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花漸欲迷人眼(八)
亂花漸欲迷人眼(八)
小和尚略有歉意的告訴我並不清楚知照的病情,然後為我指了方向,我道謝過後便讓他忙自己的事去了。
我順著一條落滿桃花的青石小道尋過去,不久便見到小和尚所說的院落,正想繼續前行,聽到一旁傳來幾聲對話,側頭一瞧,一座硃色小亭立在煙霧寥寥的荷池旁,那亭子中,纖瘦的墨綠背影如畫,看得我心尖兒又是一陣晃悠。
「公子,外間風涼,該回房了。」這個充滿陽剛之氣的聲音我省得,是知照身邊那個總看我有防備的侍衛,好像是叫玄音來著,人是板硬了點,但看得出來對知照很忠心。
傳來兩聲輕微的咳嗽,我聽到知照緩緩說道:「不礙事,你們不用這般小心,方才慧遠師傅也說了,我雖受不得涼,但也不宜總是悶在屋裡。」
我慢慢朝他們走近,有葯香飄過來,我看到知照微微彎身朝池子里投些魚食,又聽到他道:「外面花開得這樣好,若我只曉得悶在屋子裡,豈不是辜負了這般好春光。」
「是啊,而且若是知照不在,便要更加遺憾,大好春光正因為有了知照在其中,才會如此動人。」
我笑著上前,知照聞聲回頭,見到是我,臉色微微一紅,便笑著朝我伏身:「瑟瑟姑娘來了。」
這個新名字我還未曾適應,差些就要以為他喚的是別人,等反應過來,我便嘿嘿笑著上前,伸手將知照做樣子的扶一扶,說道:「知照莫要這般客氣,我與你既是朋友,且知照身體抱恙,往後便不必再如此行禮了。」
我將知照扶到亭台上坐下,問他:「這山間野村的,行社用度自然是比不上帝都,知照昨夜可還住得習慣?」
知照笑著回道:「有勞瑟瑟姑娘挂念,得慧遠師傅厚愛,安排得極是妥當,知照自然不會有什麼不滿意之處。」
「那便好,那便好。」我道:「你莫要再姑娘姑娘的叫我,未免顯得太生分了些,往後你直接喚我瑟瑟便可。「
知照愣了愣,臉色猶疑:「瑟瑟姑娘你……」我裝作嚴肅的看他一眼,他便低下頭去,輕聲道:「我與姑娘相識不過兩日,這般……是不是有所不妥?」
他這副小媳婦般的模樣實在可愛,我不禁心生憐意,恨不得一把托起他的下巴深情相望,溫柔的告訴他:妥得很,妥得很……然後他同樣溫柔凝視我,嬌滴滴的叫了我一聲瑟瑟,再無限深情的埋頭到我懷裡,於是我便捧起他的臉……
眼見著我的想象有一發不可收拾之趨勢,幸虧我還殘存一絲理智,在關鍵時刻急忙打住,坦蕩的咳了兩聲:「我曉得知照你飽讀聖賢書,是在顧及我的名譽,但我與知照之間坦坦蕩蕩,更加不會在乎旁人的眼光,知照又何必如此拘禮。」
他抬起頭看我,臉上又是一紅,不由得往一旁挪了挪:「瑟瑟姑娘說的極是,但恕在下冒昧,敢問瑟瑟姑娘是否及笄,有無婚嫁?」
怎麼突然提到這個?莫非……哎呀,我原以為他羞澀,卻不想比我還開放,這就已經提到嫁娶之事了么?他突然這般開竅,可真叫我激動啊……
這種事情,講究陰陽相調,起先他內向,我便要主動一些,如今他放開了,我便要裝的矜持一些,於是嬌羞一笑低下頭抓住衣裙道:「小女子今年方是二九年華,家中長輩未曾替小女許過婚事,是以小女如今還是……還是……」
其實我真想說,老娘還是單身還是單身啊,知照你便從了我吧從了我吧!
「既然如此,知照便更加不敢隨意直呼瑟瑟姑娘閨名了。」
啥?
我愣住,抬頭看向知照,他雙手作揖臉上一副正經大義之容,彷彿方才做出的是什麼堅貞不屈的決定,倒顯得我是在逼良為昌似的,我稍顯尷尬的摸摸臉:「既然知照堅持如此,那我也不在為難了。」
原來方才只是我自作多情一番誤會,幸虧我並未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否則豈不是糗大了。唉,為了引導他喚出瑟瑟兩字,真是叫我費心思,他這般純情,我是又愛又恨。
我這般回答,他寬心一笑,然後又問我:「瑟瑟姑娘今日特意來尋知照,可是有什麼要事?」
來調戲你的,行不?
我自然不會這般直白,將懷中的錦袋掏出,遞過去道:「昨日是夏連不懂事,拿了你的銀子,出家人本不該有貪財之心,我已經將他教訓過了,這些銀錢還是還給知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