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醒來
顧嵐頤怔怔的看著白羽,半天沒有反應,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
空氣裏傳來一聲歎息,一點一點,慢慢消散,化作五彩的光。
這一世,是他唯一沒有陪她走到最後的一世。
他或許就不該選擇化為人,她的每一世注定孤苦,注定磨難,即便是化作人,他依然護不了她。
……
村子裏沒人了,所有人都沒了,她出去的時候隻看到一個一個的小土包,顧嵐頤嘿嘿嘿的笑著,笑著笑著又哇哇大叫的哭,整個人顛三倒四。
這件事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有人來查的時候,全村就隻有顧嵐頤一個傻子,問話也問不出什麽。
隻聽她說什麽都死了,都死了……
慢慢的也就沒有人管這件事了,而顧嵐頤輾轉又到了隔壁的村子,她的待遇依然不會好,依然是人人喊打。這一次不會有人再庇護她了,所以幾乎每一天,她都是鼻青臉腫的模樣。
再後來,那個村子裏也出事了……
人們說她是災星,說她會帶來災難。
災難是她帶來的嗎?
是她,卻也不是她。
她哪裏懂什麽……
災星的名頭越穿越大,即便是在那個時期,人們終究是按耐不住了。
那些人將她抓起來,將她關在籠子裏,那天雪下的很大,所有人都圍著她,籠子的周圍堆滿了柴火,擺滿了祭品。
當火油倒下,大火熊熊燃燒,沒有人去管那大火中的人叫的怎麽淒厲,隻有她死了,人們才能安心。
隻是拿叫聲叫著叫著便沒了,有人以為已經燒死了,可是稍微走近點一看,就看到大火中那雙明亮的眸子。
那一刻的顧嵐頤似乎這輩子從來沒那麽清醒過,清醒的讓人仿佛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無數個人的影子,最終又歸為一人。
雪越下越大,火光依然衝天。
許久之後,大火終於是滅了,然而雪卻沒有停,這一場雪整整下了三個月,就好像是有人在懲罰他們一樣。
不過那又怎樣,她的這一世,同樣結束了。
……
我仿佛是看了一場戲,雖然早就知道顧嵐頤的結局定然不會好到哪裏去,隻是沒想到看到的時候,依然會覺得難受。
她死的時候似乎清醒了,前世今生的記憶全部都恢複了。
而且那個時候我好像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隻是看的並不真切。
之後便看著那場雪下了整整三個月,這還是這三世中第一次看到她死後那麽久的事情。
周圍的一切再次歸於黑暗,我卻陷入了沉默。
我為什麽會看到這些?
她們……真的是我的前世?
我的前世……為什麽每一世都這麽淒苦?
我心中有一個直覺,我所看到的不過是一部分,還有很多很多我都不曾看見。
我在黑暗中等待著,等待著下一世出現在我的麵前,可是沒有。
這一次我等了好久好久,卻什麽都沒有等到。
黑暗中,我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東西,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我遺忘了,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這濃濃的黑暗仿佛是故意不去讓我想那些東西一樣。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我整個人都麻煩了,望著這黑暗也不會有太多的反應。
塵埃堆積一身,我就如同藏在黑暗深處的雕塑,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滴答!
滴答!
突然出現的水滴聲,讓我眨了眨眼,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的心中泛起漣漪,空洞的眼神在這一刻突然變得靈動。
猛的我大喘一口氣,突然抬起頭來,記憶在這一刻如同洪水般決堤而出,我一下子站起身來,身上的塵埃盡落。
脫口而出便是一句:“媽!”
“媽!”
淚水似乎再也止不住了,而與此同時,一束光直接將周圍的黑暗驅散。
——
我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耳邊傳來有節奏的滴,滴,滴的聲音,渾身上下的疼痛讓我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些。
一看才發現周圍是雪白的牆壁,而我的手上還紮著針。
“媽……”
“媽……”
記憶湧現,我一把拔出手背上的針頭,鮮血頓時湧出,可是這個時候,我哪裏還管的了那麽多,胡亂扯掉身上的儀器,跌跌撞撞的從床上下去,完全顧不上全身上下的疼痛。
我要去找一個人…
我要去找她…
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推開,護士一進來看到我站起來的瞬間,愣了愣,隨即連忙反應過來,大聲道:“你,你醒了!?”
護士瞪大了眼睛,猛的轉頭喊到:“醫生,315號房的病人她醒了,她醒了!還自己站起來了!”
我眼睛死死的盯著這些衝進來的人,整個人就跟魔怔了似得,雙眼通紅的說道:“我媽呢?我媽呢?我媽在哪裏?”
所有人都被我嚇了一跳。
“小姑娘別激動,快好好躺著,別激動。”
醫生試圖靠近我,勸說道。
“媽…我媽,我媽在哪裏……”
我神經質的吼道。
所有人麵露悲戚,似乎不想說,也不願意刺激我。
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已然猜到了什麽。
“雲蘇啊,邢先生去給你買飯了,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每次一到飯點刑先生都會把飯給你準備好,就等你醒過來,你看,你還有一個這麽愛你的男朋友,千萬不要想太多,你先冷靜,我們有話好好說。”
醫生勸說道。
我麻木的看著這些人,聽著他們所說的話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更何況,我知道他們所說的話有多假。
門口傳來一陣騷亂,有人走了進來,我下意識的抬頭緩緩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穿著一身便裝的俊美男子。
是……刑玉啊。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什麽都沒說出來。盡力的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可是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到了最後,眼淚甚至不受控製的撲簌簌的往下掉。
刑玉一把將我擁入懷中,任由我在他懷裏肆意的哭。
我不知道那些人怎麽離開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麽出院的。
隻是刑玉帶著我回到家中,看著空蕩蕩的毫無人情味的房間,我隻覺得更加傷心。
一連好多天都如同一個失去了色彩的木偶一般,坐在床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