自己的侄子。柳仲楸飲盡杯中酒坐下後,周夫人低聲對身邊侍女道:“你去拿一套少爺不常穿的衣服,再去庫房拿一百兩銀子,等一下散席後送給這位公子。”那侍女便答應著去了。坐在身邊的周崇顯然是聽到了周夫人的話,顯得極為不快,隻也沒有公開反對。


  散席後,各人分坐於堂上。周芾棠走道柳仲楸身邊低聲道:“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柳兄,中堂上人多不方便,請柳兄跟我來。”柳仲楸跟著周芾棠走道廊上,見四下無甚要緊人物,周芾棠道:“柳兄劍法精湛,不知師父是何人?”柳仲楸道:“家師不願小弟透露他老人家的姓名,所以還請勿怪。”周芾棠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追問了。柳兄,我叔父惜才,他老人家想請柳兄留在青州,不知柳兄意下如何?”柳仲楸想了想沒有說話。周芾棠又道:“如果柳兄肯留在青州,以柳兄的武藝,叔父定會讓柳兄做濟水派一堂之主。”柳仲楸笑了笑道:“承蒙周兄及濟水派錯愛,在下既已投入威遠鏢局便不好再投入其他門下,否則信譽受損,柳某在江湖上隻怕也不好混。所以很抱歉。”說著向周芾棠作了一揖。周芾棠見他如此也不好再勸,長歎了一聲走入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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