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鬼羅地(四)
藍若風出了皇宮,一路直奔鸞奇藏身的廢宅,誰知到了周遭樹林便被陣大風推回。他大怒之下凝注法力全力打出,龍卷成風,枯枝敗葉漫天飛舞,卻抬頭看漫天烏雲障目陰氣衝天,鬼哭神嘯之聲隱約其間。是翻天陣啟動,此時天下妖氣都將集中到京城而來。看來羽嬈已然到了鸞奇身邊。
藍若風心下翻滾,嘶聲在風中吼道,“羽嬈,你出來!”
此時那廢宅之內,羽嬈立在高處看著雷聲滾滾之地,藍若風立在風中喊自己,不由淚如雨下。
“他在叫你,我不攔你。你若離開走便是。”鸞奇坐在那裏閉目打坐,漫不經心地道。
“我羽嬈做事,從不出爾反爾。”羽嬈垂下眼瞼。
“你是怕我不再相助他吧?”鸞奇冷笑道,“那你便去準備準備,今晚就和我成親吧。”
羽嬈狠下心離開窗口,任由藍若風在那喊了半晌,直到夜幕降臨,身子一軟跪在地上。
“藍若風,羽嬈答應做我的女人了。我答應你的條件,你可回去了。”鸞奇的聲音破空而來。
藍若風起身,憤怒地握緊拳頭冷喝道,“鸞奇,你放羽嬈出來,我不需你相助!”
鸞奇哈哈大笑道,“可惜你說的已然不算。你還是回皇宮做你該做的事,此地你是闖不進來的。”
藍若風頹然地立著,直到泓澈奔來喊道,“藍公子,太子病情不好,皇上四處找你。”他這才恍然回過神,看一眼這水滴不入的廢宅,想到大事為重,他快步帶著泓澈離去。
當晚,陰雲漫天如血透紅,雷聲隱隱,電光如刀。京城籠罩在一片詭異之中。
“這是什麽天氣?都快下雪了,卻打起雷來?不知是吉是凶啊!”百姓都從自家窗口探出頭來看著可怕的天色議論紛紛。
而此時笑梓四人已然打聽到了羅城陽將軍的府上,羅將軍出使外藩,倒是羅子初在府上,見了他們笑道,“在京城等了你們好些時日,怎麽此時才到?”隨即領著四人入府敘話。
晚宴四人飽餐一頓,隨即因路上乏累,冰翎和小蕊兩個姑娘很快入睡了,龍昊見笑梓也打瞌睡就讓他也去睡,自己和羅子初談起一路上的境遇,羅子初聽了驚異不已,慨然道,“卻不知我能有什麽幫得上忙的?”
龍昊歎息道,“我雖然任俠日久,此時才知天下之大,自己如井底之蛙。倒是笑梓幾個,奮不顧身為人間正義奔波勞苦,心性單純坦蕩,實為難得。”
羅子初卻似想起什麽道,“你說這京城有妖怪,今日黃昏起卻真的有些古怪,冬日裏打雷打閃,黑雲如墨,怕不是好兆頭。”
龍昊點頭,也看著那時不時透出暗紅閃電的黑雲。
廢宅之內,亮如白晝。張燈結彩。
黑雲翻滾的黑夜似被擋在世外,這裏卻是春暖花開,景色明麗。
羽嬈穿著盛裝坐在華室之內,鸞奇打完坐踱步進來看著她道,“如此良辰美景,你卻為何一臉愁容?我可不願強人所難,那樣就顯得無趣了。”
羽嬈抬眼看鸞奇道,“鸞奇,你可知你本是鬼胎?”
鸞奇一愣。羽嬈繼續道,“其實當初你隨難產的母親已然死去,若非雪鷹魔靈附體,你早就是冥界鬼魂。出生喪母、不久父親橫死暴徒手裏,你天生一股戾氣怨念難以消散,所以才會有此等壓抑暴虐之心,你可知道?”
“你又在蠱惑我什麽?”鸞奇冷笑道,“不過你說什麽都好,因為你自此是我的人了。”
羽嬈魅/惑淺笑道,“我本鬼界花妖,天生水性,做誰的女人都沒有不同。”說完自行褪去了身上的盛裝,露出淡紫色的薄紗衣,抬頭看著鸞奇。鸞奇立在那,眉間卻漸漸皺成個疙瘩。
“是不是你的心在告訴你,你隻是傾倒於我的美色,並非真愛我其人?”羽嬈淡淡一笑。
“我心情不好,要靜心修煉,你我的事明天再說。”鸞奇說完徑自走出了那間華麗的臥房。羽嬈看著他出去,默默閉上了眼睛。
翌日。陰雲依然籠罩著天地,晝夜難辨。皇上怕是凶兆,祭天祭神大做法事,僧道水路法場弄得整個皇宮紛紛揚揚,但這京城方圓之內,卻是現出一片前所未有的境況。
酒樓、賭坊、青樓.……這些地方門庭若市,白花花的銀子紛至遝來。
學館、書院、茶社.……卻是空無一人,任憑冷風吹得滿地狼藉。
所有的人開始醉生夢死,及時行樂。曾經節儉度日的此時大手大腳,曾經孝敬父母的此時虐待爹娘,曾經恩愛的夫妻此時同床異夢,曾經禮義廉恥的讀書人,此時忘了八端,流連在酒肉煙花中。
買賣店鋪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偷盜打劫的事時有發生。規規矩矩的良家女兒很多開始塗脂抹粉地興風作浪,弄得人家道不合。很多惡仆開始欺淩弱主,勾結外人搶奪主人家私。甚至城外很多大戶的墳墓被盜,隨葬之物被搶奪一空,可憐屍骨難安,被暴露在荒郊野外。
羅子初出門一趟回來,氣衝衝地奔進門,對龍昊四人喊道,“可不了得!這京城的人怎麽中了邪似的?方才出門竟被一個富戶千金拉住當街撕扯,若非我練過武的,一介書生還不被她糟蹋了去!”
小蕊不由笑道,“子初哥哥是走了桃花運了吧!”
羅子初擺手道,“小孩子家別胡說!倒是你們讓打聽的事,有了眉目。”
四人趕緊上前詢問。羅子初道,“我在京城的人脈有限,不過倒有個宮裏當差的結拜弟兄,說過冷宮出過一件怪事,似乎正是八月中前後,一個火球自西而來,落到冷宮方向,後來還有哭聲。”
四人心一動,不由道,“那可否帶我們進宮去查看一番?”
“外麵如今太亂了,官府每日巡視還案子頻出。再說冷宮此時已沒人了,前些日子不知為何所有人被杖斃填井,此時那裏是宮中禁地了。”羅子初搖頭道,“真不知是怎麽回事,人心似乎一下都變壞了似的。”
冰翎歎道,“看情形天狗星是落在皇宮裏,那卻是難辦了。我們根本進不去的。”
羅子初想了想道,“辦法倒不是沒有,我那兄弟在宮內是個采辦,經常帶人出宮置辦東西,龍昊和笑梓是可以混進去的。”
小蕊忙道,“那我呢?我和冰翎不能混進去嗎?”
羅子初道,“此事危險,一旦暴露就是死罪,你莽莽撞撞的,還是別去了。”
小蕊卻頂嘴道,“我有一雙可分辨邪祟的眼睛,不帶我怎行?”
龍昊正要勸阻,笑梓卻瞪著眼道,“你怎麽這麽多話?!進皇宮是絕不會帶你去的!”
嗓門很大,幾個人都呆住了。小蕊被頂了回來,委屈地跑了出去,冰翎跟過去勸,龍昊忍不住道,“笑梓你說話也太硬了些,小蕊性子很強,怕是要傷心的。”
笑梓嘟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隻是聽她說要進宮,就覺得有不好的事似的。”
羅子初道,“如此你們先歇息,我去找他商議,明日帶你們進宮。”說完匆匆走了。龍昊與笑梓出來,小蕊正坐在不遠處的台階上哭,冰翎在那勸說。龍昊讓笑梓也過去勸勸,他卻扭頭要走。龍昊拉他沒拉住,隻能自己過去跟著冰翎哄小蕊去了。
陰雲不散,天色如晦。古怪的暗紅雲露出猙獰,笑梓倚在窗前,卻慢慢閉上了眼睛。走近京城,他就一直有種奇怪的不安,心緒不寧。此時閉上眼,卻是慢慢睡去。
夢中,自己興高采烈地行走在街巷之間,四邊是喧鬧的集市,自己正拿著香噴噴的烤地瓜吃著。
恍恍惚惚,雲霧繚繞,自己仿佛又走在一處春光明媚的楊柳堤,迎麵是一個老者領著個神情呆滯的女子……怎麽到底回事?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想醒來,卻忽然風雲亂動,枝葉亂飛,他立在那裏看著驚雷狂風,揮舞著一把寶劍。
這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