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教會的另一個秘密
我駐足在原地，任由李向定一步一步向前走。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室，讓我害怕的當然不是它的麵積，而是它的內容。確切的說，這裏像是一個牢房，走道的兩側都是一根一根的鐵欄杆，分隔成無數小塊。而居住在這裏麵的人，容我更貼切的說，被囚禁在這裏的人，幾乎都是年齡不到十歲的孩子，我大致的掃了一眼，應該不到十歲。
幾乎每一個孩子都很瘦，有些甚至可以見到骨頭，衣服上有很對汙漬，頭發也是散亂的，看樣子應該很久沒有洗過澡。這樣的隔間大概每邊有五間，加在一起一共是十間，每間有三到五個孩子。最後一間是嬰兒房，裏麵放了六張嬰兒床。
而整個地下室裏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嚎叫聲和哭聲，都是從後麵幾間房裏傳來的，看樣子應該是新來的。每間房的地板上放著髒兮兮的飯碗，裏麵一粒米都不剩，邊上還有一個碗，看起來幹淨些，應該是盛水用的。
“徐冽先生？”李向定見我站在原地不動，便叫了我一聲。
我趕忙加快步伐跟上他。
我的思緒又變得混亂，原來德愛教會不僅僅隻是從事販毒這一件事情而已，還摻雜了人口販賣在裏麵？！那麽在每個村落設立的站點也便是交接販賣人口的地點，而列車上那個女孩的死也便跟他們脫不了幹係了。
“第一次來這裏，肯定被嚇到了吧？”李向定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我。
我想不用我說他應該也能看得出來，現在的我一定是臉色蒼白，額頭冒汗。
“這就是我們的另一個生意。”李向定笑著說。
“販賣人口？”
“對，從不同的途徑拐賣回來，關在這裏，把他們的照片和資料發給有需要的人，被選中的孩子就帶出去賣給他們。幾乎M市所有的農村都設有我們的站點。”
李向定說話的時候，很得意，這種笑容讓我瑟瑟發抖。
“那這些嬰兒呢？”
“是從醫院偷來的。嬰兒的價錢就更高了。”說罷，李向定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
“你們是不是也會讓教徒提供人口？”
之說以這麽問，是因為我猛然想到之前突然失蹤的林政，以及林曼提及的不見的弟弟。我想林政入會的條件，大概就是以自己的小兒子作為交換條件。
“對，你是怎麽知道的？”
“不知道李會長認不認識一個叫林政的人？”
“好像是有這麽個人。”李向定摸著胡子，“他以他的兒子作為條件，而我答應他，隻要他的兒子能賣出去，他就能加入我們教會。不過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神祭大典那天見過他，後來聽他女兒說他失蹤了。”
“哈哈，他女兒確實不錯，如果再年輕個十幾歲，或許會賣的很好。”
“那麽他是在你們這裏了？”
“被派去某個村裏了吧，像這樣的人太多了，我也記不得了。”李向定用手敲了敲腦袋。
“不過，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幹什麽？”
“是那個人的意思，我一個人管理這兩個生意，多少有些力不從心。”李向定將煙頭丟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腳，“徐冽先生這麽聰明的頭腦，可別浪費了。”
“你的意思是，交給我管理？”我有些詫異，這種事情就這麽隨便的交給我了？
“對，其實你隻需要豐富我們的教徒做事就好了。當然，報酬絕對不會少的。”
我掃視了一遍周圍的孩子，他們都用一種憎恨的眼神盯著我，我看的出來那眼神裏的膽怯和仇恨的決心。小時候院長告訴過我，幹這種毀滅別人一生的事情，是會折壽的。對於販毒我已經無法回頭了，我不能再去傷害這些孩子。
“李會長，我想……”話剛出口，我便停住了。
我想到如果我不接受這裏的事情，這些孩子又會有怎樣的遭遇，比起由某個心狠手辣的人來處理，倒不如由我先接下來，至少我能讓這些孩子吃飽飯，洗個澡。
“我想我能勝任。”猶豫了半分鍾，我終於將話說完。
“哈哈，好，好，那個人果然沒有選錯人。”李向定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會安排人跟你做好交接工作，以後這個地方你可以隨意進出，見了你就如同見了我。”
我點了點頭，環顧了四周，在走道的伸出，似乎還有一間房。是用鐵門鎖著的，鐵門上麵有一個小窗口，從裏麵透出一些光。
“那裏關著一個重要的人。”
李向定應該是注意到我盯著那扇門看。
“重要的人？是誰？”這句話著實引發了我的好奇心。
“這個，就不是徐冽先生需要知道的事情了。”
見李向定沒有告訴我的打算，我又提出了另一個要求：“我能見一見他嗎？”
“我想你可以從窗戶縫隙裏看一看。”見我這麽說，李向定才勉強同意，我跟著他走過去。
透過門上的小窗，裏麵關著一個男人，是一個大人，頭發的長度大概已經過腰了，胡子也占據了臉的大部分，我沒有辦法分清楚他的具體年齡，但我想應該不會小於五十歲。男人穿著破舊的白T恤，確切的說，已經是灰色的了。下身是短褲，邊上有一張床，上麵放著一件黑色的棉襖，應該是給他冬天穿的。
房子裏麵有馬桶和洗手台，頂上有一個窗戶，不過已經被封死了。男人坐在角落裏不言不語的看著手，我仔細看才注意到他似乎隻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應該發生了什麽事故，像孩子們住的監獄一樣，地上放著碗筷和水。看男人的樣子，應該是個心智不健全的人，或者是一個瘋子。但讓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李向定要專門騰出來一間房關一個瘋子？
“徐冽先生，我想我們該回去了。”
聽到李向定的聲音，我方才回過神，跟著他走出去。在走出大門的一刹那，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關著奇怪男人的鐵門，我沒有再問李向定關於那個男人的問題，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回答我。
坐車離開，這幾天順利發生的事情已經不能再給我任何愉悅。我意識到自己正在越陷越深，從接觸這個教會開始，從我答應李向定的要求開始，我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麽呢？給我甜頭，給我機會，給我尊重，難道就是為了毀滅我？我掏出了一根煙，點燃，然後將手伸出窗外。現在看來一切好像都在漸漸浮出水麵，那個連環殺手，以及這個教會的秘密，可是我卻有一種越來越疑惑的感覺，那個人到底是誰，這幾起案子的凶手真的是他嗎？還有關於那個被關起來的男人，以及，顧顧思安。
回到家已經是中午了，我打開門，有些疲憊。顧思安坐在沙發上睡著了，桌子上擺著整齊的四菜一湯，還有兩碗飯，好像都沒動過。
我輕輕把顧思安喚醒，她稍微動了動腦袋，睜開眼。
“你回來啦。”
“你怎麽沒吃飯？”
“我想等你回來一起吃啊。”她抱著我的頭，親了一下我的臉頰。
“傻丫頭，我要是晚上才回來，你就不吃飯啦？”
“那你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她抬起手，看了一眼表，“才兩點而已啊，我去把飯菜熱一熱。”
說完，顧思安就蹦躂起來跑向廚房。
我將外套脫下，才感覺到自己真的有點餓了，但是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沒有什麽胃口。
顧思安花了幾分鍾時間把飯菜熱好，拉著我坐下來。我拿起筷子，夾了了一點菜往嘴裏塞，沒怎麽嚼動，就咽了下去。明顯這一口菜讓我有些噎住了，隻好大聲咳嗽了起來。
“呀，噎住了嗎？”顧思安見狀，趕忙站起來倒了杯水給我。
我大口大口的喝完水，才感覺食道舒服了些。
“你怎麽了？好像見完你老板回來整個人就心神不寧的，稿子沒過嗎？”顧思安一邊用手輕輕撫摸我的背部，一邊問我。
“不是，我不是去見出版社的老板。”我正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訴顧思安。
“不是出版社？你還有別的工作啊？”
我不語。如果顧思安知道整件事情，她會站在我這一邊嗎？還會像以前一樣無條件的支持我嗎？起碼我明白，如果我愛的人做出這種違背道德的事情，我是不會原諒她的。可我自己這麽清楚明白，卻偏偏犯了錯。
“不願意說？”顧思安見我不說話，也猜到了大概，“那好吧，我不強求你。但是，阿冽，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顧思安將水杯拿進廚房，又倒了一杯水給我。
“再喝點水吧，吃飯小心點，別再噎著啦。”
我順著她拿著水杯的手，看到她的笑容，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真的很美。我伸手握住她拿著水杯的手，又猶豫了幾秒，還是說了出口。
“思安，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不知道你聽完之後會怎樣想，也許你不會再喜歡我了，但我覺得，作為我的女朋友，我不能瞞著你。”
顧思安怔怔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