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十八章 難以接受的族規
聽完了杜中華的講述，韓楓和阿果才逐漸明白了當時的情況，兩人對望一眼，都沒有說什麼，又一起轉頭看向了老人，此時的老人，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數年前的時光，臉上布滿了懊悔和無奈，額頭和眼角的皺紋也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照您這麼說，您一開始並不知道走婚的真實情況，只是在誤會的情況下喝了求婚酒，然後在酒醉的情況下，被老族長領進了洞房，又在迷糊中和她有了關係，最後又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才答應留下來是嗎？」韓楓這時的語氣已經變得和緩多了。雖然他沒有親臨現場，但是通過和阿果，還有他們寨子的人接觸，他隱隱的感覺到，這種近似不講理的方式，是阿果他們寨子里的人的辦事風格。
「可以這麼說，我當時只是奉命進山執行勘察任務，然後迷路來到了他們的山寨，怎麼可能就有留下來做女婿，不再下山回部隊的念頭呢。」杜中華回答著韓楓的問話。
這時的韓楓，情緒已經穩定多了，他已經明白，這件事的起因過錯並不完全在自己的師父身上，而只能說是一個美好的誤會。
但阿果卻沒有這麼想，聽完老人的解釋，她沉思片刻后，抬頭說道：「就算一開始是這樣吧，那你既然答應了留下來，後來又為什麼要逃走，而且為什麼還要編造身份來欺騙老族長和我師父？這又是什麼用意？你別說你在寨子里住了一段時間以後，不知道走婚的女婿是不能離開山寨，一旦離開就要遭受蠱毒的制裁？」
阿果的話，使屋裡剛剛有些和緩的氣氛一下子又變得緊張起來，其實她現在問的問題才是重點，因為無論之前的起因如何，既然已經答應留下，隨後又編造身份來掩飾，最終又逃走，這才是杜中華最大的過錯。
所有人關注的目光又一起看向了杜中華，期待著他能給出解釋，他有些無奈地看著韓楓和阿果，長嘆了一口氣：「關於這個問題確實是我的錯，因為在入伍之前，我已經結了婚，而且已經被師父指定為精武會的接班人，當兵不過是為了保持和部隊之間的關係，對我的一種磨練而已。」
「所以，你還留戀著都市裡的一切，當時雖然心軟答應了老族長，但隨後還是無法安心留下，就選擇了逃走是嗎？」阿果繼續逼問著，她的語氣非常的嚴厲，在她的眼裡，覺得這種做法，比起一開始就拋棄老族長更加的惡劣。
「如果你認為這是一種對大都市的留戀，那就算是吧，因為在我去山寨之前，我根本就沒有想象過在那裡生活是什麼樣子，一開始答應留下來也完全是權宜之計。真正留下來以後，我才發現，那裡的很多東西，確實是我無法適應的。」杜中華無奈地回答道。
「你不要避重就輕，就算如此，你逃走就是了，為什麼還要編造一個身份來欺騙老族長，而且還要嫁禍給其他人？」阿果已經越來越氣憤了，這個時候，她已經完全忘記了當初對韓楓的承諾，對杜中華沒有一點尊重了。
「是啊，師父，就算是你不想留在那裡，走就是了，又何必說什麼還會回去的話，還編造了身份來騙老族長，這種做法確實是不太合適。」雖然韓楓的態度沒有阿果那麼誇張，但是語氣也顯出了明顯的不滿。
杜中華看著兩人苦笑了一下，回到了辦公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一盒葯，倒出幾顆吞了下去，然後才抬去再次看著兩人。
「編造謊言確實是我的不對，可如果我不那樣，我怎麼可能離開山寨，又怎麼可能讓英女活下去？！」杜中華痛苦地說著，眼睛看向了阿果，「你既然是寨子里的族長，你們的那些族規，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吧，那種殘忍而古老的制度，難道你執行的時候，你就不心痛心傷嗎？」
老人痛苦的質問，使阿果本來激昂的情緒，稍微平和了一些，經歷過這次的生死劫難之後，她本來就對族規有了或多或少的不滿，這種情緒一直留在她的心裡。對於一個土生土長，從小就耳熏目染的人，都對族規難以接受，一個外來人又怎麼可能沒有看法呢？
看到阿果沉默下來，杜中華繼續說道：「在寨子里，我逗留了不到3個月的時間，就親眼目睹了數次寨子里執行族規的場景，那一次次殘酷的場面，無時不在震顫著我的心。而這就更加劇了我對家鄉的思念，也使我更迫切地想要離開你們的山寨……」
時光又回到了數十年前的山寨里，廣場上，圍繞著石柱，一群黑衣少女在翩翩起舞，又要執行族規對村民的懲戒了。
人群外，已經換上了一身少數民族服裝的杜中華不忍再看下去，轉身快步離開，在他身邊的英女發現了丈夫的離開，趕忙也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距離后，英女追上了杜中華，拉住了他的胳膊，柔聲地說道：「哥，你怎麼了？」
杜中華很是難受的說道：「來了這些日子，經常要看到你們執行族規，這實在太殘忍了，我看不下去。」
英女卻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族規是千百年傳下來的，只要是有人違反了，就要接受懲罰，那些人是自己犯了錯，怪不得別人。」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就算是他們犯了錯，難道就一定要用那麼殘忍的方法殺死他們嗎？他們真的非死不可嗎？！」杜中華實在無法接受英女的這種冷漠，惱火地指責著她，然後又大步向前走去，多一句話也不想再跟英女去說了。
看到他生氣了，英女趕忙快步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說道：「好了，哥，你不要生氣了，我錯了行嗎，我以後不這麼說了。」
看著她這副撒嬌的樣子，杜中華不但沒有生起一點憐憫，怒氣反而更加盛了，他煩躁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吧，你先回去吧。」說完，他猛地甩開英女的手，大步向前走去，把英女一個人丟了下來。
英女看著惱火而遠去的丈夫，有些哀怨地低下了頭……
夜深了，幽靜的樹林中，杜中華一人默默而坐，他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數日來，他不得不違心地留在山寨里，和英女過著那種日出而起，日樓而息的生活，起初，他還覺得這種生活與世無爭，沒有煩惱，倒是非常愜意。
但是隨著時間的加長，這種單調的生活，使他開始覺得乏味，無聊，然後就是每天目睹那些血腥殘忍的族規，更是讓他開始厭惡這裡的生活，厭惡這裡的每一個人，他的腦海中不時出現那在家鄉等待他的新婚妻子。
當妻子的樣子在他的腦海中出現后，那溫柔的纏綿，一起花前月下的情景，更使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做了留在這裡的決定。
一件外衣披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卻見英女站在了他的身後，正溫柔的看著她。看到這個女人，杜中華心中剛剛升起的一點柔情蜜意立刻就消失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因為可憐她，覺得她對自己一片痴心，自己又確實在酒醉的時候「玷辱」了她的清白，如果就這樣狠心離去，丟下她不管，確實是有點不負責任，這樣實在是有點過意不去。可隨著接觸，他發現英女的身上，有著很多的缺點，就沖剛才她對那種殘忍族規的不以為然，就讓杜中華非常的厭惡。
所以看到是她，杜中華馬上把臉轉了回去，故意背對著她，冷冷地說道「我不是說了，我想一個人靜靜地呆會兒嗎，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英女有些委屈的說道：「我是看夜已經很深了，怕你會受夜風，所以給你送件衣服，再說，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我……」
「我什麼時候回去，用你管嗎？！」杜中華厲聲地說道，對眼前這個少女，他現在只有滿腔的怨恨，恨她使自己失去了自由，使自己失去了回去和家人團聚的機會，甚至他現在都懷疑，當初的喝酒，以及酒後的失身，也許都是這個女人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拴住。
他的話把英女一下子噎了回去，她獃獃地看著杜中華：「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那你什麼意思，你催什麼我回去，以後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你少過問！」杜中華的脾氣上來了，厲聲地呵斥著英女。
「你……」英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哀怨的淚水落了下來，傷心地看著杜中華。
「哭，哭什麼哭，老子又沒死，去去去，趕緊走開，看見你我就煩。」杜中華看到英女落淚，卻一點也沒有覺得她可憐，反而是更加的惱火，心裡更加的怨恨，認為她又是在用眼淚攻勢來麻醉自己，想讓自己可憐她，達到軟化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