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買書（下）
“我經營這家商店已經很長時間了，我希望不久就要退休。如果我知道這本書在某個人手裏，他會好好保管它，好好珍惜它，這對我來說將是莫大的安慰。”
克裏斯摩挲著書籍的皮革封麵。
“那我很難拒絕，不是嗎？”
“我還剩下一個袋子可以裝它，”克裏斯一邊說，一邊接過亞瑟給他的錢，把它塞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裏。
“不必了，先生，我的提包在這裏，在我回家之前它會保護得很好，我非常感謝你的時間和你的慷慨。”
克裏斯望著亞瑟，神情既寬慰又悲傷。
“是我感激你的，先生，你使我的心情比你想象的要輕鬆得多，美好的一天。”
“當然，先生，當然。”亞瑟邊說邊轉過身去開門，他現在要趕快離開這裏，他剛剛可是撿了一個大便宜，不說這書籍的內容，單是這古老的手寫字體和皮革書封，這本書的價格絕對比亞瑟給的價格高出很多很多。
當亞瑟走出商店時，門上的小鈴鐺又響了起來。然而，這一次，心情大好的亞瑟覺得它也沒有那麽煩人了。
當克裏斯看著布蘭登·亞瑟身後商店的門關上時，他能感覺到事情開始發生了，他在這場惡夢中所扮演的角色已接近完成，經過幾十年的挫折，他終於完成了，他為那位叫做亞瑟的先生感到難過，但這種情緒遠遠比不上他所感到的寬慰。
克裏斯確信門是鎖著的，然後慢慢地轉身走到商店的後麵，他穿過一扇通向後麵房間的簾子，那間房間早已不是儲藏室了，這是他多年來一直住的地方。
他走到一個舊梳妝台前，上麵放著許多舊照片，當他最後一次看到褪色的兩位妻子和家人的照片時，眼裏湧出了淚水，他們早就去世了，克裏斯比他們都活得長，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克裏斯幾乎有兩百歲了，克裏斯深情地撫摸著每一張照片，聲音非常輕柔。
“請原諒我，亞瑟，我別無選擇。”
克裏斯轉過身去，脫下所有破爛的衣服，坐在一把舊椅子上，當他驚恐的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時，眼淚開始從他的眼睛裏流出來。
“終於結束了，上帝，原諒我。”
疼痛開始時，克裏斯不斷的呻吟，剛開始還可以忍受，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呻吟變成了尖叫。他的身體開始幹癟，好像裏麵所有的水分都在慢慢地流失，他的皮膚開始幹癟，眼睛縮回到腦袋裏，他的胳膊和腿扭曲成可怕的角度，他的胸部和腹部向後縮，直到從前麵可以看到他的脊椎骨，克裏斯仍然在尖叫，他開始崩潰，誇張的下顎張開成一個可怕的大張的胃。
當他的尖叫聲終於開始減弱時，他又重複了一遍:“終於.……解脫……”
五分鍾後，克裏斯走了，他的屍體隻剩下一個在舊椅子座位上無法辨認的土堆。
就像是一堆灰塵和骨頭。
回到家後，亞瑟把書從口袋裏拿出來，拿了一會兒，他很想知道裏麵寫了什麽，但不知什麽原因，亞瑟猶豫了。他有預感，如果打開這本書，對他來說，這就像是一個沒有回頭路的地方，他將無法回到原來平凡的生活了，到了這樣重要的時刻，亞瑟也顯得相當的猶豫。
他繼續拿著那本書，沒有打開，最後，經過深思熟慮，亞瑟對世界的好奇心開始壓倒恐懼，他打開了這本書。
乍一看，這本書似乎很普通，一本皮麵裝訂的大部頭，書皮已褪色起皺，但仍裝飾得很複雜，盡管書皮已經磨損得很厲害了。亞瑟注意到它沒有印刷日期或版權，也沒有在任何地方列出作者的名字，這不奇怪，因為這本書有可能隻是一份巨大的手稿。標題頁隻是提供了那個標題，《爐溫的智慧》顯然是手寫的，用的是一種非常強烈和誇張的書法風格。
書寫標題的是一種筆法糟糕的古英語字體，裏麵的字是一種更標準的波斯字體，大約出現在14世紀，亞瑟並不懂這種字體，書頁頂端是著名作家荷馬的一幅畫，上麵有褐色和栗色的汙跡，像某種真菌或地衣一樣在書頁上發黴。起初，當亞瑟瀏覽那些發黃的書頁時，這本書隻是引起了他的一點點興趣，隻有當他專注於某一頁的內容時，才意識到這本書的獨特之處。
接下來的那一頁最有趣，其中有幾行是亞瑟不熟悉的語言，有各種各樣的角度，但直線以及其他符號，他不認識，無法破譯。他隻能將這個問題放在一邊，亞瑟還要閱讀這本書其他英文的部分。
當亞瑟翻頁時，他發現這本書被分成許多部分，每一部分都用不同的筆跡書寫，有些部分是草書，有些是印刷的，有些容易讀，有些幾乎難以辨認。
他翻回書的開頭，開始讀第一部分。
當亞瑟讀到這篇文章時，驚訝的發現這是一篇完整的敘述，講的是一個人對鄰居的報複，他指責鄰居偷了他穀倉裏的食物。從這個記敘者講故事時所用的措辭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這個故事用的是英語，加上奇怪的筆法，這個故事在每一個細節上都是完整的，甚至包括血腥的重述了寫書的本人是如何複仇的，他發現那個人在田裏幹活，然後用幹草叉把他插了幾十遍，作者對這種報複行為的所產生的喜悅在他的作品中表現得非常明顯。
“這好像不是什麽正經書啊.……”
亞瑟看完了這一頁的故事，他先開始以為這是一本古時的恐怖故事合集，但看到每一個故事的筆法都不一致，而最關鍵的是這次犯罪的細節都巨細無遺的交代得清清楚楚，亞瑟甚至可以在現實中對應到每一個地名，這讓他有些擔憂。
亞瑟被這個故事嚇了一跳，但同時也被吸引住了，他讀了剩下的章節，每一篇都是一些可怕的人類相殘的故事。讀著讀著，亞瑟也開始有了應該要殺掉什麽人的想法，比如那個指使他的藍眼睛醫生，病態的幻想充斥著他的腦海，亞瑟在考慮為自己討回公道，不過，亞瑟也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他沒有暴力傾向。
“啪。”
亞瑟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迫使自己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