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處理幹淨
溫室殿裏響起兩個女子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在寂靜的寒夜裏,這樣的叫聲格外有穿透力,飄蕩在皇城的上空,就連離溫室殿最遠的仙居閣都能隱約聽見。
仙居閣內,披著毛織的毯子坐在炕上,就著一盞昏黃的油燈看書的孟悅慈,再也看不下去,啪地一聲將書給合在了炕桌上。
一旁做針線的的宮女月滿,見郡主這般,忙放下了針線,近前問:“郡主,是不是覺得冷了?”
說著,月滿掂起火筷子,掀開銅爐,撥了撥裏麵的碳。一股子煙味襲來,空氣中也飄起煙灰。
孟悅慈以手掩住口鼻,輕咳幾聲,皺著眉說:“再撥也就這麽點兒碳,別費功夫了。”
月滿放了火筷子,“奴婢給您倒杯熱茶去。”
孟悅慈沒製止,看著月滿忙活,慢聲問:“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月滿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是女子的慘叫聲麽?”
孟悅慈眸子一抬,“你也聽到啦?”
月滿捧著茶近前,將茶碗放於炕桌上,歎息了一聲,“是從溫室殿傳來的。傳晚飯的時候奴婢就聽說,溫室殿原來的宮女月晴被施刑之後一病不起,隻剩下一口氣了,天擦黑的時候,被人用張草席子一裹扔到亂葬崗去了。恐怕,梅心姑姑與那個道婆,受完刑也得被扔出去。”
孟悅慈不由得輕哼一聲,“都說宮裏麵最純厚和善的人就是王婕妤了,看來,也是以前不得寵,又無宮外的依仗,夾著尾巴做人的一個。如今,王婕妤已是一個不好惹的主子。”
月滿點頭,“可不是,奴婢去膳房的時候,聽那兒的人在嘀咕,說什麽王昭儀去含元殿大鬧了一場,還打了人。想想以前張婕妤的脾氣,那可是一個不肯吃虧的主兒,可王昭儀大鬧了含元殿後,也沒見張婕妤有什麽動作。王昭儀果真今非昔比。”
孟悅慈向來不喜歡後宮的勾心鬥角,重新拿起書本,“讓她們鬥去罷,反正跟我們沒有什麽關係。”
月滿看著孟悅慈眼底的落寞,忍不住多了句嘴,“郡主在宮裏孤苦伶仃,今年已至二八芳華,若是大人與夫人在身邊,早已經張羅著為郡主議親了。可是如今,宮裏頭還有誰記著您的事情?”
孟悅慈想到病逝的母親與尚在流放中的父親,禁不住落了淚。
“宮中雖有太後,到底孝景帝跟咱們這位宣和帝兩個人隻是堂兄弟,對於這位堂嫂嫂,皇上顯然不拿她當太後,她也久居長樂宮中,從不過問後宮中事。您的婚事,說到底,最後還是落在張婕妤,或者王昭儀的手中。那張婕妤眼高於頂,性子又跋扈不是好相處的。王昭儀自晉封以來,雖手段狠,您想想她之前所受的欺負,也是可以理解的。她除了含元殿的人,也沒有向別的人發難過,應該比張婕妤好相處。您去跟她相交,有了她的幫襯,對您以後的婚事,大有助益,再不濟,咱們在宮裏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孟悅慈沒有想到,月滿看起來軟麵的一個人,心裏麵這樣有主意。
能對她說出這番話,也是掏心掏肺的。
孟悅慈放下書,握了月滿的手,“我九歲入宮,就是你伺候著,這些年跟著我,你也沒有過什麽好日子,真是委屈你了。”
月滿惶恐下跪,“奴婢不委屈,跟著郡主,日子雖清苦些,卻從沒挨過打罵,同奴婢一起進宮的幾個小姐妹,到今日隻剩三個,其餘的都因犯了這樣那樣的錯,而丟了性命。奴婢今日這番話,是為了郡主著想。”
孟悅慈何嚐不知,十六歲的年紀,在大齊不小了,很多姑娘,十六歲都已經成了親當了娘,再不濟,也議好了親事。
但孟悅慈從未想過成親這回事,家都沒有了,還成什麽親呢?
她如今這樣的身份,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好親事落在她的頭上,與其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去受苦,不如現在這樣清清白白地受苦。
孟悅慈淒然一笑,“我隻盼著爹爹能夠早日回來,把我接出宮去。”
是夜,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梅心與馬道婆,被幾個太監用席子裹了,扔到一輛平板車上,穿過宮內長長的巷道,拉到了宮外,棄在亂葬崗。
這件事情,在第二天早上,傳遍了整個後宮。
雖然在宮裏,打死個把下人,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一下子死了三個,還有梅心那樣一個體麵的姑姑,仍讓她們感到心驚。
隻有張新柔,覺得心裏的那塊石頭落了地。
早晨起來,頭發沒梳好,張新柔就把張慶叫到身邊,詢問昨晚事宜。
張慶拍著胸脯說,“婕妤放心,奴才親自去亂葬崗確認了,就是梅心與月晴,還有那個馬道婆,月晴已經快沒氣兒了。梅心與馬道婆昏死著,就是傷勢不重,但一夜過去,現在估計也凍成幹棒了。”
張新柔仍不放心,細長柳眉皺著,“萬一有人看見救了他們呢?”
張慶覺得主子的擔心太過,大冷天的,誰沒事兒跑亂葬崗去呢?便扯謊道:“奴才來的時候,留了兩個小的在那兒看著呢,沒人去救。”
張新柔點了點頭,“死了就行。但還遠遠不夠,我絕不允許將來有一天,跑出個什麽張三李四出來汙蔑於我。張慶,老規矩,你要把與她們關係親近的人,處理幹淨。”
張慶眼睛一眯,陰冷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那些人處理的幹幹淨淨。”
張新柔看著張慶離去,臉上露出了笑容,坐正身子,麵對著銅鏡,望著鏡子中自己的容顏。
身後侍奉統頭的宮女,這才敢重新動起梳子。
張新柔冷著眼睛問:“我美麽?”
宮女一愣,忙不跌地跪下,“婕妤姿容豔麗,冠絕後宮”
張新柔不屑地瞥了宮女一眼,“起來吧。”
宮女這才敢起身,繼續為她梳頭。
池夏進來,近至跟前,低聲道:“婕妤,奴婢已經把話傳給皇上了,說您昨日受驚,昏睡發熱,需要靜養幾日。”
張新柔微微側頭,看著池夏,“他是怎麽說的?”
“就說準了,旁的沒有。”
張新柔譏笑兩聲,“現在他的心裏恐怕隻有王氏那個賤人了。就讓她得意幾天吧。對了,今兒溫室殿可有什麽動靜?”
池夏遲疑著,“後宮裏麵的人都以探望太子為名,去溫室殿了。就連穆美人也去了。”
雖然昨日父親來看她,並且囑咐了她,眼光放長遠,不要為了王氏一個女人而失了聖心。但她仍然是控製不住地惱怒,尖利的指甲幾乎刺破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