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三真懂事
麵對著那桀驁不馴的小小差役。
狄光昭卻是笑麵迎人：“這位上差，某隻是來看看家父的……”
說著，上前一步，便是伸出手拉著那差役，手下頗有一番動作。
而後狄光昭便緩緩退開，臉上笑容依舊。
對麵，隻見那差役原本還傲慢的臉上，已經是露出了笑容來。在其收起藏在衣袖下的手掌中，一塊銀錠子沉甸甸的頗有分量。
這是個懂事的人！
那差役雖是看出這眼前小郎君應是官宦子弟，但卻不似他人，頗為懂得這些人情世故，便也不由的多了些讚許。
隻是職責所在，這差役便主動的上前，小聲的詢問著：“衙門裏的規矩所在，咱們這些人還隻能是聽命行事，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小郎君莫要怪罪。不知小郎君，是要見咱們大理寺裏關著的那位？”
對方客氣起來，狄光昭亦是保持克製，緩聲解釋：“家父原是地官尚書……”
話還未說完，那差役便是臉色一變，忙將後退兩步回了原來的位置。
如今衙門裏，可都是知曉了，地官尚書狄仁傑等人，乃是涉嫌謀逆之罪。不說宮中陛下氣憤，就是那左台禦史中丞來俊臣，更是時時盯著這邊。
不由的，這差役麵露難色，隻是衣袖裏的手卻是將那銀子捏的更緊。
難辦！
那狄仁傑如今上頭都在可都在盯著。
差役心中念頭轉動，便已經是想清。
這事的加錢！
隻是細細一瞧，狄光昭便已知曉對方憂慮所在，隻是麵色不改，又上前一步伸出手去：“上差盡忠職守，某甚是敬佩！聽聞近日觀德坊裏，新進了一位頗是有名的小娘子……上差平日辛苦，如今得空了，倒是可以過去瞧一瞧、玩一玩！”
一句話說完，狄光昭回到原處。
而那差役臉上，已經是露出糾結之意。
如今在他手掌裏，除了那塊銀子，又多了一塊質地大有不同的玩意兒……
金子！
手指稍稍用力之後，差役已經清楚手上的東西是何物，雙眼頓時露出精光。
三兩下，手心裏的東西便是消失，而差役臉上已經滿是喜悅：“哎呀呀！沒成想小郎君也是個中之人啊！說的某倒是好生向往了……既然小郎君一片孝心，某自然是不能阻攔的，快快進去吧！”
狄光昭連連點頭，便是要往這大理寺裏麵走。
那跟在後頭的差役，卻是補了一句：“方才晌午，中丞剛走，小郎君大可放心！”
“謝過上差了！”狄光昭小聲回著。
幾人在大理寺衙門裏繞過正堂，七轉八繞之後便是到了牢房所在。
門前兩位捕快把守，內裏則是時有慘叫聲傳來。
院中一株枯樹，上無片葉，隻有一隻烏黑鴉子垂足林立。
看到前麵的差役帶著人過來了，捕快們詢問道：“怎的不在前麵守著，還帶了人到了這裏來？”
那差役偏頭看了眼狄光昭，然後對著捕快們開口說：“卻是個孝敬的，進來探望父親的。”
狄光昭亦是懂了。
忙上前，又是伸出手去。
一番交換，那兩個捕快也不再阻攔，便是給狄光昭放了進去。
等最先的差役將狄光昭與狄武兩人，領到牢房最深處時，便是說句到了後就走了。
監牢之中，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麽好環境。
入目皆是昏暗，光線不透。地麵之上，更是潮濕不堪。
流通不了的空氣，散發著淡淡的血腥腐臭味。
即使是狄光昭，也不由的微微皺眉。
借著微弱的光，狄光昭按照方才那差役的指引，走到前麵牢房邊上。
一排牢籠之中，數位衣衫襤褸之人被關在其中。
“阿耶？”
狄光昭試探著喊了一聲。
裏麵沒人回應，狄光昭輕輕皺眉，再一次呼喚著：“阿耶！兒光昭來看您了！”
然後，狄光昭便耐著性子，看著裏麵。
在等待中，牢房中終於是有了反應。
那幾人皆是緩緩的轉過身來。
“懷英啊！是你家那小三子來了吧！”
“這等時候，你家小三子怎進來的？”
牢房中，有疑惑聲傳來。
接著，便是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你怎麽來了？這大理寺可不是你胡鬧的地方！莫要頑皮，快些回家去！”
聞聲，狄光昭便向那個方向看過去。
隻見一位身影挺拔的老者緩緩的走到牢房邊上。
即使是在這大理寺牢房之中，這老者卻還是將自己收拾的整齊，隻是單薄的衣衫上卻明顯的沾染著些許的血跡，額頭上也被布條包紮著。
狄仁傑！
不用多想，狄光昭便已經認出了這人。
一代名相狄仁傑！
繼承的模糊記憶裏，狄光昭對狄仁傑的樣貌隻有一點點的存在，但是當這個時候看到，卻是立馬就認了出來。
沒有想象中的大肚子，也不是身形胖嘟嘟的。
果然，慣性思維誤人啊！
這分明就是個老帥哥！
盡管正在經受著牢獄之苦，然而狄仁傑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氣度。
消瘦的臉頰上，沉著冷靜不受半分波瀾，自帶一番器宇軒昂。雖已年邁，遭受苦難，卻依舊是精神昂揚。
不說這位乃是這一世的父親，就是這位的地位。
狄光昭都不得不動容，三兩步走到狄仁傑麵前，便是深深的彎下腰，叉手作揖。
“父親！兒來了！”
老狄，我來了！來救你了！
牢房之中的狄仁傑，也似乎是感受到了狄光昭的變化和情緒裏的波動，沒了先前的嚴厲，緩聲開口：“你怎麽來了？家中如何？你阿娘現如今可還好？”
沒有問及其他，狄仁傑接連數問，都是在詢問家人的情況。
狄光昭微微一笑，卻是不急著解釋。
而是對著牢房中其他幾位，稍稍靠過來老人施禮問候：“狄光昭，見過幾位叔伯，您幾位受苦了！”
“不苦不苦！”
“這孩子！怎突然這般多禮起來了！”
“這小子不一樣了啊！不似往日那般頑劣了！這等時刻，不管為何都能來到這裏，都是有心了！懷英有福了，往後也不用再為這孩子擔憂了……”
此間包括狄仁傑在內，合共六人，皆是這一次被那來俊臣所害下獄。
益州長史任令暉！
冬官尚書李遊道！
秋官尚書袁智宏！
司賓卿崔神基！
文昌左丞盧獻！
皆是朝中忠良，狄仁傑至交好友！
如今已在這牢中多日的狄仁傑，此時見到狄光昭到來，臉上也多了些笑容。
思慮之間，狄仁傑輕聲開口：“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