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藥(三)
齊雲孝顯然有些意外，他站起身，背著手在房間來回走了幾步。
“異能者？你有把握。”他平靜的眼中，透出一絲混雜著興奮又有些焦慮的神色。
“女兒與他交過手，可以確定。”
“異能之人往往大隱於市，對於自己的能力諱莫如深，是如何與你交手的？既然交過手，又如何成了你救他？”齊雲孝不無擔憂的問道。
“父親，我知道聽起來太過巧合，隻是他似乎也是剛剛知道自己擁有初源之力，我們交手時，他受到威脅，無意中觸發異能的覺醒，看起來不像是裝的，交手時女兒是以男兒身示人，他認不出。至於我救他，也不過是碰巧罷了，女兒有心結識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父親不必過憂。”
“嗯，琦兒長大了，知道為父分憂。不過，還需要派人查查他的身世，務必萬無一失。”
齊雲孝說完又意味深長的看了齊琦一眼，“才認識，你就把人帶回家······不會是看上那小子了吧？你先去吧，既然是來登門道謝，不要慢待人家。”
“爹，哪有你這樣拿女兒打趣的。”齊琦麵露紅霞，假意白了齊雲孝一眼，轉身出門回到花廳。
老刀在花廳坐著，齊府的下人們早已穿插來回的上好了酒菜，不過七八個菜，論做法精細，辛老刀見所未見。
“辛哥哥，抱歉，讓你久侯。”老刀正坐在桌邊盯著空酒杯發呆，冷不防聽見齊琦嬌俏的聲音，他趕緊站起身來施禮。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雙手捧著遞到齊琦麵前。
“這是？”
“前日醉酒，承蒙姑娘照顧，我一個漁夫，沒什麽好東西，這是一塊海磨玉，也是多年前海中所得，送給姑娘聊表謝意，望齊姑娘不要嫌棄。”
齊琦打開布包，裏麵躺著一塊通體碧藍剔透的晶石，拿在手中，隱隱感覺皮膚一陣酥麻，可見晶石中蘊藏著極為充沛的靈力。
“你可知道這樣一塊晶石，在黑市中值多少金錠？”齊琦握住晶石笑著問道。
“聽說有人用這樣的晶石換過一艘船，但是我自己沒有賣過，我爹說這石頭能保命，讓我不離身。”老刀很認真的回答道。
“這，是令尊傳下的東西？”
“嗯，我爹小時候給我的。”
“你確定要直接送給我？你可知道這樣的晶石，可遇不可求，帶在身上不但可以驅病健體，還能延長數十年的壽命？如果你把這個送給當今的聖上，別說一艘船，就是換一座城，也不是沒有機會，所以我讓你再想想。”齊琦說完把晶石放回到桌上。她仔細盯著老刀的臉，分明看見他嘴角微微抽了兩抽，強忍住心裏發笑，故意擺出一副平淡的表情。
老刀此刻心裏著實心疼，當年父親給自己時確實說過這是可以保命的物件，卻也沒說清究竟有什麽價值，此刻送出了手，心中有些後悔也沒找個地方問問價錢。隻是不曾想到，齊家大小姐，竟然把東西放回到桌上，他一瞬間覺得血直往臉上衝，心中愧疚不已，暗暗想
“辛海平啊，你也太不像男人了，就沒見過送出去禮物，還有伸手往回拿的，居然還在這裏猶豫，別說這位小姐素不相識便救了自己的命，就算沒有這一層，送出去的東西萬萬沒有往回要的道理。”
想到這裏，他臉上恢複了那份坦蕩從容的神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你救過我的命，若不是你，那天大雪，隻怕我也凍死了，雖說，我之前不知道這東西這麽值錢，不過就算再讓我選，我還是一樣會送給你。”
“辛哥哥，你也太老實了，你都不會哄哄我嗎？”齊琦生在商賈之家，自小見慣了爾虞我詐，此刻倒是反而有些意外，她笑吟吟的將晶石拿回手中，這一次老刀臉上再無異色，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份坦蕩之色，她心中一喜，取酒壺為自己和老刀滿了杯酒，說道：“既然如此，辛哥哥的美意我愧領了，我先敬哥哥一杯，喝了這杯酒，咱們就是朋友，以後不談什麽恩情，隻論交情。”
兩人喝下酒，老刀見齊琦一反常態的豪爽起來，心中一熱，便說道：
“那我找你幫個忙唄。”
“行啊，說，隻要小女子能辦到。”
“我想找你要兩味藥，給我義兄治病。”
“辛大哥，我說你今天送我這麽好的東西，原來是有求於我啊！”齊琦故意拉長了聲音，裝出一副奚落的樣子。
老刀立時紅了臉“沒有沒有，送你東西確實是為了表示感謝，隻不過來之前，我去城中買藥，有兩味藥，無論如何買不到，掌櫃的也說，耀城中，之有齊家才有可能有這藥。”
齊琦見辛老刀一臉窘迫，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辛大哥，你也太不經逗了，我是開玩笑，你快說，什麽藥？”
“千年海靈芝和龍龜膽。”
“都是療傷藥。辛大哥的義兄受傷了？”
“沒·······沒有，走路摔的。”
“好了，撒個謊和要你命一樣，我不問，你也別說，總之，你的事，我幫。不過千年海靈芝我有。龍龜膽，我這裏沒有，但是我知道有個地方有，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借。”
“哪裏有？”
“異獸堂。”
“異···獸堂？”老刀聽到這個名字，像被雷擊一般，連手中握的酒杯都掉到了地上，摔的粉碎。
“異獸堂在哪?”老刀一瞬間像換了個人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衣襟下，金光如水波浮動。
齊琦花容失色的從座位上起身，“辛大哥，你······。”
老刀此時才發現自己神色有異，趕緊抱歉的說道：
“異獸堂和我有莫大的幹係，其實來耀城也是一直為了找到他，隻是苦於無門，在城中我也曾多方打聽，卻不曾有人知道。”
“異獸堂開宗立派數千年，根深蒂固，但是他們終日隻獵捕異獸，獲取獸寶以求長生，並不與尋常人打交道，所以你在市井中打聽，自然難有所獲，我家世代經商，經手的藥材頗多，異獸堂的消息，我還是知道一些的。”
“你現在帶我去，不但要取藥，還要追查些別的事情。”
“辛大哥，異獸堂在城外三十裏有一處分舵，隻是立於絕壁之間，平時甚少與外界聯係，想要進去，也隻能等到晚上，想辦法潛入，我們先吃了午飯，晚上我們同去。”
辛老刀見她說的在理，也隻好按捺住難以平複的心情，吃了飯後，先行回家。
王劍鴻傷勢雖重，在火淩悅的照料下，氣色到有好轉，隻是還沒有醒來，
見辛老刀回來拿出了海靈芝，火淩悅歎了口氣，說道：“有了這藥，至少可保王大哥性命無虞。”老刀又把尋藥的事說了一遍。
“若是順利，今晚，或許就能拿到龍龜膽。”他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卻並不是為了藥，隻是有關自己的那些事，他沒有開口。
“要不我陪你去走一趟吧，王二哥被我施了針，明天才能醒。”火淩悅小聲嘀咕道。
“不行，萬一二哥有事你不在就麻煩了，再說去拿藥很簡單。你不用擔心，這兩天你也挺辛苦，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保證拿著藥回來。”
“我不去，你能認識龍龜膽？”
“噢·····不認識。不過你放心，不是還有齊府的朋友和我一起，我有辦法。”辛老刀默念洪天之後，得到他肯定的答複，顯得信心滿滿。
“齊府的朋友？你剛來幾天，就有這麽可靠的朋友？是齊家的小姐吧？就你這黑不溜秋傻乎乎的還挺招人喜歡！哼！”火淩悅一轉身掉頭進了房，把略顯尷尬的老刀晾在外屋。
老刀知道火淩悅心裏不痛快，隻是，有關異獸堂的事，必然凶險，他實在不願將她牽扯其中，心中雖知有些辜負火淩悅的情義，卻也無可奈何。
當天下午，日落時分，老刀聽見有人在屋外招呼，開門一看，隻見門口立著兩匹黃鬃馬，一位翩翩公子拿著折扇，對著老刀施禮道：
“辛兄，別來無恙。”
“你是·······”
“辛兄不認識兄弟了？說起來就在此地，兩個月前，我們也曾有過一麵之緣。”
“我想起來了，你是滄龍幫的那個幫主。今天可不是打架的時候，要想尋仇，過個三五日，我絕不會跑。”老刀說完也不等公子搭話便要關門，剛轉身，隻聽一聲嬌脆的招呼。
“辛大哥”聽聲音分明是齊家大小姐，老刀一時愣住了，他再回頭，見麵前這位公子似笑非笑的望著他，那眼神確有一絲熟悉。
“你是齊琦？你究竟是誰？”
“辛大哥，不如先上馬，便走便說，再不出城城門可就關了。”說完，齊琦翻身上馬，老刀這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齊家大小姐，兩人策馬慢跑出了城，才緩緩而行。
“你是不是有很多話想問我？”齊琦見老刀皺著眉頭不說話，微微笑著說道：“既然我穿著這身來見你，就沒打算瞞著你，你問吧，我知無不言就是。”
“你竟然是滄龍幫的幫主，你也是女人，怎麽能縱容手下為非作歹，我還以為你是好人。”
“滄龍幫雖然在耀城人盡皆知，但是你又聽過多少有關他的壞事？”
“你們欺男霸女，難道還不夠？”
“你覺得耀城的百姓壞不壞？”
“百姓？耀城富庶之地，百姓安居樂業、安分守己，自然不壞。”
“那耀城監獄中那些本地殺人劫掠偷盜的囚犯呢？他們原來也是耀城百姓，壞不壞”
“這·····”
“江湖中幫派林立，那家沒出過幾個壞人，不能因為有人為非作歹，就將整個幫派化為異類，我滄龍幫有十大幫規，其中不可奸女便是第五條，毀人名節者殺無赦。”
“那你那天還幫著那個家夥出頭？”
“那日他一口咬定與人互生愛慕，是你嫉妒傷人，說起來，我也確有不查之過，隻不過後來那人再也不能說謊了，他的舌頭被丟入池子喂了王八，如今被我打發去鄉間莊園養豬去了，也算是受了懲戒。”
老刀聽齊琦這麽一說，對滄龍幫的觀感便有了幾分改善，反而心中又為那人有些難過，“那日揍他一頓，便讓他受些教訓，如此是不是太嚴苛······”
“他調戲霸占民女在前，欺瞞幫主在後，若是不懲戒他，還如何服眾，留他一命已是恩賜。”
老刀聽齊琦如此說，不由想到這女人真厲害，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
見老刀沉默不語，齊琦莞爾一笑說道：“辛大哥這是怪我心狠手辣？”
“沒有沒有，我一個漁民，如何知道管理幫會的那些事，想來你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不過，我到現在還是沒想明白，你是女的還是男的，我都不知該如何稱呼你了。”
“大哥，我自然是女的，你見過誰家公子，敢在自己爹爹麵前扮女兒狀嗎？那豈不是要氣煞老爹。”話說完，兩人不禁哈哈大笑，一掃剛剛陰鬱氣氛。
兩人說笑間，走到城西北三十裏一座山前，齊琦將馬韁一帶，用馬鞭一指前方說道“異獸堂就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