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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他告白情敵上門

  第093章 他告白情敵上門 

  三天後…… 

  沿江北上的白色祥雲大船,乘風破水,疾馳不停。 

  江面上細雨霏霏,絲毫未阻隔船行的速度。 

  船艙主卧內,紫檀木桌椅,無一不精緻奢華,牆壁上,掛滿了這幾日歸嫻寫的字畫。 

  地板上,鋪著雪白的狐皮長絨地毯,毯上散著一套紫紅的男裝,一套鵝黃的蛟綃紗袍舞衣,風從窗縫裡吹進,紗簾幽幽飄蕩。 

  棺床內,一雙修長瑩白的腿,悄悄探出,妖嬈無骨,極致誘惑。 

  珍珠雕琢似地足尖剛觸及地毯,那不縈一握的腰肢,又被一條健壯的手臂自后勾住,輕盈的身骨被霸道地撈了回去, 

  棺床里光線幽暗,女子的嬌嗔地驚呼傳出來,被吻得斷斷續續,最後又成了婉轉的喘息…… 

  這樣下去,可不妙。 

  自從接下和親選秀,從孔雀王朝告別,一連三日,這吸血鬼貪歡縱情,糾纏不放。 

  這幾日已然是危險期,萬一造出一隻小吸血鬼,後果不堪設想。 

  * 

  歡愉過後,歸嫻趴伏男子寬闊的胸膛上,拿指尖點著他的唇,嗔怒喚道,「離觴……」 

  「嗯?」 

  「嬤嬤已經在等我,今天練舞。」 

  「在我懷裡,哪兒也不準去!那老女人敢罰你,我幫你揍她!」 

  她被他霸道的口氣逗笑,「九殿下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小女子是人,請神仙您體諒一下小女子的身體,小女子要吃東西,還要去洗手間……」 

  他失笑,「洗手間?」 

  她抿唇尷尬地嗡聲解釋,「我的意思是,吃東西前要洗手。」 

  他頹敗鬆手,也怕她餓壞了。 

  腰身得了自幼,她面紅耳赤地如釋重負,呼出一口氣,忙打開棺床,坐在床沿,伸腳勾過鞋子。 

  他指尖繾綣不舍,拂開她背後的髮絲,自她後頸輕柔滑到臀沿,卻連自己都疑惑,為何對一個女人痴迷到如此地步。 

  這馥郁的氣息,冰雪般的肌骨,於世無爭的靈魂,總是讓他驚喜,卻也害他時常莫名地患得患失,憂心忡忡,怕就此到不了血族,又怕得到之後又失去…… 

  幼時,母親死去時,父皇把自己關在寢宮裡,三年沒有出來。 

  皇祖母親政三年,快要被爭權奪勢的皇子與親王們逼瘋,不得不打開皇帝寢宮…… 

  宮人進去時,發現父皇的身體已經乾枯腐敗,懷中還死死抱著母親的屍體…… 

  史書上把那一幕描寫的驚心駭人。 

  任誰也想不通,為何一位後宮佳麗三千且長活萬年的帝王,竟為一個人類女子痴情不變,至死不渝,甚至不惜放棄天下,放棄皇權。 

  察覺他的異樣,歸嫻揪住紗袍一陣掙扎,擰身趴在他懷裡,輕輕一吻,印在他唇上,鳳眸瑩瑩看著他有些悵然的俊顏,「離觴……」 

  「嗯?」他忙斂住心神,好整以暇地看她美麗的眉眼。 

  「我愛你!」 

  心,冷不丁地被震了一下,他瞳仁幽幽變成了深紅,赫然明白,父皇當年之所以那樣放不下母妃,是因為……他體會過前所未有的溫暖之後,就再也無法回歸冰冷與兇殘。 

  愛,是個奇怪的字眼,會叫人著魔! 

  「嫻兒,你……剛才說什麼?」 

  她忙碌穿著袍服,說道,「你聽到了,我說,我愛你!」 

  「……」 

  「你不是早就知道,且吃定這一點,才讓我去和親的嗎?」 

  她笑得突然又玩世不恭。 

  他不以為然地揚起唇角,接下她的嘲諷,不羈地單手撐著頭,彷彿醉卧花間的酒神,鷹眸迷離地靜賞著她忙碌的背影。 

  她麻利地迅速穿好艷紅的錦繡牡丹舞衣,洗漱完畢,簡單綰了斜髻,拿了一朵紅色的娟紗牡丹花簪,隨手簪在耳後,脂粉未施,只拿了唇脂染在唇上。 

  見他自鏡子里盯著自己,她抿唇轉頭看他,四目相對,蜜意柔情,言語都顯得多餘了。 

  他伸手,她不聽話地搖頭,執拗地沒有過去,更莫說把手放在他手上。 

  「我要去當一個合格的秀女了,離觴,給我加油吧!」 

  每次課業開始之前,她都會對他說一遍。 

  他不是不明白,她話里藏了痛,眼裡藏了不甘,心裡藏了不願。 

  她厭惡血族……然而,她還是這樣努力! 

  宮規基本上難不倒她,彈琴,跳舞,唱歌,對弈,都被她說成是擺不上檯面的硬傷。 

  可她沒有發現,她的畫,她的字,她淵博的學識,是任何後宮女子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的。 

  現在,唯獨欠缺的,是一個孩子! 

  隱約聽到窗外的雨聲不對勁兒,他忙起身走到窗口,掀開窗帘,就見煙雨蒙蒙的江面上,幾艘烏篷船往這邊靠攏,雨絲里有大片細如牛毛的銀針飛射而來…… 

  深冷的鷹眸微凜,他手迅速拍在梳妝台上,強大的內力沿著船身的木板倏然蔓延,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球,護住船身。 

  銀針射至,打在瞬間形成的結界上,叮叮噹噹地落在了水面里。 

  趁著這一波射擊過後,夜離觴縱身飛出窗外,羽翼瞬間揮展,縱身上了高空…… 

  * 

  半個時辰后,他回來,擔心地推開走廊對面舞室的房門,裡面夜明珠的光芒柔美,樂聲如水。 

  佔據了一整面牆的銅鏡前,那紅衣倩影正在琴聲里翩然起舞,柔情綽態,找不到言辭可以形容,她似冥河岸邊美麗誘人且能叫人忘卻前世今生的曼珠沙華。 

  艷紅的裙擺飛揚起來,似牡丹開綻,水蛇似地腰肢,向後仰著,指尖勾著裙擺飛快地旋轉……直把他轉得心神恍惚。 

  歸嫻發現他。 

  轉過一圈,看到他眼神痴怔,又轉過一圈,看到那痴怔里有些許疼痛,再轉過一圈,看到他眼眶泛紅,那痛也染到她心裡…… 

  她忙停下來,因慣性衝擊,身姿不穩地輕晃了一下,卻沒有注意到,窗外幾艘烏篷船正緩緩地沉入江面,那四周瀰漫開了大片血腥,還有屍體漂浮四周。 

  嬤嬤的琴聲陡然斷了,視線都盯在歸嫻的足尖上,因她不穩的收住步子,張口便要嗔怒,注意到門口那邊有動靜,看過去一眼,臉色微變,忙起身行禮。 

  「殿下,需要奴婢迴避么?」 

  他忙抬手,「不必!」 

  歸嫻卻分明感覺到他並非隨便,前一刻他那神情,似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 

  「離觴,你的衣服和頭髮都濕了!」 

  他雙臂環胸靠在門板上,聳了下肩膀,「沒事。」 

  怕她擔心,他忙轉移話題,「這支舞叫什麼?」 

  歸嫻看著他那樣子,還是擔心他會著涼,忙拿了衣架上掛著的毛巾上前給他籠在頭上擦拭長發。 

  「這舞,叫《牡丹情》,講的是天上的牡丹花神下落凡間,愛上了人間的男子。」 

  見他沉靜聽著,她便繼續說下去。 

  「可惜男子愛上她,又移情他人。牡丹傷心欲絕,天真地自殺,想做回神仙。然而,因她私自下凡的的過錯,上天不再要她……」 

  「一支舞,也能如此傷感,是誰編的?」 

  她直指自己的鼻尖。「我!」 

  「你會編舞?」他挑眉,不禁又從頭到腳地審視她。 

  她窘迫嗔舌,「編舞很簡單,幾個動作依照節奏定好即可,要真的跳得好,不太容易。」 

  「這故事的結局怎樣?」 

  「牡丹形神俱滅,男子追悔莫及。」 

  「這故事不好。」 

  「我回家要跳給爹看。」 

  夜離觴微愣,忽然釋懷。「所以,牡丹仙子是你的母親?」 

  「是,爹爹為牡丹難過之際,我也好告訴他,我的母親其實並不是牡丹仙子,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會為夫君的冷落而吃醋,也會在不幸福時,重回舊愛的懷抱。」 

  他動容把她擁進懷裡,「嫻兒,你真令人驚喜。」 

  可惜……「離觴,我也不是牡丹仙子!我也是會難過的人類女子。」 

  他莞爾揚起唇角,捏住她的下巴,「所以,我會如你愛我一樣,永遠愛你。」 

  他這告白,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事。她今兒心情好,至於那位不靠譜的大Boss,也可以寬恕幾分鐘了。 

  然而,笑著笑著,忽然又笑不出來。 

  「離觴,其實你不必愛我,等你回家之後,愛你的侍妾就好,她們陪你那麼多年,值得你更用心,而我,和親之後,就是別人的新娘了!」 

  他忍不住失笑,卻還是抱著她,不肯放手。 

  這一晚,他沒有纏著她入棺床,而是認真地教她下棋,給她講棋譜,教她如何取勝。 

  * 

  半月後,抵達丞相府,夜離觴不宜露面,送她到門口,便離開。 

  歸嫻入了雅棠院里,發現二叔賀蘭峎送的那隻鷹,竟還好好的掛在亭子前,竟沒被餓死。 

  她不喜歡這凶戾的寵物,甄嬤嬤卻每天拿牛肉給她餵養著…… 

  因此,不得不承認,不論這家如何破敗,也是有些許溫暖的。 

  她奔進樓閣里,就見樂琴,樂棋,樂綉,樂畫都在忙著清掃擦拭未有太大改動的擺設。 

  她腳步停了停,對眾人一笑,就奔上樓,進入書房,取下書房裡的山水畫,果然,她為夜離觴畫得那幅畫還在……而且,完好無損! 

  「離觴,你知道嗎?我其實……一直在等你說,歸嫻不要去選秀,不要嫁給任何一個吸血鬼……」 

  「他不會說話,只是一幅畫而已。」 

  聽到男子低沉的聲音,她疑惑轉頭,就見帶著面具,穿著護衛袍服的古千絕,從窗外躍進來。 

  「嫁給吸血鬼也沒什麼不好的,吸血鬼能保護你免受惡人的傷害!」 

  「千絕,你家裡人還好嗎?」 

  「嗯。」 

  「你呢?」 

  「當然也好。」 

  「我能不能抱你一下?」她忍著淚,很想從這個家裡汲取一點溫暖,卻也清楚地知道,沒有人樂意給她溫暖。 

  古千絕微愣,然後揚著唇角張開雙臂。 

  她撲進他懷裡,頃刻間淚流滿面。 

  宮裡已然有不少秀女入宮,新帝登基,政務繁忙。 

  因此歸嫻在雅棠院住了三日,都沒能見到父親的身影。 

  賀蘭靖遠不只是丞相,還被封為慶和王,丞相府的牌匾,也換成了慶和王府。 

  甄嬤嬤還是每日記錄她的嫡女策,卻也與樂琴樂棋等人,張羅著她入宮選秀的事。 

  * 

  直到入宮前一晚,她還是沒能與父親吃上一頓晚膳。 

  更沒機會給他跳那一曲《牡丹情》,也沒機會與她下一盤棋。 

  子夜時分,見古千絕未在院子里巡邏,她便披了披風,推門直奔前院,入了母親曾居住的寢居。 

  桌案上,香爐寂冷,床榻空空,連窗檯花瓶里的花都蔫了。 

  她從袖中取出火摺子,吹了吹芯子,把蠟燭點上,在桌旁坐下,感受著四周的空冷,忽然明白,為何慕仙影重回無疆的懷抱。 

  這樣的冷,實在太難熬。 

  「嘿!你就是賀蘭歸嫻?」 

  歸嫻轉頭看去,發現,隔著桌案,一個女子坐在母親平素坐的高背椅上。 

  她笑顏絕美,清風明月般,肌膚蒼白,雙唇嫣然,因用了腮紅,倒也不顯得可怕,卻儘管如此,還是無法遮掩其吸血鬼的身份。 

  她嬌小的身軀,倒也並不顯得威嚴駭人,石榴紅的金絲袍服,外罩著黑披風,一身上下,風塵僕僕,似遠道而來的。 

  歸嫻忽然明白她是誰。 

  史書上說,這女子笑起來似清風徐來,多年獨受夜離觴專寵,平素行事無禮驕縱…… 

  「清筱夫人,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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