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糗
來人正是羅鵬。
剛才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山羊胡，一見羅鵬，頓時間便如抽去了脊椎的一灘爛肉，軟兮兮的朝著羅鵬點頭哈腰的鞠躬作揖，在羅鵬的怒視中帶著家奴倉皇逃竄而去。
任你平日裏如何跋扈，在四大家族麵前，不過都是些臭魚爛蝦，哪裏有你張狂的份？！
趕走了山羊胡，羅鵬站著不動，看著陳雲發扶起了申飛白，拍打了拍打身上的土，怯怯的看著自己，這才開口說道：“你們跟我走，老夫人要聽你唱曲。”
說著扭頭走了，根本不管幾人受的委屈。
本來看見天氣不錯，準備掙幾個銀子的，誰曾想，遭了這麽大一場侮辱，申飛白還差點喪了命。陳雲發別提心裏有多麽難受了。
且不說被山羊胡侮辱一遍，這也還能忍，畢竟自己漂泊這麽多年，也沒少受了欺辱，可申飛白這孩子，那是自己的命啊。雖說不是自己親生，可打心眼裏自己就是把他當做親生的一般對待。
今日因為自己的無能，讓孩子受了這麽大的苦難，差點連性命都丟了，陳雲發的心裏，真的是覺得世事艱難，心裏湧上來的悲涼之意，比唱的曲子還更盛幾分。
前麵走的羅鵬，見幾人磨磨唧唧沒有跟上來，停住了腳步，扭回身來，麵無表情的看著幾人。
陳雲發忽然警醒了，急忙招呼戲班眾人收拾了一下東西，小跑著跟上了羅鵬。
雖說今日了受了山羊胡的侮辱，不過能給老夫人表演，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那還有什麽說的，急忙忙帶著兩個孩子隨著羅鵬而來。那羅鵬也是細心，路上還專門找了個裁縫店，給三人一人買了一聲衣服，不過都是表演穿的衣服，明顯是怕三人破破爛爛，丟了羅家的臉。
陳雲發雖然沒有在這麽隆重的場麵演過，但畢竟走了一輩子江湖，禮數還是懂得一些。跟著羅鵬進來，先給老夫人鞠個躬，說了幾句吉祥話，也跟羅天佐幾人恭維了幾句。老夫人也點點頭，說了幾句客氣話。
待上一個節目演完，陳雲發領著申飛白上了台，唐雲亭給陳雲發放好椅子後便回到台下，台上隻留下了申飛白和陳雲發兩人。
陳雲發向四周分別鞠了個躬，然後在中央椅子上坐下，懷抱板胡，拉動弓杆，試了試音，又
轉了轉弦軸，調好了音，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唱。
申飛白坐在陳雲發側後方，手中拿著手鑼，局促的看著陳雲發，都不敢看台下的觀眾。
陳雲發唱的是一首西北一個偏僻小地方的戲曲，用的是當地方言。這曲子講的是一個將軍為救牢獄之中的父親，領軍出征，原本所向披靡，但被朝中奸臣所忌憚，斷了糧草，被困大漠之中，進退維穀，屈辱戰敗，朝中父母妻兒也被殺害，自己滯留大漠三十餘載。陳雲發所唱便正是將軍暮年思念故鄉，有家難回的淒楚心情和感慨命運弄人的一段唱詞。
這段唱詞陳雲發從小唱到而今鬢已蒼蒼，早已揣摩透了，再加上自己半生漂泊，也是契合自己的心境，因此上唱起來張弛有度，抑揚頓挫，時而低低細語，將生平所遇娓娓道來，時而激昂高亢，將心中激憤潑灑而出，最後舒緩淡然拉了一聲長長的腔調結束了演唱，風雨俱無，似乎他正靜坐茅廬簷下，看著階前小雨一滴一滴打在台階之上。
結束之後，老夫人愣愣的坐了半天，眼眶有些泛紅，眾人也都有些愣神，默默不語。
羅天佐見場麵有些尷尬，輕輕的喚了一聲：“母親。”老夫人似乎從回憶裏一下驚醒過來，看了看周圍，也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忙不迭的向問蘭真人說：“恕罪恕罪，老身失態了。”接著也不等問蘭真人答話，連著又說道：“不知道兄覺得此人唱的如何？”
那陳雲發唱的是方言，問蘭真人根本沒聽懂，而且自己修道之人於俗世情感沒有那麽多體味，因此上問蘭真人也隻是感覺唱腔抑揚頓挫高亢悲涼的挺動聽，但也並未覺得有何獨特之處。但老太太都聽呆了，問蘭真人自然看在眼裏，如今見問，無非也是輕描淡寫的讚美幾句。
老太太顯得格外高興，抬起頭來看向舞台，正要褒獎幾句，便見台上陳雲發還畢恭畢敬的站著，而身後申飛白卻轉身拿起了師父的椅子，向台下走去。
申飛白畢竟年幼，這麽隆重的場麵從未見過，在台上給師父伴奏時神經就繃的十二分緊，好不容易熬到結束，台下又沒人說話，還以為自己該下去了呢，因此才拿起椅子準備下台。
或許是太過緊張，腳底下被紅毯一絆，一個踉蹌手中椅子脫手而出，怕砸著台下的看客，慌不跌的撲身去抓椅子，手中的手鑼便落
在了地上。
椅子是抓住了，但自己身子卻未站穩，一個趔趄一屁股正好坐在了手鑼之上，隻聽“啊哦”一聲，申飛白便從地上跳了起來，夾緊屁股，兩條腿僵硬的在台上扭動，兩個手按著屁股，臉上呲牙咧嘴的哼哼。
台下本來都在等老夫人說話，忽見台上如此情景，而且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滑稽裏又透著一分傻裏傻氣的可愛，頓時笑做一團，老夫人也被這一幕逗樂了，懷裏的孫女羅冬靈更是小手指著申飛白，笑的前仰後合的。
申飛白出醜的一刻，可把陳雲發嚇的不輕，如今見老夫人笑的開心，心裏才暗暗鬆了口氣，緊上兩步，將申飛白拉回來，雖然看來老夫人不會怪罪，但賠罪的客氣話還是要說的。
老夫人確實也不怪罪，甚至還因為申飛白這麽一逗，覺得心情也明朗了許多。例外的，老夫人像拉家常一般問了些戲班的情況，最後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申飛白身上，饒有興趣的看著申飛白問陳雲發：“這是，你的孫子？”
陳雲發回到：“回老夫人的話，不是，這孩子是我在市集上撿到的，小的見他可憐，便帶在身邊。”
老夫人哦了一聲，說到：“難得你心善，這孩子從小跟著你四處漂泊，想來也吃了不少苦吧？”
陳雲發道：“是，小的居無定所，也累的這孩子跟著小的四處漂泊，不過有小的一口，也就有他的一口，窮人家的孩子，也不求大富大貴，能有口飯吃，平平安安長大也就是福分了。”
老夫人嗯了一聲，話鋒一轉，問道：“我看這孩子小小年紀，打那手鑼倒也有模有樣，不知道還有其他什麽手藝沒有？”
陳雲發見老夫人對申飛白感興趣，心裏也高興，要是能逗的老夫人開心，或許能多得幾貫賞錢，因此上便急忙回到：“這孩子隨著小的走南闖北，倒也學了幾樣雜耍，不過都是些下裏巴人的玩意，怕是入不了老夫人的法眼。”
老夫人道：“嘿，就是圖個大家高興，有什麽要緊，就讓這孩子學上幾樣，大家看看也無妨。”
見老夫人首肯，陳雲發轉過身來，說道：“以前見過的那個傻子偷瓜你還記得嗎，你就給學一學，給老夫人和各位貴人看個樂吧。”說著給了申飛白一個眼色，自己便向下鞠了個躬，然後下了舞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