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自以為是
現代人獲取知識是特別容易的事。容易到就像是在超市買薯片和可樂。
舉這兩個例子，是因為這兩種東西，基本每間超市都有。而現在，獲取知識就是這麽簡單。
早幾十年，人們要是想要了解什麽，可能還非要騎著二八自行車，來到大的圖書館，去找尋在書海中的一本書，或者親自去請教老師答疑解惑。
可是現在，你隻需要上網。知網、百科、專題、論文、在線谘詢等等，各種手段都可以使用，很容易就能學習自己遇到的新概念。
知識沒有了獲取門檻，你會發現特別多的人成了“知識分子”。
你會看到退休工人在談論經濟下行與自己退休金之間的關係；兩個小學生在說世界武力排名，他們對各種大型武器爛熟於心；兩個街邊擺攤的成年人在談論基礎設施建設這樣的投資是否會拉動消費，讓他們好能多賺一些。
知識讓人們更聰明了，卻也讓一些人迷茫，不能準確認識自己。
比如俞燕燕的男友王海礁。
王海礁是一個平凡人物的縮影。
生於普通的家庭，上著普通的大學，有這普通的能力，過著普通的日子。
可他自己卻覺得自己才高八鬥，什麽都懂。
他確實什麽都懂一點，他可以和退休老人談論退休金，告訴他們國家有實力，他們收入會很穩定。
告訴兩個小學生除了世界武力排名，還有各國結盟，勢力之間的平衡。
告訴街邊擺攤成年人，基礎設施建設投入會有更多錢在市麵上流通，可能會拉動消費，但是也可能因為通貨膨脹，而讓單位貨幣實際購買力下降。
他發現自己是有大才能，隻是沒有機會施展。所以他會時不時的“體驗”一下功成名就的感覺。一個人吃一頓不錯的美食，洗個澡，按個摩。幻想眼前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日常生活。
而實際上，他腦中的知識，隻是受益於知識門檻降低，帶來的全民素質的提高而已。
因為再深入的與人“談論”，王海礁會漏洞百出。
硬說不普通，就是有了一位不太普通的女友。俞燕燕年輕、漂亮，有技能（舞蹈），她喜歡王海礁。
如田辰麵對沈宜欣，王海礁麵對俞燕燕也有他的壓力。
俞燕燕即使和他住在破舊的合租房裏，也依然是那個還可以閃耀的人，努力積極向上的人，也是一個吸引人的人。據王海礁自己知道，房東和隔壁那個已婚老王，對剛來的俞燕燕表現出的熱情，肯定超過了欣賞。
而現在，王海礁因為俞燕燕的關係，他也進入了一個他原來需要仰視的階層，兩個月能體會一次的大餐。
俞燕燕本來是拒絕來的，可她是股東之一，沈宜人和曾洋的熱情邀請她拒絕不了，所以也跟著來了。
王海礁坐在餐桌上，品著桌上的美食，眼前是談笑間的美女和他心目中的成功人士。他覺得自己也一腳踏入了進來。
白昂熙領著龍銘一去見了一個年輕人。“嗨，李昂。”
“嗨，昂熙。”李昂站了起來，兩人擊拳。“好久不見了。”
“是啊。”白昂熙問道：“最近怎麽樣？”
“剛回來。”李昂說道：“和幾個朋友準備搞大數據分析。你知道我是學這個的。”
“對了。”白昂熙說道：“那我介紹的人，你會很喜歡的。戰刀資本的龍銘一龍總。”
“早就挺過您的名字。”李昂對龍銘一客氣地說道：“見到您真的很榮幸。”
“我也很高興。”龍銘一與李昂握手。
白昂熙說道：“剛要開始，你就遇到這麽好的投資人，真是好的開始。”
“謝謝你。”李昂說道：“你一直是我的貴人。”
龍銘一和白昂熙往回走，白昂熙介紹道：“他還有一個身份，百麗實控人的女婿。”
王海礁目睹白昂熙和龍銘一與熟人打招呼時，那種自然體現出的大氣形象，覺得自己有了一個好機會。他與白昂熙、龍銘一在談論經濟發展，用出了自己腦中全部的知識儲備，他知道一旦受到青睞，他可能飛黃騰達。
“你說的對。”白昂熙肯定了王海礁對於製造業發展的看法。
這像給了王海礁興奮劑一樣，他繼續侃侃而談。
而實際上，這是白昂熙客氣的一句話。因為王海礁講的，正是某財經欄目某期講的《拯救製造業》中的觀點。
王海礁幾乎每期不落的看這個節目，他覺得這個節目給他帶來大量的知識。可實際上，白季勇、白昂熙與教授經常交流。白家的產業也是教授數據的來源。
哪有人指望看節目，來達到專業程度的？
王海礁的致命問題就是知識不係統。獲取知識門檻的降低，讓王海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實際上他都不精。
本科四年，研究生三年的專業學生都不能說弄明白一門學科。而王海礁僅僅憑著書攤上的什麽理論分析和電視節目就覺得自己可以挑戰人家“吃飯”的技能了，這不是開玩笑嗎？
看了李小龍四部電影，練了幾天拳，硬說著要去踢館，不打死你？
餐桌上的氣氛變化了。
王海礁個人越說越露怯，越說聲音越高。
所有人說什麽，王海礁都能插一句，可插這一句，往往都效果不好。曾洋和沈宜欣都感覺出了王海礁說的不對。俞燕燕已經開始覺得尷尬了。
“就像是龍總投資。”王海礁已經開始“指點”龍銘一，“一定要抓住機會，全力的下注。小企業直接就控盤，做線，製造利好，然後就會有小散進來。比如連續五個板，然後就拋。”
龍銘一隻有微笑，他什麽也說不出來。這麽幹隻有一個結果，證監會請龍銘一“喝茶”，沒收違法所得，罰一筆幾倍的巨款，搞不好還要有刑事風險。
王海礁繼續談論股市裏莊家的手法。一字斷魂，直線打板等等網上常見的內容。這些都是幾年前的了。
即使有莊，現在的做法也更加巧妙，更加隱蔽。
大家都會的，隻能是廣播體操，肯定不是武功秘籍。
街上能買到《獨孤九劍》的時候，高手們可能已經在練習《禦劍術》了。
俞燕燕已經坐在旁邊無地自容了。她沒來海市前，對王海礁的印象還是大學時的那種感覺。俞燕燕上的舞蹈學校在王海礁的學校隔壁。那時的王海礁還是“博學多才”的形象呢。
現在的王海礁怎麽這麽不知道天高地厚！
俞燕燕實在掛不住了，她說道：“那個，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王海礁舉著的酒杯停在了空中，“什麽事？”
“有事，你忘啦？”俞燕燕趕緊拉著王海礁要走。
王海礁陰沉著臉，“我和白總、龍總談的正好，為什麽要走？”
俞燕燕心急，可王海礁不懂，她急的都快哭了。
“坐下吧。燕燕。”沈宜人招呼俞燕燕坐下，“稍等一會兒，我們也快吃完了。”
“我們吃完了。”沈宜欣說道：“祝你們生意興隆。這單我們買了。”
“應該的。”白昂熙說：“姐姐們生意興隆。”
眾人散後。俞燕燕和王海礁完全沒有話說。兩人一路沉默的坐地鐵回到出租房。
俞燕燕自己在房間裏默默收拾東西。麵對俞燕燕的冷麵，王海礁起身離開了房間，來到了樓下。他在樓下找了一個地方，打電話給主管。
“主管。”
“什麽事？再請假可不批了。”
“不是，有好消息。”王海礁小聲地說：“寶天實業，可能有大事發生。”
“別拿假消息騙我。是不是在哪個地方聽別人說的。”
“這次肯定準。”王海礁說：“我剛和戰刀資本的老總一起吃了飯。他和別人無意中說的。我準備投入八萬。”
“哦？戰刀資本老總？你不是要瘋吧？幻想出精神病了？”
“真的！”王海礁說：“我女朋友在他老婆的培訓學校工作。盈利咱們對半，虧損歸我呀。”
“我信你一次。”
王海礁笑，“那您賺了可不能忘了……嗬嗬。”
“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謝謝。”王海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