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站街
當天晚上，我挨了一頓毒打。
後來有個打手說：“行了行了，我看一時半會兒這小娘們也不會耍橫了，還是算了，省的打壞了沒辦法幹活。”
“說的是，”有個聲音沉悶的應和了一聲，“教訓教訓就行了，出了人命也不好。”
我剛想爬起來，屁股上忽然又挨了一腳，那個踢我的家夥惡狠狠的說：”給我老實點兒，這塊地現在是紅姐的地盤，誰敢對她不敬，我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我疼的動不了，直到快十二點的時候，我才勉強爬了起來。琪姐推門進來，遞給我一杯水，她坐在了我的身邊，給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語重心長的道：“小蜜，我不管你以前跟紅姐有什麽恩怨，現在她回來了，我這個位子自然要讓給她。你要是還想混下去，就好好聽她的話，今天的教訓，說真的是輕的。以前那些個不聽話的，被整殘的，被逼投江的，都有。”
她歎了口氣，“你是我帶出來的，如果不是實在萬不得已，我也不想交給別人，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她見我喝完了水，遞給我一套衣服，“換上吧，這是紅姐要求你做的第一件事情。她說，今晚出去，能掙到錢你就回來，她既往不咎，掙不到錢，你就聽天由命吧，我也保護不了你。”
我看了一眼那套衣服，是那種低劣的站街貨，和我平時穿的簡直不在一個檔次。我若穿著這樣的衣服出門，也就是一次不到一百的價位。我有些不願意，但是琪姐推了推我，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也就不再推辭，趕緊穿上。
我在陳紅的驅使下被迫出去站街。從紅樓走出來的時候，我是瘸著一條腿，青著一隻眼睛，嘴角被打破，殷殷的滲出鮮血，舔一下，腥鹹腥鹹的。
我懷疑我這個樣子出去，不是為了攬客，而是為了扮女鬼嚇跑客人。
但是，我知道，我如果不出去，我隻能等著挨打。逃跑嗎？我根本不可能逃出他們的手掌心，紅樓背後的勢力有多大，沒有人真正知道。
我現在沒有能力反抗陳紅，所以，我打算暫時隱忍。這個時候，我竟然想起了他，也許他在的話，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但是我突然又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給我的痛苦絲毫不比陳紅少，他除了在身體上折磨我之外，還在精神上不停的折磨我，讓我時時刻刻記得，我在做一件多麽不光彩的事情。
午夜十二點，燈紅酒綠的城市裏依舊熱鬧不減。
賣魚蛋的小販，濃煙滾滾的燒烤攤兒，還有閃爍著迷人燈光的夜總會……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地方的晚上甚至比白天還熱鬧，各種各樣的人鬼魂一樣遊蕩，在夜幕的掩飾下毫無顧忌的釋放著一天的鬱悶。沒有城管，沒有警察，也沒有自詡清高的人們。白天裏像牛馬一樣工作的人，到了晚上，更是拚命的追求一種醉生夢死的生活，好像隻有這樣，才對得起辛辛苦苦揮灑的汗水。
我穿著幾乎可以露出半個臀部的短褲，和一件小小的背心，裏麵沒穿內衣，一看就是做這一行的，甚至那些不良少女路過的時候，掃我一眼，那種眼神看起來都是不好意思的。
我在街角點了根煙，等了一個小時，還是沒有一個人往我這裏湊。我一邊噴雲吐霧，一邊想著我家裏的那隻狗，我這一天都沒回去，不知道它過的怎麽樣了。平時我每次到家的時候，它都很高興的撲過來，對著我搖尾巴，用舌頭舔我的臉。
我很喜歡它，甚至有時候覺得它比人都好。人會看不起我，它絕對不會。
直到淩晨三點，才有一個收攤的小販路過我的身邊，他看了我一眼，我趕緊回了一個曖昧的眼神。
“多少錢？”
他很直截了當。
我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他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街巷深處，那裏黑洞洞的，有一隻路燈壞了，什麽都看不見。他用下巴指了指那裏，我趕緊屁股一扭一扭的跟著他走了過去。
完事後，他給了我一百塊錢。
我拿著那一百塊錢，終於鬆了一口氣。
至少今天回去，陳紅應該不會太為難我的。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了，隻有幾個醉鬼在朋友的攙扶下大聲的唱著：”妹妹你坐船頭啊，哥哥我岸上走……“我看了他們一眼，覺得沒戲，兩眼困得直打架，就想回去。
我剛走到一座橋頭的時候，忽然從側裏衝出幾條人影，不由分說按住了我的嘴。
我一看他們的手裏有刀，沒敢亂動。
恐怕是搶劫的。
我的心裏一陣戰栗。果然他們其中一個衝過來，就在我的身上亂摸，很快摸出了我身上的一百塊錢。
他好像很不滿意，拿著那張票子抽了抽我的臉。”他罵的，本來以為姿色不錯，錢會多點兒。沒想到連買碗魚蛋塞牙縫都不夠。“
“那她怎麽辦？“那幾個人一個捂著我的嘴，另外幾個人抓我的胳膊和腿，瞬間就把我架在橋外，我看著橋下黑漆漆的水，頓時嚇得一身冷汗。
要是掉下去，我的人生就徹底結束了。
“為了一百塊錢殺了她不值得，還是放了吧，反正一看也不是正經貨。“
那個搶錢的揮了揮手，幾個抓著我的人忽然把我往地上一甩，拔腿就跑了。
我的腿本來被那幾個打手打傷了，被他們這麽一甩，我更是鑽心徹骨的疼，我幾乎連往前爬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在地上躺了半天，還是沒有一點兒力量支撐自己起來。
夜快過去了，天上的星星在霓虹的映照下也看不到幾顆，周圍隻有幾盞暗淡的路燈。
我看著漸漸泛白的天空，忽然再次落下了眼淚。
“你想過這樣的生活嗎？“
這個聲音忽然再次從頭頂傳來，我有些不敢相信，然而還未等我細想，我的身體已經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抱了起來，
我勉強側過頭，看著那個在夜色裏抱著我前進的人，竟然有點兒感動。
我沒想到會是他，在這個人們都還未醒來的黎明裏，竟然是他把我這個被人丟棄的垃圾從地上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