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鬼羅地（五）
笑梓被這噩夢嚇壞了，但心裏清醒，努力要醒過來。卻聽見一聲尖銳的呼嘯，回頭看隻見電光煙霧間立起一個巨大的蛇頭，目光凶狠、蛇信血紅隻瞪著自己立起身子。
“啊！”肩上一痛笑梓大叫驚醒，卻是龍昊立在眼前看著自己。
“你怎麽了？我進來看你冒著冷汗說夢話，是不是做噩夢了？”
“蛇！大蛇！好大的一條蛇！”笑梓冷汗涔涔地道，“我夢見很多怪事，龍公子，你說這會不會是凶兆？我們來京城，到底能不能鬥過妖怪？會不會我們都死了，也攔不住妖怪？”
龍昊笑道，“這一路你也見過很多古怪，怕是日有所思的吧。”
笑梓點頭道，“或許如此。”
“天不早了，羅兄讓我們去用晚飯，今晚早些休息，明日還要進皇宮呢。”
笑梓點頭跟著出去，席間見了小蕊，眼睛紅紅的不理他。笑梓咬牙也不言語。雖他一直和小蕊鬥嘴較勁，但這次卻不是，他有種明顯的感應：皇宮是小蕊的凶地。
當夜，笑梓沒有再做夢。
次日天明，龍昊與笑梓早早起身。其實說天明，還是黑氣朦朦的。跟著羅子初出了羅宅，冰翎和小蕊的屋子燈還沒亮，大約還在夢中。在街口見了那采辦。他本是個朝中大臣之後，後父親獲罪，家人都被貶為庶人，他是花錢才在宮裏做了個差事，本要做侍衛，卻最終做了個小采辦。
如今他將小太監的衣服給了二人道，“你們跟著我便是，隻是內宮我是進不去的，隻能帶進宮門過了盤查，後麵的事你們好自為之。”二人已然感激不盡。
穿了衣服跟著那采辦走了一段，卻見好幾個小太監在一座華麗的店麵前侯著，怕這裏是宮裏采辦經常來的地方。二人也跟著進去搬東西，混在一群小太監裏，小心謹慎。
回宮的路上，所有人默不作聲。但這大街上已然非常熱鬧了。徹夜賭坊裏突然有個輸光了衣服的被趕出來，跳著腳叫罵。熱鬧的酒館裏，有人被扔出來架到大街上挨揍。
“叫你吃霸王餐，打死你！”那些人邊打邊罵，卻有巡視的差人走過，並不阻止。家家不見炊煙，店鋪倒閉很多，街上髒亂不堪野狗橫行，乞丐冷漠地嘟噥著乞討。倒是青樓門前，正有人從裏麵出來，身邊抱著個衣裳不整的女子。
“爺，今晚上來啊。”那女子膩著聲音道。
“來，一定來！”那人點著頭笑著離開。女子扭著身子正要回去，躲在暗處的一夥人忽然湧出來。為首一個貴婦人指著女子厲聲道，“就是這賤貨，給我往死裏打！”
女子見狀大叫失色向門裏衝，誰知大門光啷一聲關死了。大概怕引火燒身。女子絕望地拍門，卻被蜂擁而至的棍棒打得骨斷筋折、哀叫連連。等那采辦帶著一群小太監走到近前，那女子已然軟綿綿死在那裏，身上的血流得滿地都是……
“我告訴你們這些下三濫！要再讓那王八蛋進門，我燒了你們這雞窩！”那貴婦人一身華貴卻出口市儈，一副潑辣模樣，隨即下令道，“給我將這臭皮囊拖到護城河裏喂魚！”
有人上來七手八腳將那屍體裝進一條麻袋抬走，地上隻留下刺目的血跡。那采辦沉聲道，“不要多看，快些走！”說的似乎是小太監們，實則是在警告龍昊與笑梓二人不要多管閑事。二人領會並不抬頭，一路跟著走。
不久又遇上一夥似乎是通宵大醉的，一個個東倒西歪，當街嘔吐，還用腳踢翻了好幾家店鋪的招牌。無所事事般地拿出火折子，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點燃一家客棧門前的燈籠，大笑離去。最後一個不盡興似的拿起塊石頭砸進客棧的窗戶，裏麵立刻傳出不堪入耳的怒罵。那老板出來找不到人卻揪住個街角的乞丐打起來。
“不是我，不是我！”
“老子知道不是你，就是要拿你出這口鳥氣！打你個臭要飯的！”
……
混亂、肮髒、冷漠、荒唐。
天子腳下的京城，此時卻變成了這般模樣。陰雲籠罩之下，霧霾沉沉，人的心也進入人間末日的崩潰與狂歡。
看來，如今邪氣日盛、正氣衰微，這裏倒成了天下邪祟妖氣的聚集之地。縱然妖界不打開封印，長此下去，人與妖，還有多大區別呢？二人隨著那采辦進了宮，隨即趁機離開隊伍，悄悄潛入宮內。因為不認識路，並不知冷宮的所在，卻是東兜西轉。恰在此時，有個小宮女抱著個小包裹，鬼鬼祟祟地張望著行走，卻被一個上了年紀的拉住問道，“芸香，你去哪？”二人急忙躲開一旁聽著。
“姑姑恕罪，今天是我姐姐的生辰，我想去化些紙錢給她。”那小宮女戰戰兢兢地道。
“你這丫頭這麽不明事理！你姐姐死了的人，還過什麽生辰？冷宮如今誰敢去？皇後宮裏有令，靠近就是個死，你不要命了？！”那姑姑壓低聲音喝道。
“姑姑！”芸香跪倒哭道，“我自小沒了爹娘，都是姐姐照顧的我。我們一同進宮，姐姐處處保護我，若非我的過失，姐姐不會被趕入冷宮。如今她身死我隻想盡些骨肉之情，姑姑你就成全我吧！”
那姑姑跺腳道，“罷了，你快去快回，若有人問起，我給你支吾一下！”
芸香千恩萬謝，起身去了，等那姑姑離開，笑梓與龍昊二人也跟著那芸香奔了冷宮。
一道粉紅煙霧，冰翎與小蕊現身宮中。小蕊笑道，“他們不帶我來，難道我就沒法子？冰翎，你才是對我最好的！”冰翎歎道，“我倒不想帶你來，可禁不住你一夜唉聲歎氣哭鼻子。你看這皇家之地，其實很耗損我的法力的。你我手腳麻利些，否則待會兒我法力罩不住，可是有進無出的！”
小蕊笑道，“放心，以你我的本事，肯定在他們之前找到天狗星下落。”冰翎點頭，又帶著她化身去了。卻不防這對話被一人聽了個真切，這人就是魔界花妖泓澈。她得知此事立即去告訴了藍若風。藍若風冷笑道，“他們竟也來了京城？如此甚好！我正愁這妖雲慘霧的元凶無人頂罪，她們自送上門來！你速速去皇上那裏，就說在宮裏見了妖精，怕與京城的異狀有關，叫他全力緝拿！”
泓澈點頭去了，卻還是問了一句道，“藍公子，我還是要問你一句，你真的不管羽嬈姐姐了？”
藍若風悶聲道，“此事我自有主張！你去辦事。”
冷宮裏，笑梓二人此時正藏在暗處，看芸香跪在那井邊上哭自己的姐姐，卻忽然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驚天動地仿佛大難臨頭。芸香先嚇壞了，驚慌起身，踩碎了紙灰向外跑，剛出宮門卻被一支利箭射穿當胸，倒地而死。
二人知道救治不及，也不敢亂動，卻不知出了什麽事。
“此處不見！大家聽著，好生搜查，莫讓那妖女逃了，皇上有口諭，抓到妖女，可就地正法！”馬蹄聲亂，離開冷宮。而笑梓二人頓時愣住了，什麽妖女？他們在抓誰？
忽然一道箭光射向當空，天光震蕩，二人認出是桃花神箭，不由驚呼出口：是冰翎！
冰翎此時卻被皇宮裏的侍衛死死圍住，以她的法力，自己離開皇宮是不費力的，可帶著小蕊就麻煩了。小蕊隻會一點三腳貓功夫，一點法術都不會，她本打算以箭開路殺出去，拉著小蕊騰空而起之時，卻當頭天羅地網落下一道無形大網，將她打落在地，頓時落雨紛紛，小蕊也受了傷。
“冰翎，你怎樣？！他們為何抓我們？我好怕！”小蕊驚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