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碎玉

  連華沒來得及說完的其實是:她那時躲在冷宮裏，耐心等待機會，沒想到竟等來了宋瑋城。 她記得那人曾說過，有關這裏的一切都不願再想起，遑論踏足，便以為他定是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行蹤。 誰知他卻連屋門都未進，一個人在冷宮門前的台階上坐了半日，及至天已經黑透，又一聲不吭地離開。 期間連華忍不住偷偷朝外張望，不期然竟見到他摩/挲著一塊碎玉出神。 那東西連華再熟悉不過，原是當年他們臨別前，宋瑋城塞到她手裏的。哪怕是被囚禁的那幾年再怎麽看不到未來，她也始終小心保管著，直到被擄去太子行宮之後，那玉才丟失，可當時那樣的狀況，她無心也無力去找，不曾想輾轉竟又回到了他的手裏。 玉碎雖難修，仍盼人如舊。也許宋瑋城僅僅是因著她的突然不見，一時感慨，但隻要知道他未將那段過往完全摒棄，連華便很容易說服自己繼續留下，畢竟這個人，是她昏暗人生裏曾有過的最美好的夢。 她將自己的心事反複溫習，思量著用怎樣的方式講出來才最為合適，第一次如此期盼下個夜晚的來臨。 不過是短短的十二個時辰而已，可惜時間也跑不贏命運。第二日日落時分，幾名宮娥太監突然闖進雜役房，不由分說便扯住連華往外拖。 連華隻是稍有掙紮，便被人七手八腳地死死捆住，她認出為首的那個正是邀月宮裏貼身侍候的，心中暗道不好。 貴妃娘娘的手段她領教過兩次，而今日的上官月甚至連表麵的氣度都不再維持，那張看起來總是高貴精致的麵孔上，此時爬滿了刻毒的猙獰。 才剛瞧見連華被扣進門，不等他們走近，便執起茶杯狠狠丟了過去。 連華下意識腳步一頓，那杯子在離她幾寸遠的位置落地，僅僅有幾滴茶漬崩濺到她的鞋麵上。 上官月見狀，更加怒不可遏。她倏地從軟榻上起身，幾步趕至連華跟前。 連華眼見著她抬起手臂，原本想躲，但左右俱是看管的宮人，她毫不懷疑自己哪怕輕微一動，就會被盡職盡責地“製服”住。相比起來，貴妃下手雖狠，到底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力氣比起那些常做粗活的下人小了不少。權衡過利害，她便一動不動地咬牙生挨了幾個耳光。 上官月沒打兩下便覺出手酸，她卻仍未消氣，目光似刀子用力剜在連華身上。 那名貼身宮女疾步過去，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上官月的麵色這才好看了些，慢慢找回貴妃應有的儀態，睥睨著她道：“本宮雖代掌後宮，但一向寬容和氣，不曾想因此讓某些下作小人鑽了空子，齷齪苟合不說，竟還留下了孽種！此等yin穢行徑，若是不按規矩重罰，往後後宮難得清淨！” 連華大驚，她身形瘦小，即使孕期已經五月有餘，套著衣服也並不顯懷，除了她自己知道，便是昨夜意外被宋瑋城發現，貴妃如何得來的消息？ 不，應該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