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氏棺材鋪
“大，大爺，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可是，我真的有點走投無路了。”
我站起來點頭哈腰的，一邊道歉，一邊討好的衝著大爺笑，這大爺看起來要比我二叔大十來歲，但是那一雙眼睛，卻像是一扇潔淨的窗戶一般，讓我感到心安。
“可不是嘛，大半夜的來亂葬崗，還拖這個行李箱，你找死來了啊，你找死我管不著，嚇我可是你不對了！”
大爺沒好氣的說著，收起了銅錢劍，將腰間的大煙袋抽出來，在一塊木頭上磕了磕，點著了，啪嗒啪嗒抽了起來。
我這才發現，這青石屋裏麵，竟然大大小小的擺著四五口棺材，剛才大爺敲大煙袋的木頭，也是棺材的一角。
當時我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指著棺材說道：“大爺，不是我嚇你，是你嚇我吧，亂葬崗子？你在亂葬崗子裏做棺材？”
這也太驚悚了吧！
“我做棺材怎麽了，我做了一輩子也沒人說我，你小子有意見？難道你死了，不用睡棺材？”
臥槽，我這剛進來才多久啊，這大爺已經咒我死咒了好幾遍了。
雖然有些不愉快，但是今晚我得住在這裏，所以盡量壓製著自己的小脾氣，將行李箱拉進門，找了個幹淨地方坐下了。
“大爺，我今晚……”
“去把門關上！”
我的話還沒說完，大爺又磕了磕大煙袋吩咐道，我‘哦’了一聲，轉身去關門，將三道門栓栓上，這才回到了剛才的位置。
“小夥子，以後半夜敲門，別這麽急促，人敲門，三長兩短，鬼敲門才是連續不斷的，所謂催命鬼，不就是急吼吼的嗎？”
原來這大爺生氣，是因為我剛才連續敲了五次門，大爺孤身一人住在這亂葬崗子裏，又是做棺材的，忌諱這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到底是我剛才唐突了，害得人家大爺將銅錢劍都拿出來了。
“對不起大爺，我也不想這麽冒失，隻是我下午打了輛出租車，不知道怎麽就來了這一片，一醒來還睡在紙轎車裏麵，差點被嚇死了。”
下意識的往口袋裏麵掏了掏，想摸出根煙來抽抽，壓壓驚，但是我平時不怎麽抽煙，竟然忘了在口袋裏麵裝。
倒是大爺一眼看出來了，用煙草葉子給我卷了一根：“湊活著抽吧，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抽不慣，但是我倒是隻好這一口。”
我感激的接過來，點上，猛吸了幾口，心裏麵才好受了一點。
“這個世界無奇不有，你怕是被邪祟盯上了，但是我看你眉宇之間倒不像是命衰之人。”
“大爺說笑了，我這命呐，可不是一般的衰哦，特別是最近，哎，不說也罷。”
那卷煙沒幾口便被我吸光了，喉嚨裏麵發癢，大爺問我還要不要再來一根，我婉拒了。
“這幾口棺材你看著挑一個睡吧，別怕吵，天亮了我叫你。”
我又懵了，這大爺怎麽叫我睡棺材啊，我寧願就這麽倚著靠牆睡，也不想睡那晦氣玩意。
“我，我就這麽睡吧，都是窮苦人，有個屋頂便是家。”
我訕訕的笑著，裹緊了衣服，靠著牆，躺在木板上睡了。
大爺也沒有再說什麽，這一夜，我睡得朦朦朧朧，耳邊一直都是‘吭吭’的鑿木板的聲音。
我絲毫不覺得吵，反而是這‘吭吭’聲一直讓我安心，聽著它，就知道大爺還在我身邊，我不是一個人。
早上醒來的時候，大爺不見了，我揉了揉眼睛，站起來，卻看見大爺正躺在昨晚做了一夜的棺材裏麵睡覺。
他正麵仰躺著，雙手規整的放在胸前，大煙袋斜挎在腰上，乍一看上去，真像個死人躺在裏麵，但是那上下起伏的腹部暗示我，大爺隻是睡著了。
我在口袋裏掏了掏，數了一千塊錢放在大爺的鑿子上，轉身開門又關上。
出了青石屋，外麵陽光明媚，朝著昨晚我跑來的方向看去，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一片，亂糟糟的全是墳頭，有立碑的，但是大多數都是不知名的小土包。
我怎麽會去了那種地方？
再往右手邊看去，卻發現那邊是一個通幽小道，小道不長，盡頭能看到是大馬路，我拖著行李箱走過去，穿過小道，卻發現那馬路竟然是通向市區的。
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一眼小道，這一眼，我才發現，青石屋的邊上，有一塊鐵皮牌，上麵用朱紅色的顏料寫著‘林氏棺材鋪’幾個大字。
富貴險中求！
這大爺將棺材鋪開在亂葬崗的必經之路上，不管是什麽人，橫死的還是夭折的，送屍體來的人，看到了棺材鋪，總要動一下惻隱之心的吧？
隻是，這亂葬崗太邪氣了，如果可以，我不想再來第二次。
馬路上，出租車很多，但是我卻不敢坐了，我一直拉著行李箱，沿著馬路往前走。
不時有出租車在我身邊停下，問我要不要搭一程，我都搖頭拒絕，昨天的事情真的讓我有了心理陰影了。
好在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鍾，終於看到了公交車站台，公交車上已經有好幾個趕著去市區上班的年輕人了，我招手上車，投了幣，坐在了一個小夥子的旁邊。
那小夥子正低頭玩手機，感覺到有人坐下來，抬眼看了我一眼，又轉眼看了一下空蕩蕩的車廂，估計是覺得我這人有點奇怪，那麽多空位置，幹嘛非擠在他身邊？
他哪裏知道我都經曆了些什麽，現在對於我來說，人氣，是最讓我心安的東西。
等我回到店裏的時候，我二叔正一隻手撐著下巴，倚在化妝台上打盹。
我無奈的搖頭，這家夥睡了一夜竟然還這麽困，我他媽昨晚差點被鬼嚇死了，人比人，氣死人。
“回來啦，餓不餓，我去給你買早飯。”
我沒說話，拖著行李箱進了裏屋，直接倒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昨晚的一幕幕在我的腦子裏麵不斷的閃現，我心煩意亂，看來我是真的走不掉了。
外麵響起了腳步聲，沒一會兒，二叔便嚷嚷了起來：“臭小子，快出來吃飯，讓你別折騰，非不聽二叔的話，跑什麽跑，那老倔頭什麽都沒教你，光教會你怎麽做縮頭烏龜了嗎？”
一聽二叔這話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翻身下床，出來便指著二叔罵：“我昨天出去的時候，你知道我上的不是正常的出租車對不對？”
“是又怎樣？”
二叔倒是大方，並沒有否認，我猜的果然沒錯，我這個二叔並沒有他表麵上表現的那麽簡單。
我也終於明白，他的一根小手指就能轉賣十萬塊，徐哥下麵的場子那麽隱蔽，他卻能進得去，這都是有原因的。
“那你為什麽不攔住我？”
“我攔你有用嗎？你跟那老倔頭一樣，死腦筋，我越是阻止你，你越是不聽信，倒不如讓你自己去麵對一下，你才會乖乖的回來，老老實實的聽我話。”
二叔滿不在乎的說著，打開了早餐盒，裏麵是一水的灌湯小籠包，餓了一夜的我，看著直吞口水，但是心裏麵還在氣。
“那你明知道我上了紙轎車會有危險，為什麽不去找我？你就不怕我死在外麵？”
“你？你才沒那麽容易死，快過來吃，這灌湯小籠包就要趁熱，冷了沒意思了。”
二叔無所謂的說道，跟這種人生氣，你隻會被自己氣死，隻能低著頭，大快朵頤，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救自己，這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
“對了，話說回來，昨晚那紙轎車把你帶到哪去了？”
我還沒吃兩個，二叔一句話差點沒嗆死我，我幽怨的抬眼看了一下二叔：“你還知道問我？”
“看你眉宇之間似有桃花，桃花中還帶著一股貴氣，昨晚你有豔遇啊？”
我的天，我真是服了我二叔了，還豔遇！
“我他媽昨晚見鬼了，好不容易跑出亂葬崗子，躲在一家棺材鋪子裏麵，一夜沒睡好，你還說風涼話。”
我欲哭無淚，二叔卻點了點頭：“這就對了，女鬼是豔遇，棺材鋪是貴氣，小子，你命真好。”
我真的想罵娘了，夾了一個灌湯包塞進二叔的嘴裏，不讓他再叨叨。
吃完了早飯，二叔便躺在沙發上休息，我洗漱幹淨，換了一套衣服，將行李箱裏麵的東西都擺放回原位。
跑了一次，我已經認命了，我被髒東西纏上了，走不掉的，現在我能依靠的，似乎隻有二叔了，雖然他看起來一樣不靠譜。
早上一般是沒什麽業務的，我便坐在化妝台前翻看花形冊。
這本花形冊我早已經爛熟於心了，但是出了薑倩倩那檔子事情之後，我忽然意識到，爺爺將我引進了門，但是我似乎還沒有真正的領悟到描花形這一行的真諦。
韭菜花精為什麽沒有回歸？薑倩倩為什麽會猝死？
這都需要我去理順了。
“小子，別糾結了，那本小破冊子有什麽好看的，進屋睡一會，待會有你忙的。”
二叔閉著眼睛說道，我疑惑了：“你怎麽知道待會我們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