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涼意
經了鎮國大將軍一事，在場的人都不敢將話題引到瑤妃的身上，
坐落在邊的靈妃則是恨得牙癢癢，不曾想瑤妃竟這麽能言善道，連肖振國都繞了進去。此番看起來，她的對手還真真是有些能耐的。
肖婉妃自顧自的喝了杯酒，她那個哥哥有一點不好，那便就是貪圖美色。竟然會將一個三房的女人帶到這後宮當中，不偏幫著她就算了，竟然還聯合靈妃出風頭。果真是女人太笨之後就分文不值了。
坐在上位的太後一直都沉默著不說話，時不時的逗逗在嬤嬤懷中的小皇子。
近日來，她已經很少過問關於後宮的事情，那鳳權卻還是捏在她的手中。剛過十七的肖婉妃卻在她的印象中變得越來越鮮明，若是慕容雨澤再沒有皇子出神，那臨了三十歲按著羅曼國的規矩就要立這小皇子為太子。
好在，肖婉妃的這個孩子看著也比較聰慧。
酒過三巡，原本僵硬的氣氛便變得活躍了起來，趁著歌舞助興，邊上的一些官員便輕聲交談起來。有關的事情也無非就是皇上立後，與樂王爺納妃。
隻是這兩件事情，都沒有人提起過。連向來注重禮儀的太後也沒有提起過絲毫，仿佛都沒有這個意思。
紫月輕聲在瑤妃耳側提醒不要喝太多的酒，否則傷身。
瑤妃倒也聽話，很快便將手中的酒杯放下繼而喝起了茶水。這樣的晚宴太過於拘謹，一點都不是她所喜歡的，倒是眼前的歌舞略略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在中間跳舞的那個女子穿著綢緞羅紗，體態輕盈的不斷轉動著圓圈，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看得她的心一顫一顫的，她私想著自己的舞蹈基礎肯定是比不上麵前的這個像畫中走出來的女子。
瑤妃略有失神的狀態全部都落在了慕容雨澤的眼中，他的手掌捏得很緊，甚至都沒有鬆開過的意思。這個女人從始至終都沒有睜眼瞧過他，現在居然還目不轉睛的看著中間的舞者，不免令他的帝王之心受到了小小的傷害。
一曲終罷，台上的舞女紛紛的退了下去。
靈妃低眉一笑，“皇上，臣妾見過瑤妃妹妹妙曼的舞姿，那玲瓏的身段在臣妾的腦海中時常浮現。都說舞姿好的女子，那長起來的嗓音也如黃鸝脆響。今日不知臣妾是否有幸，能夠聽到妹妹前來吟唱一曲，好讓臣妾長長見識。”
慕容雨澤皺眉，本想著是否要拒絕，卻聽太後說道，“靈妃的提議極好。”
“臣妾聽說早些年宮中有一女子可憑音律想起隨性而唱，想來瑤妃娘娘用著七巧玲瓏心，自然也會如此。”沉悶許久的晴妃在邊上應和道。
她們本就是要瑤妃難堪，若是在眾人麵前出了醜，皇上自然就不會對她寵愛有加，甚至會打入冷宮之中。隨意合音而唱是最難的，晴妃也未曾聽到過，隻是曾在翻閱典籍的時候看到，便趁機說了出來。
瑤妃悶悶的捏緊了手中的暖爐，“這些臣妾也隻是聽聞傳言中才有，怎會坐到如此呢。”
“姐姐言重了，之前姐姐跳的舞我等都是沒有見過的。若是妹妹有姐姐那般的天賦，定是做夢的時候都會笑醒呢。”晴妃假意捂著嘴巴低笑了起來。
你一言我一語的，竟是將太後的興致也勾了上來。私想著若是瑤妃能夠做到，她也算長了見識，若是瑤妃做不到，便就失了皇家的顏麵，生死有時候就這麽簡單。
“哀家想著靈妃這提議是極好的，瑤妃便是準備下。”太後落下聲音的刹那，瑤妃仿是聽到了邊上竊笑的聲音。
這後宮要做到步步為營實在是太難，往往都會因為一件小事而喪了身家性命。
瑤妃裹著貂裘泰然自若的走到了舞台的中央，掛在身側的銅鈴發著清脆的聲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落座在特質的蒲團上頭，低低的皺了皺眉，“臣妾對音律不是很精通。”
不等眾人反應，坐在陰影處的音律師就已經開始彈奏清脆而響亮的聲音，在場的所有人都等著瑤妃啟唇吟唱。卻不曾想到那晴妃說了聲，“呀，方才忘記與姐姐說了，這唱意是要有專門定題的。”
靈妃掩嘴竊笑，“這還是讓母後出題吧，我等才識學淺。”
坐在上位的太後說了聲思。
當太後的話落下時，慕容沉樂擔憂的衝著瑤妃看了眼。而這一眼正巧落在了慕容雨澤的眼中，也落在了冷紫荷的眼中，兩人均是陰沉了臉色，低低的轉動著手中的酒杯，轉而一飲而盡。
瑤妃不曾想還有這樣的刁難，可慕容雨澤並沒有出手想幫的意思，她隻好硬著頭皮坐在中央。她的身邊漸漸的出現了幾道柔美的倩影，穿著淺薄的衣衫在她邊上輕盈的跳動著。那絲竹之聲從原先的鏗鏘頓時變成了柔美。
這般柔美倒也合了她的心意，緩緩的閉上眼睛開始捕捉那音律當中的情感。或喜或悲，這些都是在生命中恍然留下的印跡，她想著在後宮中第一眼看到的紫月，第一眸望見的慕容雨澤，第一緣看到的慕容沉樂，還有第一次被弄得傷痕累累的後背。
心中猛然一疼，卻是朱唇輕啟，不似黃鶯清脆的聲音，而是略帶空靈的沙啞之聲，或長或短，或明或暗。將在場所有人的心緒都帶領到了另外一個時空之中，悠揚婉轉得充斥著哀怨之聲的蕩氣回腸。
慕容雨澤沉了沉臉色，他怎麽從未發現這樣的一個女子竟然有著如此的才藝，那幾行吟唱的詞句在他心中落下了根，自此難以拔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忘，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幾句間簡短的詞語悠揚婉轉，繞梁三日不絕。
慕容雨澤想著此中意味，卻不知這幾行是與誰唱起，為誰而蜿蜒流長。他低眉可見手背上的青筋直露，這一刻他甚至有些嫉妒那個被佳人等候的男子。
饒是吟唱的瑤妃恍然想起很久以前在采訪的途中唱起過，邊上的同事問這首詩唱得究竟是什麽意思，她說了漫長的一段。那同事氣憤，隻說你用人話講。她說，你個兔崽子，老娘不去看你，你就敢不來拉！
這番，用在慕容雨澤的身上不知當切不當切。
音律之聲越來越低，瑤妃的聲音也隨著便低了下來，合著那淺薄的音律慢慢的小時在空氣之中。
隔了許久，全場爆發出響徹的鼓掌聲。
瑤妃起身衝著慕容雨澤與太後福了福身，便悠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手指尖還殘留著淡淡的濕氣。其實在唱詞的那一刻，她還是極其恐慌的。
畢竟她才是如履薄冰的那一個。
對麵的晴妃憤憤的咬了咬牙，居然是被如此安然的渡了過去，心下不免恨意滿腔，麵色卻依舊淡然淺笑。
“姐姐的曲子當真是好聽，不過妹妹很想知道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姐姐是從何而來的？”一語，又將瑤妃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而且還是慕容雨澤最為在意的那個浪尖紙之上。
瑤妃略略的清了清嗓子，“妹妹真會說笑，這幾句詩是前人所著，本宮隻是用音律唱了起來。如歌如行，如思所想，不知妹妹是在何種情況下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突然被瑤妃反將一軍的晴妃隻好吃癟的低了低頭，“不過是想著詞中的場景罷了。”
一番說辭顯得薄弱許多，倒也沒有引得多少人的注意。
許久未出聲的靈妃恨恨的看向邊上怡然自得的瑤妃，三番四次竟然都能如此安然躲過，害她都失去了原有的耐性。要不是爹爹與她說起不能直接動手殺了瑤妃，她才不會如此費盡心機，處處設下陷阱。
太後借由瑤妃藏著如此好的技藝，便派賞了許多宮中的稀奇玩意兒，一則是補足了麵子，二則是令後者有感激之心。
坐在邊上的尚雲齋見到靈妃吃癟的表情，立馬就會了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現在的他在官場上可謂是風生水起，連那些權臣都要想著法子巴結他。最主要是因為慕容雨澤每每都很器重新上任的狀元郎，可貴的是這尚雲齋的小心思多得很，每次都能夠將他哄到最好處。
“皇上，今日是元宵佳節，宮中的那些燈謎微臣都細細的看了一遍。其中有些不知曉的，可否讓大家與微臣一同猜猜？”尚雲齋畢恭畢敬的站了起來，那些謎麵他老早就已經知道了，這次他要報之前瑤妃羞辱他的仇。
慕容雨澤抿了口酒，“不妨念出來。”
“七人有八隻眼，十人亦有八隻眼，西洋人也眼八隻，家母同樣八隻眼，猜四字。微臣方才被瑤妃娘娘的聰慧所折服，這一謎題可否賜教娘娘。”尚雲齋恭恭敬敬的衝著瑤妃行了個禮，他要讓這個女人無台階可下。
瑤妃挑眉，想來也知道是衝著自己的，不過今日接二連三的都針對自己卻也讓原本溫和的性格炸起了毛，隨即反手將手中酒杯一飲而盡，“狀元郎怎會連這種淺顯的謎底都不知道？本宮便告訴你，謎底為貨真價實。”
此番，宮女已經從宮燈上取下了謎底，跪在地上連聲說是。
這讓尚雲齋的臉色變得鐵青了起來，明明這是公認最難的謎題，可居然讓瑤妃在一句話之間就破了謎語。
瑤妃低眉嗤笑了一聲，“本宮可否讓狀元郎猜一個，自然，在場的所有人都可參與。”
“娘娘請講。”尚雲齋偷偷的抹了把汗，要知道這瑤妃可是刁鑽得很，若是答不上可是要丟了自己的聲明。
“那可聽好了。花飛花落花滿天，情來情去情隨緣，燕去燕歸燕不散，潮起潮落潮無眠，夜深月明夢嬋娟，千金難留是紅顏，若說人生苦長短，為何相思情難斷。猜八個字。”瑤妃微微挑了挑眉，這是千古謎語，基本上無人可知正解。
她的話音落下，全場就安靜了下來。凡是自稱才子才女的人都開始絞盡腦汁的想著謎底是什麽，連慕容雨澤也皺眉想了起來。
時間過了許久，竟沒人能夠想出來，安靜得似乎都能夠聽到針落的聲音。
慕容沉樂恍然一笑，便答曰，“花來燕落，夜景人思。”
原是坐在椅子上的瑤妃手指微微一抖，卻依舊是低眉淺笑，“樂王爺果真才識過高，本宮也猜了個謎底，飄蕩人海，魂牽夢繞。”
瑤妃話音落下，贏得那慕容沉樂連叫了三聲好，“娘娘的謎底果真是貼切，微臣佩服。”
兩人之間的互動在慕容雨澤的心中成了一根很硬很硬的刺，難以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