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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所以他該死

  顏郢今年只有十一歲,即便再怎麼懂事,顏府都不會將他當成大人來看待。 

  而即便知道許鱟已帶著顏奇去取回顏守遺體,可無法預測他們會在東郡王府遇到什麼事情,顏府的人都相當擔心,所以只有顏郢才能好像小孩一樣到門前偷看狀況。 

  當然,這不是說顏郢就不知道為自己父親身亡而傷心。 

  而是還沒見到自己父親遺體,或者說還不能確切理解傷心含義,顏郢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去傷心。[ 

  「師父,這就是顏府嗎?我們來顏府幹什麼?」 

  一直看著路口方向,由於沒見到許鱟身影,顏郢也不會去注意街上到底有什麼人在走動。 

  突然聽到有人說起顏府時,顏郢這才注意到已有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停在自己家門前。大的女人穿著一身宮裝,臉上卻蒙著面紗,腰旁還掛著兩支長劍,樣子顯得特別怪異。小的女人卻只是個八、九歲的紅衣女孩,粉雕玉琢中又有些天真可愛。 

  不過在其他孩子,或者說是在其他人眼中,或許只會對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感到奇怪。 

  但想起近日傳聞,顏郢就蹭一下奔回顏府台階上,擋住顏府大門說道:「你們是天英門弟子?你們來顏府幹什麼?」 

  「哦?小傢伙怎麼知道吾是天英門弟子。」 

  「我當然知道,現在西齊城的官員中還有誰不知道天英門弟子扮成了蒙面宮女在朝廷使團中活動。別說現在西齊城中已沒有多少女人能繼續身著宮裝,只憑你蒙面佩劍的模樣,除了天英門弟子,還能有誰?」 

  「嗚哇好聰明的傢伙,這樣就能猜出來。」 

  對於顏郢的分析,芡不置可否,賈堇卻大驚小怪了一句。 

  因為換成了當時的賈堇,那可是直到芡升上空中,甚至還說出了自己的天英門身份后,賈堇才反應過來。 

  而顏郢年紀雖小,卻也不會將賈堇放在眼中,只是雙眼盯著芡說道:「我已經說完了,現在該你們說了?你們來顏府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是來等許鱟的。」 

  「你們是來等許大哥的?你們找許大哥幹什麼?還有為什麼說等?」 

  沒去想芡為什麼會回答自己,聽到芡說是來找許鱟的,顏郢的雙眼立即緊張起來。 

  可緊張歸緊張,顏郢卻又有些不解。 

  因為所謂「等」字,也就只在知道要找的人肯定會回來的狀況下才能生效。可她們又怎知道許鱟會回來顏府? 

  雖然也對顏郢的聰明有些驚訝,芡可不會為了一個小孩子費神。 

  伸手將擋在顏府門前的顏郢撥開,芡就直接拉著賈堇走進顏府說道:「因為許鱟已將顏守遺體從東郡王府弄出來了,正在回程途中。吾找許鱟有些事情要說,不想在外面談,所以才借你們顏府一用。」 

  「啊……你說什麼?徐大人將家父遺體請回來了?這是真的?真的嗎?」[ 

  雖然因為芡對小孩子也毫不留情,顏郢差點被芡推得倒下台階。但在聽清芡說的到底是什麼后,顏郢還是立即興奮得驚叫起來。 

  但如同先前對顏郢的無視一樣,芡依舊看都沒看顏郢一眼,領著賈堇就進入了顏府大門。 

  而身為從二品副將,顏府又怎會沒有護衛看守大門? 

  平常當然不可能,但隨著顏守意外死亡,即便那些顏府護衛不可能立即離開顏府,顏府自己卻也懂得要盡量收斂的道理。不然不用朝廷和天英門弟子問罪,僅是顏守平日在官場上的敵人都會來找麻煩。 

  所以,放棄了大門外的守衛,幾乎所有顏府護衛都留在前院中,預備有什麼不測之事發生。 

  因此一進入顏府大門,賈堇就驚呼一聲道:「哇好多人。」 

  「人多有什麼用,讓開。」 

  嘴中輕叱一聲,芡卻不去管那些顏府護衛到底是帶著懷疑還是猜測目光望著自己,右腳往前輕輕一踏,地面上的地磚立即「撲騰騰」的以芡的右腳為中心向外翻滾起來。 

  看到這一幕,那些顏府護衛立即面『色』大變,立即明白芡是一名武林高手。 

  而被芡從地面掀起的地磚一直延伸到那些護衛站立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只是看到地磚停下的方式,十多名顏府護衛的臉『色』就全都變了。 

  因為,停下的僅是地磚向外的擴展範圍,而在已經翻滾起來的地磚範圍內,地磚卻依舊在不斷翻滾、不斷碎裂。 

  由大變小、由小變無。 

  這顯然已不是芡的功力有多高深的問題,而是芡對功力的控制有多精細的問題。 

  不然一般武林高手釋放功力都只能控制一下功力的出入,哪像芡還可將釋放出的功力控制在一個極為精細的範圍內。 

  沒想到芡還有這本事,站在芡旁邊的賈堇也不敢輕易『亂』動,只是拍著小手興奮道:「師父,你好棒哦好像耍戲法一樣。」 

  「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在賈堇讚歎出聲前,那些顏府護衛都被芡的舉動駭得說不出話來。可隨著賈堇開始歡呼,立即也有護衛反應過來質問了一句。 

  而從芡和賈堇身後追進門的顏郢也同樣看到了這一幕,生怕那些顏府護衛惹惱了芡,連忙說道:「你們都別『亂』來,這是天英門女俠,她們是來找許大哥的。」 

  「天英門女俠」 

  一聽這話,那些顏府護衛的臉『色』更是全變了。不僅一些護衛手中的武器都拿了起來,更有幾名護衛的腳步都驚得倒退了一下。 

  因為,雖然沒法證明,但顏守的死因據說就與天英門弟子有關,甚至都說是天英門弟子直接下的手。 

  天英門弟子現在來到顏府,誰又能保證她們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面對眾人驚呼,芡的臉『色』卻依舊不變,只是微微動了動肩膀道:「小傢伙,幫我們帶路去個安靜地方,我們要見的是許鱟,還有那個海慶也可以見一下。不是你們顏府的人。」 

  「小子明白,請女俠隨小子進來。」 

  如果說芡在展現自己控制功力的能力前,顏府還可將天英門弟子的武藝當成一種傳聞。但隨著親眼看到芡展『露』出來的技藝,顏郢就再沒有反抗想法了。 

  而且,芡的話語中也透『露』出她對顏府並無敵意,因為芡想找的乃是許鱟、海慶兩人。 

  不然芡只說找許鱟,由於許鱟也是顏府外戚,顏郢並不敢保證芡找許鱟是否真與顏府無關。可芡如果同時也要找與顏府沒什麼太深關係的海慶,這就幾乎可以肯定芡的來意與顏府沒有多大關係了。 

  當然,不僅因為顏郢乃是顏府小少爺,更因為芡所展『露』出來的武藝,那些顏府護衛更不敢對顏郢帶著芡和賈堇兩人進屋多說半句。 

  ※※※※※※ 

  由於顏守乃是西齊城的從二品副將,顏府規模在西齊城中並不顯得小。可由於西齊城中足足住了上百萬人,別說拿顏府與住在雲興縣的北越國官員相比,就是比之住在北越國京城的白原林白府的面積都不如。 

  而在將芡和賈堇帶到顏府書房后,顏郢就立即被顏許氏叫到了房中。 

  只是聽完顏郢述說經過,顏許氏卻一臉擔心道:「郢兒,你說那些天英門弟子來顏府是為了找許鱟?那你有沒有問她們,你爹爹究竟是不是她們殺的。」 

  「娘,孩兒沒問她們。」 

  不奇怪顏許氏已知道消息,顏郢就搖搖頭道:「娘沒看她們在外面展『露』的武藝,孩兒怕問了她們會給顏府帶來禍患。」 

  「給顏府帶來禍患?顏府都成這樣了,還怕什麼禍患。」 

  顏許氏臉上卻沒有一絲放鬆道:「郢兒你現在不該只想著顏府,也該多替許鱟想想。萬一許鱟現在出了什麼事,顏府就真是沒指望了。」 

  沒有了顏守,顏郢的年紀太小,顏奇又不成大器。 

  雖然許鱟從東郡王府要回了顏守遺體的確是件不是好事的好事,但想想許鱟現在的確是顏府的唯一希望、唯一依靠,顏郢也微微有些『色』變道:「娘不用擔心,她們不是說還要一起找海大人嗎?如果她們懷有對許大哥不利之心,又怎會一起找海大人。」 

  「這不是有利沒利的問題。」 

  「娘也知道她們可能是為了什麼公事來找許鱟,但她們如果真是殺你爹的兇手,不說她們值不值得信任,她們又為什麼要在這時間來顏府找許鱟?即便她們不知道許鱟與顏府的關係,這又應該嗎?」 

  「這個,孩兒知錯了,孩兒這就去問清楚。」 

  聽到顏許氏提醒,顏郢也反應過來。 

  因為,天英門弟子假如不是殺害顏守的兇手,她們來顏府見許鱟還勉強能被接受,當然,只是勉強而已。但天英門弟子如果就是殺害顏守的兇手,不管她們以什麼理由來顏府找許鱟,這都有些難以解釋。 

  可這又能說明天英門弟子就不是殺害顏守的兇手嗎? 

  以天英門弟子的『性』情,顏郢卻並不敢保證,這也是顏府必須弄清這點的原因。 

  不過,在看到顏郢想要轉身時,顏許氏卻立即拉住顏郢胳膊道:「不行,郢兒你現在是顏家的唯一希望,你不能再去見那些天英門弟子,還是娘去問問她們吧」 

  「娘……」 

  嘴中悲苦地輕喚一聲,顏郢卻不能拒絕顏許氏的要求。 

  因為,從小被灌輸男尊女卑道理,顏郢也知道自己對顏府的重要『性』。因此心中即便再怎麼不願,顏郢也不得不看著顏許氏自己去書房找那些天英門弟子交涉。 

  而為了方便待客又要具保密『性』質,顏府書房也被安排在內院入口處,這樣也使得顏許氏可以獨自來到書房前。 

  來到書房后,顏許氏先是在門外稍稍整了整儀容,這才推門進入了書房中。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理……」 

  書房中,芡正帶著賈堇圍在書桌旁,毫不見外地教賈堇寫字。 

  一邊在桌面上寫著字,賈堇卻還要背誦《三字經》。 

  看到兩人的樣子,顏許氏就有些驚訝。因為顏郢即便也說了芡身邊帶著一個小女孩,但顏許氏怎麼也沒想到賈堇的年紀竟會這麼小,而且兩人竟然不用招呼就自己使用起顏府書房來。 

  「前輩……」 

  由於芡蒙著面,不知道芡的年紀大小,顏許氏只得對她使用敬稱。 

  雖然早知道顏許氏進入書房的事,但直到顏許氏開口,芡才抬臉說道:「有事嗎?」 

  「妾身……」 

  「吾知道你是顏守妻子。」 

  沒等顏許氏將話說完,芡就直接打斷了顏許氏話語。 

  被芡搶先一步說出自己身份,顏許氏額頭上就微微有些汗『色』,只得側身一福道:「前輩慧眼,妾身確實是顏守的……」 

  「有事嗎?」 

  再是同樣一句,芡又打斷了顏許氏話語。 

  接連被芡中斷自己說話,顏許氏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小看了天英門弟子。 

  或許為了許鱟,也是為了顏郢了安全,顏許氏可以獨自前來面對天英門弟子,但她顯然沒考慮過天英門弟子究竟是怎樣的人?她又該怎樣與天英門弟子說話,只得說道:「前輩,妾身只想知道亡夫……」 

  「你想知道顏守是怎麼死的?」 

  「……請前輩賜教。」 

  雖然又被芡打斷了一次,但芡既然已幫自己說出了來意,顏許氏心中到也鬆了口氣,順勢做出懇求。 

  芡卻一臉滿不在乎道:「顏守是被我們天英門殺死的,但卻不是被吾殺死的。」 

  「這,……可以請問……」 

  終於從芡嘴中得到證實,顏許氏的雙臉「唰」一下變白了。不是害怕,而是差點流出淚來。因為,顏許氏雖然早已知道自己丈夫已死的事,但至今還沒看到丈夫屍體,怎麼都有些期望。 

  現在期望終於破滅,顏許氏的身體也有些搖搖欲墜。 

  何況芡雖然說自己並不是兇手,但也承認了天英門的確是兇手,這也應證了顏許氏一開始的擔心。 

  但芡可不管顏許氏心中是什麼想法,繼續漠然道:「你想知道天英門為什麼要殺你丈夫?那當然是因為他想刺殺朝廷欽差,想用軍隊來襲擊我們天英門弟子。軍隊乃是保家衛國的利器,他卻想用來滿足個人私慾,所以他該死。」 

  所以他該死 

  腦中「轟」的一下,在芡飽含斥責的話語中,顏許氏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了。 

  因為,顏許氏即便原本還想為顏守辯白一下,例如就說顏守答應刺殺天英門弟子乃是受東郡王賈垣唆使等等。但顏守即便真是受賈垣唆使用軍隊去襲擊天英門弟子,可也同樣是用軍隊滿足個人私慾的行為。 

  不管是滿足顏守的私慾,還是滿足賈垣的私慾,或者說是通過滿足賈垣的私慾來滿足顏守的私慾,顏守都逃不了罪責。 

  因此搖晃一下,顏許氏就在身體一歪時,「撲」一下用右手撐住了牆面。顫著聲音說道:「那你們為何來我顏府,難道……」 

  「難道什麼?你想說我們殺了顏守,就不能來顏府辦事?皇上殺了臣子,國家就不是皇上的了嗎?」 

  不是顏許氏在遲疑,而是芡再次打斷了顏許氏話語。 

  「臣妾不敢,只是……」 

  一次次被芡打斷話語,不是說已經有所覺悟,顏許氏就有些惶然。 

  因為,顏許氏固然考慮過天英門弟子殺了顏守就不該輕易來顏府的事,但卻沒想過顏府擋不擋得住天英門弟子,官員擋不擋得住欽差,臣子擋不擋得住皇上的事。 

  依舊不等顏許氏說下去,芡就滿臉輕視道:「你想知道我們為什麼不殺光你們顏府?」 

  為什麼不殺光你們顏府? 

  終於聽到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事,顏許氏心中就一陣狂跳,也不敢抬頭,跪倒在地道:「請前輩賜教。」 

  「很簡單,這不是我們想不想殺光顏府的事。而是大明公主雖然有懿旨我們可清除西齊城內的所有反對勢力,但卻沒有給我們代行上意的權力。殺顏守是因為他觸犯了大明公主懿旨,而殺不殺你們顏府,這卻得朝廷來決定。」 

  「畢竟我們現在乃是朝廷欽差身份,不是江湖人身份,所以才不得不放過你們顏府。」 

  「謝前輩開恩。」 

  不得不放過顏府? 

  聽著芡的輕描淡寫般話語,顏許氏的心臟都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了。 

  因為,江湖人追求的是什麼?追求的就是快意恩仇。 

  雖然不能說是萬幸,但就因為西齊城中的這些天英門弟子現在都是朝廷欽差,不是一般江湖人,所以才不能以江湖規矩在殺了顏守后再將顏府滅門,只能遵照朝廷旨意辦事。 

  因此反應過來,顏許氏就有些緊張道:「那你們……」 

  「你想知道我們以後還會不會殺光顏府,或者說朝廷還會不會殺光顏府?」 

  「請前輩賜教。」 

  到了這時,顏許氏已經再不感到芡打斷自己話語是種折磨了,因為她至少可代顏許氏說出自己絕對不敢說的話。 

  因此不僅僅是低頭,顏許氏的整個身體都已伏在了地上。 

  第一次,芡好像想了想才說道:「雖然我們天英門如今不僅是欽差,同樣也是江湖人,但江湖上並沒有罪及妻兒的規矩。而江湖上即便也有斬草除根的說法,但顏守想要襲擊的畢竟是身為朝廷欽差的我們,不是身為江湖人的我們,所以我們天英門是沒有理由報復顏府了。」 

  「只是朝廷最後會不會處置顏府,會怎樣處置顏府,那就不是我們所知道的了。」 

  「謝前輩開恩。」 

  聽到斬草除根幾字時,顏許氏就差點暈倒過去,但幸好最後並不是個壞消息,顏許氏才勉強撐了下來。 

  而當芡說到不知道朝廷會怎樣處置顏府時,顏許氏更是不敢多說半句。因為那不僅不是顏許氏該去過問的事,身為顏守的妻子,顏許氏也知道那不是芡能去過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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