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你沒有心
一大早,葉薇薇就來到了《一覽江山》的劇組,韓玫玫看著眼前精神煥發的葉薇薇,一時間有些愕然。
“薇薇,你沒事了吧?”韓玫玫無不擔憂的問道。
這樣的藝人,她見得多了,看似很輕易的就能從失敗中走出,實際上心理卻留了一個結,很容易因此而陷入偏執,甚至走了彎路。
“我沒事。”葉薇薇淡然一笑,“技不如人罷了,沒什麽可值得頹廢的。”
韓玫玫這才放下心來,當演員,心態有時候比演技更為重要。之前葉薇薇在這條道路上太過一帆風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王謝講了一下接下來要拍的戲,這是整部劇中的一個重中之重,西涼的無憂公主嫁給秦國的太子殿下,這成整個秦國一大盛事。
因此,在朝拜天地之時,必須要看重各方禮儀。還要保證盡可能的體現人物的內心情感,對演員的演技要求整體把握比較高。
這段劇本,葉薇薇翻來覆去已經看了好幾遍,這一場夾雜著政治,家國的婚姻並不單純,那楚鈺此時的心情應該是喜是悲?
“好了好了,準備拍攝了,3,2,1,Action。”
十裏紅綢,裝點了整個秦國的都城,西涼的送親隊伍從紅綢那頭緩緩走來,楚鈺著了一身大紅色的嫁衣,端端正正的坐在馬車之上。
嫁衣如血,人麵豔麗若桃花,兩側皆是歡迎的百姓,鑼鼓喧天聲中,楚鈺的馬車裏盛滿了秦國百姓拋來的瓜果鮮花。
這一刻,盡管還是戲中,葉薇薇卻恍然明白了楚鈺此刻的心境。
背井離鄉,政治婚姻,這又如何?對於此刻的楚鈺來說,她要嫁的是自己喜歡的人,是親自挑中的人,所以,不會有委屈,隻會有滿腹的欣喜。
就算是忐忑,她忐忑的也該是新婚夫君是否會真心喜歡自己。她為自己的夫君帶來了完完整整的自己,為秦國的百姓帶來了百年和平。
無憂無憂,此時的楚鈺才是真正的無憂公主。
高高的台階上,楚鈺被環兒扶著從馬車上下來,步搖微顫,一頭如墨的長發盡數盤起。
蕭廣同樣是一襲緋色的衣衫,腰間佩戴著紫霜寶劍,卓然而立,麵如冠玉。
走到楚鈺的麵前,手中長劍一揮,楚鈺一縷長發應聲而落。
群臣震驚,就連秦國跟來的使臣臉色也難看了幾分,剛要發問,卻又看見一束銀光閃過。
蕭廣割下了自己的一縷頭發,將兩捋長發打成了一個同心結,遞給了楚鈺。
民間有俗語,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移。
一瞬間,楚鈺幾乎要落淚,她知道,自己選對了。
蕭炎在台上哈哈大笑,“歡迎西涼無憂公主入我秦宮,為我兒婦,秦國與西涼自此結為聯邦,互不來犯。”
琴樂聲起,鍾鼓悠鳴,楚鈺與蕭廣攜手而立,一步步登上了奉天台台階,三跪九拜,行祭天之禮。
蕭炎坐在前麵,祭過天地,再拜父母。自此,她西涼的無憂公主正式成為了秦國的太子妃。
“好,cut”準備下一場。
回到化妝間,葉薇薇由著人在自己臉上補妝,拿出手機,翻看著最近的娛樂新聞。
娛樂一圈,向來是她最喜歡潛水的一個論壇,翻翻最近的帖子,不是在圍繞著剛剛過去的天音獎,就是對《一覽江山》換人的內幕猜測。
韓穗在糜爛天堂的那張圖片隨便進一個帖子幾乎都能看見,葉薇薇蹙了蹙眉,現在,韓穗可以說已經永無翻身之地,可為什麽,心裏還是有些不安定。
從一開始與蘇白起傳緋聞差點被雪藏,到後來,韓穗與中學老師的師生戀曝光,本來已經落入穀底,卻換了東家,成了《一覽江山》的女二號,再到自己差點被劉華等人侮辱,葉薇薇始終覺得,這背後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默默的推動這一切。
韓穗此人,自己是了解的,靠身體跟高層幾個人有染,但也不過是那些人的玩物罷了,那些人或許會給她一些角色上的恩惠,但絕對不可能冒著得罪秦家的風險為其出頭,換了東家。
這一切,到底是誰在幕後主使?葉薇薇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薇薇,我想單獨跟你談談。”
一句清朗的男聲打斷了葉薇薇的思路,化妝師識趣的在匆匆給葉薇薇補好妝後就出去了,整個化妝間裏隻剩下陳北歌跟她兩個人。
葉薇薇對著鏡中的陳北歌,嘲諷的勾了勾唇角,“我認為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聊的。”
“外婆病重,薇薇,我希望你能回陸家看她一眼。”
啪的一聲,葉薇薇手中的唇膏跌落到了地上,眼眶陡然濡濕了,如果是陸家唯一有什麽值得回憶的地方,也就是那位慈祥的老人了。
當初,整個陸家對自己跟母親不理不問,趕出家門後,陸青河從來不曾探望過自己,反倒是那位和善的老人,經常來這邊探望,那些年,若不是她的扶持,怕自己跟母親早就挨不過了。
病重,到底有多嚴重,還能不能治好,是什麽病,一連串的問題在葉薇薇的腦海中炸開,卻又被她強迫的歸於冷靜。
原來上次,陸青河來找自己其實是想要說這件事麽?
撿起地上的唇膏,起身的時候,臉上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漠然,“陸家沒人希望我回去。”
陳北歌臉上一片失望,諷刺的開口,“沒人希望,所以你幹脆就不回去,葉薇薇,外婆那麽疼你,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放下往日的恩怨,你到底有沒有心。”
若不是外婆在病重的時候多次提起她,他又怎麽會這般來求她,隻為了完成老人的一個夙願,就算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葉薇薇猛然起身,清亮的杏眸死死的盯著陳北歌。
“我沒心?”她忍不住放聲大笑,肆意的笑聲滿是蒼涼,“陳北歌,你作為陳家人說這句話還要不要臉?”
從頭到腳,明明她才是最該被虧欠的那一個,陳家,陸家憑什麽口口聲聲都要她盡人事。
陳天依無辜,那她的母親葉蓮又何其無辜?
陸青河犯下的錯,憑什麽最後隻要他們母子二人來承擔?
葉薇薇從來不是信天命之人,也從不曾因此妄自菲薄,但每每想起這些,卻終究還是心寒,寒意徹骨,恨不得連整顆心都被冰封千裏。
向來陽光穩重的男人看著此時近乎癲狂的葉薇薇,一時間竟無話可說,那些陳年往事,是長輩們的隱私,或者是,是陳陸兩家的一個汙點,他沒法評價,也不好過問。
“薇薇。”陳北歌輕輕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或許陸家對不起你,但外婆真的很想你,你能不能回去看她一眼,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這已然是近乎祈求。
“我的女人什麽時候輪到你來保證。”清冷的男聲響起,秦謙推門而入,唇角微翹,帶著幾分譏誚。
一步步走到葉薇薇的身前,將身上的西裝脫下,蓋到那光滑裸露的肩上,“空調開得這麽涼,也不知道披件衣裳。”口氣裏帶著一絲絲的責備和掩藏不住的關心,絲毫沒有理會陳北歌已然犯青的臉色。
“葉薇薇,你竟然跟他在一起?”陳北歌又驚又怒,“你知不知道,他是秦家的人,你知不知道他的祖父是誰?”
“我知道。”葉薇薇冷笑一聲,“可是,這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秦陸兩家是不能結親的,薇薇,你不要任性。”
“想不到陳家少爺想不到竟這麽關心我秦家的家事。”薄唇輕啟,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躁動不安的陳北歌。
“秦謙,你是不是瘋了?薇薇不懂事,難道你也不知道這會給秦陸兩家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沒有人願意看到秦陸兩家連成一片,不,準確的說是秦陸陳三家。”
葉薇薇靠在秦謙的懷中,清冷的氣息緊緊的包裹著自己,可身上的這件西裝卻無比溫暖,帶著那人的體溫,“陳北歌,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無意識的握緊了那修長溫暖的手心,與之十指相扣,心底的不安一點點的散去,隻留下一片堅定,“陸家從來沒有承認過我,而我也不會承認陸家,葉薇薇隻是葉蓮的女兒,無父之人,跟名滿S市的陸家並無一絲關係,整個S市,誰不知道,他陸青河一兒一女,長女陸陳魚長年留學海外,次子陸晟年齡尚幼,就讀S市著名的華倫高中,陳北歌,你憑什麽說我就是陸家的女兒?”
“我——”陳北歌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莫名的一疼,這一切,的確與眼前的女孩並無一絲關係,最終隻化成了一聲歎息。
“我知道你恨,但外婆真的很想你,去不去你自己決定。”
看著陳北歌離開的背影,剛剛挺得筆直的身子一軟,癱在了秦謙的懷中,淚濡濕了那薄薄的襯衫,隻覺一片涼意,“秦謙,我很想去看奶奶,可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那些人。”
“薇薇,你若想去,我陪你。”秦謙輕柔的撫著她柔軟的長發,眸中一片陰鷙,他的女人,他都不舍得讓她落一滴淚,又怎麽會容得別人這般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