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九獄九泉
“魯班盤上有200個區域，但卻隻有9個區域刻著數字，指針指向數字的幾率未免也太低了。你是猴子派來搞笑的嗎？哼！分明就是有意為難我們！小哥我們走，我要告訴奶奶去！”蘇茉兒拽著我的胳膊，氣衝衝的說。
我緩緩的抬起頭，直視著黃泉的雙眼，語速快如子彈，拔刀斬鐵的說：“人生就像一場賭博，輸贏並不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勇氣。而勇氣恰恰是我最不缺的東西。”
黃泉自言自語道：“這小子看上去沒精打采，弱不禁風。沒想到認真起來，身上的氣場竟如此強大！那雙銳利、灼熱的眼睛，仿佛一團燃燼荊棘的烈火，又像是一頭永不屈服的獅子！讓人不寒而栗。”
黃泉先生把捧在手中的魯班盤放在檀木長幾上：
“說的好，命運垂青勇者。遊先生，請轉動魯班盤吧。”
凝視著魯班盤，我的身體突然像被電流擊中痙攣般地一顫，雙腳像是懸停在雲中一般輕飄飄的。一片濃厚的白霧浮現在眼前，蘇茉兒、黃泉先生的身形在濃霧中漸漸變淡，直到徹底消失。
一陣迷幻的腳步聲伴隨著大地的顫動，如同十幾米高的巨浪瞬間淹沒了我的意識。彌漫在眼前的白霧被一雙漆黑的巨大羽翼撕開了一條純黑色的裂縫，兩顆血紅色的眼睛釋放出詭異的光芒將白霧徹底驅散。
一個上身赤裸，皮膚蒼白，長發披肩，長著三隻眼睛的壯碩男子，扇動著黑色的羽翼漂浮在空中，如帝王一般居高臨下的問道：“還記得我嗎？我們在古墓中見過。”
“你是…古墓裏那座六角石棺上的黑翼石像！”
“沒錯。我們在古墓中合二為一，你擁有我的身體，而我則成為了你的孤獨，和好勝心。”他的聲音悠遠、迷幻，仿佛嗓子眼裏藏著一支混音麥克風。
“你為什麽要占據我的意識？”
黑翼男子意味深長的說：“因為你想贏。”
“小哥，你倒是轉呐，盯著魯班盤看什麽？破盤子上有花啊？”蘇茉兒著急的說道。
“什麽破盤子，這是祖傳的魯班盤！”黃泉反駁道。
“我說破盤子就是破盤子！破盤子！破盤子！破盤子！————”
“魯班盤！魯班盤！魯班盤！——”
如同幻起幻滅的夢境，黑翼男子像風一般地出現，又像風一般地離開。
我的意識重新回到了現實，耳畔徘徊著蘇茉兒和黃泉先生的吵鬧聲，身體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岩漿般灼熱的血液隨著心髒的一次次搏動流入縱橫交錯的血管。我的四肢被一股無形的熱浪所引燃，右臂的肱骨、橈骨、尺骨發出鋼鐵般鏗鏘的摩擦聲。
“轉！”黑翼男子的聲音操控著我的身體。我的右手向一條死死咬住獵物毒蛇般緊緊地捏住魯班盤的邊緣，然後用力一撥“嗞——”魯班盤飛快地轉動，冒出一顆顆火星，幾十圈之後魯班輪停止轉動，刻著漢字“叁”的區域停留在筆直的指針上。
蘇茉兒像一個守在電視機前看世界杯的球迷，抱著我大喊大叫：“中了！中了！中了！”
黃泉先生則像敵方的守門員，臉上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麽…怎麽可能？魯班盤由上等青銅打造，足有兩百斤重。轉軸周圍安裝著數十個減速砂輪，普通人無法轉動魯班輪哪怕一厘米。”黃泉先生搖著頭說：“一定是我眼花了。”
在黑翼男子的操控下，我又連續撥動了魯班輪兩次，兩次的結果都是“叁”。
蘇茉兒吃驚地大喊道：“333！天啊1到9九個數字、200個區域、3次轉動輪盤的機會、4.5%的概率…你居然三次都能讓指針指向數字，而且三次都是3！小哥咱們去打彩票吧！你簡直是歐皇中的戰鬥皇啊！”蘇茉兒將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我甚至能看清楚眼白中的血絲。
黃泉先生跪在地上，對著魯班的畫像磕頭如搗蒜：“祖師爺顯靈，祖師爺顯靈啊！”
黑翼男子的力量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流動的血液由灼熱轉變為正常。
一陣骨骼斷裂般的劇痛，從右手中指的指關節慢慢向爬，轉瞬間，劇痛包裹住整條手臂。
一定是我的身體無法承受黑翼男子臨時賜予的力量而產生的副作用。
魯班盤重200斤，讓200斤重的物體飛速轉動需要60m/秒的力，普通人根本無法做到，更何況轉軸周圍還安裝了數十個阻力輪。魯班輪這種簡單粗暴的東西被設計出來，分明就是用來難為人的。
我猜這位性格古怪的黃泉先生根本不屑於為我這種黃毛小子打造防身武器，才故意搬出魯班輪來難為我。
“遊先生，我向你道歉。魯班盤是為了拒絕人情買賣而設計的。
說句老實話，我不屑於為你這種二十出頭的黃毛小子打造器械。但你是段老太介紹過來的，又是八門中的家主，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拒絕，隻好搬出魯班盤來難為你，想不到……”
黃泉先生愧疚的低下頭，尋思了片刻後又仰起頭，看著高掛在牆麵上魯班像說：“祖師爺的意思，黃某人不敢違背。遊先生、蘇茉兒小姐請隨我來。”
我強忍著肌肉撕裂般的痛苦，跟隨黃泉先生穿越房間左側的月洞門，進入一間陰暗、彌漫著黴味的屋子。
屋子的左、右、前三麵牆前，擺放著三座三米高的實木儲物櫃。
儲物櫃的樣子很像存放中藥材的“中藥櫃”，但屋子裏並沒有刺鼻的中藥味，隻有濃濃的黴味和潤滑油的味道。
每座儲物櫃都有333個抽屜，每個抽屜上都雕刻著一個阿拉伯數字，按照1—999的數列順序從左至右有序的排列。
“999個抽屜裏存放著999件由魯班門曆代掌門人設計的器械。為了避免器械被盜，每種器械都被拆分成一個個細小的零件，要通過重新組裝才能夠使用。
序號1—9是設計簡單、用料廉價，可以大量製作的一般器械。
序號10—99是設計精巧、成本較高，可以批量製作、販賣的高級器械。
序號100—999的是精美絕倫、成本昂貴，舉世無雙的孤品。”黃泉先生邊說邊打開序號為333的抽屜，小心翼翼地在抽屜中取出一口鐵皮箱子，將箱子放在身後的紅檀木方桌上。
紅檀木方桌上擺放著價值100萬美金的美國Predator公司私人定款高階工程筆記本，和電子掃描顯微鏡、傅裏葉紅外光譜儀、小型語言識別工作站、顯微分光光度計等等精密儀器。以及小型電鑽、線鋸、板鋸、扳手、螺絲刀、美工刀、羊角錘、卷尺等等實用工具。
黃泉先生將鐵皮箱子打開，取出一袋又一袋奇形怪狀的金屬零件，這些金屬零件裝在抽幹空氣的透明密封夾裏。
“電腦，開啟。”黃泉先生對著敞開的筆記本電腦說。
“電腦已開啟。請輸入訪問密碼。”
“訪問密碼：大地被蝙蝠測量的黑暗所罩籠。蒼鷹停下，變成一顆顆星星。大海轟響著滾動，把泡沫的鼻息噴向古老的海岸。”
“訪問密碼正確。開啟麵部識別程序。”
一道紅光照射在黃泉先生的臉上，自下頜骨向頭頂緩緩的向上移動。“麵部識別：黃泉。訪問權限：最高。歡迎您，黃泉先生。”
黃泉以指揮者的口吻，對電腦發號事令道：“調出編號333的組裝工程圖。”
“遵命先生。編號333組裝工程圖正在上傳。預計10秒後上傳完畢。”
“啟動機械獸聯動程序。調出工程機械獸α·阿爾法、β·貝特、γ·伽馬、δ·德爾塔。協助組裝工作。”
“正在啟動機械獸聯動程序。
正在喚醒機械獸。
機械獸聯動程序啟動完畢。
機械獸準備就緒。”
我和蘇茉兒的腳下，響起齒輪運轉和氣流呼嘯的隆隆聲。微微顫動的地麵上，出現一道兩米長的裂縫。裂縫緩緩的向左右兩邊擴張，成為一個兩平方米的方形地洞。一架起降台載著四架機關獸從地洞內緩緩升起。
“電腦。將編號333的組裝程序傳送給工程機械獸，同時啟動語音命令程序。”
“正在傳輸。
傳輸完畢。
正在打開語音命令程序。
語音命令程序打開。”
“α負責零件分類。β準備切割和焊接。γ配合我組裝。δ負責傳遞器械、沏咖啡和放音樂。”
“遵命主人。”
苗條的α機關獸將一袋又一袋的大小零件按照組裝順序排列在方桌上，無數個細小零件如同一道鋼鐵巨浪，在α機關獸火箭般的工作速度下將方桌無情地淹沒。
魁梧的β機關獸舞動著八條機械手臂，似乎在炫耀著手中的電鑽、圓鋸、焊接槍、固定鉗、微型電腦、萬能螺絲刀和機光切割槍。
沉穩的γ機關獸安靜地站在黃泉先生身後，胸口綠色的指示燈發出清脆的“嗶嗶”聲。
小巧可愛的δ機械獸將音樂磁盤插入心髒的位置，德國浪漫主義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納創作的經典歌劇《尼伯龍王的指環》緩緩響起，低聲吟唱的女生喃喃地道出“萬物同歸於盡、自然獲得新生”的浪漫思想。
這一刻，房間中陷入一陣短暫的靜謐，隻有硬盤高速轉動的聲音，和婉婉動聽的歌劇。
“工作開始。”黃泉先生懶洋洋地下達指令。
空靈婉轉的女聲唱部戛然而止，密集且沉重的鼓點好似穿透烏雲的道道霞光一般驟然響起。
電腦主機頻率指示燈、傅裏葉紅外光譜儀、硬盤燈，各種紅紅綠綠的儀器指示燈，瘋狂地在黑暗中舞蹈著，頻率越來越塊，仿佛夜戰中川流不息的槍火。
α·阿爾法、β·貝特、γ·伽馬三架機械獸以近乎電光火石般的速度工作著，黃泉先生則更為瘋狂，他像一位交響樂團的指揮，在高速運轉的儀器間、在四架機械獸的包圍中、在指示燈匯聚而成的燈海下，癲狂的揮舞著手臂！每一個動作都代表著一個組合零件的完成。
他像電影《黑暗騎士》中好萊塢影帝希斯·萊傑所飾演的Joker般，發出一陣陣邪魅刺耳的笑聲。
他在享受、在感動、在支配、在懷念，在祭奠他的亡妻，在屬於他的世界中盡情地潑墨，用作品詮釋自己孤獨且充滿悔恨的一生。
屋外，秋雨淅淅瀝瀝地飄落下來。
我和蘇茉兒靠在一起，靜靜地望著黃泉先生，心甘情願的被這一段新奇、充滿藝術性的時光所淹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