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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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祁出了屋,在院子裏的活動活動,做了些壓腿,空中劈叉的動作,樂的哈哈直笑。祁衝見老爹如此歡喜,也很高興。不料老祁樂極生悲,腳下突然一軟,癱倒地上,竟然又站不起來了。
祁衝慌忙上去攙扶起老爹,問老爹怎麽了。老祁卻隻說雙腿突然又沒有勁了,跟抽了筋去一樣。祁衝忙把他背回床上,安頓好以後,撒腿往員外府跑去,準備找於先生來給看看。
祁衝匆匆往員外府跑著,拐過一個街口,迎麵碰到了阿明,一行有七八個少年,都是以前跟祁衝玩熟了的夥伴。
阿明一把攔住了祁衝,很驚奇的問道:“祁衝,聽說你在山上,殺了一頭吊睛白虎,還有一條百節毒蟒?真的假的?”
祁衝擔心老爹的腿,哪裏有心思跟他們閑扯。一把推開了阿明,道:“胡說什麽呢?快點讓開,我有要緊事。”說完蹬蹬跑了。
看著祁衝的背影,阿明撇了撇嘴,跟另一個小孩說道:“我就說他是吹牛,就憑他能殺了吊睛白虎?誰信啊?”
那小孩辯解道:“你不信我信,這是我爹告訴我的。我爹說的還能有假!”這個小孩是徐花臉的兒子徐二蛋。
祁衝一溜煙兒往員外府跑,路上有幾個人對他指指點點,祁衝隻想著快點找於先生去,就沒有留意。到了員外府門口,正碰到金小滿送於先生出門,隻聽到金小滿說道:“如此就拜托先生了。”祁衝不管他拜托的什麽,上前去拉住於先生,說了老爹病情有了變化。
於先生一聽,不敢怠慢,忙掉頭往祁衝家走。金小滿聽說了,也要一起跟著去看看。於先生柱了拐杖走不快,祁衝一著急,跟金小滿倆人架起於先生,飛快的走著。
一邊走著,一邊祁衝詳細說了老爹今天病情變化。於先生和金小滿聽了都瞪大了眼,非常吃驚的樣子,然後他們倆人對視了一眼,同時都笑了。
看著他倆的表情,祁衝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底氣,心道:“看來他們都不相信自己的話。”的確,自己也感覺這件事太離譜。一個人病了好幾天,被他推拿了幾把,就能活蹦亂跳了,這也太像崔仙姑所搗鼓的那些把戲了。偏偏這件事就是真的,還是自己親身經曆的。
於先生和金小滿一笑,三人走的就慢下來了。於先生示意停下來,跟祁衝說:“祁衝,放心吧,你爹的腿沒有大事。你說的這個情況我以前見過,沒有妨礙的。”
於先生這樣說話是有道理的。自打他聽說祁衝把床給睡成了炭灰,就懷疑祁衝跟一幫神秘人有關,現在他更加確定了。因為他年輕的時候見過,那些神秘人也能用一種神奇的力量給人治病。就跟祁衝剛才說的一樣,眼見奄奄一息的人,施上功法去,就能活蹦亂跳,跟好人一樣。他心裏想:“可能是祁衝的功力比較淺薄,沒有把老祁完全治好。結果功力一散去,老祁就支持不住了。”
他見祁衝還是不放心的樣子,就笑著說道:“你若是放心不下,我就跟你過去去看看。”回頭他又跟金小滿說:“既然老祁並沒有大礙,隻是虛驚一場,少員外就不必一起去了,還是忙你的事去吧。記住,別浪費了這天賜的機會啊!”
金小滿嘻嘻一笑,道:“我知道怎麽做,你放心吧。”說完又看了看祁衝,笑著走了。
這邊祁衝和於先生去給老祁看腿,不必細說。且說金小滿一路來到了崔仙姑家,敲開了門,進去待了約一刻鍾,又客客氣氣的告辭走了。
金小滿走了不久,崔仙姑拉開了門,打扮的整整齊齊也走了出來,順著大街直走,徑直進了一間大鋪子去。那鋪子的門頭上掛了個匾額,上麵寫著“祥和綢緞莊”。
祥和綢緞莊是崇遠鎮最大的綢緞莊,是鎮上女人最愛光顧的地方,那一匹匹五顏六色的布料,讓小姐丫鬟、姨娘姑婆們沉迷其中,流連忘返。綢緞莊老板很會作生意,直接在綢緞莊裏麵設了一個小閣樓,專門讓女人們聊天喝茶的。女人們自然很喜歡,坐下來少不了要東家長、西家短,張家的姑娘怎樣,王家的媳婦如何,傳播些有的沒的。
且說崔仙姑進了綢緞莊,直接上了閣樓,果然有七八個婆姨在嘰嘰喳喳聊天。崔仙姑耳朵尖,在樓梯上已經聽見了有人在說:“崔仙姑竟然忍下了這口氣,當真是奇怪啊。”
另外有人說:“你知道什麽?祁衝那小子不簡單的,聽說他前些天進山,一個人就殺死了一頭吊睛白虎,還把咬傷他爹的那條毒蟒殺了。”後麵跟著一陣驚呼聲。
崔仙姑知道這些人正在談論自己今天早上跟祁衝的那一場“戰鬥”。她暗自哼了一聲,蹬蹬進了閣樓。
那些女人一看崔仙姑來了,頓時都都住了嘴,閣樓上一靜。崔仙姑不管不顧,自己找地方坐下倒了杯茶,輕輕的抿了一口。綢緞莊老板的第三房小妾,見氣氛有些尷尬,便臉上堆了笑的走了過來,先向崔仙姑施禮,道:“仙姑大駕光臨,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啊。”頓了頓又道:“聽說今天早上仙姑受了員外府的委屈,卻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呀?”
崔仙姑又輕輕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歎了口氣,沉痛的說道:“受什麽委屈啊?是我早上忘記給仙姑敬香了,一時沒開天眼,差點惹出了大禍。”
眾婦人一聽,崔仙姑話裏有話,似乎此事另有隱情?一時間都豎起了耳朵。那第三房小妾很識趣,問道:“惹出大禍?在仙姑眼裏能有什麽大禍?”
崔仙姑幽幽的說道:“你們懂什麽。我請這座仙姑啊,是個地仙,雖然有些神通,可距離天仙還差的遠了。不想祁衝那孩子福緣深厚,此次進山竟然碰到了天仙。“
天仙!一幹婦人都震撼了:聽聽這名字,就了不得啊!
隻聽崔仙姑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天仙賜給祁衝一個分身,可憐我這個地仙一時不察,差點跟他衝撞起來。唉呀!今早真是好險好險,若不是天仙仁慈,怕本仙姑三百年的道行就全毀了。”
婦人們已經顧不上崔仙姑吹噓自己三百年的道行了,她們的心神全都被天仙附體的祁衝吸引住了。當即議論紛紛:怪不得能殺死吊睛白虎,除掉百節毒蟒了,都天仙附體了,還有什麽做不到呢?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啊。
崔仙姑見氣氛熱烈,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便不聲不響的下了閣樓。半個時辰後,她又出現在十字街頭的“高家茶館”裏,同樣的話又說了一遍。不過,這次崔仙姑多爆出了一點猛料,說祁衝在家裏睡了一覺,床和被子不翼而飛,真是神跡啊。
有人追根問底,問:“那床和被子到底上哪裏了?”回答:“問天老爺去吧。”
到下午的時候,祁衝給老爹揉腿的事也傳開了。此時崔仙姑已經收兵了,她深諳點到而止的道理,剩下的事交給別人做就行了。她單等著員外實現承諾,收獲勝利果實就行了。
高家茶館裏,這個說:“我親眼看見了,那祁衝用手輕輕一點,老祁就活蹦亂跳,滿院子飛跑啊。你說神不神?”
那個說:“我早看出來了,祁衝這孩子,打小就有出息。果不其然啊。”
作為整個事件的策劃者,金小滿躲在員外府得意的笑。
本來祁衝從山上一回來,金小滿就想利用這件事來塑造祁衝勇敢神武的形象。當天晚上他聽了徐花臉和麵瓜說的話以後,一琢磨,就對他二人說:“你們都被祁衝瞞住了,其實那吊睛白虎和百節毒蟒都是祁衝一個人殺的。”
徐花臉和麵瓜麵麵相覷。的確,他二人並沒有看到祁衝奪取逆天改命草的經過。說句難聽的,他倆隻是上山散散步,溜達了一圈腿而已。
金小滿繼續開導:“祁衝太老實了,做了這麽大的事,他不好意思自己說,你們要幫他說說,給宣揚宣揚。要記住,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也不是你們倆個人的事,這是整個崇遠鎮,整個員外家的事。要讓人知道,咱們崇遠鎮也有英雄,也有好漢。明白嗎?”
徐花臉和麵瓜最終明白了員外的意思,於是,吊睛白虎和百節毒蟒就是祁衝殺死的了。
可是祁衝一個人殺死這麽兩個猛獸,的確是有些誇張,怕有些人不相信。碰巧,金小滿又遇到了祁衝跟崔仙姑的一場爭鬥,靈機一動,他跟崔仙姑一商量,造神行動就開始了。天仙附體以後,殺死個把大蟲毒蟒什麽的,還不是手到拿來,小菜一碟。
金小滿怕計劃還有紕漏,就找來於先生商量。他本來擔心於先生不肯配合他,做這種愚人的勾當。不料,於先生聽來他的計劃後,竟然連聲稱好。
於先生肯支持金小滿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想法。眼見這天下亂象頻現,亂世已至。許多地方勢力都在自己地盤裏,招兵買馬,擴充勢力。有的是為了亂世自保,有的則是有一些自己的野心。
金小滿到底是什麽心思,於先生並不理會。他隻是認為這個時候造個“神”出來,對崇遠鎮是有好處的。對於祁衝來說,也有好處。如果他真的練會了那種神奇的功法,伏虎屠龍,自然不在話下。就是趁著因緣際會,創出一番大業來,也不是不可能。於先生想道: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自己年輕時候的願望,說不定借助祁衝能夠實現。
於先生給老祁看了腿之後,如他所料的確沒有大礙,於先生便更加相信自己的推測了。看完病,於先生忽然讓老祁找出祁衝的文契來,他說下人的名字都是由主家所定,而此刻祁衝恢複為普通人的身份,這名字還是不要沿用為好,最好是另改個名字,他讓老祁和祁衝商量商量,改個什麽姓名好。改好了告訴他,他好填到文契上。
老祁大字不識一個,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肚子裏實在沒有墨水,於是便央求於先生,道:“先生學問大,就勞煩你給阿衝起一個吧。”
於先生也不推辭,望著窗外出了會神,回頭說道:“就叫祁宗吧。”祁宗!好!老祁聞言連連點頭,這樣祁衝就改名叫祁宗了。不過鎮上的人大多不知曉,還是叫他祁衝。
填寫好契約,於先生便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囑咐祁衝,多給老祁做做推拿。便是他不說,祁衝也會多給老爹推拿的。可奇怪的是,後來祁衝無論怎麽揉搓,老祁都沒有第一次的那種感覺了,搞得爺兒倆都非常迷惑。
傍晚時分,丫鬟小葉來祁衝家,說是嫣紅小姐讓她送了些日常家用的事物來。小葉放下竹簍,看了看已經昏昏睡過去的老祁,回頭瞪著大眼不住的端詳祁衝,還邊看邊笑。看的祁衝心裏直打鼓。
隻聽小葉笑眯眯的問祁衝:“昨晚上,祁衝哥走的急,可錯過了一場好戲啊。”
祁衝被她笑的渾身發毛,猶疑的問:“錯過了什麽好戲?”
小葉拉長了聲音道:“昨晚上啊,有人向員外求親,想迎娶咱們家小姐。”
祁衝心裏咯噔一下,問:“是誰?”心頭閃過了黃鋒鏑那翩翩佳公子的迷人笑容。
小葉看著祁衝緊張的樣子,暗自好笑,臉上卻不動聲色,回答道:“還有誰?當然是黃土城錦衣少爺黃公子了。”
祁衝心中一痛,啞著嗓子道:“那……員外答應了麽?”
小葉卻不回答他,轉頭說起別的事來:“今天晌午,我聽府裏的劉媽說,咱們崇遠鎮出了一個大英雄,天仙附體。你知道是誰嗎?”
祁衝心裏記掛黃鋒鏑要娶田毓的事,小葉卻轉了話題,說些雜七雜八的事,他心裏著急,哪裏還去細想,便沒有好氣的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