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五年之久
「你要出去工作？」莫征衍反問道。
「是。」楚喬鎮定地應聲，終於將蜜餞咽了下去。
「你是來通知我？」莫征衍凝眸，將她的身影緊鎖於眼中。
他太過銳利的注目，讓楚喬感到有些緊張，她想了想道，「不，我是來和你商量。」
「楚喬，你在說謊。」莫征衍斬釘截鐵，否認了她的說法。
莫征衍並沒有錯過她的用詞，「你說的是你要出去工作，而不是你想出去工作。」
僅僅單獨是一個字，意思上面卻相差甚遠。
「如果你是說想，那麼證明，你還在考慮之中，現在是來找我商議的。你可能會去，也可能在我的建議下不去。但是現在，你說的是要。」莫征衍冷靜地分析，簡短几句話，替自己做了陳述，也打破了她的謊言。
要這個字，已經證明了她的決心和態度。
莫征衍的犀利，讓楚喬無所遁形，楚喬似乎也無法再自圓其說，似乎從一開始，在他面前，她就已經敗下陣來潰不成軍。
「我真的很想出去工作。」近乎是無力的，楚喬低下頭輕聲說。
咔擦——
打火機的聲音。
莫征衍取出煙盒，抽了一支，幽幽說道，「如果我不讓你去呢。」
如果他不讓她去。
楚喬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那天在近郊的花圃里，陶思甜也這麼問過她，如果他不同意，那麼她又該怎麼辦。楚喬當時沒有並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然而此時此刻，莫征衍就坐在她的身旁，那麼近的距離。他指尖的煙味，飄散開來，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間，莫名的就有了一種壓迫感。
楚喬道，「那我就不去了。」
她回答的如此輕快淡然，讓莫征衍微眯眼眸。吞吐出一口煙霧，他沉聲道，「楚喬，看著我再回答一次。」
楚喬果然抬起頭來，望著他的眼睛，完整地說道，「如果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去了。」
「你這麼聽我的話？」莫征衍笑著問道。
楚喬想也不想回道，「當然，我聽你的。」
楚喬沒有忘記，在那一天，莫征衍提出結婚要求的時候，對她所說的話。
他說：楚喬，從今以後，你要聽我的。
楚喬近乎是盲目的，更是無助的，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找到了一根浮木，她別無選擇，只能點頭答應。
楚喬，從今以後，你要聽他的。
莫征衍也想到了當年，他也沒有忘記當時所說的話。
當時的楚喬，畢恭畢敬的，更甚至是拘謹的坐在他的面前，她也是這樣的點頭答應了。
此刻，他瞧著五年後的楚喬，五官比先前長開了，中分的長發，從額頭的正中散開兩道瀑布來，綿長而密黑。與她白皙的膚色，形成了鮮明對比。楚喬的肌膚，是一種不健康的白，更接近於慘白，好似她許久不曾見過陽光一般。
她安靜的呼吸著，那麼脆弱的女子，讓莫征衍心裡生出一絲柔軟來。
「你真的想出去工作？」莫征衍再度開口。
「想。」楚喬的回答，很是簡練乾脆，也是異常肯定。
「那就去吧，我同意了。」莫征衍幽幽說道。
楚喬有些怔愣，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突然的轉變。明明前一秒，似乎還是反對的，可是下一秒卻又允諾了，這讓楚喬始料不及。但是，隨即心底就透出來幾分高興和欣喜，她淡淡微笑，道謝的話語脫口而出，「謝謝。」
一聲謝謝，是客氣的，是有禮的，也是生疏的。
普通人見了面才會說謝謝，可他們並不是那樣而已。
「楚喬，我是你的丈夫。」莫征衍有所不滿，開口宣明了身份。
「我知道。」楚喬輕聲應道。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她的丈夫。
「你剛才說，你聽我的。」
「恩？」楚喬微微困惑，她聽出了他語氣里深意，似乎還有下文。
莫征衍抽了口煙，散漫說道，「那麼把你的衣服脫了。」
楚喬的瞳孔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明顯一縮，對於他如同下達指令一般的話語，讓她感到了難堪。
莫征衍抽著煙，並不再出聲了。只是瞧著她，瞧著她接下來的反應。
楚喬，你會照做，還是不呢？
就在這個時候，椅子發出了往後拖地的輕微聲音，楚喬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她的神情很平靜，和方才沒有什麼變化。然而她的動作很慢，將套在外邊厚實的睡袍解開了，扯了腰帶，鬆開了睡袍，放在了一邊。
莫征衍沉默著，他似是沒有想到她會真的照辦，只是此刻，他卻想要知道，她的底線究竟是在哪裡。
於是，莫征衍沒有喊停。
楚喬的裡面，穿了銀粉色的絲綢睡衣，睡衣底下，只有貼身的內衣了。
楚喬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衣領，她有一瞬的停頓，而後扯開了睡衣的領子。睡衣被撩開了，她只穿著內衣的**，呈現在莫征衍的眼中。
抽煙的動作靜止，就在這個剎那，莫征衍除了瞧見她細膩的肌膚之外，更瞧見了這片白皙上，斑駁拙劣的紅痕。
那是他剛才留下的痕迹。
莫征衍眉宇一皺。
楚喬的臉色，蒼白了幾分，一抿唇就要脫去絲質睡衣，卻被莫征衍喊住了，「夠了。」
他這一喊，楚喬停了下來。
莫征衍道，「把衣服穿好。」
楚喬鎮定著將睡衣繫上紐扣。
莫征衍卻注意到了，楚喬的手在抖，那一顆扣子，她竟然扣了三次，才能扣好。
「工作的事情，有方向了？」
「暫時還沒有。」
「等你不需要再喝葯了，再出去找工作。」
「好。」
兩人平靜交談著，彷彿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隨後，徐珊進來稟告，「小姐，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先生，您晚上有個宴會要出席，時間差不多了。」
莫征衍頜首，側目瞧著楚喬道，「不能留下陪你吃飯了。」
「沒關係，工作要緊。」楚喬的回答，無疑是一個好好妻子該有的。
莫征衍瞧了她一眼，不疾不徐起身，「那我走了，你自己吃飯吧。」
楚喬亦是起身，望著他離去的身影。
莫征衍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問道，「那個檯燈，你怎麼還留著？」
徐珊狐疑，這個檯燈怎麼了？
明明好好的。
楚喬的目光從莫征衍身上移開，投注於那座檯燈，而後又飛快地回到他的身上，她輕聲說，「那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
車子駛離公館開出了靜園，莫征衍坐在車中，視線平視著前方，卻是沒有焦點。
莫征衍沒有忘記，那是他送給楚喬的第一個生日禮物。
一座復古銅具檯燈。
在義大利的拍賣會上，莫征衍用天價拍下了這座檯燈。
聽說這座燈具，是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騎士，送給心愛女子的禮物。檯燈上鑲嵌著海藍色的寶石，像是情人的眼淚。騎士即將征戰沙場，留下了心愛的女子。騎士又怕女子孤單，就送了一盞明燈，讓女子當作自己，夜夜陪伴。
那一年，楚喬十八歲，嫁給了他。
原來已經有五年了。
這麼久了。
當年青春稚氣的楚喬，當年向他點頭同意嫁給自己的女孩兒，原來在他的身邊，竟然已經也有五年了。
莫征衍還未回過神來，才發現她已經長大了。
今時今日，楚喬，二十三歲了。
莫征衍和她在一起的相處時光，卻是少的可憐，連一雙手都不滿的次數。
如今，她要從靜園裡走出去。
莫征衍卻才發現，自己原來都不曾好好和她認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