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能給他什麼
莫征衍回到靜園的時候，只看見楚喬正站在落地窗前，她安靜的背身去而站，夕陽的黃昏從窗外邊籠罩而下，是一層朦朧而不真切的黃色暖光。楚喬的長發披在身後，長而直，十分柔順。
莫征衍安靜地走過去，來到她的身邊。
聽到動靜的楚喬，亦是側身回過頭來，瞧向了他。
兩人都是慵懶地靠向了窗戶，莫征衍是將肩頭靠去，楚喬則是將頭一歪，互相凝視中，莫征衍開了口，「見過我的母親了。」
「恩，她很漂亮。」楚喬微笑應道。
回想起先前才見過一面的莫夫人，再瞧瞧莫征衍，母子兩人真是非常的相似。
瞧見她嘴角的弧度，還在微微笑著，莫征衍卻有些沉寂，他忽而伸手，輕撫她垂落在肩頭的長發，替她撫過肩后，「楚喬，答應我，不要去理會別人說什麼。」
「哪怕這個人是你的母親？」楚喬輕聲反問。
「是，哪怕是我的母親。」
「那我又要怎麼做？」
莫征衍的目光深沉，也有了淡淡的笑容，「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楚喬望著莫征衍英俊的臉龐，她沒有回答，沒有應允，心裡邊卻還存在著疑慮。
沉默了下，她只是輕聲一句，「這五年來，你一直不對外公開，原來是因為這樣。」
原來是因為，他的母親會反對。
年少的時候，尚且不會了解，只是依稀記得陶思甜說過：楚喬，我要是遇見了一個喜歡的人，那就大膽去追，誰管那麼多呢。彼時輕狂，在自我描述中的愛情，就應該是任性而自私的，就應該是不顧一切的。為什麼還要去理會那些世俗禮教，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但是他們都忘記了。
愛情，的確是兩個人的事情。
可是結婚，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情。
那是兩個家庭的事情。
莫夫人的突然出現，讓這段五年的婚姻，出現了危機。
而也因為莫夫人的出現，莫征衍對楚喬的細心照顧，已經到了貼身跟蹤的地步。
楚喬難得想出去走走，可是誰知道卻有人跟隨，聲稱是莫先生吩咐的。
「我只是去散步，不需要有人陪著。」
「可是，莫先生說了，無論小姐您去哪裡，我都要跟隨。小姐，請您不要難為我。」
如此一來，楚喬哪裡還有心思出去，只得打消了念頭。
事後，莫征衍下班歸來，楚喬在這個問題上，和他做了溝通。
「莫征衍，你能不能別這樣？」
「出去有個人陪著你，也好幫你提東西。」莫征衍的話語，十分冠冕堂皇。
但是，楚喬知道，莫征衍這麼做，是因為他在害怕。
楚喬凝眸，而後說道，「莫征衍，你怕我會一聲不響走了是不是？」
此話一出，莫征衍也是凝眸，但是他沒有出聲了。過了一會兒，他反問道，「你會么？」
這五年時間以來，儘管兩人的相處不多，但是莫征衍對楚喬的關注，絕對不會少。當年為了楚家為了楚父，楚喬甘願嫁人，可見她對家人的在意程度。而現在的情況之下，楚喬會做出怎樣的反應，莫征衍還是未知，只是他清楚明白，她是有多在意。
他正沉眸瞧著她，是一種專註的目光，彷彿要走進她的心裡邊。
楚喬忽然之間，就想到了他們初次見面。
這個男人，這麼突然的出現，出現在她的面前，還說要娶她。
也許，從那一刻開始，這個人就開始走進她的心裡了。
遇見一個人，也許需要幾個一生，認識一個人，也許需要一輩子，可是愛上一個人，也許只需要一個眨眼。
楚喬輕聲開口，她下了保證，「如果我要走，我一定會告訴你。」
聽見她這麼說后，莫征衍雖然仍是擔憂，但是卻也鬆了口氣。
之後，莫征衍果然沒有再讓人跟隨她出行。
楚喬實在有些煩悶，便約了陶思甜出來走走。
臨近年關，陶思甜這邊正是公司最繁忙的時候，她在身邊，嚷嚷抱怨著最近的工作到底有多忙，連喝一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楚喬則是靜靜聆聽著。忽而，就在過轉角的時候，卻有兩人突然出現了。
陶思甜一愣，頓時沒了聲。
楚喬也是一怔，但是她很鎮靜。
因為她認出了那兩人。
這兩個人，正是那天跟隨徐秘書一起來到靜園，帶她走的那對男女！
楚喬轉念一想，腦海里浮現起了莫夫人！
「你們……你們是誰？」陶思甜不禁問道，聲音里有些恐慌。
其中一個女人卻道，「楚小姐，請跟我們來，莫夫人想跟你談談。」
果然是她。
楚喬早已有了定奪，「好。」
陶思甜卻是不放心了，總覺得面前這對男女讓她不安心，瞧見楚喬要跟她們走，她拉住了她，「楚喬！」
楚喬回頭，安撫著拍了拍她的手，「沒事，我去去就回。」
「那我在這家咖啡館等你。」
「恩。」
楚喬被帶到了附近，就在轉角另一頭，那兒停著一輛豪華房車。男人上前將車門打開，楚喬瞬間瞧見了車內坐著的莫夫人。莫夫人並沒有瞥向她，只是滿滿擦拭著手中的眼鏡。
楚喬坐上了車，禮貌喊道，「莫夫人。」
「楚小姐，我對你和征衍之間的那些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也不想知道。女孩子要有自知之明，你這麼聰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莫夫人幽幽開口，冷然的女聲格外震心。
楚喬抿著唇沒有說話，莫夫人慢慢地將手帕收起，「說吧，要多少，你才能離開徵衍。」
楚喬心頭一沉，她輕聲道，「我不要錢。」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這簡直就是兒戲！反正你們現在也沒有公開，乘早分開，對你們才是最好的！」
「我對莫征衍是真心的。」楚喬默了下，她如此艱澀，從心裡邊，說出了這句話。
「真心？」莫夫人冷笑，她側目望過來，對上了楚喬，「真心值多少？你能給他什麼？」
能給他什麼？
楚喬不禁有些恍惚，突然之間，像是回到了過去。回到了當年，江靜知也曾經問過她這樣的話，只是當時，不是莫征衍，而是江言遇。她又能給江言遇什麼，什麼都沒有。她能給莫征衍什麼，似乎，同樣也是什麼也沒有。
只是曾經，楚喬除了懊惱不甘之外，只有退讓轉身祝福成全。
而此刻，楚喬在面對莫夫人的時候，她心裡竟然空無一片，竟是不想如此沉默而已。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思緒那麼空茫，再也無法思考，她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楚小姐，請你想清楚了，自己需要什麼，到時候來告訴我。今天就這樣了，不打擾你和你的朋友逛街了。還有，我今天見過你這件事情，請你也守口如瓶。」最後，莫夫人如此說著，吩咐一聲后，車門又被人打開了。
楚喬茫然地下了車，自始至終，都沒有了話語。
那輛房車從眼前駛過，楚喬只感覺一陣心悸茫然。
回到咖啡館，楚喬在陶思甜面前坐下。
陶思甜心中滿是疑慮，想著方才出現的那對男女，她急急問道，「楚喬，剛才那兩個人到底是誰？他們帶你去見的那位莫夫人，她是誰啊？」
楚喬沉默，輕聲說道，「他們是莫夫人的下屬，至於莫夫人，她是莫征衍的媽媽。」
陶思甜一聽這話，當下愣住了，「那她找你，是和你說了什麼呀？」
「沒什麼，只是正好看見我，就和我打了聲招呼。」楚喬笑笑，卻是悵然而苦澀的微笑。
其實莫夫人的話語，不無道理。
其實早就多年以前，她就已經完全清楚明白。
沒有了足以匹配的家世，沒有了家族支撐，不再是楚家千金大小姐的她，無法為他做出任何貢獻，也沒有足夠的立場，站在他的身邊。
楚喬，你又能給他什麼？
◎◎◎
「楚喬，在看什麼？」莫征衍最近發現，楚喬放空失神的時間有些多。
楚喬正在書房裡，手裡捧著書在閱覽。遠處瞧過去，她的確是在看書沒有錯，但是走近一看，就會發現，她並沒有真的在看書。只是那目光盯著書籍翻開的那一頁，雙眸卻是空洞的，魂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
聽見呼喊，楚喬抬起頭來，只見是莫征衍，她不禁微笑，將手裡的書籍拿起來，翻過到書的封面，讓他瞧個徹底。
莫征衍瞧了一眼，讓他皺眉，「虧你看的下去。」
那是一本精選詩集，並不是莫征衍所喜愛的，楚喬笑了，「其實仔細看看，挺不錯的哦。」
「今天天氣這麼好，不想出去走走？」莫征衍取過她手裡的書，低頭問道。
楚喬問道，「去哪裡呢？」
「隨便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莫征衍微笑說道，楚喬亦是欣然同意了。
那本精選詩集就被放在了書桌上。
那是印度詩人，著名的拉賓德拉納特3f泰戈爾。
書裡面有這麼一句話——要是愛情不允許彼此之間有所差異，那麼為什麼世界上到處都有差異呢？
楚喬覺得，很有道理。
只是這差異，又該怎麼去跨越？
又要怎樣去堅守堅信？
有時候，愛一個人，也不單單隻是有愛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