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苦
和大偉的這番對話讓我有種感覺：再牛的英雄好漢，也要為形勢屈服，也要為五鬥米折腰啊！在這個世
界上，平頭老百姓和屌絲群體要想活的有氣勢，有尊嚴，還溫飽，真心是挺困難的事情。
好在，這個大塊頭能吃苦，也弄出賺錢的名堂了。
大概是到了夜裏之後，路上的私家車幾乎絕跡，真正成了大貨車表演的舞台。越來越多的變形金剛一樣
的家夥，從我們麵前呼嘯而過。
這就預示著生意來了！直到夜裏十二點左右，我和大偉接了六七輛車。
他一輛，我一輛。到我的時候，我才知道給車噴水，求實也是一個技術活，不是傻瓜吃包子那樣簡單。
首先，我要拖動哪些水管，移動到大貨車停靠的位置。另外，我還有在近距離給哪些巨大的論壇淋水。
水花和汙垢碰撞之後，說不飛濺起來，那是騙鬼的事情。隻幾個輪子過後，我的外衣已經不成樣子了——雖
然天黑看不真切，但那時明擺著的事情。
而且，水管在你手裏麵噴水的時候，一直在抖動。舉得時間長了，就覺得整條手臂都沒啥力氣了。總而
言之，就是真的很辛苦，非常辛苦。
而且，手上和身上是不可避免的接觸到水的。當時已經是深秋季節了，正如大偉所說，深夜是比較寒冷
的，而我越來越體會深刻了。
冷，真心是冷！除了之前進蘆芽山一線夜行露營，我其實在秋天穿的衣服一直不算多。因為在屋裏的時
候不怕冷，開著車的時候更不怕冷。好吧，這樣想想就沒有啥需要注意保暖的機會了。
但在這裏是不行的，冷是從四麵八方侵襲身體的利刃啊！我穿的白天足夠，晚上就挨凍了，就是這個意
思。
而到了這個時候，我終於開始罵自己傻，為什麽剛才不接受大偉的好意，把小舅那件髒外套接過來？現
在好了吧，徹底傻。
然而，這漫長的一夜，是不會讓我輕易度過的。
到了快兩點的時候，大偉已經有點狀態不對勁了。他找我說話，說白天的時候太忙，給家裏麵修院子來
著，中午也沒休息，這會實在是扛不住了。然而問我，能不能一個人盯到早上，他或者是小舅到時候過來替
班。
聽到他這樣說，我真不願意啊。這大半夜三更的，有個伴說說話還好，他要是走了，我草不就成了光杆
司令了嗎？
但是，今晚可是大偉找我來幫忙的，也是我上杆子要來接這個生意的，想退縮是不能夠的。於是也知道
一口答應。
大偉顯然很高興，說哥們這樣，你一個人頂著，如果有什麽意外發生，給我打電話。我的手機二十四小
時都開機，或者，你給小舅打也成，這是他的手機號……
給我手機號之後，大偉就撤退了。這下好了，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我本來沒啥可害怕的，但到了這種時候，還真是不由得我不給自己營造恐怖氛圍。
大偉剛走，立刻就來了一輛超級大貨車，那個貨箱的長度，也很驚人了。
司機停好車，直接開了門就喊：有噴水的嗎？
我回了一嗓子說有。那個司機一揮手，說那趕給我這車弄一下啊，刹車軟的都沒有了！
可是這個時候，我犯難了。這車這麽多軲轆，該按照多少收啊？
就這麽一猶豫的功夫，那個司機又有點急了。催促道：你快點弄啊，給你們錢還不快點！
被這個司機一嚷嚷，我心情很差。本來就又困又冷，立刻不想幹了。但箭在弦上，此刻我就是幹這個的，還得照辦。
我拎著管子湊過去，當著這個司機的麵把那幾個超大輪胎玩命的衝刷。衝了一會，時間上應該差不多了。我就說成了。
那個司機沒好氣的說：多少錢？
我猶豫了一下。如果要按照輪胎的數量收取的話，這車要一百多塊啊！肯定哪裏不對了，之前就沒見收
過這麽貴降溫費的車。小舅和大偉，在針對不同的貨車的時候，肯定不完全按照軲轆的數量來甄選。我記得
最多是六十塊而已。
司機看我不說話，這就又不幹了，直接晃著身子走到我麵前，推了我肩膀一把：我說老板，多少錢你倒
是說話啊，你不說怎麽給錢？……要不，就不給了吧！
大概是我的身體不怎麽魁梧吧，這個司機表現出來比較強橫。他的這種態度我非常不爽，但是——這是
生意，我不想惹麻煩，畢竟這才是第一天晚上，出來做這個冷卻水的買賣。
另外說點更實在的，我幹不過這個司機。出來跑長途的，哪個司機不是狠角色？而且都不是一個人，所
以，我無奈之下，隻好說就給五十吧。
這個話一說出口，那個司機沉默了幾秒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後來說了句“這麽貴啊”，然後摸出
來五十塊錢給我。
說起來這一幕，其實就是幾分鍾就過去的事兒。但是在這麽冷的晚上，我尼瑪在高速路邊上，守著黑的
像翔一樣的夜晚和好幾輛跟變形金剛一樣的大貨車，能不害怕才怪！
那一晚，深夜和淩晨，斷斷續續有車來澆水。我收錢的時候，四十五十六十的都麻木了。雖然知道這一
晚上有三分之一的錢最終將裝到我自己的錢包裏麵，但一點都開心，而是希望這個夜晚趕緊過去，希望趕緊
結束。
當然，這隻是第一個晚上而已。
早上挺到七點來鍾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應該撤退了。可是給大偉打電話，沒有人接。想了想覺得自己傻
啊，這麽早的時候，誰能起床啊？這大塊頭也跟我一起挺到了很晚才走的。
於是，我接著挺著。不知道有沒有跟我的狀況類似，我熬夜不怕。但到了早上六七點之後，就像是要死
了一樣，困得忘了自己是誰了。
如果不是真的很冷，我一定要躺在地上眯一會。
到了八點來鍾，大偉的電話過來。還挺客氣的說哥們等會我和大舅就上去換你。
換班之後，我去大偉家的院子，找了個沙發靠了會。等小吳來接我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剛睡著就醒
了，感覺很痛苦，不解釋。
然後小吳跟我聊了一會，問了我生意的情況。隨後帶著我回到他們家的小區拿車。然後我再回到自己住
處，已經十二點多了，直接連飯都不想吃，喝了一肚子飲料就睡著了。
當然，我睡到五點多就又起來了——因為和大偉已經約好，還要去山上盯著買賣。從第二次起，我再也
沒有跟著小吳，而是自己開車走八達嶺輔路摸進村子。
那幾天，我每天都要跑八達嶺盯著這個事兒。累，太累了！而且不安和鬱悶始終圍繞著我，在那幾
個夜晚。
別的就不說了，舉了例子吧。有一次我要小便。這本來沒有什麽，不少大車停靠休息的時候，都是司機
隨時下來就地解決的，隻要站在車後麵的路邊就可以了。
我沒車，所以隻要站的稍微遠點就可以了，自己是大老爺們，也不怕什麽。沒想到，剛站好位置把褲腰
帶解開，尼瑪一個物件兒破空而至，直接砸到了我腳底下附近。
東西沒砸到我這算是有驚無險吧。但是——一秒鍾內，一股濃稠的騷氣味道，彌漫了開來，而且我隱約
感覺到自己的腳底下濕了。
那一刻我的思緒飛轉，明白了，我尼瑪被礦泉水瓶子砸了，裏麵灌得是尿！
我的鞋麵上肯定已經濕了，因為我從襪子上麵已經感覺出來了。而且，因為比較黑，看不清楚，我感覺
自己的褲子肯定也沾上了一些。
太缺德了！當時我一下子就火了，本來在這種情況下熬夜就是很苦逼的事情，還被人潑尿，我當時就大
罵起來，說誰這麽缺德？
當時的結果很苦逼，我是吃了啞巴虧，根本不可能有人承認。但我卻明顯的感覺到，有人正在狂笑。我
草，沒人承認我還能怎樣？也隻有認倒黴吧。
收假錢，被大車司機強行砍價，忘記了收錢……總之，短短幹了幾天時間，我經曆了不少。可以這麽形
容吧，我已經受不了了。要是再這麽的一夜夜的熬下去，我真的會瘋了。
你有沒有經曆過整整一晚上不睡覺？或許熬夜是有的，但有沒有過在深秋的晚上，站在高速主路邊上，
整整一個晚上？別人見到無人的高速上巨無霸一樣的大貨車呼嘯而過，躲猶不及，我卻心裏麵希望這些車全
都朝我衝過來，衝過來，最好全都停在我麵前讓我澆水收錢才好！
最難受的，就是兩個字：冷，困！真心冷啊，季節上前後腳就該有暖氣了，山裏麵夜裏估計也到了零下
了。我穿著厚秋褲，穿著厚外套，可還是冷。因為整整一晚上，沒有任何能讓身體暖和過來的機會。
讓自己更冷的機會倒是多得是，比如說水管裏麵流出來的接近冰點的水。
困就更別提了，我必須要說，熬夜一晚上或許不算什麽。但要是每天晚上都要這麽熬著，而且白天時間
的休息就是為了晚上熬夜，這是生理和心理上麵的一種負擔，而且是最痛苦的那種。
除此之外，就是寂寞。時間難熬！平時晚上睡著覺，眼睛一閉一睜，一晚上就過去了；或者不睡覺熬夜
上網啥的，怎麽時間過去得那麽快？但在山上守著那根水管子，感覺真的是讀秒一樣。
說句讓人見笑的話：那幾天我強撐著的夜裏，唯一使我堅持下去的動力，就是幻想YY。
我想著這麽一天天的堅持下來，一個月我能賺多少錢，一年我能賺多少錢。賺到了這些錢我會怎麽使用，是花在女人身上還是花在自己身上——呃，如果花在女孩子身上的話，究竟要花在哪個女孩子身上。
另外，我還幻想遇到了女鬼，看到了外星人……或者是撿到了錢包，又或者是在午夜救助了某某人，而
這個某某人正好是個大老板。此人為了報答我，而將全部家產的百分之多少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