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和離書
林茜檀忍著心中的驚濤駭浪,跟車子外麵的錦荷說了句:“沒事。”然後叫車夫繼續開車。
錦荷眨巴眨巴嘴,仍舊坐回橫梁上,什麽也沒說。
她可是看見剛才楚絳下車去時的樣子了,怎麽也不像沒事。
但林茜檀不肯說,她也無從入口安慰。
這應該叫林茜檀怎麽說?
車子裏還有男人留下的酒味,她自己覺得自己的手還有一點辣辣的痛感,剛剛那一瞬間,她分明感知到了什麽異常……
可越是想到什麽,她就越是驚駭。楚絳究竟是何時……
她心疼,電光火石之間,楚絳許多行為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她心裏始終也不能平靜,林茜檀覺得自己心頭突突跳。本來還有一點微醺的她這會兒完全清醒了。她自己探過去身體,打開了一點窗簾,讓自己透透氣。
風一吹,更冷靜了一些……
但表麵上裝得就算再怎麽淡定,回到家裏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再也沒有辦法掩飾了。
身邊的丫頭們也都看得出來林茜檀像是有哪裏不對勁似的,所以都不敢去打擾她。
她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待了到夜色都黑透,這才弄出了動靜來,叫錦荷她們進去服侍。
“走,去父親那裏坐一坐。”林茜檀在陳家其實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還空著肚子,但她已經迫不及待了。鍾嬤嬤勸她她也不聽。
於是主仆一群人摸著黑去了楚漸那裏。楚漸正端坐書房看書,聽見她來,連忙將她呼喚了進去。
滿屋墨蘭香氣。
林茜檀其實不太有把握知道楚漸是不是知道一點什麽。所以她剛剛進屋的時候,有一點顧左右而言他。
楚漸本來也以為她隻是過來與他說說閑話,可說著說著,也看出不對勁來了。
林茜檀想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將回來路上在車上的那一點細節說了出來,給楚漸知道知道。
“……夫君,看起來很是生氣。”
楚漸聞弦歌而知雅意,已經聽懂林茜檀這三言兩語的究竟是想說什麽了。
兒子那方麵受了傷,不能人道的事,楚漸本來也猶豫著要不要說。可林茜檀現在都自己問上了門來……
楚漸仍然不太知道應該怎麽開這個口,但他拖拖拉拉不說話的態度,其實也約等於是默認了林茜檀的猜測。
林茜檀心一沉,不禁要想難怪楚漸會對小包子那麽疼愛,疼愛得遠遠超出一般對待孫女的好了……
楚漸有些慚愧。他對孫女的疼愛確實出自真心,可也不能說就半點沒有其他方麵的考慮。
如果在林茜檀不改嫁的情況下來看,這個孩子就是楚家嫡係下一代唯一的傳承了,由不得他沒有私心。
林茜檀也不繼續往下說,這些事,點到即止就可以,也不必非得把窗戶紙給捅破到一窮二白。
林茜檀自己給了個台階:“也許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回頭我與他好好說吧。”
楚漸看她這樣,心裏更加過意不去。幹脆將她留了下來,叫她陪他鑒賞書畫。
林茜檀從善如流,將這事悄無聲息給壓了過去。
楚絳一連兩三天都沒有回家,時間久到林茜檀都把情緒徹底穩定下來了。六月二十八這天傍晚,天上下了雷雨。林茜檀在這天傍晚的時候本來坐在她院子裏的涼亭裏,一邊逗弄女兒,一邊思考著許多事情。
見到雨水忽然下來,周圍的人自然都催促她回去。
楚絳也是那個時候,好巧不巧正打著一把雨傘翩然而至的。
眾人看到他,都下意識愣了那麽一下。
男人久違地卸載掉他臉上濃濃的妝粉,恢複了本來的清秀。一身月牙白,也是林茜檀所熟悉的。
雨水拍打在他的青竹傘上,朦朧翠影的,令他行走在雨水裏的身姿也像是有詩意的美,林茜檀在那一瞬裏也跟著眾人一樣,呆愣了那麽一下。
這才是楚絳原本該有的模樣,而不是像是個戲子似的,塗脂抹粉,自毀名聲。
懷裏的小人兒是時候地動了一動,溫熱柔軟的小身體將林茜檀的注意力立刻呼喚了過去。她隻來得及在那匆匆一瞥裏注意到楚絳臉上的神色似乎已經十分平靜,絕沒有那天在車子上的那一份怒意了。
“夫君來了。”林茜檀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對方卻不再因此而高興。楚絳的腳步不著痕跡停頓了那麽一下,然後繼續走到林茜檀的跟前。
楚絳“嗯”的應了一聲,請林茜檀跟他一起進屋。兩人正好肩並肩行走,畫麵雋永而美麗。小包子也像是知道這是她父親,咿咿呀呀的,煞是可愛。
屋子裏很快便因為點了燈而溫暖了起來,升騰著微微白氣的茶,幾樣楚絳喜歡的小點心,林茜檀都是常備的。廊下也掌了燈,兩三個小丫頭乖巧地在那兒放竹筒蓄水。
遠遠的,少女清越如銀鈴的談話聲輕輕飄了進來。
楚絳垂下眼眸,暗暗覺得諷刺。眼前這些東西都是他以前求而不得的,現在陸續都有了,他卻無福,不配消受了。
林茜檀看楚絳模樣,不知道他來意,所以隻是用一些溫存小語去和他聊天。屋子裏的氣氛還算可以,父母說話,小包子也安安靜靜的,睜著她那雙純淨透徹的眼睛,一瞬不瞬好奇地看著父親。
楚絳看得一陣心軟,簡直想放棄不說自己過來之前打算好要說的話,可還是不能不說。
林茜檀躲了幾波,見實在遮掩不過去,隻好順應了楚絳的意思,把孩子暫時抱了出去。楚絳便看著她走過去將孩子抱到門邊和乳母林氏交接,目含不舍。
林茜檀回過身來,重新在桌前坐了下來,楚絳這才伸手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摸索著掏出來一張牛皮色的東西。林茜檀仔細看,那是一個信封。
信封上麵,寫著“和離書”三個大字。筆跡端正而暗帶力道,龍飛鳳舞,自成風格,是楚絳的字跡。
分明是這麽一封薄薄的信,楚絳將它拿出,再到放下在林茜檀的跟前這麽一個簡短的過程,卻像是它重逾千斤似的,難以承受。
林茜檀心情平靜,似乎對於楚絳會做這樣的選擇並不是太奇怪。不然,她也不會把女兒抱在手裏不撒手了。
林茜檀的冷靜,讓楚絳既覺得意料之外,但卻又有一種這是情理之中的感覺。
林茜檀伸手過去,將楚絳那封東西拿了起來,像是故意不懂一樣:“這是什麽意思!”
楚絳眼中露出一瞬痛苦之色,隨即便回答道:“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意思。”
離家三天,他都住在外麵,滿腦子想的,就是自己的秘密被林茜檀發現了的這件事情。
在想她會怎麽想,在想她會不會羞恥憤怒,在想她會不會主動先一步提出要拋棄了他!
又或是安慰自己,林茜檀並沒有發現他的秘密。
所以,思來想去,他覺得不如讓他自己來做這個惡人算了。
耳邊,是林茜檀說話的聲音:“這兩天,我讓人四處找你,派去的人都說你按時上下衙門,而你也見到他們了。我以為,你是知道我的意思的。”
楚絳於是低下眼眸,看來,林茜檀確實是知道他……
一封由他按過手印的和離書,被放在這裏,等同於把他們婚姻的命運也按在這裏由林茜檀來宣判決斷了。
楚絳便笑:“正因為明白,所以更加不想再這麽裝傻下去了。”她還年輕,也隻有一個女兒,再嫁給別人,還來得及。
想到自己和林茜檀做過的親昵事,林茜檀也會和別人做,楚絳不是不嫉妒,但他不是自私到底的人。
至於這個別人……
他有意無意抬起頭來,看向外頭,那既是晏國公府的方向,也是皇宮的方向……
林茜檀很想問一句“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但最終還是收下了楚絳這封書信,楚絳看見自己達到了目的,便也放了大半的心。
林茜檀在他臨走的時候跟他說:“去看看孩子吧,你可以不想要我,可不能不要孩子。如果連一個父親都不肯做,我才看不起你。”
“好。”楚絳背對著林茜檀,答應了一聲,然後不一會兒,隔壁的某間屋子就傳來了楚絳逗弄孩子的一點點聲音了。
楚絳走了之後,林茜檀原本打算將書信直接毀了的。
可想一想,這次她毀了這,下次若是楚絳下了決心,給的是休書,那可真是沒救了。
於是她想了想,將這書信索性收拾了,放進了暗格裏,就連身邊最親近信賴的人,也不知道這封書信的存在。
做完這些,林茜檀鬆了一口氣出來,卻再一次巧合發現在她在院子裏納涼期間,她的妝奩上像是有被什麽人翻動過的痕跡。
她留了心思,又把這件事情給記錄在了心上。
到了隔天,六月二十九,宮裏終於傳出了命令來,說王元昭有登基做皇帝的打算了。
那個時候林茜檀剛剛收到楚喬即將進京的來信,正在閱讀,剛好有丫鬟進入,跟她說了這件事情。
林茜檀說了一句:“知道了。”
心想著,這與他們事先說好的,有點不一樣。
但這畢竟是王元昭一人的決定,隻要他能夠承受得住民間壓力,這時坐上皇位去,也未必就一定是壞事。
王元昭也許在意她的想法,丫頭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宮裏的人賞賜了糕點出來,林茜檀在食盒的最底下,發現了一封用海外語言書寫的書信。
林茜檀便知道那是王元昭的信了。
王元昭在信上告訴林茜檀,天隆帝恐怕支持不了太久了。這事陰韌瞞得好,外界人還不知道。
林茜檀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與其到時候叫陰韌奪走了先機,不如眼下他們自己先虎據京城形勝,也算不錯的選擇。
林茜檀沒有回信,隻將那些糕點分了給錦荷,自己則是繼續逗弄女兒。
另外一邊的宮裏。
王元昭等了有一會兒,沒有收到林茜檀回信,也不失望。他也有很多的事牽絆他的注意力,所以實際並不空閑。
就說現在禦書房裏滿滿當當的人,就足夠他應付。
忙忙碌碌,頗為充實,也麻煩得夠嗆,他玩笑一樣心想,也不知為何古往今來那麽多人會喜歡爭這個位置了。
就連他,亦如是。
說完了事,大臣們先出去,屋子裏卻還有個別人在他身邊聽他嘮叨。王大狗等到室中徹底沒人,方才走出屏風,笑答:“我還是更喜歡咱們村子裏那自由自在,這大麻煩還是你來吧?”
王元昭笑,他是覺得麻煩不錯,但與此同時又確實是興奮的。都說高處不勝寒,但相對的,能看到的風景也確實比別處好。
王元昭拉著哥哥坐下,命人取來一瓶小酒,兩個酒杯,禦書房裏的氣氛其樂融融。
叫人準備登基大典的命令已經傳下去,有關衙門也按照命令運轉了起來,王元昭已經可以預見自己接下去的一段日子,有的折騰。
王大狗無不懷念地道:“不知不覺,你都成家立室,我這個做大哥的反而還孑然一身,一事無成。”
用夏三娘的說法,他的妻子不是可以隨便決定的。這一拖,就是好多年下來。他拱手讓位,算得上忤逆。
王元昭也被哥哥的話勾得想到了母親身上去。恐怕若是母親知道這些,還會生氣。
王大狗的話音剛落,王元昭就接話道:“京城多得是賢淑好女,大哥大可等到領了親王衣冠,立了王妃,再帶上如花美眷出京去,縱情山水。”
王大狗看了弟弟一眼,確定弟弟並不是心存試探,而是真心。爾後笑道:“還是算了吧,我可不喜歡弟妹那種類型的大家小姐。”開口閉口皆是規矩。
王元昭聽著哥哥的話,勾唇而笑。
一會兒,又不知怎麽突然想起他們兄弟兩個小的時候曾分別得到過老師的一句評價。
隻是這話他們老師隻說過一次,由於夏三娘並不愛聽,因而作罷不再提及。
“老師當時說,你看著嚴謹聽話,實則性喜自由。我看著調皮搗蛋,實際骨子裏才是正經的那一個。”王元昭同樣懷念。說起那時,他還不以為然。如今方知,老師慧眼如炬。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王元昭難得為哥哥破例,多喝了一點,王大狗看在眼裏,心中悵然。
兩人說了許多,王大狗堅決不要所謂的親王爵位:“眼下是暫時不需要我這個假蕭胤的,我還是趁著早,趕緊離開,不然等母親想起來,可是不會放人的。”
說著,他說他要走了。
王元昭便站起身來送哥哥,顯然也是知道哥哥說的有理,笑著默認。
之後,他再坐下來看了一會兒折子,起身去了夏三娘那裏。夏三娘心中有氣,不願理會。他照例吃了夏三娘一頓冷臉,然後回到住處洗漱躺下。寢宮中宮女看著他就那麽躺下,眼裏難掩失望之色。紅顏當前,奈何郎君無意。都說這新帝敬重嫡妻,旁的就是一頭母豬也不多看一眼,果真如此。
楚家裏。
魏嘉音還沒有躺下。
娘家派來送湯藥的婆子剛走,隱隱冒著熱氣的瓷盅還被擱在桌上。
魏嘉音的乳母正麵帶喜色地拿著魏家送來的方子走了下去。魏嘉音麵色微紅地坐在那裏,略顯尷尬。
她和王元昭成親也有一年多了,身上至今沒有一絲半點的消息,身為娘家人,又是王元昭即將鯉魚躍龍門的當下,會暗中提供“幫助”,實在是人之常情。
那婆子傳過來的話還在那兒繞著呢:“夫人說了,這方子是她當年用過的,效果好著呢。大公子就是那個時候給懷上的……”
這湯藥隻由女子服用,服用之後據說通體生香,散發吸引男子的體味,就是柳下惠也扛不住。
兼之行經通血,滋養陰氣,對女子受孕效益極好。
婆子說話不免直白,魏嘉音聽得臉上燥熱,卻又無可奈何。
等著好不容易把乳母等人全都哄騙下去睡了,魏嘉音這才歎氣苦思。
她父親的意思她也明白,家族興盛的責任現在在她這。一個嫡長子的出生,何其重要。丈夫如今人在宮中,多的是小蹄子意圖勾引。真是一不小心就會讓人鑽了空子。
但現在並不是她不想生或是身上有什麽隱疾,而是在於她至今仍未破身!一個黃花大閨女,上哪兒懷孕去生嫡長子!
可這樣的話,又能跟誰說去?
就是她身邊的這些人,都沒幾個知道真相的。
不過轉念一想,這湯藥既然被誇的神乎其神,她的確可以試試。到時候夫妻琴瑟和諧,她也不用再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了。
這麽一想,魏家送來的湯藥給她吃在嘴裏,味道也不一樣了。她喝了湯藥,犯了困倦,不一會兒也睡下了。
月上枝頭,滿京城的人陸陸續續都進入了睡眠之中。千裏之外的天隆大運河江麵上,卻是燈火通明,無人能睡。
不僅水麵上,陸地上也都是兵馬將士。十幾萬人糾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炮火之下,不知死了多少的人,也不知有多少的魚被血水的惡臭熏死。
魏嘉斌勇武難當,一心想對陰韌報當日戰敗之仇,衝殺起來悍不畏死,來到東都之後發起了好幾波攻勢。陰韌手下的確也因此吃了他不少虧。可他同樣也受了不輕的傷。
這夜大戰,他不顧自身有傷,也不聽旁人相勸,親自站在最前線,發誓要撕開一道口子,撕碎陰韌的防線。
陰韌派出的那位將軍,和他不同,那人武藝不及他,卻比他擅長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魏嘉斌一時不慎,再次著了道。
一切也不過那麽一瞬間的事,魏嘉斌報仇不成,反而被敵方弓弩一箭穿心,當場血濺三尺,立刻沒了氣息……
陳靖柔在關鍵時候大吼一聲,強行將士氣凝聚,一聲令下,全軍暫時有序撤退……
城牆之上,陰韌笑看,若是他沒記錯,這人和丫頭交情不錯。
親人之間往往是心有靈犀的。這一天晚上,京城之中多少人本來睡得好好的,夜裏突然驚醒了過來?
魏嘉音睜眼醒在一片漆黑的屋子裏,看著熟悉的環境,頭一次真正覺得一個人睡這一張床,太寬闊了。
她有動靜,外麵守夜的人一下子就發覺了,進來問她怎麽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了,又要怎麽去和別人說。
可無論如何,她也是再睡不著了的。
丫鬟勸不動,便隻好伺候她起來,在自家院子裏逛了有一會兒。可即使如此,之後重新躺下的她,也不過是睜著眼睛到天亮。
到了第二天,魏嘉音越想越不安心,總覺得她那個年輕氣盛的大哥在外領兵,會不會不安全。
她於是叫來乳母商量。
乳母自然隻知道叫她回娘家問一問。
魏嘉音自己思來想去,並沒有往宮裏給王元昭送消息,而是找上了林茜檀這個消息靈通的朋友。
說來也是巧,楚喬一波三折,剛好趕在了和魏嘉音一起,進了楚家的門。有楚喬在,魏嘉音便隻簡單遞了一個求助的意思,便走:“不打擾你們相聚!”
她沒注意楚喬聽她說起魏嘉斌時,閃爍了一下的眼眸。
魏嘉音離開之後,楚喬才開口阻止林茜檀安排人手:“你也不用叫人專門走一趟了,我這兒就知道一些。”
林茜檀聽了楚喬訴說,反而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去和魏嘉音開那個口了。
楚喬道:“我上京來時,那戰場的血水都飄到滄州去了。”
林茜檀想了想:“罷了,橫豎這事自然會有衙役把消息送回,也省得我動用店裏夥計吃力不討好了。”
倒是楚喬,好不容易回來京城一趟,卻是趕上一個不太好的時候。
別人回娘家,那都是熱熱鬧鬧,楚喬回娘家,楚漸和楚絳為了公事出門,江寧娘幹脆稱病不出,顯然是對大姑子不太待見。
林茜檀忽的便想知道她娘親和姨母那時候怎麽和她婆婆過不去了,這麽多年過去,依然如斯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