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噗嗤”一聲, 沈熙白笑出了聲。


  男人麵色坦然,還眨了眨眼。


  沈熙白伸出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


  顧雩風的低溫特別低, 沈熙白一貼到他身上都能感覺到陣陣寒意。


  “你到底是哪裏學的土味情話?張口閉口的, 隨隨便便就能來上幾句。”


  顧雩風麵色如常,認真道,“沒有隨隨便便。”


  沈熙白[醋。溜-。兒。文。學。最。快。發]又有些忍俊不禁,眼角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餘光中, 沈熙白突然注意到了周圍幾道略帶驚奇的視線,身體驟地一僵。


  他和顧雩風的動作實在是太親密了, 大庭廣眾之下, 很難讓人看不出他倆的關係。


  不幸中的萬幸,他們兩個的座位比較偏僻, 是兩個鐵軌連接處旁邊的座位, 這個座位通常情況下隻能容納三名女性或者兩名成年男性。


  所以注意到他們小動作的人,並不算太多。


  剛想到這兒,沈熙白就猛地把手抽回, 又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男人的褲腿, 瞪了對方一眼,沉聲警告道, “把手拿開點, 你沒發現大家都在盯著我們嗎?”


  男人目光漸漸收緊,忙不迭的“嗯”了一聲。


  他繼續目不轉睛的盯著沈熙白的眼睛, 沒分出片刻,讓目光落到他處。他隻是簡單的將原本輕撫著沈熙白後背的那隻手抬起來, 搭在了沈熙白後麵的靠背上麵,仍舊是將人禁錮在懷裏的姿勢, 無比親密。


  沈熙白怎麽可能不知道對方的小心思,又瞪了對方一眼,又踢了對方一腳。


  男人不惱,側著頭,一派認真的盯著沈熙白,看得很認真。


  這種認真完全可以用極端的占有欲來形容,仿佛他的眼裏除了沈熙白,容不下任何人。


  沈熙白被盯得耳垂都跟著透著微紅,微微側過頭,眼神躲閃。


  “叮”地一聲,又是地鐵的到站提醒,廣播裏也開始跟著播報。


  隨著車門的打開,外麵跟著湧進一大片趕著回家的人。


  沈熙白的視線從下往上,慢慢把頭抬起頭,目光聚焦。


  幾乎是一瞬間,他的目光就被一個女人給吸引。


  這個女人一身樸素寬鬆的掉色毛衣,腳下踩著一雙磨得掉漆的皮鞋,盤了一個很是鬆垮的丸子頭,隻是用一個米黃色的頭發夾夾住,兩頰旁邊散了不少的頭發,略顯狼狽。


  她一左一右,手肘抱著兩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後背還背著一個諾大的登山包,包裏塞得滿滿當當。


  女人很消瘦,臉頰兩旁的肉都在向內凹陷,個頭也很矮小,很難想象如此瘦弱的身體是如何扛著這麽多行李,還抱著兩個嬰兒,獨自一人完成驗行李,購票等一係列操作。


  地鐵的座位基本都是靠搶的,尤其是高峰時間點,地鐵裏麵基本就是人擠人,肉牆一堵跟著一堵。


  沈熙白剛上地鐵時的座位還算多,但經過了四五站,地鐵裏麵的座位就又所剩無幾。


  這個女人攜帶著這麽多東西,進門的時候就被人擠到了後排,好不容易擠進來,地鐵裏的座位早就變得滿滿當當。


  沈熙白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站起了身給人讓座,便毫不猶豫的喊了一聲,“你坐到我這裏吧。”


  女人看起來十分虛弱,整個人都是有氣無力,聽到沈熙白的聲音,她的眼神都跟著一亮。


  沈熙白於心不忍,還不等他站直,他一旁的男人就率先站了起來,摁住沈熙白的肩膀將人摁在原地,主動騰出了座位。


  女人有氣無力的坐到了男人剛剛坐著的位置。


  顧雩風則一臉沉穩的站在沈熙白旁邊,手也沒抓任何支撐杆,哪怕地鐵如何搖晃,也依舊穩穩當當的站直在原地,有一種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氣勢。


  “謝謝謝謝。”女人連連點頭,說著感謝。


  沈熙白笑了笑,緊接著又忍不住多一眼女人懷裏抱著的兩個幼嬰。


  兩個小寶貝都睡得很熟,頭發也十分稀少,白白淨淨的,肉嘟嘟的模樣煞是可愛,看不出性別。


  沈熙白雖然好奇孩子的父親在哪兒,但出於禮貌,他也隻是在心裏麵嘀咕了一下,感到有些奇怪。


  女人側著頭,本就鬆鬆垮垮的頭發因為她的動作直接散了一大半,頭發也有些打結,看起來無比的狼狽。


  但她的兩隻手都抱著孩子,完全騰不出手去打理。


  一陣沒由來的邪風刮過,正巧不巧的刮過女人的頭發,竟剛剛好的將女人的頭發挽在了耳後,重新露出了女人的臉龐。


  沈熙白沒注意到這一幕,但他旁邊的男人卻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顧雩風的瞳孔微微動了動,眼底閃過一抹暗芒,目光漸漸收緊,準確無誤的落到了女人旁邊貼身站在的一個虛影身上。


  虛影非常薄弱,看起來下一秒就會消失,依稀間能夠看出這個虛影是個成年男性的輪廓。


  剛剛的邪風也是這個虛影變出來的。


  人死後變成鬼的幾率很低,就跟考公務員一樣,在一個龐大的基數上,隻有估摸著百分之二的人死後才有可能變成鬼,並且變成鬼以後,能力強弱不一。


  因為支撐著他們死後化鬼的,是他們對世間僅存的執念。


  這個執念的強弱,便決定了他們在世界待的時間的長短。


  一旦執念消失,他們便也會跟著消失。


  虛影跟顧雩風對視一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有些忌憚。


  顧雩風淡漠的收回目光,虛影就又貼到了女人身邊,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托著女人後背上的背包。


  沈熙白比女人先一步到站,站在車門的時候,他還忍不住回頭,想去多看女人兩眼。


  但他才剛偏頭,就被顧雩風一把蒙住眼睛,然後手疾眼快的板正他想要往後看的腦袋,緊接著就是一氣嗬成的帶著他走出地鐵。


  冰涼的手指劃過沈熙白的眼睫,沈熙白一開始毫無準備才被男人得逞,等他反應過來,就用手拍了一下男人的手背,有些羞惱道,“你幹嘛。”


  顧雩風伸出手,照辦之前在沈熙白身上屢試不爽的撒嬌模式,扯了扯他的衣擺,一臉無辜。


  沈熙白看著男人這張努力想要向自己示好但是卻又隻能維持著三無表情的樣子,又有些忍俊不禁。


  “行了,走吧。”沈熙白哄笑道。


  ――――


  “大師,你快看看,這隻鬼天天糾纏著我們!你快想辦法殺了她!”


  說話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看起來十分豔俗的女人,她的眼睛一層重重的黑眼圈,看得出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休息過了,紅血絲充斥著整個眼球,皮膚狀態也非常的差。


  孟決程掃射了一眼麵前的幾人,看著他們頭頂上縈繞的鬼氣,抿唇不語。


  剛剛說話的女人見他的反應如此,又有些按耐不住驚恐之心的問道,“大師,有什麽問題你隨便提,隻要你能幫我們殺了那隻鬼,我們三家都可以滿足你!”


  孟決程默了默,猶豫了一瞬,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空白的黃色紙符,食指在紙符上移動,畫了個什麽東西。


  畫好以後,他將紙符遞到女人手中,語重心長的說道,“這張紙符能夠在危難的時候,保你們一命.……據我觀察,這隻鬼有點難以對付。”


  旁邊另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也開始接話,“那有什麽辦法?”


  孟決程沉默不語,目光反倒是突然一下子就落到了旁邊全程沒說過話的魏忠賢身上,眼神利了利,“你家裏是不是鬧鬼很多年了。”


  其餘四人聞言,紛紛將目光落到魏忠賢身上,表情驚悚。


  他們現在這群人,這段時間怪事頻出,不僅日日做噩夢,就連現實生活裏,也總是碰到各種靈異事件,總而言之,心驚動魄。


  尤其是他們三個的兒子,現在個個跟中邪了一樣,不吃不喝,不能接觸任何生人,不僅開始自殘,還企圖自殺。


  他們幾個家長一開始還以為隻有自家如此,但三家人一對口徑才發現,他們每個人的經曆都是如此一致,也就是這時,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被鬼纏上。


  而率先提出除鬼建議的,正是魏忠賢,也是由他托人求來的除鬼師。


  他們之前就覺得有些奇怪,怎麽魏忠賢對這個東西如此輕車熟路,一聽孟決程的話,眾人如夢初醒般警鈴大作。


  現在讓他們更加惶恐不安的是,此刻他們會麵的地點正是魏忠賢家的別墅。


  魏忠賢的表情變了變,看著孟決程,眼神中閃過一抹警告,眯了眯眼睛


  孟決程毫不畏懼的盯著他,繼續道,“你家裏有兩股鬼氣,一股是陳孝萱,另一股.……”


  他頓了頓,“有些無法判斷。”


  “並且.……”孟決程深吸了一口氣,“這隻鬼的實力,我無法估摸……他很強.……”


  眾人都跟著倒吸一口冷氣。


  孟決程緊盯著魏忠賢的一舉一動,厲聲道,“你應該知道我們除鬼師這一行的規則!那就是你們這些委托人必須交代鬼為何會出現的前因後果,不然我們無法判斷這隻鬼道行的高低!否則出了什麽意外,誰來負責!”


  魏忠賢的表情一下子更難看了,但仍舊選擇一言不發。


  孟決程見他如此,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既然你不願意說,那你已經違反了協議,我有權終止你們對我進行的委托。”


  說完,孟決程大有一副要走的駕駛。


  旁邊的人立馬恐慌,就連魏忠賢也跟著變了臉色,“等等。”


  孟決程頓住,望向魏忠賢。


  魏忠賢深吸一口氣,“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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