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風輕雲淡:打掉吧,我們不要孩子。【600
137風輕雲淡:打掉吧,我們不要孩子。【6000+】
「手術前絕不可以讓她知道。」
至於手術之後,君沫會如何去想,如何去做,那是他該受的,只要保她身體髮膚不受一絲一毫損傷便好,其他的,他來解決。
怨他也好,怪他也罷,只要她依舊完整陪在身側,只要有時間讓他來漸漸撫平這道傷便好。
「你想好了?」唐睿忍不住再度確認。
可是還沒等來君臣的回答,電話那邊便傳來君沫軟糯的聲音,帶著朦朧的睡意「哥,很晚了。」
君臣反手將手裡的電話掛斷,抬眸唇角鉗著一絲柔和的寵溺笑意朝門口的小人兒走去,微彎腰身將她抱入懷中朝卧室走去「怎麼了?」看起來剛睡醒的樣子,夢裡不安寧了嗎?
懷裡的人兒搖搖頭,只是睡夢裡突然醒來,發現身旁沒有人,心裡空落落的而已,忍不住跑出來找他。
如今看到他熟悉的眼眸又夾雜著剛剛睡醒的朦朧睡意,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問出了口「哥,如果我真的懷孕了,你會喜歡孩子嗎?」會同意將它留下嗎?
君臣將她放在床上,身體微僵,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抬手揉揉她的髮絲,眸色微暗「喜歡。」
只要是她的孩子,他又怎麼可能不喜歡?可是,如今他卻要充當劊子手的角色親自這個孩子拋棄。
心的位置除卻痛苦,還泛著淡淡的苦澀,無奈。
他做的孽,如今就要親食惡果了。
君沫笑著勾住他修長的脖頸,淡淡的吻印上他的唇「我也喜歡。」只不過,可惜這次是一場烏龍,可惜她還小還沒有能力去做一位合格的母親「哥,等我大學畢業,我們就結婚吧?」
第一次,君沫這樣表達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這麼坦誠,沒有絲毫保留。
第一次,提到結婚這樣的字眼,卻是經由君沫之口,淡淡的愧疚瀰漫開來。
「怕嗎?」君臣撫上她細軟的頭髮,黑色的眸子里目光灼灼,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要去面對,包括父母包括這個社會。
「怕。」當然會怕「可是有你,我就不怕了。」因為有你在我身邊,一直一直保護著我,這些又有什麼好怕的?
「好。」等你大學畢業我們就結婚,我會處置妥當好一切等你嫁給我,名正言順。
現在的一切都不再是羈絆,你所顧忌的一切我都會將它掃平,孩子,到那時我們也會有。如果註定血緣會成為阻隔,如果你喜歡孩子,我們可以領養,正常人所擁有的一切,我們都會擁有,不再是奢望,不再是空想。
一切都只為你,我的沫沫,我愛的沫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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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少,小姐不見了!」接到習謙電話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這樣,平日里處理事情井井有條,哪怕遇到麻煩事也不會這般,可是現在聽口氣很不好。
今天是唐睿安排好的手術時間,本來是以複查為理由親自陪君沫去醫院的,可是公司臨時發生了點事,君臣便吩咐習謙先送君沫去醫院,他隨後便到,可是如今習謙這通電話像是點燃了炸藥上的引線一樣。
他的心開始惴惴不安,猛地起身將手裡的文件扔到一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抬腳朝門外走去「什麼時候。」
「剛才我去拿化驗單的功夫,小姐就不見了,醫院裡裡外外都找了還是沒看到。」
剛才帶著君沫來醫院,臨時接到電話讓他去取化驗答案,便安頓她先坐在走廊的座位上,可是就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出門就看不到君沫了。
「派人守住醫院各個出口,我馬上就到。」隱約間,君臣竟感覺君沫知道了什麼,一顆心從來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揪在半空。
引擎聲響起,黑色的流線型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急速匯入車流。
與此同時,醫院六樓的醫用器材室里,一抹白色的身影還抱著自己的身子蜷縮在門后,仔細看來微微顫抖著,一雙水眸里積聚著一層霧氣,可是怎麼都不落下,讓人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冰冷的空氣透過單薄的秋裝滲進皮膚,消毒水的味道無時無刻不鑽進鼻腔,提醒著她現在身處的環境。
所有的思緒放空,腦海里僅剩剛剛在護士站無意間看到的化驗報告和那些對話。
「君家小姐才十八歲吧,這麼小的年齡就懷孕了?」
「誰知道呢,富家女平日里的生活都不見得有多乾淨吧。」
「聽說君總替她安排了手術時間。」
「巧了,兩個小時之後開始,我要跟手術的。我要是有這樣的妹妹啊,我也會跟君總一樣,那孩子生出來不就是敗壞名聲嗎?」
那天,君臣不是說她沒有懷孕嗎?不是告訴她學校的體檢存在失誤嗎?不是說今天來醫院只是做複查嗎?可是為什麼,現在所面對的和他說的統統都不一樣?甚至截然相反!
君沫腳下踉蹌著退後幾步,右手不自覺覆上小腹的位置,孩子,如果她真的懷孕了,這孩子為什麼要打掉?
——君總替她安排了手術時間。
——那孩子生出來不就是敗壞名聲嗎?
這些話又作何解釋?如果是真的,那麼為什麼,為什麼君臣要打掉孩子!為什麼又對她說,今天只是複查而已?
又或者說,君臣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想過留下這個孩子,甚至不告訴她,瞞著她,可是為什麼?不是說好了如果有了孩子就留下的嗎?可是現在為什麼留給她的是這樣一個場面?
如果不是她偶然聽到護士間的對話,是不是他就要打算一直瞞著她,根本就不打算告訴她真相?
直到打掉這個孩子,直到她日後察覺?
突然,君沫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直到她窒息難受都不放開!
那一刻,腦海中閃現的只有一個念頭,逃開,就這樣攜著淡淡的恐懼害怕跑進了六樓的醫療器材室,環抱著自己蜷縮在門后,彷彿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別人發現,才不會傷害到她和孩子。
此時,醫院五樓早已亂成一團,君沫莫名其妙消失不見,驚動了院方領導,君臣在第一時間出現,那一身冰冷氣息惹得人陣陣顫慄無法靠近,生怕惹得君臣一個不開心,醫院便再也辦不下去了。
「都打聽過了,沒有人看到小姐,君少,小姐會不會不在醫院了?」習謙腳步匆忙而來,帶著一臉焦急,人是在他手上弄丟的,如果找不到他逃不了干係。
君臣微微蹙眉立在原地,冰冷的氣息化作萬千冰凌刺穿空氣,半晌,薄唇輕啟「不會。」君沫不會離開醫院,他了解君沫「去查監控,電梯監控。」
一般情況下,君沫不會輕易消失不見,依照現在的情況而言,君沫是自己跑掉的,可是按照君沫一般的做事習慣,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喜歡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一個人。
安靜的地方,自己一個人,醫院裡,哪裡最安靜?
墨黑色的眸子微頓,猛地轉身朝樓梯的方向走去,習謙見狀連忙跟上,可是男人速度太快,快到習謙都快跟不上的,被甩了一個樓梯間的距離。
推開六樓外單獨設置的玻璃門,一陣寒意猛然襲來,攜著濃濃的消毒水味,帶著獨屬於醫院的冰冷,君臣微微蹙眉抬腳踏進。
一般醫院的醫療器材室都是單獨存在於其他樓層間的,由於部分器材的保存需要控制溫度,所以一般儲藏器材的地方比平常的溫度要低很多。
習謙剛踏進來就被凍了一個哆嗦,君沫會跑到這裡來?
君沫環抱著自己縮在門后,腦子裡亂成一團,接觸於外界的所有感官彷彿在這一刻瞬間切斷,她的世界只有自己和糾纏不清的質疑。
直到皮鞋跟地面碰撞的聲音逐漸響起迅速靠近,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君沫蜷縮在一旁,緩緩抬頭,通紅的眼眶全然是抗拒的顏色。
「沫沫。」心痛在胸口烙印生根,君臣猛地用力將地上的人兒緊緊抱入懷中「怎麼了?怎麼又不聽話,坐在地上?」
像往常一樣的訓斥,帶著溫柔的寵溺,呵護著,保護著,沒有半分嚴厲,讓人心的位置暖暖的。
君沫怔愣著看著眼前的男人,依舊那般滿身清冷,攜著濃濃暖意,在她被冰冷侵擾之時攜著火熱溫度而來,將她護在懷中,百般叮囑,千般疼愛。
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將眼前這個男人提出懷疑,甚至一絲絲質疑,她都感覺自己那般十惡不赦,護士的話不管怎樣都無法聯想到眼前男人的身上。
「我們先出去?這裡太涼,對你身體不好。」君臣抬手揉揉她頭頂細軟的髮絲,唇間微勾的弧度含著濃濃笑意,她的心口卻不自覺的悶悶發痛。
話音微落,君臣攬抱著君沫向門口走去,君沫倒也沒有反抗十分乖順,可是沒走兩步像是恍然驚醒一般,猛地推開君臣,像是神智在這一刻悉數回籠,黑色的水眸里多了一絲質疑和戒備。
果然,她知道了。
只需要一個眼神,君臣便知道君沫知道了這件事,如何得知他無從知曉,可是結果他卻體味的深刻。
心痛於一瞬間漸次蔓延,心口處的痛意像是洪水泛濫一般噴涌而出,他愛的人,他的沫沫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去看他,像是看待陌生人一樣,帶著戒備,審視,又叫他如何不痛?
「沫沫,聽話,我們先離開這裡。」這裡的溫度常年控制在零度左右,秋天的衣衫太過單薄,更何況她的身體本就虛弱,承受不來這樣的溫度。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什麼閃失,他該怎麼辦?
聲音帶著點沙啞緩緩而出「是真的嗎?」想要同他確認究竟是不是真的,究竟別人口中說出來的她能不能信,他究竟有沒有騙她。
君臣身形微頓,右手微僵,一雙墨色黑眸劃過一絲痛楚「乖。」想要將她抱入懷中,帶她離開,可是還未碰觸到她的手便被她躲開了。
「是真的,是嗎?」君沫不肯罷休「我懷孕了,你要打掉它?」淚水再度籠罩,一觸即落。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碰到他不願意告訴她的事情,他就會像現在這樣沉默,或者一副誘哄的態度對她。
可是她不是小孩子,不是三言兩語,模稜兩可的誘哄就可以糊弄過去的,更何況這次不是小事。
是他說什麼不清楚,不明白的都可以問他,不要去相信別人說的話,只需要信他就好,可是為什麼,這一次她問了,他卻不願意解釋,不願意告訴她到底是為什麼。
習謙趕來站在原地,卻不知如何是好,畢竟他的失誤導致君沫事先得知如今的情況。
誰知,君沫盯著君臣半天,男人依舊一身墨色立在原地,卻不見他開口解釋「好,你既然不願意告訴我,那就讓別人來說。」話鋒急轉,抬眸看向習謙「今天根本不是來複查,對嗎?而是要來殺了我的孩子,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它殺死!是嗎?」
習謙一臉難色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應,終於男人低淳的聲音響起,唇角微傾帶著慣有的笑意「怎麼會?只是複查而已,沫沫你沒有懷孕。」
那雙滿含淚水的眼眸對上漆黑色的眸子,裡面帶著篤定的顏色,看起來那麼真誠,根本不可能騙她的人,現在卻對她說了謊。
她那般信任,將他當做未來和希望,現在卻眼睜睜在她面前撒謊。
「那這是什麼?」君沫苦澀的笑著將手裡的一張病歷單扔到君臣腳下,如果不是看到這個,她也不會輕易相信那兩個護士口中的話,可是從護士站里拿來的病歷單上的東西還有錯嗎?
她再傻也不會不認識病歷單上幾個字,也不會不認識君沫這個名字和妊娠這樣一個醫學上的專業名詞。
君臣垂眸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病歷單,神色微變,驟然抬頭看向君沫,條件反射想將她擁入懷中「沫沫。」
「不!不要!」君沫攜著恐懼慌亂退後,失手將一旁的柜子撞倒,裡面的東西摔到地上碎了一地,玻璃器皿破碎成幾瓣在君沫退後的同時划傷了白皙的腳腕,可是此時卻感受不到任何痛意「不是說好的嗎?為什麼,到頭來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樣?為什麼!」
鮮紅色的血色染紅了君沫腳下的鞋子,刺痛了君臣的雙眼,心底的位置劃過的痛苦濃烈不堪!
「君臣,我不想看到你!」
不是說好了,會喜歡孩子的嗎?不是說願意同她有一個孩子的嗎?她那麼清楚,明白的擺明自己的態度和立場,為什麼他就不肯尊重她的意願?難道他就那麼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可是為什麼要那麼霸道,那般獨斷,不來同她商量片刻?
君沫轉身跑出器材室,按下這一樓層的電梯,迅速按下下樓鍵,白皙的臉頰上淚水四溢流淌,此刻空氣的冰冷又怎抵得過他給她的痛苦和殘忍?
此時,那個她平日里纏著粘著的男人她卻唯恐避之不及,衝出電梯便朝門口的方向跑去。
可是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她感覺自己的被身後一股巨大的力量抱在懷裡,無法動彈。
君臣站在她身後,左臂攬著她纖細的腰肢,右臂橫在胸口處將她整個人死死地抱著「沫沫。」
溫熱的呼吸打在耳側,伴著那股熟悉的清冷氣息包裹全身,聲音依舊寵溺,她卻心痛不已。
「求你,放我走。」不要把我禁錮在這裡,現在看到你我的心就那麼痛,痛的無法呼吸,不知道究竟要怎樣我才能繼續活下去。
「不。」偏執的聲音響起,君沫感覺整個人都要炸了,開始拚命地掙扎著,踢打著死死抱著她不讓她動彈的男人。
她只想尋一條生路而已,他都不願意給嗎?
「沫沫,乖。」溫柔著聲音在她耳畔輕聲誘哄。
一邊做著這麼殘忍的決定,一邊又可以對她和往常無異,這樣的君臣她看不懂,看不明白,她害怕,甚至想要逃離。
「為什麼?我只是想留下這個孩子都不可以嗎?」君沫哽咽著哭泣發問「它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就可以這麼殘忍,就這麼容不下它嗎?」
君臣手指微頓,是啊,也是他的孩子,難道他就這麼容不下它嗎?
或許吧,或許因為君沫,所以他容不下。
如果非要有人充當這麼殘忍的角色,那麼他來。
「它還那麼小,還沒來得及感受這個世界,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你就要親手將它殺死嗎?不給它一個機會?」
「君臣,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殘忍了?」
殘忍到不告訴我,便自己下了決定,扼殺自己的親身骨肉!
最終變得,不像是我認識的你,不像是那個待我入骨,愛我如同生命的男人了。
分明昨天還不是這個樣子,分明今天早上還一如往常,可是為什麼就在那麼轉瞬之間,變成這這個模樣?
醫院大廳挂號的病人和家屬很多,平日里少不了繁雜的交談和嘈雜聲,今天卻格外安靜了,一襲墨色的優雅男人將懷中的女孩死死扣在懷裡,任由她踢打發泄,不聲不響,忍受著她給的痛,墨色眼眸里的疼惜和愛意旁人看得一清二楚,可是為什麼看起來如此般配的一對戀人,此時的氣氛卻這般劍拔弩張?
君臣斂了眸色,抵在她細軟的發頂,大手控制住她的動作「別傷了自己。」輕聲叮囑帶著關心的呵護,她卻感覺異常諷刺。
這算什麼?誰來告訴她,他這個樣子到底於她而言算什麼?
「哥。」君沫緩緩出口,帶著嘶啞的聲音扣在他的心上,震顫幾分「你說過,我要的你都會給我對嗎?」她記得他曾這樣告訴過她,可她從未對他要求過什麼過分的話。
這一次,可不可以,給她一個機會?
「可不可以,留下它?」
半晌,君臣身影僵在原地,扣住君沫的雙臂僵的則更加厲害,雙眸輕閉再度爭開一派清明,薄唇微啟,話語出口依舊像他的為人一樣風輕雲淡的模樣。
「打掉吧,我們不要孩子。」
熟悉的聲音依舊那般寵溺,可為什麼說出來的話這般冰冷,薄涼?
君沫頓失血色,顫抖著轉身,滿眸全然是不相信的神色,怎麼會,他怎麼會這樣對她說出這樣的話?意料之中,心卻愈發疼痛。
「你說什麼?」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害怕聽錯,她想要確認。
可是,男人再度出口,空氣瞬間更加稀薄「乖,我們不要孩子。」至少現在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