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治療

  邊雨沐疲憊地按著眉心,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自己站在門外猶豫了半天,才沉重地走了進去。


  床上盤腿坐著掰手指的女人似乎聽到了動靜,整個身子都往後縮,用力捂著耳朵,一副不想理任何人的模樣。


  邊雨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都是他把她害成了這樣,十五年前如此,今天亦如此!

  這樣想著,他的聲音都變得晦澀:“紫夏,你……真的是她嗎?還記得我嗎?”


  南清聽見聲音終於放開手,抬起頭驚喜地看著他:“沐哥哥,你終於來看我了!我好想你!”


  她說著,身子挪到床邊,向他伸出了雙臂,這樣自然的親昵動作,是以前他們之間常做的。


  他的呼吸都頓住了,她就是他的清妹妹,隻有她,才會這麽叫他!


  他一步步走近她,沒料到她直接撲進了他懷裏,他的身體一震,下意識想推開她,總感覺柳茵就在外麵看著。


  “沐哥哥,我好怕啊!我……我被他們綁起來打,後來起火了,是我打翻的燭台,我把那個樣子可怕的叔叔燒死了!我好怕,我跑不出去,嗚嗚,沐哥哥,你為什麽不回來救我?”


  聽著她悲傷的聲音,他實在不忍推開她,手臂一緊,擁緊了她:“清妹妹別怕,一切都過去了,沐哥哥在,沐哥哥一直在!”


  南清抬起掛著淚的小臉看他,眼底帶著一絲期待:“真的嗎?沐哥哥會一直陪著我嗎?”


  這話邊雨沐不敢回答,他想說會的,若說剛知道紫夏是南清時他有些別扭,可現在,這樣的她,是他熟悉的,躲在他懷裏柔柔弱弱的她,他怎麽忍心拒絕。


  可是,他真的能一直陪著她嗎?他還有柳茵,他不能啊!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大手溫柔撫摸她的長發,柔聲哄她:“聽話,沐哥哥不離開你!”


  她現在的情形,他不敢再說柳茵的事刺激她了,看來她是失憶了,想必連柳茵是誰都不知道了。


  詢問過醫生後,邊雨沐做了一個決定,他打算帶南清去巴黎,在那邊他認識一個精神科的專家,他希望南清能恢複正常,這樣他才敢放手,不然他都生了照顧她一輩子的想法。


  讓沈助理幫自己訂了機票,跟錢斌夫婦和南翼說明了情況,他打算連夜趕飛機。看了眼時間,從醫院到機場開車隻需要半個小時,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他決定去跟柳茵告別。


  柳茵睡得早,孫嬸也跟著睡了,不過覺輕,聽見腳步聲就醒了。


  “先生,這麽晚還過來看太太,要不我回家把床讓給先生?”


  邊雨沐輕輕搖頭,在柳茵身邊坐下:“不了,我想跟她單獨待會兒,馬上走。”


  孫嬸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出去了。柳茵今天她睡得並不舒服,小手緊攥著,眉頭緊皺著,夢裏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邊雨沐伸手幫她撫平,忍不住歎氣:“柳茵,會怪我嗎?不能陪你了,可能趕不上寶寶出生,不過你相信我,等清妹妹徹底恢複,我會跟她說清楚的。”


  她不舒服地動了動,他突然傾身在她眉心一吻,很輕很溫柔,鄭重地跟她保證:“我隻要你!”


  邊雨沐陪著柳茵坐了很久,直到南翼敲門催他,他才替她蓋好,轉身出來。


  南翼深深看一眼柳茵,不放心地問道:“要不我跟著去吧,你幫我引薦,我陪著小清做治療,你可以提前回來。”


  邊雨沐搖頭,抿著唇,一臉疲憊,抬步往前走。


  南翼輕歎一聲,跟上他的腳步,卻聽見他又道:“紫夏是南清的事暫時不要告訴柳茵。”


  南翼點頭,對上他的眼睛認真地道:“我知道,我跟你妹妹說的時候也要她保密了,畢竟她是明星,她現在的狀況被任何人知道了都不好。”


  邊雨沐頓住腳步,眼底劃過一絲愕然:“小柔知道了?”


  南翼不明所以:“是呀!”有什麽問題嗎?


  邊雨沐搖搖頭,又恢複一臉淡漠:“沒事,你放心,我會讓沈助理給每個知道的人一筆封口費,她的經紀人那邊也會配合,這事不會對她有影響。”


  南翼鬆口氣:“那最好了……那個,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邊雨沐對上他充滿期待的眼睛,不由皺眉:“說。”


  “你對我妹妹……你們還有複合的機會嗎?”


  邊雨沐瞬間冷了臉:“你隻需關心你妹妹的身體狀況,這件事不用過問!”


  南翼暗自握拳,心裏知道妹妹喜歡邊雨沐,可看得出他和柳茵感情好,替妹妹著急,可他又能怎樣呐。對不起妹妹,哥幫不了你!


  邊雨沐怕邊芷柔說漏,臨行前打電話警告她,叫她嘴巴嚴實點,但他不知道,柳茵已經知道一半了。


  南翼也跟著去了,走前在電話裏跟趙雅老實交代了,趙雅雖然生氣,但也沒必要吃他妹妹的醋,也就沒為難他,囑咐他早點回來,趙氏這邊她會幫忙照應的。


  得知昨夜裏邊雨沐來看過自己,柳茵的心情是複雜的,為什麽一天都沒見著他?難道他真的去見南清了?可是他明明在她睡著後看過她,應該還惦記著自己,那麽就是說,南清應該沒有活著吧,他隻是在忙工作。可是昨天是周日啊?

  心情煩躁時,柳茵就想寫日記,那個日記本她讓孫嬸幫自己取過來了。


  11月23日,多雲,懷孕第31周。還有兩個月寶寶就出生了,我的心情是激動的,可是最近聽說南清還活著,心裏實在不安穩。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他沒有告訴我,難過。


  接下來的一個月,柳茵跟邊雨沐有保持電話聯係,他隻說他在出差,可能很久才回去。她擔心他真的忙,也沒敢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他,隻讓他記得休息,盡量早點回來。


  米米和蔡亞飛一起來看過她,她當時還調侃他們是不是在一起了。米米很高興的樣子,但是蔡亞飛就顯得很尷尬了。夏萍萍有空也會來看她,雖然在醫院很悶,但畢竟有親朋陪著,這一個月不算太難熬。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終於來了,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窗外白皚皚的雪景,讓人心馳神往。其實今年的雪下得早,但柳茵覺得之前的雪太小,在她的認知裏,今天這種鵝毛大雪,堆了一地的白茫茫,這樣的才能稱之為雪。


  站在窗口,柳茵忍不住開始回憶她和邊雨沐之間的點滴。最初認識時,她對他避之不及,她像一隻鑽樹洞的小鬆鼠,躲避著狡猾的狐狸。說他狡猾也不算虧,因為她東躲西藏,最終還是被他收入己囊。


  在一起後,他們一起過過一個新年,可惜除夕那天他不在身邊。那時他們沒有在一起欣賞過雪景,她覺得遺憾,可是今天他依然不在……


  門口傳來孫嬸的聲音,柳茵回頭去看,驚喜的看見柳琳來看自己了。


  柳茵直接衝母親跑了過去:“媽,太好了,我終於有人陪了!”


  柳琳無奈地抱住撲過來的大肚子女人:“好了,別亂跑,都快生了,還不安分!”


  柳茵退出她的懷抱,調皮地吐舌:“我喜歡跟您撒嬌,我喜歡讓您抱!”


  柳琳欣慰地看著女兒,覺得有種失而複得的快樂,從前那個喜歡粘著自己的女孩又回來了。


  柳茵悶壞了,非要柳琳陪著她出去散步,外麵路滑,柳琳擔心她會摔倒,於是用輪椅推著她出來。柳茵開始也不願意,可是柳琳堅持,為了能出病房,柳茵隻好妥協。


  外麵的雪還在下,晶瑩的雪花洋洋灑灑,落在手心一陣冰涼,卻又轉瞬就化。柳茵坐在輪椅上仰望藍天,覺得奇怪,雪天一樣晴天朗日的,還真是奇景呐!

  柳琳看得出她高興,但總覺得她的笑臉之下隱藏著憂鬱,忍不住問道:“茵茵,你有心事嗎?”


  柳茵臉上的笑容僵住,嘴角卻又飛快牽起:“沒有啦,您想多了,我能出來已經很開心啦,再說大家都陪著我,關心我的人那麽多,我還……”


  柳琳打斷她:“是因為邊雨沐不在吧?”


  柳茵顯得很激動:“沒有!真的是您想多了!”


  柳琳歎口氣,停下來蹲到她身前:“茵茵,你是我女兒,怎麽能騙得過我,你心裏在想什麽,就不能告訴我嗎?”


  柳茵痛苦地閉上眼,眼淚流了出來,又飛快地擦掉:“媽,真的沒事!”


  南清的事,她不願說,一是她忌憚,二是不想母親擔心。


  柳琳歎口氣,摸了摸她冰涼的小臉,歎道:“好吧,你不願意我就不問了,外麵冷,我進去幫你取圍巾。”


  柳茵點點頭,目送她離開,自己推著輪椅往前麵的亭子走去。


  通向亭子的小徑已經被軋出好多痕跡,看來這裏很受歡迎,隻不過汙染了潔白的雪地。柳茵隻是覺得這裏清淨,適合賞雪,卻沒想到會碰見自己不想見的人。


  那個背影站了這裏有一陣了,可剛剛柳茵跟母親聊天沒發現,現在看見一臉的錯愕。從後麵看,她依然能分辨出這個女人有了身孕,五六個月的身子,側麵也有些腫脹了。而趙雅,也是有五六個月身孕的人,所以她猜是她。


  有種錯覺她是在等自己,柳茵試探地叫出聲:“趙雅?”


  對方沒有轉身,卻先開了口:“是我,知道我為什麽在這兒嗎?”


  柳茵的呼吸不由變得急促:“因為什麽?”


  心底有一個答案,可是她有事來見自己,多半不是好事,所以柳茵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可惜,趙雅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我是在等你,本來想去病房看你的,沒想到看見你出來了,我就在這邊等你。”


  話音剛落,她突然轉過身,雙眸犀利地盯著她:“柳茵,你知道我為什麽等你嗎?我其實想告訴你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


  柳茵緊張地看著她,直覺她要說的不是好話,但……


  “是什麽?不要賣關子!”


  趙雅看向她的目光有戲謔,有嘲諷,有同情:“嘖嘖,真沒想到有人對自己男人出軌的事也這麽感興趣!”


  看到柳茵的臉一點點變白,原本黑亮的瞳孔變暗、驟縮,趙雅覺得自己這麽做是對的。她以前執拗的想弄死她,覺得這樣就替自己出了口惡氣,而且也能夠讓柳琳心痛死。但現在她發現,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蝕骨疼痛的,而且貿貿然下手,說不定自己也會吃官司,至於柳琳,她會托關係給她安一個罪名,她要讓她為父親的死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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