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贏萬城
就在水千幻腦海裏幻想著老萬大殺四方，自己趁機撿漏的美好景象之時，下麵的倭寇一行終於抵達了穀氏商團的駐地。
這是一座朱門大戶的府邸，外有兩尊石獅子口銜金珠，威風凜凜。服部小次郎和土屋台率人趕到之後，並不過門，繞了半圈，來到了丈許高的青磚牆下。
他們一行三十多人，除了兩位首領，其他人都沒有一躍而過的本事，於是隻能采用疊羅漢之法，他們先是選出一位身形龐大之人彎腰扶於牆角，然後再挑出一個最為消瘦的人，衝刺兩步之後，踩著扶牆之人的背脊，奮力一躍，攀爬上牆。然後他跨坐在牆上，依次接引其餘人等紛紛上牆。最後，服部和土屋二人架著那個扶牆的倭人一起飛身過牆，落在院內。
他們似乎是對這座大宅的空間布局頗為熟悉，一行人翻牆而入之後，沒有多做試探，就一路沿著牆角和假山的陰影處作為遮蔽，偷襲殺掉了幾名巡夜的護衛。
不過這也就是他們能做到的極限了，就在他們偷襲殺掉三名巡邏護衛之後，一聲急促的哨子響起，聲音尖利刺耳，極具穿透力。
然後原本靜謐安詳的大院，就像是突然被驚醒的猛獸一般，隨著無數拔刀出鞘的聲響和不斷亮起的火把，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很快，一群右手持刀，左手舉火的黃杉護衛就將倭寇們團團圍住，困在正廳前麵的大院裏。
護衛站位參差交錯，再加上夜色深沉，所以倭寇們也不知道對方虛實，隻來得及粗略估算，覺得對方影影綽綽，層層疊疊，甚至懷疑是不是那消失不見的百餘名官兵就藏在這裏。因此麵對護衛們的圍而不攻，倭寇們心中忐忑，也隻是舉刀相向，將服部小次郎和土屋台護在中間，並不敢主動上前交戰。
此時，包圍圈正對主廳的方向突然分開，讓出了一條可容兩人通過的缺口，一位彩衣中年信步而來，他手持一根翠綠竹杖，雙目神光四溢，顯然是個精於內力的高手。
他穿過包圍圈，來到一眾倭人麵前，皺著眉頭，沉聲問道：“你們是誰的手下？我們商團和你們扶|桑的多位大名都有生意往來，是你們的貴賓。”
正說著，突然他的雙目放出毫光毫無征兆地照在服部小次郎的臉上，繼而憤怒出聲：“好啊，原來是伊藤勢滿的手下，自作主張，想要洗劫舟山島？”
他的聲音突然轉冷，話語間透出了刺骨的寒意：“幾個上不了台麵的小毛賊，竟然敢來捋我們東島的虎須，看來是我贏萬城這些年來做生意太和氣了，讓你們都忘了【東島】是什麽地方！”說罷，他把手一揮，“殺！”
服部小次郎和土屋台見到贏萬城出來說話，正在商量說辭想要蒙混過關，誰知這贏萬城就像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突然將他們的來曆和心思看的一幹二淨。他們兩人正自驚駭呢，圍著他們的護衛們就已經開始動手了。
東島在百年之前穀家還沒上位的時候，島王姓雲，是力主“反元複宋”的愛國將領的後人，因此東島武學中並不缺乏軍陣精要。雖然雲家沒落之後，家傳的絕學也隨之失傳，但是這種低級的軍陣知識倒是流傳了下來。因此東島弟子在集團作戰的時候，經常會出現一些小範圍三五人的配合，將各自為戰，胡劈亂砍的倭寇們分割包圍，以並不比倭寇多的人數，竟然在場麵上形成了保衛壓製的局麵，看的遠處觀戰的水千幻也是嘖嘖稱奇。
但是贏萬城還是低估了服部小次郎和土屋台的實力。這兩個人一個忍術詭異，一個刀法精湛，普通的東島弟子對上他們，往往一觸即潰。片刻之間，已經有三名東島弟子死在他二人手中了。
贏萬城見狀，不敢再坐視他們殺戮，縱身一躍，手中竹杖刺向一名東島弟子身後無人之處，場中眾人還來不及疑惑，隻見三尺之外的服部小次郎突然遁入樹下的陰影中消失不見，瞬息之後突兀的現身於贏萬城的竹杖之前，就像是迫不及待求死一般，直直撞上，哪怕他最後拚命扭轉身體，也還是被刺穿了右側的肩胛骨，廢了右臂。
另一邊正砍得一名東島弟子連連後退，空門大開的土屋台注意到了服部小次郎的詭異自殺行為，深知若要突圍離不開服部小次郎的忍術掩護，於是放過了近在咫尺的人頭，回身護在小次郎身側，用倭寇語問道：“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想背刺那個敵人，沒想到剛剛出現在他背後，就發現有一根木棍等在那裏，我停不住身體”小次郎的聲音中還帶著未曾褪去的迷茫與恐懼。
試想無論是誰，突然發現自己正在朝著一根木棍的尖端撞去，偏偏自己招式已老，無法變向，眼睜睜地看著它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刺穿了自己的身體，那瞬息之間的恐慌和絕望，是如此的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土屋台也被服部小次郎這詭異的語氣搞得有點心慌，他本就是惜命之人，於是幹脆提議直接逃跑。服部小次郎也被贏萬城嚇破了膽子，沒有反對，從身上掏出兩顆灰色的圓球就準備往地上砸。
可惜贏萬城並不是在那裏看戲的，他在土屋開口之前就已經洞悉了兩人的逃跑計劃，於是疾步上前，竹杖一揮，間不容發地打在服部小次郎肘部，服部小次郎胳膊一麻，已經無力摔碎煙霧彈，兩顆煙霧彈輕輕從手中落下，並沒有炸開，而是滾了開來。
土屋台一直關注著贏萬城的行動，此時雖然慢了一步，但是手中長刀抬起，以力劈千鈞之勢向著贏萬城斬去。贏萬城撤回竹杖，擋在身前，刀杖相交，贏萬城竟是氣力不濟，手臂一麻，退了半步。
這下他把目光轉到了土屋台的身上，被他好似放光的雙眼盯著，土屋台感覺壓力山大，跟服部小次郎背靠著背，刀尖向著贏萬城，緩步後退。
贏萬城經過剛才那一下，知道了自己的力氣不如土屋台，一次竹杖揮動地更加輕巧靈動，專攻服部小次郎周身要害。服部小次郎廢了一臂，實力大減，在贏萬城的攻勢下頻頻受創，不得已土屋台隻能屢屢替他接下贏萬城的招式。
但是呢畢竟是替別人擋刀，土屋台的發力姿勢十分別扭，十幾招下來，越發難受，心中生出了“不如自己逃命的念頭”。
贏萬城對這一切都洞若觀火，土屋台的心態變化導致接下來幾招他的反應慢了半拍，贏萬城趁機一杖刺中服部小次郎的眉心大穴，了結了這名忍者。
服部死後，土屋台得以解放，終於不用再頻頻替別人擋刀，但是單獨麵對贏萬城之後，他才發現，事情遠不是他想象中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