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沫沫,從來都不是我願與不願。【6000+】
141沫沫,從來都不是我願與不願。【6000+】
夜深人靜,醫院的走廊異常安靜,比起有些嘈雜的外部世界,這裡真算得上一方凈土。
人生最大的事情不過出生,死亡。醫院算是旁觀者也算是見證者,被賦予這般使命的地方本應門庭若市,嘈雜不堪,可是事實上卻安靜的這般過分。
又或許是這般大事都悉數經歷,看過之後,便也不覺得有什麼關係了,淡然處之。
「林家那邊用盯一下嗎?」莫異將手裡尚未點燃的香煙扔進垃圾桶,轉身問到。
林瑤恐怕早已將這件事告訴了林瀚,君文商自以為利用了林瑤,卻不曾想是被那個丫頭利用了完完整整。
「林瀚不會輕舉妄動。」
可憐君文商還真以為昨晚設的計策天衣無縫到頭來不管是竹籃打水嗎?按理來說君文商那麼看重名譽和外界的說法,本就不會輕易讓林瀚得知這件事。
只可惜他忘了林瑤本就是林瀚的女兒,林家的大小姐,哪怕自小同他走的親近些也不可能什麼事都瞞著林瀚,至少這件事他敢保證,林瀚早已得知。
昨晚也不過是借君文商之手幫她女兒一把而已,沒成想計劃落敗,將君臣引開之後,君臣早有防備,醫院裡還有那麼多人看著根本無法靠近病房半步。
君文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近期君沫的安全也是一個問題。
「林瀚近期不會動手,他只會在無力扭轉,必須出現的時候動手。」聰明人永遠是躲在他人身後,將旁人當做擋箭牌放在身前,如今君文商便再充當著這樣一個角色。
「明天吃掉君氏兩個百分點。」君臣輕抬眼眸看向莫異,這兩個月來,B市各方商業勢力都在打壓君氏發展,一些企業知道君臣從君氏全身而退,搖身一變變作Foam的總裁,旁觀他的行事做風,一時間也無法判斷Foam和君氏的干係,只好先將自己撇乾淨,坐山觀虎鬥。
「既然那麼閑。」有時間和精力參與如今這件事,作為背後的始作俑者是該付出些代價「那就幫他找點事做。」
君氏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看似一切步入正軌,如今君臣一聲令下恐怕又是一場格外跌宕的慌亂忙碌,之前所做的努力全然白費!
「你瘋了!」齊宣一聽這話嚇得跳腳,依照他對君臣的了解,如今他口中所說的兩個百分點指的不是股份而是君氏在B市所佔據的市場份額。
「百分之二不是小數目,狗急了還有可能跳牆呢!」而且君文商是什麼人,君臣還能不了解嗎?一旦觸犯到利益,恐怕後果無法估量。
齊宣看看君臣又看看莫異,一般這種事情也就莫異能勸住,所以莫異啊你別出什麼差錯啊。
誰知,莫異接下來風輕雲淡的兩句話嚇得他一個趔趄。
「可以做。」微轉眼眸「這是近期最行之有效的辦法,君氏對他來說是一生的心血,一旦君氏出事,他恐怕在分身無力的時候會選擇將精力全然放在君氏上。」
「所以,你們這是達成共識了?」這麼草率?那可是百分之二的市場份額啊,整不好君氏在這一劫過後就退出B市的歷史舞台了「唐睿,你怎麼看?」
一直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的某人被點名發表意見,只見他表情淡淡,微微挑眉,指了指自己身上還穿著的白大褂「我是醫生。」
言外之意,你們商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勾心鬥角我不懂,別問我,自己決定就好。
唐睿很自覺把自己排除在外,不要摻雜到這麼兩難的事情里。
齊宣真的很想衝過去打人的,唐睿那傢伙老謀深算,一天穿著白衣天使的衣服也不見干白衣天使該乾的事情,自從五年前投身商海,醫生幾乎已經成了副業,偶爾接觸也是因為他們幾個有事。
現在竟然用這個做幌子來逃避發表決定,要不是打不過他,齊宣真就上手了!
齊宣還想說些什麼,肩上卻被一隻大手拍了拍「無論後果是什麼,有我們在不是嗎?」
君臣想做那便去做吧,作為朋友的他們要做的只是幫他最大限度減少傷害的幾率,幫他善後,君文商再如何也沒辦法幹得過他們不是嗎?
如今的情況和處境,除此之外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齊宣抬眼看過去,莫異墨色的眸底多了一絲篤定,既然莫異都這麼說了,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結果是好是壞尚且未知,如今想來自己倒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成了,既然決定了,兄弟我赴湯蹈火。」反正也勸不住,那乾脆不勸了。
「這個點了,我做東請你們吃飯。」唐睿抬手看了眼時間起身朝電梯走去。
忙了那麼久倒是忘了吃飯的事,這不唐睿話音剛落齊宣就發問了「吃什麼?」
平日里可沒見唐睿這麼大方積極啊,何況這個點了,很多吃飯的地方都不營業了。
「你們去吧,我陪君臣坐一會兒。」莫異勾唇淺笑,對上君臣遞過來的目光,兩人會心一笑,倒也什麼都沒說。
直到齊宣踏進唐睿辦公室,接到他扔過來的拋物線時,才知道莫異和君臣那個笑是什麼意思,簡直太奸詐了!早就看透了一切還不提醒他,讓他就這麼著被坑啊?
「熱水在門口。」唐睿挑眉,很自覺的忽略齊宣不善的臉色,好心提醒還指了指門口的飲水機。
「我說你也太摳了吧?到你的地盤你就請人吃這個?」
誰知唐睿一臉無所謂,表情淡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心提醒「你看看生產日期,應該沒過期。」
終於,齊宣拿著某大眾品牌的泡麵,臉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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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在A市嗎?」電話那頭君文商突然發問,一時間林瑤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整理好思緒過後,才輕聲出口「伯父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許久不見了,突然想起順便問一聲罷了。」
順便問一聲?突然想起?林瑤不傻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君文商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下只好選擇一個模稜兩可的說法回答他的問題。
「這些天我父親應該在A市,我也很久沒有和他聯繫了,伯父是有什麼事要同我父親說嗎?」
許多天沒有同林瀚聯繫,所以此刻也不好保證他在哪裡。
得知君沫和君臣在一起的並且身懷有孕不過兩天時間,所以林瑤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將這件事告知林瀚是嗎?
也就是說,這件事林瀚還不知道,幸好,他還不知道。
君文商握著拐杖的手微微放鬆下來「沒事,若有事我自己同他聯繫,不早了,你早點睡。」話音剛落,掛掉電話。
林瑤看著切斷的通話緩緩勾唇,君文商這通電話來的莫名其妙,可是她卻能肯定一點,君文商絕不想讓裡面得知君臣和君沫的事。
至於原因嘛,無非是因為這件事關係君臣的聲譽,有可能牽連到君家,一旦讓更多的人知道,那就意味著多了一份威脅。
平日里君文商和林瀚看似交情甚好,可是到底為了利益,商人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可惜他忘了,林瑤是林瀚的女兒不是他君文商的女兒,這麼多面的父女情怎麼可能與他相提並論?
「爸爸,您到了嗎?」通話再度接起,但這次電話那頭不是君文商而是林瀚。
「瑤瑤,沉住氣。」一開口便是囑咐,不急不躁,沉著一些「君臣到最後會是你的。」
林瑤抿唇不語,心裡卻多了一份不安和忐忑。
「他君臣敢做出這種事情,就應該一早料想到後果,我只是推波助瀾讓他自食惡果而已。」
得知君臣喜歡的人另有他人時林瀚雖然有些不悅但是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像君臣如今這般的社會地位,若是沒有喜歡的人,他林氏朝他拋送橄欖枝,放在別人身上恐怕也不會拒絕。
可是君臣拒絕了,而且十分抗拒,以前林瀚以為他只是不願在外人眼裡認為他君臣貪圖林氏資產,可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君沫。
「不會出錯嗎?」林瑤輕聲出口,纖細的手指不自覺攥在一起。
「傻孩子。」林瀚輕嘆一口氣,前怕狼后怕虎,這樣能做成什麼大事?
「有君文商在外面頂著,怕什麼?」哪怕事情敗露,君臣首先懷疑的也只能是君文商而不是他林瀚。
若是君臣喜歡旁的人,倒也好辦。可是,君臣喜歡的人是君沫,單單一層歡喜擺在那裡,他沒辦法直接動手,所以只好借旁人之手達成目的,君文商是在合適不過的人選。
君臣既然敢這般明目張胆的做一些違反倫常的事,將他林氏不放在眼裡,這就相當於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他林瀚的臉!
既然你不仁便休怪我不義,林瑤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好,爸爸,我聽你的。」
林瑤輕抿雙唇,眸色微暗,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爸爸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君臣註定是你的,瑤瑤,成大事者絕不可瞻前顧後!孤注一擲才能達到目的!」
「我知道了。」
通話結束,林瀚眸色陰沉,為達目的,有時候確實要做一些外人所不恥的事情,但是只要成功,做一些違背道德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君臣,休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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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外的燈還亮著提示著外面等待的家屬,手術還在進行中,不要嘈雜吵鬧,安心等待。
修長的墨色身影倚在一側牆上,半垂著眸子,安靜著不說話,陰鬱的氣息籠罩在周圍,讓人不敢靠近,一個動作,不動,不換,這一等便是將近一個小時。
骨節分明的手指攥在一起,心口的痛壓的他無法呼吸,眸底深刻的痛楚四散開來,指尖微微泛著蒼白。
終於,手術室的門被發來,護士推著病床上面色蒼白的人兒出來。
「君少。」習謙猛地抬頭看過去,連忙提醒旁邊的君臣。
最終卻發現,那道修長的墨色身影站直了身子,腳下卻未曾移動半分,整個人僵在原地,猶豫,掙扎,痛苦席捲君臣,他甚至在這一刻不敢靠近。
君沫被護士推進病房,臉色蒼白不堪,虛汗打濕了鬢邊的碎發粘黏在臉頰上,看起來整個人虛弱不堪,淚水流過的痕迹那般清晰明了。
分明是清醒的狀態卻不肯睜開眼睛看一眼。
直到病房的門從裡面關上,君臣才收回視線,濃重的自嘲笑意蔓延開來,聲音帶著沙啞和迷茫「習謙,我是不是錯了?」
對上那雙墨色眼眸,彷彿是吸附世間萬物的幽深潭底一般,跟在君臣身邊這麼多年,看慣了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見多了他操控全局縱橫商場,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君臣。
就像是迷路的孩童一樣,找不到方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質疑自己的決定。
讓人心驚,甚至讓人心疼……
「小姐她會理解。」
君臣緩緩搖頭,自嘲輕笑「或許吧。」
「您去看看小姐吧。」剛才擦肩而過,他看了一眼,心裡就像被打了一拳,那麼脆弱的君沫他從未見過「陪陪她,她會理解,畢竟她那麼愛您。」
愛,她被他拉去地獄去愛,到最後他卻要讓她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
以愛為名卻傷她那麼深。
開門聲響起,熟悉的腳步聲緩緩靠近,清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不給她一絲一毫喘息的空間,空氣里全是他的味道,心的位置更痛了。
她感覺到修長的大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清冷的味道突然加深,一個溫柔的輕吻落在額間,灼灼的目光打在她的身上,哪怕沒有睜開雙眼看不到那道灼熱的目光,她依舊感覺到如此清晰。
一時間,淚水再也不受控制,衝破眼瞼悉數滑落。
「對不起,沫沫,對不起。」臉上的淚水被有些冰冷的唇吻掉,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甚至帶著微微的顫抖。
「你滿意了?」
君臣身形微僵,軟糯的聲音帶著沙啞,第一次這般冰冷,凍的他心裡那般寒冷。
滿是水霧的滿眸在此刻變得好沉重,沉重到她睜不開眼睛,又或者說她潛意識裡不想睜開眼睛,不想看到此刻眼前那個男人。
借醫生之手殺死她的孩子,不顧她的意願,不曾問她是否願意,也不曾考慮她的感受,就那樣一意孤行。
可是,為什麼他做的事情,他選擇的做法,如今他又表現的這麼痛苦?
「沫沫,從來都不是我願與不願。」
你的孩子,只要是你的,我又怎麼可能不喜歡?
只是,在你和它之間,我做不到捨棄你的生命於不顧。
對不起,沫沫。
讓我自私一次,往後我來彌補。
君沫縮進被子里,沒有聽清楚君臣最後那句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抱頭痛哭。
彷彿如今只有這裡不存在傷害,只有自己才不會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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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漫長的秋雨過後,空氣又冷了許多,穿著毛衣站在窗口,風透過縫隙吹進來都感覺寒意森森。
病房裡的空調一天二十四小時來著,溫度控制在二十一度,君沫還是感覺自己那麼冷,那麼冷,感覺置身於寒冬之際,獨自一人,孤獨,寒冷。
這些天,君臣一直陪在身邊,她卻感覺那麼壓抑難受,想要逃離,想要獨自一人安靜的待在一個角落,沒有人看到的地方。
在她以為今天就會這麼安靜的度過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小沫沫!小沫沫,快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了!」輕快的聲音穿過空氣直逼耳蝸,君沫僵在原地半晌才緩緩側身,姚雪,她來了。
「怎麼不認識我了?」姚雪將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你和沒良心的,我可是日日夜夜心心念念著你呢!看到我你就這個表情?」
本應該在南邊學校的姚雪此刻出現在眼前,毫無防備,她甚至不敢相信。
將近三個月沒有見面了,她看起來生活的不錯,比以前胖了一點點。
「喂!」姚雪瞪大眼睛喊她「你啞巴了?」
終於,君沫微微勾唇「姚雪……」
一聲平常的呼喊,姚雪卻差點淚奔,撲上去抱住君沫,力道有些大,撞的君沫扶住一邊的桌子才站穩。
「我以為你不認得我了呢!你丫的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了!我要是再不回來,你是不是就真的不記得我了,你都不給我打電話,也不跟我視頻,我都感覺自己被打入冷宮了!」
「我天天跟舍友誇我有一個學霸閨密,長得可好看了,我說哪天跟我視頻了給她們看看你呢,誰知道等了三個月還沒等到,我又不敢輕易找你視頻,被你哥抓住了,我可沒好果子吃!」
姚雪抱著君沫一通哭訴,順帶控訴她冷落自己的重重罪行。
「你說你哥這次怎麼良心發現了,說你想我了讓我回來陪陪你,可是我看你這樣也不像是想我的節奏啊。」
姚雪好不容易鬆開君沫,正準備繼續開口說什麼,卻發現蒼白的臉頰上早已淚跡斑駁。
「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我還沒問你為什麼會住院呢,你怎麼就哭了,你再哭讓你哥看見了,我不得死的很慘啊,你別哭啊,你再哭我都想哭了。」
只不過三個月不見而已,君沫就成了這個鬼樣子,她明明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現在又瘦又沉默,像是遭受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心一陣陣揪的疼。
「看到你,我開心。」君沫柔柔開口,淺淺的笑著,淚水和笑容原本如此不搭的兩種東西就這樣出現在了一起。
「真的嗎?」姚雪不信,不然幹嘛表現的這麼冷淡啊,君沫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那親親我,親親我,我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