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夫人
我本來嚇得要死，被他這麽一抱，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這一生中無數次想過要死，真的要死的時候，卻比誰都怕。
“黑豹，不，黑豹大哥，你到底想幹什麽？”我看著他，機械性的問著，腦子裏亂的很，不知道怎麽才能理出個頭緒。
“是不是很失望？和你想象的有點兒不一樣？”他沒有安慰我，也沒有打算給我個痛快，而是輕輕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低頭，目光和我的對上，臉上帶著惡作劇一般的笑。
如果不是因為害怕，我相信我肯定一拳就把他挺直的鼻梁打彎了。
真是的，我都嚇得渾身篩糠了，他還有心思調情。
他可能是覺得我這個時候的樣子太不符合他的胃口，幹脆放開我，伸出雙手，扳過我的臉，讓我和他對視。
貓捉到老鼠之後，都是玩農一會兒才肯下口的，他估計也喜歡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
看著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他好像終於於心不忍，道：“夏喬，別怕，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為什麽帶你來這裏。”
他放開我的臉，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然後推著我走到那個骨灰盒一樣的東西前麵，指著那個盒子跟我說：“這裏麵是我的第一個妻子，也是唯一的一個妻子！”
我剛聽到一半，就寒毛直豎，這個家夥，究竟是怎麽想的？難道他想當著亡妻的麵跟我親熱然後再把我殺掉？這麽在一個女人（雖然現在稱不上是人了，最多隻能是一把灰）麵前，口口聲聲說愛另外一個女人真的合適嗎？
我的大腦瞬間短路，我所有的腦細胞都調動起來，也沒辦法弄清他的想法了，所以，在這個人的麵前，我自動投降，主動死機。
我不再思考任何的事情，隻是默默的注視著他，等著他自己說。
“我跟你說過，我不愛她，但是我跟她結婚了，而且還生育了一個女兒，那個女兒已經七歲了，在美國讀書。”他歎了口氣，眉宇再次收緊，似乎想到了什麽讓他難以釋懷的往事。他一時有些出神，竟然忘了繼續說下去，我在那裏幹等了很久，因為害怕而幾近癱軟的雙腿都有了知覺，他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為什麽不說話？”我終於忍不住了。
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已經再次被那個骨灰盒樣的東西觸痛，他正在沉默著，用自己的方式療傷，試圖從回憶回到現實中來。
我的話語打斷了他，他的思路也被打斷了。
“來，別急，好好聽我跟你說！”他轉過身，正對著我。
我才不急呢，有可能的話，我這一輩子都不願意知道他和那個女人的事情。
“我和她，本來從小一起長大。”他的目光抬起，看在虛空裏，顯得特別深遠。
我點了點頭，傳說中的青梅竹馬，按照以後的劇情發展，基本沒戲。
現在不是流行青梅竹馬的時代，這個時代，在幾何級彭章的物欲之下，多數人更喜歡獵奇或者刺激，比如狗血的一見鍾情，比如泛濫的橫刀奪愛，還比如即將或者已經觸碰道德邊緣的禁忌之愛。
果然，如我所料，他的話鋒一轉，沒有按照以前的套路講下去，“我們雖然從小一起長大，卻並不是很熟，我幾乎都記不清她長什麽樣子。後來在那場大洪水中，我們分開了，我留在原來的村子裏，她則去了孤兒院，我們再也沒有見過。”說著，他的眼睛裏好像有淚光。
我不知道那場災難究竟給他帶來了什麽，也不知道究竟帶走了什麽，反正後來老夏跟我說起那場洪水時，眼睛自始至終都是濕潤的。
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慘烈的景象，到處漂浮的死屍，不管是人的還是動物的。有的等到他們找到的時候，早已腫脹的麵目全非。也就是在那場洪水中，他受了傷，為了救自己的一個戰友，而在那之前，他有一個戰友失蹤了，是因為救他。
他們再也沒有找到那個人的影子。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們都猜測他死了，其實年幼的我聽故事的時候，更希望他有一個好的結局，我希望他變成天上的星星或者其他什麽東西。
“再後來我當了兵，被秘密調到雲南禁毒，打入販毒團夥的內部，做了一個臥底。就在那時候，我發現毒販中一個女孩的目光很特別。她每次看到我的時候，都會看的時間特別長。剛開始的時候，我害怕身份暴露，可是那幫家夥拿我開玩笑，說我這個榆木疙瘩被人看上了還不知道。”
“那個時候，我才恍然大悟，那種眼神，是屬於情竇初開的女孩子。據說，那個被稱為霸王花的女孩子來了已經三年了，卻從來不肯把目光在任何異性身上停留，我無疑是很幸運的一個。“
“可是她並沒有進一步做什麽，有時候隻是遠遠的看著，或者相遇的時候，一笑而過。那幾年，我的任務出其順利的進行著，我感覺，冥冥中好像有人在保佑我。”
黑豹說著，語氣有些起伏。
“她叫小雅，是的，小雅，朱小雅。”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複自己的情緒，我不知道，他明明說不愛她，卻每次提到她時，都是特別的激動，嗓音也沙啞的幾乎想哭出來。
那一刻，我抬手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勸說道：“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沒必要告訴我。”
我忘了剛剛的驚恐，甚至開始可憐起這個男人來。
“沒事。”他捉住我的手，貼在他的臉頰，孩子一般的摸索著。我也伸出另外一條胳膊，抱住了他有些顫抖的背。可是他實在太過於高大強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隻是抱住了一個邊兒。
他輕輕一笑，幹脆把我摟在了他的懷裏，我聽著他越來越劇烈的心跳，有些不知所措。
本來聽一個男人講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的故事，我應該醋意滿天飛才對，可是，此時此刻，我竟然沒有一絲一毫那樣的感覺。
我隻是聽一個愛情傳奇，一個不是源於愛的愛情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