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不需要太認真
「什麼?他們要將萬府掘地三尺?」
如果沒有萬家莊存在,如果萬家莊距興城縣不是僅僅半日距離,萬府中或許真會藏有不少好東西。但沒有什麼地方比深入山區的萬家莊更適合保存財物,所以除了外觀上的美倫美央,萬府並沒有什麼真值得讓人去深挖窖藏的東西。
不然不回萬府,萬大戶又怎能給穆延弄到可供十萬兵馬使用一月的錢糧。
可忽然聽到圖仂在打萬府主意,萬豪仍是勃然大怒。[
因為,易嬴、焦玉在萬府住了那麼久,除了在庫房中拿了些東西外,包括重兵壓境的余容都沒動萬府一草一木,這些剛來到興城縣一日的京城人卻就想對萬府掘地三尺,實在是人比人,氣死人。
而在萬豪大怒時,萬大戶卻有些不動聲『色』,只是臉『色』同樣很沉。
「老爺,我們該怎麼辦?難道真要讓那大世子毀了萬府?」
與萬豪相比,萬榮對萬府的感情更深。因為萬豪只是萬府的住戶、萬府的主人,但萬府卻是在萬榮親自監督下,一磚一瓦蓋起來的。所以萬榮雖然只是萬府管家,但卻更擔心萬府的將來,不想萬府被大世子毀去。
萬大戶為什麼不願去京城發展,就因為早知道這些京城官員的嘴臉。
或許其他地方官員的家產都是通過貪墨、**得來,但京城官員的家產卻更多都是通過抄家滅族帶來的。
以偏代全?那是你沒得到機會。
真得到機會,誰會不這樣做。好像圖仂只來到興城縣第一天,還不都是立即開始打萬府主意一樣。
所以想了想,萬大戶說道:「古先生,你說那育王大世子為何要來到興城縣這種小地方?好像那三世子圖僖,都是去的申州穆延那裡。」
「這重要嗎?」
雖然一直都沒吭聲,但在萬大戶詢問自己時,清濯老者古老卻只是輕飄飄說了一句。
萬大戶怔了怔,卻又很快點點頭道:「這話說的沒錯,萬昌、包三娘,你們帶上各自人手,今晚我們就去拿回興城縣。」
「遵命!」
萬昌不僅是萬府的家將首領,甚至也是那些在萬家莊中訓練的家丁隊伍首領,而包三娘也同樣是潛藏在萬府的武林高手首領。兩人聽到萬大戶吩咐,立即同時應了一聲。
但突然聽到這話,萬豪卻一臉大驚道:「爹爹,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豪兒你先前不是也很生氣嗎?」
「爹爹,孩兒生氣是生氣,可那畢竟是育王府大世子。萬府中既然沒什麼好東西,我們給他也就給他是了,至於帶那麼多人去嗎?」
就像萬大戶不在京城置辦產業,萬豪卻仍在京城為自己買了一幢宅子一樣。雖然因為萬大戶的關係,萬豪不得不隨萬大戶在造反一條道上走下去。但在內心中,萬豪卻是極其羨慕京城那些王公貴族生活,也正是因為如此,萬豪才更希望能當上太子。
因為只有當上太子后,萬豪才能享受到以前自己享受不到的生活。[
不過,僅是在京城浸yin了月余,萬豪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京城官員的嘴臉,更知道要巴結上那些京城官員,一般人又該怎麼做。
不是萬豪對自己的秋試結果很有信心,不是萬大戶給他帶去京城的錢財並不多,萬豪當時都會想法去拜望一些官員。所以,儘管萬豪現在已經與萬大戶走上了另一條路,但卻依舊認為結交官府對萬府有百害而無一利。
特別想想圖仂的大世子身份,即便生氣歸生氣,萬豪仍不認為一座萬府比起與育王大世子的交情又有多值得珍惜。
尤其萬大戶現在還想帶那麼多人去拿回興城縣,明顯就是沖著大世子圖仂而去的。
不過,聽到萬豪解釋,萬大戶卻一皺眉道:「至於帶那麼多人去嗎?先生,你看這事……」
古老也抬抬手,朝萬豪說道:「少爺,大世子是什麼人?」
看到萬大戶和古老反應,萬豪也知道兩人對自己意見有些不滿了。
但想想自己的考慮並沒錯,萬豪說道:「古先生,豪兒當然知道大世子乃是育王圖濠的世子,不僅是朝廷官員,更是皇室宗親。但我們即便要行大事,卻也不妨礙與朝廷中人進行適當結交、以做內援吧!」
「可這是我們要主動與大世子結交嗎?」古老追問道。
「主動?這有什麼不同嗎?」萬豪卻有些不明白。
「當然有不同,如果是我們主動與大世子結交,給大世子任何東西都是值得的。」
古老說道:「但我們現在還沒與大世子有任何接觸,他居然就想盤剝我們萬府的東西,這就有些過分貪婪,也過於不合時宜了。畢竟我們萬府現在是什麼人,可是造反的人。一個想找造反之人盤剝東西的官員?他們可以信任嗎?」
「但我們主動與那些官員結交,那些官員拿的同樣是造反之人提供的東西,這有什麼不同嗎?」
萬豪越來越不明白了。
「當然有不同!」
古老搖搖頭道:「如果萬府主動將東西給他們,那就是希望他們能協助萬府獲得成功。可萬府如果是被迫拿東西給任何人,這就是一種懼意。如果萬府是普通人,懼怕官府乃是正常心理。可萬府既然已經走上了造反這條不歸路,卻還要去懼怕官府,那還能成什麼大事。」
「所以,不管那大世子來興城縣幹什麼,即便他是為了與萬府合作,老爺也不可能將萬府交給他。」
「因為萬府如果預藏著失敗心理,萬府可以去同這種官員虛與委蛇,可萬府如果要矢志成功,這種官員就絕對是我們首要剷除的對象。」
「合作?那如果這就是他們要求的合作條件呢?」
對於古老口中說出的合作話語,萬豪並不意外。因為不是為了與萬府合作,一個堂堂的育王府大世子又怎會跑來興城縣這種小地方。
「這可能嗎?」
古老臉上卻第一次有所不滿道:「他可是來到興城縣才知道萬府無人看管的事,這才興起貪婪之心的。好像這種臨時就能被各種誘『惑』吸引的人,你敢去與他們合作嗎?」[
「學生明白了。」
圖仂現在能臨時被萬府暗藏的財富吸引,將來也肯定會被其他東西吸引。聽到這裡,萬豪也明白圖仂的確沒資格成為萬府的合作對象了。
因為造反最需要的特質是什麼,那就是堅持。
既然圖仂只因一個臨時起意就能破壞此行的真正目的,那不管他們是不是為了萬府而來,都不是萬府適合的合作對象。
萬府雖然可以為了造反捨棄一切,但卻不等於他們會畏懼任何敢對萬府心懷覬覦之人。
而作為萬府走向造反的第一刀,育王大世子無疑就是他們最好的目標。
※※※※※※
「小舅,你說這屏風值多少錢?」
「這是上好青田玉,而且是由整塊玉石切割而成,如果運到京城,幾萬兩銀子都打不住,但如果真能運到東林國或大范國那種地方,賣上十幾萬、幾十萬都有可能。如果再加上這是萬府出去的東西,肯定還會往上翻。」
「土包子,真是土包子。」
圖仂卻一臉不值道:「那少師大人還說什麼自己從范氏錢莊弄到了十萬兩銀子,從萬府庫房拿走了許多珍品,這麼貴重的東西他居然就丟在這裡不弄走,真是個土包子。」
「那是他們沒見過世面,沒有大世子的眼光。能放在庫房那種垃圾成堆地方的東西又有什麼好東西?所謂藏東西,當然是暗裡藏、明裡也要藏。看似不值錢的東西,其實才是真正值錢的好東西。」
對於圖仂想要貶低易嬴,龔鞏並不奇怪。因為,不是易嬴出的餿主意,圖仂也不會離開京城,跑到興城縣這種窮鄉僻壤之地。
而且一邊奉承圖仂,龔鞏同樣覺得易嬴是個土包子。
因為,即便他們還沒轉過後院所有房間,但僅是花廳、主屋,甚至是書房幾個地方,裡面東西就已經價值連城了。
例如書房裡很多書卷,龔鞏一眼就能看出裡面有很多價值不可估量的孤本、殘本。或許萬大戶可以不懂,將它們擺在外面惹灰塵,但易嬴居然也不懂那些孤本、殘本價值,簡直就是不配稱作讀書人。
而在知道圖仂、龔鞏都是怎樣的貨『色』后,不是說不甘與之為伍,而是不敢與之為伍,周謹就在幾個家將護衛下來到了萬府的溫泉池休息。
身為廑州糧商,萬大戶也同樣做糧食生意,雖然之前並不知道萬大戶打算造反,但周謹卻也是不止一次來過萬府。
而且秉承著有便宜不佔白不佔的心理,周謹只要有時間,都會來參加萬大戶家裡的百官宴。畢竟百官宴上不僅有官員,甚至還有不少北越國內像周謹一樣的富商參加。所以對於萬府,周謹實在不能說陌生。
只不過,周謹卻沒想到萬府竟會遭遇此劫。
因為萬府內院都是些貴重東西,在大致看過之前,圖仂還不會讓那些商隊手下、王府手下忙著動手,可對於萬府外院,圖仂和龔鞏卻已經急不可待地命令那些手下能拿的拿,能拆的拆的開始動起手來。
他們為什麼這麼急?為的就是在萬府來人前,先做成一種既成事實。
在看到萬府已被拆了一半后,他們可不信萬大戶還好意思不將萬府送出去。
沒想到這些皇室宗親竟如此貪婪、如此蠻橫,周謹不禁有些慶幸自己並沒在路上得罪圖仂和龔鞏,不然不等來到興城縣,兩人恐怕都會急不可待向周謹下手了。
直到現在,周謹才理解萬大戶為什麼不願到京城去做生意的原因。
看來萬大戶即便不是早打算造反,也是早已經看透京城那些皇親貴胄的嘴臉。
「老爺,好像我們這次在京城也損失不少,要不我們也從萬大戶家中弄一些補償帶回廑州吧!」
貪心人人都有,在看到平日已經熟識的商隊中人都開始在萬府中大肆搜刮起來時,周謹一路從廑州帶來的幾名家將也躍躍欲試起來。這雖然不是他們原本就有的想法,但大世子吃肉,他們喝湯,他們也不信周謹又不想撈回一些本錢。
補償?
想想在京城的損失,周謹就一陣心疼,但卻立即叱道:「住口,你們不要貪心得把命都給丟了。」
「丟命?……老爺,這不至於吧!」
家將有些不甘心道:「小人都見那些商隊護衛在往自己兜里裝東西了。最多大世子吃肉、老爺帶著小人們一起喝湯。憑著我們一路來的情分,大世子不會這麼絕情吧!」
「絕情?你們以為大世子這次帶我們來申州幹什麼?還不是為了與萬大戶結交。」
「對一個想要結交的人他們都能如此,你還想他能給你留情面?」
周謹一臉憤憤難平道:「如果我們不去摻合這事還好說,可你們如果拿了什麼他們看上眼的東西,你能說怎樣?還不是乖乖得將東西交給他們,還得給他們看輕。這不說有多憋悶,如果你們不給,給他們記下了咱們,咱們又會比萬大戶有更好的下場嗎?」
「等辦完這件事,誰愛摻合誰摻合,老爺我是絕不摻合了。」
沒想到周謹反應這麼激烈,幾個家將也不敢多說了。
然後再泡了一會,周謹就突然「嘩啦!」一聲從溫泉中站起道:「不行,咱們得趕緊到外面躲躲,不然出了事情怎麼辦?」
「老爺說什麼事情?」
接過家將遞過來的干布,周謹一邊擦去身上水珠,一邊說道:「他們不是說興城縣捕頭已經去尋萬大戶了嗎?他們既然已找到萬大戶,這事老爺就絕不能再參與下去了。免得真知道他們談什麼事情,別說老爺再脫不了干係,萬一等他們談崩了,老爺被牽扯進去就更麻煩。」
「談崩?他們有可能談崩嗎?」
「有什麼不可能,你想想萬大戶現在辦的是什麼事,那可是造反!人家萬大戶連皇上老兒都看不上眼中了,還能看上他一個小小世子?」
「這個,不會吧!畢竟那可是育王府的大世子,而且這不就是一座府邸嗎?」
「一座府邸又怎樣,不說他萬大戶,誰敢到廑州搶老爺的府邸,老爺照樣要和他拚命。」
看到周謹邊說就邊跳起來,家將也不敢多說了。不說這就是周謹的脾氣,不然他當初也不會與易嬴鬧這麼久。身為家將,他們還需要靠周謹生活,更有家人還在廑州周府中,他們也不可能背叛周謹。
「什麼?周老闆想出去訪友?周老闆在興城縣還有朋友?」
突然聽到周謹想要離開,雖然周謹的借口只是訪友,圖仂還是驚訝了一下。
周謹卻腆著臉說道:「不瞞大世子,往日周某來興城縣時也與縣內的其他商人都有交往,趁著大世子可能還要在萬府多住一段時間,周某就想去走訪、走訪,或者等大世子與萬大戶談完事情,周某也好將他們介紹給大世子認識。」
「哦!難得周老闆有心了,小舅,那你差幾人送周老闆去見客吧!」
「小人遵命!」
雖然龔鞏乃是圖仂的小舅,但當圖仂以大世子身份吩咐他辦事時,龔鞏卻不會忘了對圖仂的尊重。
吩咐兩個護衛帶周謹等人出去后,龔鞏才一臉慶幸道:「還算他們知趣,洗了一個澡,看來也洗了一下腦筋。不然總給他們留在這裡,我們做起事來還真有些不方便。」
「這有什麼……」
圖仂卻略帶蔑視道:「或許他們開始時也有些貪心,想跟著我們一起撈一筆。但他們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一個小小的廑州糧商,憑什麼跟著我們王府一起辦差。不是要借他的面子來與萬大戶扯扯關係,誰管他在京城的死活。」
圖仂是在故意看輕周謹嗎?不是。而是自古以來,所有國家都是重官輕商、重文輕商,乃至重武輕商。雖然商人可以給人民、給國家帶來更多財富,但在所有正當行業中,商人的身份也是最低的。
好像君莫愁那樣的京城第一才女,同樣可以不將周謹放在眼中。
不是突然冒出一個造反的萬大戶,圖仂也省得去理會周謹這樣的商人。
而龔鞏雖然也是商人,卻是利用官府勢力在經營的官商,況且龔鞏做商人的目的也不是為賺更多錢,而是為能支持自己做官的大哥、做將軍的二哥,以及做妃子的姐姐能從官場上為龔家獲取更多好處。
所以,雖然同是商人,龔鞏同樣看不起周謹道:「商人重利,自古皆然。現在萬府中都是些我們自己的人了,大世子你看我們要先從哪裡開始動手。」
「外院那些可以不用停。至於內院這裡,先撿些重要東西搬走了再說,免得萬大戶心疼起來犯傻。」
貪婪?圖仂可不認為這是貪婪。
因為,不是為了得到更多好處,育王圖濠又怎會讓圖仂來興城縣試著與萬大戶溝通一下。
雖然在這種溝通過程中,育王府也必然得給萬大戶一些回報,但這些回報是絕對不能超過萬大戶必須付出的代價的。
何況一天說什麼萬大戶造反、萬大戶造反,萬大戶究竟有沒有能力造反,敢不敢造反,誰又知道。畢竟在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萬大戶是被易嬴攀污成造反的。
對於一個被易嬴攀污后就沒有任何反抗的大戶,圖仂和育王府都不覺得自己需要太認真。
不是穆延,沒去過萬大戶的萬家莊,圖仂也從未將萬大戶真正放在眼中過,這也是他能在萬府中肆無忌憚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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