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火鍋
眼看就到十二月份,天氣很冷了。
這個期間給家裏寫過一封信,告訴家裏現在還在盛美酒店工作,一切都很好,過年的時候回家。自打上次回家相親一直沒回家,很想母親。天涼了,不知道家裏的柴火準備的怎麽樣,窗戶上有沒有貼塑料,母親一個人在屋裏冷不冷?省城沒有下雪,不知道家裏下雪沒有,要是下雪了,母親千萬別出門,路滑-——
有時候忙完了,坐在那就會想家,想母親。母親六十一了,雖然身體硬朗,可是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留在家裏,還是放心不下,有著惦記。
啥話別說了,就是自己窮,要是不窮也不會出來打工,要是家裏有錢,就會在家裏娶個媳婦,守著母親在老家安分守己的過日子,過幾年生個大胖小子,母親在家帶孫子,我和媳婦上山種地,也是好日子。因為貧窮,在家說不上媳婦,隻能選擇出來打工,出來打工不是為了說媳婦,是為了給自己找條改變貧窮的出路。
現在家裏也行,我出來打工掙錢,五姐已經正式上班,也掙錢,雖然出嫁,但婆家家裏還行,花不著五姐啥錢,五姐也總是回家照顧母親。打工出來一年多,家裏大部分外債已經還清,還剩下點都是欠幾個姐姐的,不著急,再有一年也能還上。母親的身體挺好,不種地了,在家就算是開始享清福,唯獨缺的是個兒媳婦,要是有個兒媳婦,再來個孫子,或者孫女,那就更好了。
我的婚事現在是家裏的頭等大事,我不著急,但是母親,還有五個姐姐著急。我最好的打算是能夠在家裏說個媳婦,就在家跟前兒,不圖意長得多好看,隻要體格好,能孝順母親,持家過日子就行,結了婚願意和我到外麵打工就打工,不願意出來就在家照顧母親,我在外麵也放心不少。相信自己一個人在外麵打工掙錢養活一家老小還是沒問題的。
這隻是個想法,很難實現。我家窮,在老家三裏五屯都知道,沒人願意嫁給我。有閨女的人家都想把閨女嫁個好人家,一輩子吃穿不愁才好,這個不能說人家當父母的勢力,要是換在咱們身上也一樣,咱們有閨女也希望自己閨女找個好婆家,家裏富實,過日子也好過一些。就像上回回去相親,那姑娘倒是沒啥,和她交談幾句彼此印象都挺好,後來是人家父母一打聽我家啥樣,立時就說不合適,沒成。什麽叫不合適,就是知道我家困難,比較窮,怕閨女嫁到我家跟著我吃苦受累,說一句不合適,給推過去了。
從小長這麽大,從來沒感覺貧窮是什麽錯,也沒覺得丟人,它就是一個現實,是我家的現狀,沒什麽。小時候就想,不就是沒有新衣服穿嗎?也沒光屁股,照樣有衣服穿不就行了。吃的雖然是玉米麵大餅子,抗餓好吃就行。沒跟別人家孩子比過吃穿,知道也比不起,比也沒啥必要,你吃好的,我也沒餓著,你穿好的,我也沒凍著,有時候覺著穿姐姐穿不了的衣服還挺舒服。那時候母親也就是穿一身帶補丁的衣服,把我們姐弟六人保護的安安全全溫溫暖暖,這就足夠了。
現在我的家比過去好多了,母親知足,我也知足,至少不用再出去借錢過日子了,這就是最大的改變,還有,日子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還有比這更叫人高興的事嗎?
窮不可怕,也沒必要害怕,都說三窮三富過到老,說到底,不管窮富,就看你有心沒心,能不能過一場日子,隻要有心,好好去過,沒有過不好的日子。
人不怕窮,就怕不過日子。
母親常說一句話,“窮沒紮根,富沒生芽”,人活著,得過,得對得起自己良心。日子是自己過的,錢是自己掙的,隻要把良心擺正,搭辛苦過日子,日子沒有過不好的。記得母親的話,吃苦受累咱不怕,隻要不做對不起良心的事,那就行,總有一天,日子會好,也會取上媳婦,成家立業。
廚房自打邢師傅來了之後,穩定一段時間。邢師傅和郭師傅在灶台上炒菜,我和李海娜二哥負責配菜,張濤帶來的涼菜沒走,還是和以前一樣,沒啥大的波動,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不知道什麽原因,郭師傅在十二月份也提出了辭職。正好陳師傅說有個廚師下來了,人挺好,介紹到了盛美酒店。
新來的廚師年輕,沒我大,姓梁。但是人家學廚師早,已經炒兩年菜了,炒菜水平還行,比郭師傅好,照邢師傅差點,接替了郭師傅的位置,做了副廚。
廚房經曆了張濤、李劍寒、郭師傅的離職,現在終於徹底穩定下來。
從十月八號開業到現在,已經兩個月了,飯店生意一直很好。好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飯菜好吃,邢師傅的炒菜水平不比張濤差,在某些老菜的製作上比張濤還好,比如:醬燜鯽魚、溜肉段,糖醋排骨等,這些老菜做的非常地道,客人都很喜歡。在九十年代中期,省城飯店的飯菜還是以老菜為主,老百姓到飯店吃飯主要點的還是這些老菜。當時在三台子,盛美酒店比較有名,主要原因就是飯菜做得好吃。生意好的第二個原因是孫梅在廠內的社交能力,她和廠內的領導關係處得不錯,加上她本身長得好看,還會說好話,很多領導都給麵子,甚至有很多小領導,比如車間主任,工段長,都是奔著她來的。
那時候開飯店,有個能說會道長得漂亮的老板娘也很招人。
我和邢師傅關係處得不錯,他這個人沒那些說道,大大咧咧的比較隨和,大家都願意和他交往。他喜歡喝酒,我也喜歡喝酒,沒事時候我倆下了班就找個小飯店喝點。俗話說“喝酒喝厚了,耍錢耍薄了”,因為喝酒的關係,我倆的感情也是日益增厚。
在喝酒的時候,邢師傅跟我說了不少他的事。他是從老山前線下來的兵,那時候他年齡小,上不了主戰場,是在後方的戰地醫院,也算是在老山前線戰鬥過的人。問他那麽小怎麽就上老山前線了,他說是自己在部隊不聽話,被派上去的。當他說到上前線事的時候隻是一筆帶過,不怎麽細說,用他的話說那就是“有帶光榮花上去的,很少有帶光榮花回來的”,他能回來,就算撿條命。
我問他:邢師傅,你咋離婚了?
他說:作的,作的唄,不好好幹,媳婦不就離婚了。
我問:那你媳婦幹啥的?
他說:我媳婦可厲害了,省城電視台的外語主持人。
我說:那你媳婦長得保證漂亮了。
他說:當然漂亮了,不漂亮我也不能要,你不知道我年輕時候啥樣,年輕時候狂,那時候有號,也他媽的威風幾年,現在這是歲數大了,不願意在外麵扯了-——
我問:那你家庭條件好吧?
他說:我家庭條件好,也算是當官的家庭,那都沒用,到時候還得靠自己。
我說:咋說也管點事。
他說:那是,管事,咋不管呢。
我問:你家老爺子幹啥的?
他說:我家老爺子當官的,官還挺大,現在不行了,也都是因為我,提前下來了,現在在家屬於半身不遂,成天的躺在床上,我媽照顧。
我說:那你媽挺累的,照顧老爺子,還得照顧你丫頭。
他說:是,還行,有保姆。
我說:有保姆還行,老太太能輕快點。
通過和邢師傅交流,也多多少少的知道點他以前的事,以前他是混社會的,並且還挺有名有號,隻是最近這幾年開始收心過日子,不在社會上混了。
這天又是周末,趙姐過來了。
趙姐來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多,廚房正好忙完,張玲到廚房喊我,說有人找我,我就知道是趙姐來了。
來到大廳,趙姐坐在靠門口的桌子那,笑吟吟的看我。
見到趙姐,心裏十分高興,看到她,就和看到家姐一樣親切。
我說:來了,姐。
趙姐說:嗯,今天休息,過來看看你。
我問:高師傅說要和你一起過來,他沒來?
趙姐說:也說要來了,他孩子有點感冒,帶孩子上醫院了,沒過來。
我說:哦,現在你們那咋樣?
她說:還行,和以前一樣。
這時張玲倒了一杯開水拿過來給趙姐,趙姐說聲:謝謝!
張玲說:不用謝,應該的。
張玲走後,趙姐說:小姑娘挺會來事。
我說:還行,以前是服務員,幹得挺好,上兩天吧台走了,她現在是吧台,還當過幼師呢。
趙姐往吧台那看了一眼,說:了解的挺詳細,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我說:沒有,我倆不合適。
趙姐笑,說:沒處處咋知道不合適,有時間請人家吃頓飯,好好嘮嘮,一來二去的就處上了,我看小姑娘挺好。
我說:姐,你咋和我姐她們一樣,看著人家小姑娘好就想給我處對象,處對象這個得講緣分,沒緣分沒用,我和她沒緣。
趙姐說:好,不管你,願意處就處,不願意處拉到,這兩天快入冬了,給你買件夾克。說著把夾克從服裝袋裏拿出來,說:你試試,看看大小。
看著夾克,心裏熱乎乎的,說:姐,咋又給我買衣服。
趙姐說:你不是我弟嗎,別墨跡,趕緊的穿上試試。
我說:有個姐真好。
把夾克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合適,顏色也是我喜歡的,棕紅色。
趙姐看我穿的挺合適,說:還怕買小了,沒成想正好,轉過去我看看後麵。
我轉過身,趙姐看了看說:還行,挺合適。
我轉過來,準備把夾克脫下來,趙姐說:別脫了,穿著吧,你們這不快下班了嗎。
我說:嗯,兩點下班。
趙姐說:大老遠過來看你,還不請姐吃頓飯,想讓姐餓著肚子回去呀。
我說:哪能呢,等我一會兒,我到廚房和廚師長說一聲,咱倆出去吃飯。
回到廚房,和邢師傅說了一聲,然後和趙姐出了飯店。
我說:姐,天挺冷的,咱倆今天吃火鍋吧。
趙姐說:行,挺長時間沒吃火鍋了,去吧。
和趙姐來到一家小火鍋店,裏麵客人還不少,都是吃火鍋的。在緊裏麵有個空位,我和趙姐坐下來,點了麻辣鍋,要了肥牛和青菜。
我問趙姐:姐,今天吃火鍋,你也喝點白酒吧?
趙姐說:行,喝點白酒,但我喝不多,主要是陪你喝。
我說:行,喝多少算多少。
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家小火鍋店,在那個寒冷的冬天,我和趙姐在裏麵吃火鍋,很暖。
趙姐那天穿了件白色的羽絨服,吃火鍋有點熱,她把羽絨服脫下來放在旁邊的椅子上,裏麵穿著粉色的薄毛衫,她本來就白,臉被粉色的毛衫一襯,顯得嫵媚嬌嫩,不但吸引了我,就連旁邊坐著吃火鍋的男士也被吸引了眼球,動不動的就往她身上瞄。
我說:姐,你今天真漂亮。
趙姐說:去,別拿你姐開玩笑。
我說:沒開玩笑,沒看挺多男的都偷著瞅你。
她說:別瞎說,哪來的。
我說:真的。
她說:願意看就看,反正也不掉肉。
我笑,說:看美女養眼呀——
趙姐說:趕緊的吃肉,一會不吃老了。
趙姐溫柔、賢惠,是絕對的賢妻良母。
我說:姐,你該找個對象了。
趙姐說:你要呀,一個離過婚的,不好找。
我說:主要是你不想找,你要是想找那還不有的是。
趙姐說:還有的是,大白菜呀,我現在是高不成低不就,再說找對象害怕了,要是再碰上一個不過日子的咋整。
我說:哪來那些不是人的,還是好人多。
趙姐歎了口氣,說:看吧,就和你說的,這個得憑緣分,順其自然,強求不得。
是呀,處對象這事,憑的就是緣分,不能強求。