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雞血
大理寺牢房之中。
五位被害下獄的老人連連誇讚，狄光昭臉色發紅，羞澀的低了頭。
走到狄仁傑麵前。
狄光昭輕聲解釋著：“阿耶放心，家裏一切安好。兩位兄長和嫂嫂們，都在陪著阿娘。兒今日過來，就是想知道阿耶和幾位叔伯的情況……”
狄仁傑淡然一笑，幾位老人也是無所謂的聚在一旁。
狄仁傑臉上神情平淡，即使他如今正被關在這大理寺牢獄之中。
看到狄光昭的關懷，狄仁傑平淡開口：“老夫一生行事隻求公正，如今朝中動蕩不安，老夫怎能袖手旁觀。昭兒，你要記得，太史公曾言，生死之間或重於泰山或輕如鴻毛，此間種種皆在我等取舍。”
哪怕不知道曆史上的細節，但就算狄光昭清楚的知道狄仁傑的結局，此時聽到這番話，亦是深感敬佩。
“阿耶一生所做之事，兒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狄光昭緩緩開口，肯定道：“兒也相信，阿耶與諸位叔伯今日所為，他日必會被史家記載於冊，青史留名、千年流傳！”
說完這句話，狄光昭在心中默念著。
是的！
你們所有人，都會被記載在史冊上！並且，被後世之人永遠流傳稱頌！
然而狄仁傑與諸人相視之下，隻是淡淡的輕笑著。
似乎，那所謂的身後之名，隻是無所謂的虛名而已。
見此情景，狄光昭好似是感受到了什麽。
狄仁傑他們這樣的人，不是因為他們做了什麽，反對了什麽，維護了什麽，才會留名青史。
而是因為他們本身！因為他們每一個人！
本身就該被所有人記住！
念及此處，狄光昭挺直身軀，後退兩步整齊好衣裳，麵對著牢房之中的狄仁傑與其他人，便是深深彎腰作揖。
而後，狄光昭再次走到狄仁傑麵前：“阿耶，這次事情必有轉機！那來俊臣等人所做之事，所行汙蔑之舉，皇帝斷然不是一無所知的。皇帝用來俊臣之流，隻是為了鞏固她的皇權。大唐這座天下，終究還是需要阿耶與叔伯們來治理的。”
狄仁傑臉色依舊平淡。
顯然，對於狄光昭所言，是認同的。
而旁邊幾位，則是投來讚許的目光。
原文昌左丞盧獻，更是直接讚揚著開口：“昭哥兒能看到這一層，已然不錯了！難得難得！”
“旁人大多隻以為，來俊臣等人是蒙蔽了皇帝，卻不知這其中的深意究竟是為何。可歎，世人多愚昧，隻看到表麵而已……”
也不知是因為這幾位說的話，還是其中的深層含義，幾位老人神情皆是逐漸沉默下來。
狄光昭則是微微一笑，廟堂之上大佬們的爭鬥，現如今還牽扯不到他身上。
現在對於狄光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能盡早將老狄解救出來，不至於被貶到那等窮鄉僻壤之地去。
狄光昭清楚的知道，如今的朝局，武則天必然是不可能，再讓狄仁傑等忠心於李唐的老臣，繼續把持朝堂上的權利。將將才坐上皇位兩三年的武則天，手中殺人的刀就從未曾落下，時時刻刻都高懸在每一個人脖頸之上。
“狄武！”
狄光昭喊了一聲，一旁的狄武走了過來，從懷裏掏出冊頁和一個竹筒來。
狄光昭接過冊頁與竹筒，送到狄仁傑麵前。
在狄仁傑疑惑的目光中，狄光昭開口解釋：“阿耶，兒想要您將真相寫下，並且將您與諸位叔伯在這獄中的遭遇也一並寫下！”
隨著狄光昭開口解釋，邊上的盧獻等人默默的圍了過來。
狄仁傑疑惑不解，詢問道：“你要作何？”
狄光昭淡淡一笑：“兒以為，皇帝時至如今能夠做上皇位，必然不會是那等昏庸之人。這麽多年，我大唐朝局紛爭不斷，能夠走到現在的人自有謀略和見識。
兒更認為，皇帝之所以將阿耶等人下獄，聽信來俊臣等奸佞之言隻是其一，另外便是為了壓住阿耶等人。皇帝很清楚，阿耶等人治國之才能，非是他人能夠替代。隻不過，就是那一口氣不順而已。
阿耶隻要將事情說清，多多提及這獄中淒慘，陛下就算不會全信，也必然會心生懷疑。到時候，最大的可能便是會召見阿耶，勢必要當麵問清的。”
這邊狄光昭很是自信的解釋著，而重重牢房木樁後的狄仁傑，卻是臉色陰沉。
冷哼一聲，狄仁傑盯著狄光昭：“昭兒，你是要為父為莫須有的事情，就去求饒？”
“兒不敢！”狄光昭立馬開口解釋。
然後，狄光昭便目光沉重的，迎向狄仁傑的雙眼。
狄光昭語氣幽幽的說了一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隻見狄光昭說完這十六個字，包括狄仁傑在內的六人，皆是目露精光，齊齊的注視著狄光昭。
狄光昭臉上依舊是帶著淡淡的笑容，顯得十分平淡。
然而，在狄光昭的心中，卻是不由的升起了一抹自豪。
這十六個字，可是當初那位響當當的偉人，在撤出延安的時候說出來的。要知道，正是從這十六個字開始之後，那位偉人便不斷的走向成功，直至取得最後的全麵勝利。
借用偉人的一句話，鎮住狄仁傑等人，狄光昭便繼續說：“如今朝堂之上奸佞橫行，是時局，也是氣運。但最後，大唐仍然需要阿耶你們，這座天下終究是離不得你們的！此時的沉寂，隻是一時權宜之計。
天無常命，人無長壽。
待時機成熟之時，那時候方才是阿耶您施展才能之時。
如今，我們何不稍作歇息，且看他高樓起，且看他宴賓客。縱使萬丈巍峨樓台，也終有傾覆倒塌之時！”
話隻是說到一半的時候，狄光昭便看著狄仁傑等人陷入沉默，更是深陷沉思之中。
將話說完，狄光昭便打開冊頁送到狄仁傑麵前。
然後將手上的竹筒蓋子拔開，同樣送到狄仁傑的麵前。
一股淡淡的腥味從竹筒中散發開來，令狄仁傑的眉頭不由一皺。
“筆呢？這又是何物？”
狄光昭尷尬的幹笑了兩聲，小聲解釋著：“沒有筆……這是路上買的……雞血……”
頓時，狄仁傑又是一愣。
就連那另外幾位，一時間也是啞口無言，有些哭笑不得。
在場都是聰明之人，當狄光昭解釋了拿出來的東西之後。幾人便是清楚了，狄光昭究竟是要耍什麽花招了。
不用筆，那便隻能用手寫了！
另外，雞血也是血！
同樣也能起到某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